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个抱枕砸他:“毒舌,有你这么损人的吗?”
“好好好,不损你了,”他举手投降,“那说说,你在龙台怎么样?日子不好过吧?”
我立刻苦恼起来:“别提了,那老师个个像个冰块似的,不苟言笑,校规更是可怕,考一次试就褪一层皮啊。”
“想也知道,这下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吧。”周逸远拿过旁边的书本,随意的翻着。
我正准备表示赞同,突然想起一个事,“你?不一定吧?你当时不还有个田田陪着你嘛。”
田田是周逸远高中时的小女友,我见过一次,圆圆的脸加上齐刘海,笑起来像糖果一样的女孩。想当年他的保密工作可真是万无一失,如果不是我无意之中撞破他的秘密,只怕到他毕业我还不知这个人的存在。不过看他当时谈个恋爱也真是辛苦,好几次险些被爸妈发现,惊得一旁的我一身冷汗。
“就不该让你帮我写这写那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发现。说起那时候啊,也是太胆大了一点,不要说别人了,我自己都有一丝负罪感。在公众场合见面,还要装作不认识不熟悉的那种。现在想想,如果被老师抓住了,我就要被扣上流氓的帽子再卷铺盖走人了。”
“这么恐怖啊?”我靠在椅背上不敢相信。
“那是,不过我倒不怕,男孩子皮糙肉厚的什么也不管了。当时主要是担心她,女孩子一向把名节看得重,何况是那时候。”周逸远也有些怀念起来,“想想高中的时候啊,还真是单纯,两个人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时间也过得好快……”
互相喜欢,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我比表哥幸运,女孩子在爱情方面会感受到更多甜蜜,感受到被保护,被在乎,许多事情也不用自己去烦心。虽然现在的龙台,仍是扼杀“初恋萌芽”的阶段,至少气氛没有那么恐怖,同学们也都心照不宣,谁也不会对这种事感到讶异。而且现在有些情侣互相鼓励帮助,双双考进名校也是一段佳话嘛。(譬如我面前的这一位曾树下的榜样。)不过辜姜亦的成绩,也谈不上互相两个字,只能我死命追他了。
“我说,林荼小妹妹?”
周逸远的声音重新将我拉回现实,然后那张放大无限倍的脸奇怪的盯着我。
浑身一激灵,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啊,你有病啊,这么吓人。”
他拿着书本拍一下我的头,回到沙发上,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老实交代吧。你谈恋爱了。”
“我,我,怎么可能,没,没有。”我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心知也瞒不过周逸远这个情场高手,又慌忙起身,“那个,你要不要,喝,喝水?我去帮你倒。”
几分钟后,我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还没坐下呢,他悠悠的开口:“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立刻做作揖状:“不要说,不要告诉我爸妈,求求你好不好。”
“嗯?那你必须老实交代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就不对劲了。”
“好好好,我说。”我乖乖坐下,“嗯,我们初中就认识了,高中又遇见了,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呃,现在还维持这个状态,我们一直很好,而且我保证绝不会耽误学业。你就不要告诉别人了,行不行?”
周逸远又感慨起来,“哎呀,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你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屁孩都谈恋爱了,我一下子感觉自己老了。”
矫情。但我还是真诚的说:“不老不老,表哥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会老呢?”
“对呀,我也想等稳定了再结婚。”
呵呵,我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表哥,稳定了,你和谁结婚啊?”
他轻叹一口气,“鬼灵精。也被你发现了。”
我指着桌子上的布娃娃,“这是我未来嫂嫂选的吧?”
“嗯,她性子急,我只说了给妹妹买礼物,她就挂了电话。买回来又不让我看,然后现在,就是现在这样了。”
我挑眉:“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你现在又不是不能谈恋爱。哪像我啊。”
“嗯,再看看吧,等毕了业,我工作稳定,再和家里说吧。”
“你们,感情不稳定吗?你不是已经在大公司实习了吗?”
周逸远低头喝着水,“什么又叫稳定呢?可能是我太谨慎了,不和家里说,是怕他们像上次那样失望吧。刚刚汇报完没几天就结束了,这事我妈都没和你们说吧,舅妈刚才问我还是蛮尴尬的。”
“好吧,我们互相保密。还有,表哥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那个田田吧,也挺不容易的,一起考上了大学,这么好的结果。为什么会分手呢?”
