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苏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扑面的酒气让她忍不住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明天多休息一会儿不行吗？”
他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一般窝进她的怀里，自己动手解了几次都没把领带解开，只能摇摇头道：“不行啊，明早要去荣少芳那儿去一趟。对了，这几天你有空没有，要回去上班吗？”
叶流苏伸手给他把领带松开，顺便松开几粒纽扣让他能更舒服一点儿。因为低着头，两个人脸贴得很近可以感觉到他脸上的热气，“我已经辞职了。”
“这样也好。”荣少安没有过问太多，只是点点头快要睡过去一般。
“你先别睡。”叶流苏推推他，“喝了醒酒汤再洗个澡会舒服一点。”
“唔。”他动都没动，依然靠在叶流苏肩头假寐。
见他累成这样，叶流苏有点心疼，小心地把他移到沙发上躺着，自己到厨房端出醒酒汤。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再出来荣少安已经正襟危坐了起来，就着叶流苏的手很乖地喝下了一整碗醒酒汤，“好像比平时的好喝点儿。”
叶流苏自己尝了点，味道不怎么样，看他扁着嘴还说反话不知怎么就觉得他很可爱，伸出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理了理，捧着他的脸笑道：“说得你好像经常喝醉一样。”
他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顺势往她胸口一趴，大概是触感比较好还孩子气地拿脸蹭了两下，受尽委屈般低低道：“你刚走那会儿每天都喝醉的。”
叶流苏伸出的手一僵，心里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疼，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才低头去看他。她一直都知道他长得很好看，眉毛的粗细和浓淡都恰到好处地体现着他的男子气概，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鼻子英挺帅气，笑起来嘴角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可是当他闭上双眼，睫毛无助地轻颤，半掩在阴影里的俊脸落满倦意，只会让她觉得心疼而已。她很想说以后都不会再走了，可是她不敢，他们一路走来好像特别坎坷，总是在以为就要柳暗花明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现实迎头一击。她害怕作出的承诺会变成空头支票，让他看到希望却又失望。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很轻很温柔地在他背脊上上下抚摸，像是安慰一个慌张的孩子。
可是这简单的动作并不能安慰他，他想要从叶流苏这里得到的更多。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她，因为身高的关系保持这种姿势让他的视线比叶流苏更高，不过这并不妨碍叶流苏看到他眼中拼命抑制的悲伤和泛红的眼角，“你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哪怕是骗骗我？还是你连谎话都不屑对我说。”
他的眼神让叶流苏很有负罪感，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嚅嗫着说几句苍白的话语，“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骗你。”
第十二节 如果重来，你会离开吗（五）
第十二节 如果重来，你会离开吗（五）
只是不想骗他？也就是实话不是他想要的吧。
荣少安忽然觉得心里很累，也许是酒精作用让人变得多愁伤感，也许是他压抑许久的情感始终需要找一个出口发泄。
他重重地把她的胳膊握在手里，深深地看着叶流苏的眼睛，“事情的真相我大概知道了。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的姐姐荣少芳。虽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但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到那么多伤害我很心痛。在我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发生了这么多我无能为力的事情。而我竟然还以此为借口，在重逢之后继续伤害你……”
“总之就是，之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离开，荣少芳对你做了什么。在刚刚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没有面目来见你，但是好不容易和你走到这一步让我放弃，我也做不到。一直以来都是我厚颜无耻缠着你，让你留在我身边。”
“那么你呢，会不会有一点舍不得。”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在问她，叶流苏从没在他眼里见到过这么哀伤的眼神，“尽管很在意觉得没有被放在你心上的第一位，但是重来一次你会不会选择我呢？”
她其实是个非常心软的人，眼泪一下子就溢满眼眶流出来，用力地摇头：“并不只是一点舍不得而已，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是不是可以走到最后，所以不敢轻易说永远。”
“你问我会不会选你，”时光放佛回到那天，荣少芳威胁着她作选择，只是这一次她尽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不会。不管重来多来次，我肯定不会留下的。这世上最爱我的男人是爸爸，我最爱的男人也是爸爸。”
