“唔,那是个意外。”
说来,谭林好像让她注册个新的微博号来着,二月十九那个号,显然不是改个名字就能接着用的,咬着筷子,陆尔雅道:“过两天我俩去手机城看看,换个手机,也换个号码,怎么样?”
陆尔阳随意点头,他姐的手机确实用了有些年头了:“怎么突然想换卡号?不是用了挺多年了吗?”
“注册微博账号啊,现在这个用不了了。”
“行吧,你先换,我到上海再换,换了告诉你。”反正要到外地去,干脆到了那边再换也来及,他是这样想的。
“嗯。”
吃完宵夜,陆尔阳没让她动手收拾,自己拿塑料袋把垃圾打了包,拎到楼下大垃圾桶里,又折返上来,在水池里放了热水,打算洗碗。
看他姐还杵在餐桌前看着,便说:“快去背台词啊,呆在这儿干嘛?”
陆尔雅咋舌,笑得欣慰:“我们尔阳,长大了啊。”
去拿洗碗巾的手顿了顿,陆尔阳红了眼眶,转身,大步过来,抱住他姐,带了哭腔:“姐,我舍不得你。”
陆尔雅也哭,拍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没关系啊,姐姐永远在这里等你,要是想家了,就回来,上海离得也不远,周末要回来也行,姐姐现在赚钱了,路费没问题的。”
“我不能老是跟着你后面……”
“有什么关系,都跟了十七年了呀。”推开小孩,抽了两张面纸,给小孩擦着眼泪。
陆尔阳也抽了几张,细细为她擦着,互相捧着脸擦眼泪的画面,甚是滑稽。对视了眼,又双双笑了出来。
“姐,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像周淮易那样厉害的导演,到时候,就让你来当女主角。”没了洗碗的心情,陆尔阳拉着他姐重新坐下。
“那当然好啦。”许久没有和弟弟这样聊过,陆尔雅心情也好了些,拉着他的手细细叮嘱,“不过啊,出门在外,脾气要收一收,不比在家里,出事了我能及时赶到,受了委屈也没人安慰你,还是自己注意一些的好。”
“我脾气可好了!”音量大了一些,陆尔阳有些不满,自己在姐姐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脾气好三天两头给我惹事儿?”尤其高中这三年,没少和学校同学闹矛盾。
陆尔阳动动嘴皮,又抿着唇看她,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又靠在她肩头撒娇:“诶呀,我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她哪里知道,那些冲突和矛盾,都是因为她。
有知道他家里出事的人,有人同情,有人却质疑他姐哪来的钱养他。严重的,说他姐到酒店去陪人睡觉,他花的钱,都是不干净的。张明成那次,也是这样的,明知道有些人惹不得,他还是动了手。
陆尔雅把他护得那么好,他哪能让她被人这样说。冲动的后果,就是让陆尔雅更累更苦,他也后悔,但每次都忍不住。
陆尔雅和他说过:“尔阳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当然,这也是他的想法,不过他还不够成熟,做事冲动,惹了事,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两个月,过得并不太平,他知道。他升学的事,张家的事,都快压垮了她,还好有周淮易,真的,还好有他!
要不是那个男人,她姐怕是要断了当演员的梦想,依旧过着那样一天打几份工的日子,来养活他,即使他已经快要能养活自己了。
他是这样想的,既然有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他姐身边,那么,何不让他成为自己的姐夫呢?
这不是他自己想想就能实现的,主要的,还是要他姐自己主动。
适合陆尔雅的男人,他活了十七年,只见过这一个而已……
☆、高考那点事儿
第二天起床,外面正下着大雨。
陆尔雅开着窗看了看,哀叹一声,下雨天,果然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换了衣服出去,陆尔阳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那本厚厚的摄影教材,陆尔雅摇摇头,转身回屋,拿了夏凉被出来,轻轻给他盖上,又把书本取下来。
拿在手里翻了两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小字和勾划的笔迹,陆尔雅满意地看了眼熟睡的男生。
要说这孩子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专注了,说了要干这一行,就将整个假期都花在这上面。别家的孩子都忙着毕业旅行啊,同学聚会什么的,他一样也不干,逮着时间就闷在楼上看书。尤其是那天见到周淮易本人之后,热情剧增。
进厨房煮了粥,也不喝,装了一份到保温杯里,剩下的又用锅盖盖上,留了字条告诉小孩锅里有吃的,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有些意外,打着伞从小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谭林的白色跑车。
并不能确定里头的人是不是本人,毕竟为了躲狗仔,周淮易更常开的,是这一辆。
艰难地把伞夹在颈间,回身锁门。办妥之后,便小跑着过去,敲了敲车窗。车窗摇下,里头的人看着她笑笑:“上车。”
陆尔雅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了伞,又无处可放,迟疑地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周淮易眉毛一挑,拿过她手上不断滴水的雨伞,随手往后座一扔,便发动了车子。
陆尔雅回头看了看套了精致椅套的后座,上头已经染上水渍,有些过意不去:“这样没关系吗?谭先生……”
“他不只这一台车子。”
那也不能这样糟蹋啊,不赞同地晃晃脑袋,陆尔雅目视前方:“您病好得差不多了吗?”
