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般,她靠在墙上呼吸越来越艰难。
“在往前你就不记得了吗?”从善又问。
她却已是不回答她了。
从善走出牢门,心中翻翻涌涌惊涛骇浪,原来小皇子洛儿这个名字是阿鸾取的……她和萧无双不该是情敌吗?怎么会这么要好!
她找到牢头,让牢头将那面具男关押到阿鸾旁边的牢房中。
牢头有些为难道:“这……怕是不妥吧?林大人特意嘱咐了,两个犯人怕串供,所以要分开关押。”
“有我在怕什么?”从善道:“这件案子乃是我们暗部与大理寺共同办理,我让你带人来自然有我的法子,出了什么事你就让林大人拿我试问。”她又压了一锭银子在牢头手里,低声道:“我这样也无非是想尽早将案子查出来立个功,有林大人在压着,我不夜里来审问,很难有我的功劳的,这其中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牢头看着那锭银子笑道:“懂懂,立功全是领导的,犯错全是咱们这些手下的。”他将银子一收,“陈大人也是个阔绰的人,小的就不打官腔了,我将人给大人先提过来,您审过了我再关回去,这样我也好交代不是。”
“甚好甚好。”从善谢过牢头,又回了阿鸾那间牢房。
阿鸾如今已经疲倦的脸头都无法抬起,一头银发花白,手背上满是皱纹和老年斑,在阴影里渗人的很。
不多会儿,那牢头就将铁链锁着双手的云隐押了过来。
云隐的面具被摘了,面具之下是一张满是疤痕的脸,突地一见有些吓人。
他一过来,看见牢中的阿鸾就要扑过来,硬生生被牢头按进了旁边的牢房,上了锁。
牢头又嘱咐从善要快些,这犯人凶的很,千万别接近。
从善一一应下,又给了些碎银子让那牢头去买些酒菜和弟兄们吃点宵夜。
遇到个如此阔绰又懂规矩的人牢头也很是喜欢,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从善这才扭头看云隐,他扒在牢栏上一声一声的叫阿鸾,但阿鸾虚弱的抬不起头。
从善过去低头看他问道:“你想让我帮你救她吗?”
云隐猛地抬头瞪她,一双眼睛倒是黑通通的好看,“你会这么好心?”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们在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是你不信我。”从善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是害怕我将萧无双的死讯告诉她对吗?”
云隐忙看阿鸾一眼,怕她听到,可她如今连呼吸都在衰竭,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告诉她,我也希望她满怀希望的活下去。”从善道。
“你以为我会像姑娘一样天真,被你三言两语就哄骗住吗!”云隐恶狠狠道:“你若是肯帮她,怎么让她也被抓进来?”
这件事就很复杂了……她要从她和温江雪的恩怨情仇讲起,太复杂了,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
她便蹲下身道:“你现在只有我能相信了,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们,除非你想看着她就这么死在牢里。”
云隐紧抓着牢栏盯着衰老的阿鸾,只觉得每一秒都难捱,她一定很难受,一定难受的要死……
他猛地抬头看从善,“说吧,你要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才会救姑娘?”
是个聪明人。
从善看着他道:“我要知道所有事情,关于阿鸾和萧无双的。”
云隐一愣,“只是这样?”他还以为……她会威胁他做什么要命的事情,但她只是想知道这些?
“萧副将难道没有告诉你吗?”他诧异。
从善叹气道:“实话告诉你,萧无双临死之前只来得及将阿鸾的地址给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你为什么想知道?”云隐警惕的问。
从善道:“我要救一个人,肯定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云隐皱着眉想了想道:“那你先救她。”
“好。”从善无比爽快,爽快的让云隐吃惊,她又问:“那你总得先告诉我,她为何变成这样,我该怎么救她吧?”
云隐忙道:“放你的血给她喝了就好!”
“为何?”从善走到阿鸾身边,取下她紧攥在手里的簪子,阿鸾有些挣扎的哼了一声,从善拿着簪子问道:“难道她以前中的毒还没有解完?”
云隐眉目深重的道:“那毒根本无药可解,萧副将请来的那神医只能用放血的法子缓解毒|发,毒|性入骨,姑娘的血液不能再生,只能依靠毒|发时饮用新鲜血液来抑制毒|性。”
从善蹙眉,“你的意思是,她只能依靠喝鲜血来活着?”
“是。”云隐有些心急,索性道:“那毒、药叫‘朝生暮死’,毒发后会迅速的苍老而死,只有在毒发时饮用干净的鲜血压制身体里的毒|性才能缓解。你可以先救姑娘了吗?”
从善撇了撇嘴,很疼的啊……握着簪子一咬牙划开自己的腕子,疼的哎呦一声,忙将涌出来的血喂到阿鸾嘴边,扶着她的头给她灌下去道:“别浪费别浪费,我养这一身血可是很艰难的……”又问云隐,“这喝一次能撑多久?”
