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徒惑世- 第16部分

　　　　在周围又一次炸开了锅，滔滔不绝小声议论之际，沐千是激动地止不住颤抖，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不由自主的就和金玉芝相互对视了一眼！

　　　　后者冲她肯定的点了点，沐千雪也点头会意。这是一种无需言语就能沟通的默契，这二人皆是八源城的幸存者，无论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成为天尊嫡传弟子，报仇的希望便能多增加一分！

　　　　幽真向来为其姐幽珑马首是瞻，见坐下吵杂不断便出言命他们安静。

　　　　幽珑正色道：“今日你们要学习的经书便是天灵道派的开山创教宝典，天灵宝经。此经与相传石井街道的那本天灵经有本质上的差别。天灵宝经并无书记卷册供你们熟读，也不是用看就能看懂的。此经将会由幽曦灵女念诵给你们听，什么时候能够领悟其中奥妙便能学习下一卷经书。”

　　　　说罢，她与幽真结伴而出。将高台正坐留给幽曦，后者移座换位，调节了气息，坐定后缓慢开口，开始念诵。

　　　　“天灵道教有三部主经供五行弟子共同修习，一曰易，修习此经可通晓乾坤大道。二曰阴符，修习此经可行气养生。三曰参同契，修习此经可用万物阴阳……”幽曦一改平日里爽朗，大大咧咧的模样，于上座低眉垂目，将经文内容缓慢道出。

　　　　据闻天灵宝经乃是天灵弟子必学经典，身为灵女者自然比寻常道人越加领悟深谙。

　　　　幽曦念诵间语速极满，她常年习武，道行被破之前又已是紫气品阶，丹田中可蕴之气过于常人，故常常会让沐千雪产生她是一口气将一章经卷念完的错觉。

　　　　众弟子于座下凝神细听，最初几句还能勉强记住，一炷香燃尽后便再无人能全数记下。

　　　　沐千雪越强迫自己去记，脑中便越发混乱，经中所述皆是生涩难懂的天灵教义，往往闻句还不能将句意阐明，故常常会记不得诗经的排列先后，又或者是记住了下一句便已经忘记了上一句！

　　　　此时，金玉芝也有些按耐不住，二人身旁窃窃声不断冒出，然于上座的幽曦仿若未闻，仍然用哪种缓慢却毫不停歇的语速继续念诵，念完一遍即可再行复诵。

　　　　半个时辰后，殿内已绝少有人再静心聆听，除了拉帮结派低声讨论者，更有些人已经神游的思绪不知归处。

　　　　小鱼便在此中行列，他人小呼噜却不小，可面对平稳的鼾声，幽曦依旧面不改色，安然的念诵。

　　　　直到酉时，幽曦才收声抬眼，看到坐下一片呱噪竟不动怒。沐千雪细心观察，发现幽曦气色似乎比上午初见之时红润了些，仿若她方才并不是在念诵经文而是吃了什么立竿见影的大补之物！

　　　　难道只要诵读天灵宝经就能起到如此神补之效？

　　　　幽曦面对坐下一双双莫名、不解甚至焦躁的眼神并不做回答，遣散众人后，暗下朝和沐千雪方向若有似无的莞尔一笑，起身离去。

　　　　“千雪，她干嘛临走是还要对你笑？”金玉芝面有疑惑。

　　　　沐千雪莫名的摇了摇头，亦觉得方才那一笑参杂着古怪。因无名藏身在噬魂魔刀中，故幽曦并无其他理由会对沐千雪示笑，况且那一笑中好像还参杂着欣慰之绪。

　　　　再看身旁睡了一个下午，揉着眼睛的小鱼。沐千雪脑中灵光一闪，猜想幽曦看着的人可能并不是自己，而是听她念经而进入睡眠的小鱼。

　　　　可转念，沐千雪便又打消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幽珑真人临走时说过，他们必须将天灵宝经熟记于心方可继续学习下一本经书。而在听经时睡觉并不能达到增强记忆的效果。

　　　　“小鱼，你记住了几句？”沐千雪还是谨慎的问询。

　　　　小鱼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面有囧色，小声道：“一句也没听进，幽曦道长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催眠曲，根本就无法忍住睡意……”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么？沐千雪暗自伤神。

　　　　众人三三两两的走出紫阳殿，甲组中其他几名弟子围了上来，冷雄迫切问道：“你们记住了多少？”