“嗯。”没带眼镜,雨下的又大,周淮易看路况时,眼睛是微眯的。
双手握着手里的保温杯,陆尔雅小心地偷眼瞧他,等男人察觉到不对看过来时,才赶紧转头继续盯着前面看:“那个……我妈妈说过,生病的人,喝粥会比较好,我给您煮了一些,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周淮易似有若无地勾着唇角:“也许喝不惯,但我会试试看。”
“嗯,好。”
不知怎的,自见到他开始,脑子里老是谭林说的那句话,连带着,她看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谁也没说话,到了片场空地,停了车,雨还没停。陆尔雅要回身取自己的雨伞,被周淮易抓住手腕。
不明所以的看过去,男人已经松开她的手,开门下车,自后备箱里取出一把足以躲三四个人的黑色伦敦伞,给她开了车门,把伞身往这边倾了倾。
陆尔雅没说什么,抿着唇,背上自己的小包,还不忘拿过给他煮的粥,站到伞下去,周淮易的手越过她身畔,把车门关上。
收回手的时候,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放进兜里,而是虚搭在她肩上,声音自她头顶传来:“走吧。”
陆尔雅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愣愣的点点头,随着男人的步伐,一步步朝大厅走。
进组以来,身边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周导对你,很特别!”
起先她还不觉得,只当她们大惊小怪,胡说八道,现在可不一样了,此情此景,竟然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发生周淮易和别人身上,果然很特别!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能避雨的地方。周淮易放开还在神游的人,兀自收了伞,挂在边上的雨具收纳架上。
“怎么了?”许是瞧着她不大对劲,周影帝出声询问。
陆尔雅回神,慌张道:“没、没什么啊,先进去吧,小李姐姐还叮嘱我要早点儿过去。”
周淮易眯着眼靠过来一些,像是要看清楚她脸上的神色,陆尔雅愈发紧张,往后退了两步,将保温杯递到他手上:“那、那个,我想去趟卫生间,您慢慢过来。”说完,也不等对方有所反应,自顾自转身往里头跑了。
到了拐角的地方,才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老天,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明明不是第一天见面了啊。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随便说几句话,就让她没了主见,不能好好面对男神了。那可是周淮易啊,没可能看上她的,说不定,人私底下还有女朋友呢。
但是,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这样撩她?
不不不,也许他根本没撩,只是她想多了,要是这件事是谭林的做的,她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对他过于崇拜了,遇到他的事,总会想得多一些。
啊啊,谭先生也真是,提什么重要的人啊?搞得她心神不宁的。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想来是周淮易过来了,陆尔雅没再逗留,转身走了一条小道,绕了远路,才到八号间去。
小李和几个助手已经在准备化妆的东西,吃饭的家伙一样样有条不紊地摆到桌上,瞧见她进来,抬头打招呼:“尔雅,刚好,先过来坐,马上就好。”
“好。”依言把包取下,拿出剧本,便到化妆椅上坐着等。
小李把化妆包里最后一件物品取出来,到洗手池边洗了手擦干,过来挤了些保湿用品在手上,稍稍抬起她的脸,就往她脸上一阵涂抹。
还说:“那么用功?这些东西对你们演员来说不是挺简单的吗?用得着翻来覆去地看吗?”
陆尔雅闭着眼任她在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有必要啊,多背几次,情绪能掌握得更好。”
小李拿过纸巾把手上多余的保湿膏擦掉,又拿过别的物件:“你的戏,我每场都跟了,挺不错的,丝毫不比菲姐差,好好努力,说不定啊,下一个影后,就是你了。”
陆尔雅笑着轻打她一下:“瞎说什么呀,这才半只脚入门呢。”
“这可不是瞎说,你都和周导的工作室签约了,还有什么不可能?”那件事上头没有刻意隐瞒,周淮易签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这件事,早在圈子里传遍了,更何况是本剧组的人。
“签约是签了,但还是要看个人的啊。”像周淮易这样一出来就能拿下那个奖项的人,可并不多见。何况她演技也还没达到那个炉火纯青的地步。
小李笑她没出息,又鼓励了她几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她弟弟上了高三的事,知道陆尔雅有个弟弟今年高考,成绩不错,特意来取取经。
陆尔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归结起来,也就是那四个字了——好好学习!
高考这东西啊,偶然性太大,再怎么听取经验,还是要看考场发挥的,当然,也离不开平时积累,更离不开运气。
她上高三那年,班上不少学习好的同学都被老师找去开了小会,个别科任老师,为了给那些个尖子生开小灶,又舍不得自己出钱,就拿班费去印了卷子。
其他同学不服,那位彪悍地中年女英语老师,理直气壮地来了句:“资源要用在有价值的地方,你们要是实在想要,就自己出钱印去。”
凭毛线啊?!