“不知道,反正矛盾挺多的。分开后,她告诉我她要出国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蒙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继而又把目标转向我,“我告诉你啊,你要抓住现在,好好认真一次,以后,会成为人生一段不错的回忆。”
十七岁,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要倾尽自己的所有,毫无保留。你可以单纯的相信,可以肆无忌惮。把最美好的东西握在手里,它就不会丢。未来不用去想,他自己会来的。爱情,经历了轰轰烈烈,然后寂灭或平常。你带着岁月蒸发的最美礼物选择下一个旅程,你或者,来品尝,来适应,爱情本身最真的滋味。
这都是你的选择,没有对错。
☆、第十八章
吃了早饭,我说了去同学家玩的事情,话音刚落,妈妈就开始抱怨起来,“说说你,假期才几天,刚刚才放呢,就想着对外跑啦。不行,过两天再去。”
“哎呀,妈,我都和别人约好了,人家都在等我呢。”我围着她转,顺便向老爸求助。
爸爸在一旁帮我,“孩子都多大了,想去不就去呗,你瞎担心什么。”然后转向我,“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啊,不要一个人,要和同学在一起。”
“知道啦,还是老爸最好!”我扑向看报纸的老爸,差点把他的眼镜打掉,“嘿嘿。”
老妈没做声,懒得看我们,继续抹她的桌子,然后进了厨房。周逸远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我问道:“表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今天要出去,明天回来。”
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摆着手:“再看吧,我把手头的工作先完成。”看着我的书包,“你这个时间出去啊。”
“嗯。”
“要小心啊,最近外面可不是很安全哦,你没听说了,不久前有个女学生……”
“闭嘴啊。”看到老妈还没从厨房出来,我急忙背上书包,此地不宜久留,我妈一旦听信周逸远的谣言,打死也不会让我出门的。我赶快换鞋,冲着屋里的人喊,“爸爸妈妈,周逸远,我走啦,到了给你们电话。”
出了门,才深呼一口气。这时辜姜亦的电话打来,“林荼,你出门了吗?”
“嗯,安全通过。刚刚出来。还没上公交呢。”
“好,昨晚给你的路线看了吗,我在公交站接你。”
“看了看了,估计要二十分钟才到。”
辜姜亦的老家离我家其实不远,只不过要转好几路公交,对于我以往路痴的出色表现,姜亦在重复了无数遍的路线之后,以防意外事件的发生,还是决定在第一站的站牌接我。
远远的,我就看见穿着浅色衬衫的站在一旁,我走过去夸张的拍一下他的肩,“嘿!”
他转过头,眼神看到我时就亮了一下,继而停留,我歪着头问:“怎么了,衣服脏了吗?”
“不是,只是,”他将我的书包接过去,“好久没看见你穿裙子了,有一点,不习惯。”
什么不习惯?直接夸我好看不就得了吗,口是心非的家伙。
昨天晚上凌晨才睡,以至于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然后只听见辜姜亦在旁边温柔的一声:“到了。”我睁开眼,哇塞,果然好山好水好地方呀,困意也一扫而光。
满眼全是绿色,窄窄的小路,茂密的丛林,高高低低的房子错落有致。我扯着辜姜亦的袖子:“看看看,有水牛。哇哇,那河里还有鸭子,诶,有几只啊?”
辜姜亦笑着拉着我,“别数了,快走吧,还有一段路呢。好像还挺远,走得动吗?”
“当然啦,我最喜欢走这种小路了,软软的踩着很舒服。而且……”得意忘形时,脚底一块石头,呼,差点让我和大地来个亲密的拥抱。还好左手挂着旁边的人。
辜姜亦挑一下眉,“林荼同学,这种坑坑洼洼的小路呢,如果身边没有我,你是不能安全到达的。”
“切,和你走路也就这点好处。”
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这样凉爽的好天气真是难得,小路两旁的树木不像城市里规划的整齐划一,有的露出好大一块空隙来,就可以看见大片大片的稻田,田埂错落,麦浪翻滚。这会的稻子不是书上所说的金黄色,黄中夹绿,同样也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姜亦,你小时候就在这里上学吧。”
“嗯,每天我都要经过这条小路,去对面等公交。”
“哼,真羡慕你。”
“羡慕我?”
“对呀,我在书上看过一位作家写的一句话,‘孩子的童年最好是在农村度过’,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城市,可还是车水马龙的,我从小玩乐的场所就是我们家小区周围了。哪像你这里,无边无际的自由啊。”
我感叹之余,辜姜亦想了想说,“是吗,不过我小时候不怎么玩的。”
“啊?”
“我在这里上学的时间不长,在这里只是为了陪爷爷奶奶。那时候爸妈还没有外出,但一上班就是一整天。周末的时候他们更忙,我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到这里来。”
“那,没有朋友吗,一起玩的小伙伴?”
“没有啊,这里的人我都不太熟悉。”
姜亦的童年,应该是很孤单的吧。在新家和这里转换,来来回回,那么长,却只有他一个人。想到这里,我握紧了些他的手,他偏过头笑着,“怎么不说话了,又在瞎想些什么?”