　　　　“我与金枝皆只记住了初章的十余句罢了。”沐千雪无奈。

　　　　“你呢？”冷雄直接忽视了小鱼，将甲组之人逐一问过，大家都收获屡屡，唯独轩辕无忌算是记住颇多，也是扶额蹙眉的道：“勉强记下一章！”

　　　　金玉芝与小鱼皆是五行属金，除了天灵百技，拥有金行者还具有其他属性者无法具备炼制丹药和锻造兵器之技！

　　　　冷雄五行属火，左氏兄妹则五行属水，火行者擅长近身搏斗之技，而水行者则擅长各种以咒文为攻击手段的搏杀。

　　　　轩辕无忌五行属木，相比之前三行，五行属木者可谓少之又少，四十九人中，木行者不过区区三人。五行属木，可拥有神奇的治愈修复法术，眼下正值烽火局势，兵卒死伤无数，故稀有的木行者在此时更加受人追捧和爱戴！

　　　　天灵有规，弟子们必须每日与同门兄弟共进晚膳。故简聊几句，七人便散了。

　　　　沐千雪见天色尚早，一路踱步缓慢而行，还在苦思幽曦起身时似有深意的那一笑。

　　　　无名不紧不慢的跟在沐千雪身后，看着沐千雪沉思的蹙眉模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让沐千雪自己领悟其中奥妙。

　　　　回到土门大院，无恒子已将晚膳准备妥当，齐一子门窗紧闭，不问可知今日也是在房间独自用膳。

　　　　每个分门中除了五谷和盐巴由二位长老分配，瓜果蔬菜等却需要道人们自己播种，故每个分门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菜田。

　　　　冬日可使用蔬果有限，故接连二日他们所吃的皆只有耐寒的白菜。播种浇灌，本应当是门徒一同参与劳作，但无恒子对木门弟子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从不让沐千雪或齐一子下地劳作。

　　　　沐千雪与那齐一子不同，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无恒子的照料，便有意将白日里幽曦所赠灵果取出一些赠与无恒子。

　　　　存放灵果的食盒还放在床榻，碍于这床榻本就是不太平整的老木所致，故沐千雪无法辨别这床榻上微微下陷的痕迹究竟是灵果的重量压弯的还是其本身就有的。

　　　　但食盒的分量好像比白日里入手的时候，分量更重了一些！


第三十八章　唤出元神

　　　　沐千雪沉肩将食盒放在桌上，只听木桌不堪其重的发出微弱的‘咯吱’声，平整的台面竟然被压的有些下弯。

　　　　无名歪身斜靠在沐千雪床边，似乎并不好奇食盒所装之物。然沐千雪和无恒子却是按耐不住好奇的快速将食盒打开。

　　　　“咦？”沐千雪大惊！

　　　　这食盒怎么说都达到了百余斤的分量，可掀盖一看，盒中竟然只躺了三枚巴掌大小的青色浆果！

　　　　沐千雪拿出一只掂了掂，果然入手其重，这果子长的其丑无比，不仅是看似酸涩的浅青色，而且表皮还坑坑洼洼的让人毫无食欲。

　　　　“师姐，这是幽曦真人所赠，她说是灵果，却未说明食之有何种效用。”这果子生的这般丑陋，乍看毫无灵果之灵性，犹豫之间，沐千雪竟有些不太好意思将其当做还礼，赠与无恒子。

　　　　无恒子接过灵果细细端详，突然两眼冒光，露出惊喜之色，笑道：“师妹，这天妒果可是好东西！相传此果乃是仙桃园中的花粉飘落人间所生，但天上之物怎能随意落入凡人之手，故每当花落结果之时，天空总会突生暴雨冰雹将还未成熟的果实击碎。你看，这果实上的坑洞便是它经历风霜的铁证！”

　　　　“没想到此果秉性如此坚韧！”沐千雪叹道。

　　　　“是啊！这果子离树后需在三日内享用，吃了此果在一个甲子的时效内皆有凝神定心、少被妖魔惑心之效，对于初学道术者最是有用！但过了三日，这天妒果就会慢慢变成一种丑陋、其重无比的怪石！”无恒子补充道，将天妒果还给沐千雪。