“一两日。”云隐道:“喝一大碗可以撑快两日,若的不多就一天或者几个时辰。”
才几个时辰??这养她也太艰难了……
阿鸾喝了几口鲜血之后立起头,自己抱着从善的腕子吸。
从善疼的说了一句,“慢点!”咬牙问云隐,“这是哪个缺德神医想出来的法子?这根本就是以命换命啊?他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云隐看着阿鸾手背上的皱纹和老年斑一点一点退掉,松了一口气道:“是萧副将找来一位叫薛雪的神医,他还在研究这种毒|药,说是研究出来好法子会回来的。”
“谁?”从善惊讶。
“薛雪。”云隐道:“你认识他吗?”
何止是认识啊……居然又是薛雪这个变态,他不是解剖的仵作吗?怎么又变成神医了?他知道的秘密也太多了!隐藏的好深啊……不亏身在暗部。
从善咬牙忍了一会儿,看着她头发一点点退掉花白变回黑色,脸色也渐渐生出红晕,轻吟一声恢复生气,她一掌击在阿鸾后颈将她击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云隐一惊。
从善托住昏过去的阿鸾,将她靠在墙角,呲牙咧嘴道:“你也不希望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一些话被她听到吧?”
云隐便不讲话,心急的看着阿鸾道:“你应该让姑娘再多喝一些,这样她能撑的久一点。”
“那样我就撑不久了。”从善冷笑着将腕子拿帕子紧紧缠好,“好了,该你报答我,如实的说了。”
“你什么都计较的这么清楚吗?”云隐问道。
“当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善看着他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我帮你救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报答我。”
云隐冷笑一声,“你和萧副将真是天壤之别。”
“是啊,所以我比她活的久。”从善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不要再废话了,抓紧时间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云隐问她。
她吐出一口气道:“阿鸾为什么会不记得闻人寻了?”
云隐也不隐瞒,冷冷道:“姑娘中|毒之后就失忆了,之前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这样也好,那个人渣记得也只会痛苦,不如快快活活的重新开始。”
哦……失忆了啊,怪不得阿鸾说她只记得萧无双和云隐两个人。
“那她失忆之后的事情呢?”从善又问。
云隐便将那些他知道的过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从善——
原来当时阿鸾服下毒|药被太子丢下了悬崖,是萧无双带了人去救的,云隐也在,救下时阿鸾已经奄奄一息了。
萧无双也许是出于私心,告诉闻人寻阿鸾已经死了,带回了她的鞋子回去交给闻人寻,暗地里却将她偷偷藏到了自己的府中。
云隐说,当时萧无双救她,是因为钦佩她。萧无双跟云隐说,她为了不拖累闻人寻而选择服|毒,这样的女人她会尽力相救,但她不能再让她回到闻人寻的身边,因为有阿鸾在,闻人寻这一辈子都不会真心爱她。
从善听的只觉得一个为爱而生的大傻子,救了另一个为爱而死的大傻子,她钦佩,却也认同不起来,如果她们知道现在的闻人寻是什么样子,还会这么做吗?把性命交托给一个男人,实在是太孤注一掷了。
不过好在,那阿鸾醒来时失忆了,她谁都不记得,不认识。
萧无双找来薛雪给她治疗,也的重情重义的亲力亲为的照料她,直到她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将她送到了八里桥的这个宅子里,让云隐照顾她,一住就是几年。
这期间萧无双每周都会派景春来给她送个犯人来,供她解毒饮用,也经常来看她。
阿鸾很依赖她,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每次分别都要哭很久。
但从她第一次怀孕之后,就很久才来一次。
因为萧无双那时也正在经历小产和中|毒的事情,没有精力顾及到阿鸾这边。
从善问云隐,萧无双小产之事阿鸾知不知道?