“我没有办法那么自私，为了自己放弃他，没办法选择你而不是他。我可以说服自己把你放在心里，但是我有什么资格让他活在我心里，连我的命都是他给的啊。”
他还是要排在第二位的。
道理他都懂，只是最后痛的是自己所以还是会耿耿于怀。换做是他，也不会有别的答案。一个人如果连生身父母都可以弃之不顾，何以言爱，又怎么能相信他的情深义重。
“对不起，是我又钻牛角尖了。”看见她泪眼模糊，荣少安再一次心疼了，将人小心翼翼地揽入怀中，“你没有错，即便是我也不会做的比你更好。哪有人可以舍弃父母呢？”
或许是醒酒汤起作用了，或许是终于得到答案——虽然不是他期盼的，但心里终究释怀。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谁都不提好不好？”他用下巴摩挲着叶流苏的发顶，“但是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都和我说好不好？不要一个人承受这些，我也想帮你分担。”
“你说不敢轻易给我承诺，也是因为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多，给我一个机会守护你好不好。”
好像重逢以后，两人都变得多愁伤感、患得患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用到爱情里好像也很适用，一次失去以后会每时每刻害怕再一次失去。
第十三节 身份升级（一）
第十三节 身份升级（一）
两个人好像一起说了很多，叶流苏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到最后她似乎也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她睡醒之后一侧的床上已经没有人，恍恍惚惚想起他叫司机早点儿来接他，闭上眼打算再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间听荣少安刻意压低的声音，“嘘，我们轻一点儿悄悄看看她起床没，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印象里，几乎没有他这么温柔耐心又带着诱哄的语气。不是说他平时不够温柔，而是很少这么刻意拿捏温柔。
“好。”另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听着像个孩子。
她仔细在脑海中搜索，没想起哪家有几岁的小姑娘啊，重点是没有一个能让他这么迁就的。叶流苏慢慢睁开眼，看见荣少安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白的透着健康的粉红，脸上带着婴儿肥，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看她醒了，冲她笑得特别好看。
荣少安学着她的发声问道，“看见了？曦曦喜欢吗？”
小女孩揽着他的脖子，回头看着他很认真地点头，“喜欢。”接着歪过头，假意打了个呵欠，“我也没睡醒，可以和她一起睡吗？”
“这个嘛。”荣少安看看她又看看叶流苏，视线最后落到她的脸上：“曦曦要自己问问看呢。”
被唤作曦曦的女孩偏头想了一会儿，挥动胳膊示意把她放下，然后迈开两条小短腿登登登飞快地跑到床边。之前叶流苏已经自觉地坐起来了，这会儿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小姑娘刚刚站定，就抬起头看着她笑得跟朵花似的：“舅妈你好，我叫曦曦，今年两岁八个月。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睡。可不可以？”
试问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儿奶声奶气地想和你一起睡个回笼觉，你能拒绝吗？叶流苏当即表示她很愿意，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
嗯，她似乎太高看自己了，这孩子还挺有分量的。幸好站在一旁看着的荣少安终于良心发现过来搭了把手，“你别看她是个细细长长的小姑娘，可瓷实了，我抱着久了都压手。”
小姑娘大概真的起得太早犯困，竟然又一连打了几个呵欠，叶流苏赶紧帮她把厚外套脱掉。荣少安则斜签着身子靠在床头，冲她挤眼睛对口型：“小丫头灵着呢，知道胖是不好的不让人说。”
不过曦曦确实挺灵，虽然意思听不大明白，却也知道这是说自己呢，扭头朝他抗议道：“舅舅你快走吧，快去上班赚钱，不然怎么养我和舅妈呢？”
“你这丫头，你舅舅可没落魄到这种程度，连外甥女和老婆都养不起。”荣少安不禁失笑，俯身捏她的鼻子。
曦曦甩甩头，把鼻子从他的魔爪里拯救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想和舅妈睡觉了，你不要在这儿说话吵我，出去吧。”
“没良心的小丫头，你舅舅宿醉还记得去把你接过来，结果你占着我的床、睡着我的女人还要赶我走？”
“去去去，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最后，毫无家庭地位的荣少安被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赶出了房门。
ps。还有一更我在写，但是不一定今天可以发上来，也可能是明天第一更，早点睡不要等了~
第十三节 身份升级（二）
第十三节 身份升级（二）
餐厅里严姨已经准备好早饭，结果只看见荣少安一个人：“流苏和曦曦呢？”
荣少安随手捻了一个黄金馒头咬了口，含糊道：“曦曦起得太早还困着呢，小孩子让她多睡会儿吧，苏苏陪着。”
严姨还是有点儿犹豫，“她那么小不吃早饭能行么？”
“就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能饿着自己了？路上就闹着喝了奶。”荣少安失笑，“这个家里就我没地位，一大早起来干苦力不说还被呼来喝去的。”
*