　　　　“此果有三，请师姐自取一枚。在天灵山我只与师姐和另一个同乡姊妹交好，愿与之分享，一人一枚！”沐千雪将天妒果重新推入无恒子怀中，果实在掌心中摩擦时，从天妒果丑陋的表皮上竟生出浓郁的甘甜香气！

　　　　无恒子不是做作之人，推辞不过便收了天妒果欢喜离去。片刻后，沐千雪听到了无恒子敲响齐一子房门的声音，应当是将这灵果转送给了齐一子。

　　　　然沐千雪并不生气，反倒对无恒子心生敬佩！无恒子对于晚辈们的悉心照料、无私奉献绝有可能是在弥补弟子们因紫宸门主消失三十载中感到的不安和埋怨！

　　　　“快吃吧，别等它变成石头！”无名的话将沐千雪拉回现实。

　　　　对着天妒果大口咬下，甘甜如蜜的汁液流入口中……

　　　　这是听幽曦讲经的第三日，侧殿内依旧是幽曦缓慢、枯燥、千遍一律的念诵经文之声。

　　　　服下天妒果后，沐千雪每每听经都会不由自主的昏昏欲睡。但这种浅眠似乎又与寻常睡觉不同，沐千雪感到她的呼吸好像变得犹如幽曦一般缓慢，平和。

　　　　也无需刻意去记那些经文，从幽曦口中所出的每一个字就像灌入脑中那般，清清楚楚，挥之不去！

　　　　沐千雪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天妒果的效用，因为自打吃了天妒果之后，金玉芝也出现与沐千雪相似的妙用！

　　　　于是，随后的日子里，每到听经，沐千雪，金玉芝和小鱼三人心安理得的闭目陷入浅眠。久之，众人相继模仿，半月后的一次讲经，当幽曦全部念完之后，座下所有弟子皆呼吸平和缓慢，仿若置身虚无。

　　　　幽曦满意噙笑，悄声离去！

　　　　月明星隐，枝影疏斜，忘记点灯的小道童提着灯笼匆匆踏入紫阳殿。快速点燃了正殿的七盏供灯，又慌忙向左右偏殿跑去。

　　　　小道童行色匆匆的急行在走道上，一路上左顾右盼期望生怕被年迈的管事道人抓到斥训，然而从侧殿的窗纸中透出的明亮光束，还是让小童露出惊慌之色！

　　　　屋中有光，便是说明管事道人已经来过紫阳殿将烛火点上了！说不定，管事道人正拿着戒尺在偏殿等着他！

　　　　小道童抱着主动承认错误的心态，怯怯的推开殿门，无数刺眼的彩茫向外射出，惊的小道童一阵惊呼将灯笼落在地上！

　　　　只见几十位穿着青灰道袍的道人齐齐盘坐殿内，他们的表情安然和煦，低垂双目，呼吸棉缓。但无一例外的，在这些道人们的发馆之上皆停留着各种五光十色，形态不一的被释放而出的元神！

　　　　小道童捂着惊愕的长的大大的嘴巴，小声的合上殿门，踮起脚尖慢慢退去。而殿内已经有不少人已被灯笼落地时发出的击打声惊醒。

　　　　殿中的道人亦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元神，人类的元神多以人形婴儿的形态出现，只是按照五行不同，呈现出的色泽也不尽相同，就算是五行相同者，按照灵气强弱，从元神散发的光芒也能分出明显的差异！

　　　　一旦从虚无回到现世，被释放的元神便会迅速消失不见。片刻后，殿中道人便全醒了！

　　　　众人这次释放的元神相比在试心殿内初次释放的元神，显出的婴孩形体要完整，清楚的多！大家沉静在这种进步的喜悦中免不了激动阔谈。

　　　　金玉芝和小雨也看见了自己头顶悬浮着的金芒元神一闪而过。妖的元神乃是自己的本体，小雨头顶的元神乃是一只卷缩着还未开眼的黄色奶猫。

　　　　不知为何，沐千雪仍不为周遭嘈杂所打扰，沉静在浩瀚的虚无之中！玄音大长老曾经说过，不为世俗妄语、环境所惑而释放元神者便是冥想的最高境界！

　　　　悬浮在沐千雪法馆之上乃是一只不知名为何物的怪鸟！此鸟通体纯白，唯独双足似浸血般殷红，脖子颀长软趴趴的瘫在后背交叠收起的嫩翅间，但最让人困惑的乃是这只怪鸟侧埋在白羽之间的脑袋上竟然张着一张酷似婴孩的脸孔！