我摇摇头,他理了理我的头发,像是回忆似的说,“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孤单下去了,没想到却遇到一个笨蛋,我的世界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我佯作生气的打过他的手,“谁是笨蛋啊,我才不是呢。”想起初中时的他,腹黑毒舌,捉弄人来一点也不马虎,“你不说我还忘了,想当年你是怎么欺负我的啊,我可都记着呢。”
他立刻扭头就走,步伐也不觉加快了些,“我欺负过你吗,那些玩笑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理解的呀。”
我追着过去,“什么叫正常人理解的呀,喂喂,你走这么快干嘛……”
辜姜亦深明大义,和女生翻旧账就是找死,只有跑为上计了。
夏戚戚和陆坦是早就到了的,屋子也是打扫的差不多了。辜姜亦的爷爷笑眯眯的拿出瓷碗让我们坐着喝茶,陆坦一看那碗就惊呼:“夏戚戚,这碗比你脸还大。”夏戚戚淡定的白他一眼后道:“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这对活宝,又开始了口舌战。习惯之后也不作理会。茶味清香扑鼻,好吧,陆坦永远看不到重点。
爷爷也喜欢这两个熊孩子拌嘴,只是喝完茶后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你们哪个是,小亦的女朋友啊?”
我整口茶差点喷出来,一时咽的太急,于是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这时没有人接话,夏戚戚在桌子下直踢我,我保持着咳嗽的姿势不想动弹,又没有地洞可钻。纠结之际,我感觉一只手在我背上轻轻的拍着,带着笑意似的说:
“女朋友,来举手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第十九章
尴尬的会面之后,辜姜亦告诉我,他要和爷爷去看看奶奶,我轻声问:“我可以去吗?”
“爷爷估计要在那呆好一会,你就别去了,老实在家等我回来。”
我乖乖的点点头,怕他触景生情,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低着头,“笨蛋,”他看出我的低落情绪,“都过去这么久了,爷爷和我,已经不会那么难过了。而且我们都相信,奶奶在另一个世界,也生活的很好,知道吗?”
时间是抚平伤痛的最好良药,在爱的人离去之后,它让我们知道那是那个人最好的归宿,它告诉我们生者要活得更好。然而道理是说给人们听的,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懂得。我无法体会那种感觉,我只是难过,他经历这些的时候我不在身边。
也许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错过他人生的某些时刻,开心或难过,都会变成长久的遗憾。
“喂,我说,”夏戚戚在另一边叫了起来,“你们不要不分场合的就腻在一块好吧,辜姜亦,你爷爷等你好久啦。”
我们才恍悟过来,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推着辜姜亦向外走。
他们走了之后,夏戚戚又凑过来问我,“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
“去抓鱼啊,我哥早就走了,你去不去?”
“当然去。”
此时已临近中午,明晃晃的太阳晒得我有些眼花,走了好长一段之后,我不禁质问夏戚戚:“你是带错路了吗?为什么这么远?”
“没有啊,还要左拐一下再直走,应该就能看到小河了。”她模模糊糊的回答。
“我不行了,我要休息。”我马上要晕了。
在树荫下找块大石头坐着,才发觉脚板磨得发烫,我错了,我居然毫无准备的和一个毫无方向感的人走了出来,我是不太相信自己,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此女身上。
“林荼,我问了我哥,他和李娆的关系。”夏戚戚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妈呀,不说这事我还忘了。“你问了?怎么问的,你没说李娆找我的事吧。”
“当然没说了。”
我放下心来,“那就好,那你哥怎么说的?他们认识很长时间了吗?”
“也没有,应该是刚认识的。反正我哥说,李娆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不知道她有没有告白,也不知道我哥现在有没有喜欢上她。我倒觉得这事有些悬。哎,辜姜亦不是和李娆挺熟的吗?要不你去问问他。”
“我可不要,我才懒得花时间在李娆身上,姜亦只有我问了一次才说过她。”我很确定的回答,“她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我反正是对她敬而远之的。我就是搞不懂,她喜欢陆坦就去喜欢啊,干嘛找我啊?”
“找你才说明她真的喜欢我哥呀。”夏戚戚飘忽的来一句。
“什么?”我有点糊涂了。
夏戚戚急忙解释,“啊,没有没有,我是说,你是我哥最最好的朋友嘛,她喜欢我哥,当然要想通过你来了解陆坦啊。”
“那她应该也友好一点吧,说话能把我气死。不过说真的,陆坦以后和她在一起的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假装和她做朋友。微笑不说话,算是我的极限的吧。”我苦恼的想。
“没那么严重吧,也许你只是不了解她呀。”
“但愿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有一种她把我当情敌的感觉。她对我说的每个字好像都有所指一样,就好像……算了,不说了,反正感情这种事呢,外人是参与不进去的,看陆坦自己怎么决定吧。”
夏戚戚拍拍手站起来:“好啦好啦,难得放假就不要想这些事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捉鱼这种事呢,是一项充满乐趣和疲惫的事情,还存在一丝丝的小意外,然后就被我遇上了。当我们满载而归的时候,刚好遇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辜姜亦,我手拉着裙子下摆躲在夏戚戚的身后,没走两步就被辜姜亦给拽了出来。
陆坦和夏戚戚两个没义气的家伙马上就溜了,我摸了摸脸上还没洗干净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