陆尔雅自认为脾气有些好过头了,那次也没忍住,私下里约着一群小伙伴,围成一圈,把那些个尖子生和老师骂了个遍。
临进考场的时候,瞧见尖子生十人组,她还暗戳戳地在心里诅咒那几位都考砸,没成想,最后真的应验了。
那几个尖子生忙着做老师给的“高、尖、精”的疑难杂题,抛了根本,装着满肚子的“高明”解题技巧进了考场。没料到那年教育局方针大改,讲求一个简单实用,大多都是基础题,没有什么超纲的,她们做起来得心应手,那几个却因为想的太复杂,花了大把时间在思考题目深意,一场考试下来,心力交瘁。
考完最后那科英语之后,陆尔雅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出去,哼哼,我妈是英语老师我怕谁?
转个弯见到十人组在和老师抱怨今年题目如如刁钻,她是一脸懵逼的,瞬间以为自己理解错了题目。
身后舒元却拎了杯果汁,优哉游哉地拉着她过去,大声和班主任打了招呼:“诶哟哟,老师,您是不知道啊,今年那卷子啊,简单得要命,我几乎以为我要拿满分了。”
十人组瞬间崩溃,往日在班上肆意横行的气焰早就不见踪影。
想想那伙人在自习时候旁若无人地隔空大声讨论数学题目的光景,再想想被班主任拿来和他们对比的悲惨日子,陆尔雅觉得,嗯,十分解气。
当然,其实十人组中真正没考好的,只有两三个,另外几个,纯属玻璃心。也不对,他们那样的人呢,只要不是满分,都会觉得难过的吧。
学霸的世界,很难懂!
陆尔雅当时艺考成绩已经下来,第一,文化课不必太高,也能进了,更何况她还是当地户口。
就冲着那个一口加拿大郊区口音的英语老师,她也得争口气。高考成绩竟然只比班上第一差了三分,以那一届最高分进入电影学院。
现在想来,她高考那一段,还真是值得好好说道说道,这小半辈子,值得炫耀的,就这一件事儿了。
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和化妆组的小伙伴分享之后,妆刚刚化好,小齐过来带她到换衣间去,换了身小洋装,就往拍摄现场去。
这场戏是和周淮易一起的,景明看书靠着窗边睡着,章欣瑶出国回来,进门看到这一幕,恋慕和想念一齐涌上心头,没忍住偷亲了她的景明哥哥。
随着这几天的拍摄,陆尔雅竟然有点儿喜欢章欣瑶这个角色了,敢爱敢恨,能收能放,其实是个挺率真的姑娘。难怪最开始周淮易去找凌菲来演女主的时候,凌菲更想尝试这个角色。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陆尔雅咬咬下唇,瞅准周淮易一个人坐在场边休息的机会,小跑上前:“周导,等会儿那个戏,需要借位吗?”
周淮易抿了口咖啡,淡淡地看她一眼,掀动薄唇:“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吗?您再想一想。”今天,尤其不想和他有过于亲密的接触,更别提还要亲吻这样的事。
“说几次都一样,不需要!”
“……”
☆、一半一半
要说借位也不太可能,那一幕,是需要一个大特写的。她现在不是替身,脸是要露的。也不是没亲过,算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再扭扭捏捏反倒显得矫情。
站位准备好,再等演员补完妆,所有无关人员都退到场外去,那边助导就给了开始的口令。
章欣瑶把手里的行李箱搁在门边,轻手轻脚地朝窗边走去。
景明穿着一件合身的白色衬衫,将匀称的肌肉线条完好的勾勒出来,阳光照进来,他的脸也被镀上一层淡金色,本就俊朗的五官,愈发耀眼起来。
不动声色地在他边上蹲下,章欣瑶浅笑,露出浅浅的酒窝。伸手将男人手边的书合上,小心地搁在一边,又回过头来,细细地望着她的景明哥哥。
按照剧情发展,下一步,就是慢慢靠近,而后轻吻一下……陆尔雅心里默念,身子向前倾了倾。
景明脑袋微动,调整了个较为舒服的角度靠着。章欣瑶不甘心。看他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大着胆子又靠过去。
淡粉色的唇瓣贴上他的,轻啄一下,便离开。章欣瑶捂着透红的脸蛋,又含羞带怯地望了望还在熟睡的美好男人。
掩着嘴笑笑,没打算久待,起身,依依不舍地又低头看看那人,才一步三回头地到了门边,拉过门边的行李箱,心情极好地离开房间……
“卡!”助导那边下了口令,倚靠在窗边的周淮易睁眼,缓缓起身,踱步至摄影机旁。陆尔雅也将行李箱交到道具组手里,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这边。
礼貌地朝众人鞠鞠躬,道:“辛苦了!”
周淮易唇角含笑,轻轻朝她点头:“过来看看。”
“好。”依言靠过去,昨天骂了她的副导负气地转过身子,不愿意看她。
周淮易耸耸肩,微扬起手,把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