　　　　随着沐千雪平稳的一呼一吸，她怪异的元神也极有规律的收缩释放着周身刺眼的白茫！

　　　　此时，殿内只剩下沐千雪释放的唯一一只元神，这古怪的外形立刻就引来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

　　　　在看清那元神的人脸之后，哗然声不绝于耳！就连同为甲组的冷雄、轩辕无忌等人也用怪鱼的眼神不断打量着沐千雪的元神！

　　　　“千雪！”金玉芝不安的小声唤道。

　　　　金玉芝明显感觉到沐千雪此时的神色与其他人冥想时的神色不同，她微蹙的眉头不断抽动，一些晶莹的液体从紧紧闭合的眼角渗出！


第三十九章　百妖臣服

　　　　“师妹神色好似有些痛苦，是否是走火入魔之征兆？”冷雄担忧道。

　　　　“若是走火入魔，她的元神不会表现的如此安详！”轩辕无忌正色道。

　　　　“要不要叫醒她？”小鱼揪着金玉芝衣角，夸张的大眼睛满是担忧。

　　　　没有人发出异议，金玉芝便小心的想要将沐千雪摇醒，双手刚触到沐千雪肩膀，一抹紫色的华光落定在侧殿之中，阻止了她的动作！

　　　　“拜见凌圣天尊！”众人一惊，齐齐稽首。

　　　　紧跟着天尊身后，又有两道紫光款款而至。众人再度稽首：“拜见幽珑、幽真灵女！”

　　　　幽珑在看见沐千雪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陪伴天尊的数十载，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天尊在对弈中途弃棋罢战。

　　　　幽真在看见凌圣天尊召唤出一柄泛着幽幽蓝光的锋利宝剑之后，微微噙起嘴角，她轻轻握了握幽珑的掌心，后者见状神色安定不少。

　　　　“你们都退下！”凌圣天尊沉声。

　　　　众人闻言，只得压抑着好奇，恭敬退出。幽珑拉着幽真走在人群最末，跨出门槛后亲手将殿门关紧。

　　　　“姐，别多心，天尊大人向来对待所有人皆是一视同仁，若他无把握压制沐千雪体内的混元妖丹，便不会留她在天灵。”幽真笑道。

　　　　后者轻藐的叹息，无声笑道：“望这沐千雪莫要辜负凌圣的苦心栽培……呵呵呵呵……”

　　　　昏暗的偏殿内，只剩下沐千雪与凌圣天尊二人。气氛安静的无比蹊跷和压抑。

　　　　噬魂魔刀中闪出一束幽光，无名带着冷彻的眸光阻隔在凌圣天尊和沐千雪之间。

　　　　后者视若无睹，抬手点燃了一排嵌在墙上的烛台，跳动的火光瞬时冒出，摇曳的烛火映照出两个对峙着的挺拔身影！

　　　　凌圣天尊看着无名脚下的倒影，凝神道：“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想要如何对待她？”无名不答反问。

　　　　“若她被噬魂妖丹吞噬心智，便只有杀她一途方能保其魂魄不灭！不然她将永世被妖魔控制！”凌圣天尊沉言。

　　　　无名散发着寒意，冷笑：“这么说，她被你杀死之后还要感谢你才是！”

　　　　“身为天灵宗掌教，济世救人是我的职责。若这七盏烛灯全数燃尽后非灵子还未苏醒，那本尊只能了结她的性命！”凌圣天尊淡然道。

　　　　无名对着凌圣天尊没有表情的面具和他毫无情绪的声线，忍不住恼怒，噬魂魔刀刷的架在凌圣天尊咽喉：“休想伤她！”

　　　　后者似乎感觉不到无名的任何威胁，平静的用二指推开噬魂魔刀黑色的刀锋，从噬魂魔刀上沾染的黑焰只在天尊双指划开一刀冰口便消失不见，而那道浅口也在眨眼间自动愈合消失不见。

　　　　他于沐千雪对面盘膝而坐，将宝剑横放在双膝之上，似乎在正在等待什么，默然道：“本君已将自身灵气汇聚成环，赠与非灵子，只要她不动情，便不会被混元妖丹所惑！”

　　　　“动情？”无名喃喃道，心中突然冒出一丝狐疑：“动情？指得是男女之情？还是包括了怜悯、感激、友情在内的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