吃过早餐荣少安坐在餐桌上看报，看到经济版的时候叶流苏也起来了，坐下看见吃的就往嘴里塞，“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怎么，怕我真的养不起你？”荣少安笑道，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杯热牛奶。
却只得到叶流苏白眼一枚，“我用得着你养？不过曦曦是怎么回事，我没听说你有关系很近的表姐妹啊？”堂的也没有。
荣少安将报纸一叠放在面前的桌上，“因为不是表姐妹，就是荣少芳的孩子嘛。怎么，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像？曦曦比她可爱漂亮多了。”
“呃？”这么一说叶流苏不得不细细回想，曦曦和荣少芳好像真的不是非常相像，但是眉目之间却有荣少安的影子。不是说五官哪里相似，而是神似，怪不得说外甥像舅呢。
知道她对里头的关系还有点没理清楚，不过外头车子已经发动了。荣少安看一眼腕表，探过身在叶流苏脸上轻轻一吻，“具体的晚上我回来再和你说，我去挣钱养家了。”
说完还调皮地冲她眨眨眼，手指轻轻擦掉她嘴角的奶渍，“白天麻烦你照看一下曦曦，她性子有点儿皮。要是闯祸了不要和她客气，屁股可以使劲揍。明天我会空出时间，带你们出去玩。”
“你真的是亲舅舅吗，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荣少安看着她笑得同情又无奈，话里有话地说：“那是你只看见她可爱的外表，没看穿她的本质。”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穿鞋的时候补了一句，“她的大熊在客厅沙发上，用来哄她很管用。”
一直到下午，叶流苏才深刻理解以上两句话的意思。
起因是曦曦早上睡着之后一直到十点多才起，午觉理所当然地没有困意。然而她午饭的时候和荣少芳通过电话，答应妈妈要吃好多饭好好睡觉，所以小丫头就纠结了迷茫了。
“舅妈，我不想睡，可是不睡觉要怎么完成答应妈妈做的事呢？”
叶流苏自己没养过孩子，也没见人带过孩子，不知道像她这么大的孩子一天睡多久比较合适。好像一般小孩子都要睡比较久的，于是提议：“那舅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很久以前，有一个公主，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黑得像乌木窗框……”
“为什么要像雪一样白？”
“皮肤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很漂亮啊。”
小姑娘伸出胳膊仔细看了看，委屈道：“那我没有雪一样白，是不好看吗？”
第十三节 身份升级（三）
第十三节 身份升级（三）
小姑娘还挺臭美的，叶流苏看看她藕节似的小胳膊，比不上雪白也差不多了啊，“每个人有不同的美，公主漂亮曦曦也好看啊。”
这话有点儿绕口，曦曦睁着大眼睛想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问道：“那是说曦曦也漂亮啦？”
“当然啦，曦曦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了。”叶流苏摸摸她的头，提议道：“要不要把小熊拿过来陪你一起睡？”
“小熊”其实一点都不小，至少和曦曦比起来不小。就算是和叶流苏，小熊也到她胸口那么高，而且很胖。但是曦曦执意要大家都称呼它为小熊，而她自己却含“小熊爸爸。”
“好啊，不过小熊爸爸和曦曦一起睡觉的时候，舅妈就不能和我一起哦！小熊爸爸只能和妈妈一起睡。”
“……”荣少芳都给小孩子教些什么！叶流苏想了一会儿，终于确定她这是变相赶自己走，只能无奈点头：“我看你睡着了就出去好不好？”
“嗯。”
趁曦曦睡觉的功夫，叶流苏在书房把自己这些年的设计稿都整理了一下，她暂时没有要找工作的打算，也许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也说不定，不过东西总要先整理出来的。
这些年她做的设计还真是不少啊，大学时代纯粹为了完成作业的作品，虽然稚嫩但是透露出一股清新之气。产量的高峰是在法国时期，因为给爸爸出国治病花了很多钱，虽然荣少芳给预付的足够她一切开支，但是她并不想凭空欠她一大笔钱财，她不是把爱情卖出了高价钱。
也是那时候和孙青东夫妇慢慢走近，他们的工作室有时候会接一些小单，她自己也会通过网络申请一些兼职，靠着这个她竟然也把那些天文款项还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个文件夹里收的东西，还是她从旧电脑拷贝下来的，里面只有一个半成品的稿件。应该是最后一个学期，他们计划着毕业之后结婚，一起躺在青翠草地上勾画美好的蓝图。荣少安甚至初步设计了一个初稿，为他们未来的家。
只是还没有全部完成，荣少安就要准备参加比赛，设计也就暂时搁置了。现在翻出来看，还是觉得五味杂成。不过，总觉得哪里很熟悉呢？
她还在沉思，忽然看见书房门被推开，曦曦穿着小猫咪的睡裙，两只手用力地拖着身后的大熊玩偶，赤着脚登登登地跑过来，“舅妈，我睡醒了，你陪我玩吧。”
叶流苏默默地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大小姐你才睡了二十分钟啊，你糊弄谁呢？
不过她虽然长得粉嫩嫩软绵绵，性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和软，说不睡就这么哄都不行。
“那好吧，曦曦你坐到椅子上等我一会儿，我帮你把衣服拿过来穿上好不好？”叶流苏将曦曦抱着坐到椅子上，并在大小姐的示意下将小熊端端正正地在她身侧摆放好。
就她们接触下来，叶流苏可以肯定曦曦应该是挺喜欢她的，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小熊爸爸”，真是个地位很高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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