云隐说知道,还替萧无双难过了好久。
后来萧无双生下皇子后还来过一封信,阿鸾高兴的每天让云隐念给她听。
再后来,萧无双来皇子就已经死了。
她和阿鸾在房中哭了很久,说了一整晚的话。
“说了什么?”从善问。
云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萧副将说,洛儿是被人毒|死的,她怀疑那个下|毒的人是闻人寻,可她没有证据。”
她竟将这个告诉了阿鸾,那阿鸾……
“阿鸾且不是很恨闻人寻?”从善问。
“恨,恨死了那个人渣,有时候会突然跟我说,想学武功,去杀了闻人寻替萧副将报仇。”云隐道:“所以我才不想让她知道萧副将已经被闻人寻害死,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
那确实会……对于失忆后的阿鸾来说,她的世界里最亲的人就是萧无双,可闻人寻害死了她。
“姑娘是个很单纯的人。”云隐道:“她从失忆后接触的人就只有萧副将和我,她都不常出门,除非是萧副将来陪着她,她才会出去转一转,她很怕生,她只亲近萧副将。”他叹了一口气,“她其实一直很抵触喝人血,只是萧副将每次会跟她解释,这个人犯了什么罪,该死,她才会喝。后来萧副将突然不来了,连景春也不再送人来,我想京中定是出了什么事,我迫不得已才在镇子里抓人给姑娘续命。”
从善根据他第一次抓人来判断,那个时候萧无双应该病入膏肓刚刚和景春在宫中私|通被抓,她被软禁,景春也被抓,自顾不暇了。
“我第一次抓人后镇子里传出吸血怪物的传闻,所以我就想伪装成吸血怪物,让官兵不要怀疑到我们身上。”云隐抓着牢栏看从善,“人都是我抓的,也是我放了血逼姑娘喝的,若要承担,全是我一人,与姑娘无关。”
从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她道:“我希望明日开堂受审时你也能这么说,你承担下所有的罪行,我会替你救下阿鸾,帮你好好照顾他。”
云隐顿了顿,“我可以信你吗?我不怕死,我只怕姑娘以后……没有人照顾。”
“你现在也别无可信之人了。”从善道:“萧无双和景春都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我会救她了。”
云隐紧紧的盯着她,放佛要将她看透看穿,“最后却是道,不,我不信任你,我宁愿和姑娘一起死,也不会将她交在你手上。”
从善一皱眉,就听他十分过分的道:“你要救就连我和姑娘一块救出去,不然,我会和姑娘一起死。”
一个不要脸的变态。
从善有些生气,她来帮他,他居然好意思跟她讨价还价!关键他态度坚决,就是不肯承担下罪行,一人去死。
他毫无还转余地的道:“我答应过萧副将到死都要好好照顾姑娘。”
“所以你就狠心拉着她一起死?”从善不能理解。
“是,若是萧副将还在,将她交给萧副将,我会放心的下地狱,可是交给你……”他抬头看从善,“非亲非故,我很难相信你出于善意的救姑娘,并且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从善知道说服不了他,看了一眼天色道:“那你就看着她受刑,和你一起死吧。”她转身出了大牢。
=
这夜里没有星星,只有半轮银月挂在阴云里。
从善低头走在回廊下,月色照不亮眼前的路,廊下连个等都没有点,她心事重重,也忘了去厨房吃饭,顺着回廊闲走了一阵子。
忽然看到了一个人提灯笼走了过来,她条件反射的躲进了柱子后面。
是林律,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还提着食盒,停在不远处的厢房外,放下食盒敲敲了门,叫了一声,“陈姑娘可睡下了?”
原来是幽草的房间。
房间里亮着灯,幽草应了一声来开门。
林律将食盒提起道:“可有好些了?长公主今晚夜宴还问起你了,说是听过你,想见见你,可惜你身体不适无法参加晚宴。”
幽草抱歉的道:“劳长公主记挂,从善没法亲自去向她请安实在是罪过,还请林大人代为请罪。”
“陈姑娘放心吧,长公主并非小肚量之人,她还让我带着吃食回来给你。”林律将食盒递给幽草,“想来陈姑娘不舒服也没什么胃口,我就带了一些清淡的温粥小菜,多少吃一些吧。”
幽草身后接过,她那伤痕累累,血迹还未结痂的手就露在了林律面前。
果然林律吃惊的问,是不是温江雪又折磨她了。
幽草收回手小声哭着说,“林大人别问了,是我自己有错在先得罪了温相爷。”
林律勃然大怒,说这事本就是温江雪咎由自取,行刑的也是他,与她个小小的姑娘有何相干,让他记恨这么多年,转身就要去找温江雪说清楚。
被幽草伸手拉了住,苦苦的劝住,说是她不想再惹麻烦了,她忍着就是了,她只想尽快的回京,回自己的家,给父亲上柱香。
林律听的很是感动,又有些愧疚的道:“此事我也有责任,当初若非我管教不严,让我的手下将此事泄露给温江雪,温江雪也不会找上陈姑娘,害的陈姑娘几年不得归家,连陈老爷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幽草又哭起来。
从善站在柱子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侧身走了出去叹气道:“没想到陈姑娘如此有孝心。”
林律和幽草皆吓了一跳。
林律看清是从善,喝道:“鬼鬼祟祟的偷听且是君子之为?”
从善过去道:“林大人可不要冤枉我,我只是路过,碰巧听了一耳朵。”又看幽草,问道:“陈大人那般狠心的将陈姑娘送去那受苦受难的静心庵中,一送多年,未曾来探望过,陈姑娘竟是不恨陈老爷?”
幽草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从善,只低着头拿帕子擦眼泪道:“我父亲当初也是迫于无奈,为了保护我不被温相爷寻仇才将我送走的,我……谅解他,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林律对她颇为赞赏,一是当年一事他确实心存愧疚,二是再见她亭亭玉立,知礼明事,又心存仁孝,体谅陈老爷的苦心,知道父亲过世她悲痛不已,并且执意要为父亲茹素,这几日荤腥不粘。再加上温江雪处处找她麻烦,她一个孤女实在是可怜,所以他有心庇护。
从善笑了一声鼓掌道:“陈姑娘当真是十分的大度啊。”
当即便对陈楚玉很是反感,问道:“陈楚玉,那也是你的父亲,他生你养你,你非但在他死后立刻认贼作父,如今连声父亲也不愿称呼了吗?”张口闭口陈老爷,毫无悔改之意,亏他白日里还以为她突然开窍,要向善了。
从善低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