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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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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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无尘眉头微皱,“臣也听说了。”
  他当日听闻此事时只觉吃惊难言,与狄风相识十一年之久,竟不敢相信此事会是狄风所为!
  英欢抬脚往回走,过他身侧时轻轻留下一句,“明日下朝后,陪朕去他将军府上瞧瞧。”
  承皇上旨意,翌日天未亮时,殿中省尚辇局诸人便已起身,于禁中会通门外侍备青辂并木辂一辆,等着待早朝下后,便着人随驾,伴皇上及沈无尘二人赴靖远大将军府。
  狄风虽是被贬,但其将军府及其余一切品阶份例仍是按先前之章,变也未变;朝中之臣于此事颇多疑议,但英欢执拗,一意孤行,谁上谏都没用。
  谁知早朝未毕,九崇殿那边便传了旨意过来,说是皇上叫撤了二辂,不去将军府了;另着尚辇局备平辇,至九崇殿前候着,下朝后便要去太医院。
  尚辇局诸人俱是不解,不知皇上何故能于早朝上变了主意;那边来传话的小内侍见四下无人,便开口留了句话……
  东面大军出事了。
  尚辇局一干人皆惊,听了这话再也不敢多问,只手忙脚乱地重备车驾,将黑质芳亭辇匆匆布置了,两面朱绿窗花版,外施红丝网绸,金铜帉錔,前后垂帘;待上辇入道后,又忙遣人去唤辇官,连黄缬对凤袍也顾不得穿,行马上驾,便直往九崇殿那边去了。
  可仍是晚了一刻。
  待至九崇殿前,就见早朝已下,朝臣们散了大半,在殿外宫阶上的几位又都黑着脸,没一个面色如常的。
  当真是一波将平,一波又起。
  英欢由内侍引着,出殿后便急急上了步辇,脸色焦急,命人直赴太医院。
  皇上要亲赴太医院,此事当真是奇了……
  英欢冷着张脸,谁人都不敢持疑,当下便沿北大街西廊一路疾行而去,出了宣佑门后又行了百余步,至小银台时方止。
  太医院这边早有人来传过话了,英欢圣驾未至,院内当日轮值的提点、院使、院判、四位太医、七位上舍生及十二位内舍生便出来候着了。
  待辇驾于小银台处停下之时,还未等英欢下辇,这边一干人便已跪下,行三叩之大礼。
  皇上亲赴太医院,着实让人惶恐!
  英欢出辇,不等内侍上前,便快步朝太医院门前走去。
  太医院诸臣跪在地上,心却是提在了嗓子眼里,无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何事能致圣上亲临。
  英欢于诸人前站定,抬手,快速扬袖一摆,“都起来吧,朕不是来问罪的。”
  众人瞬时松了口气,起身于两侧站稳,可一抬眼,就见英欢的脸色甚是不善,冰冷无比,不禁又有些慌。
  院判徐之章上前,正待开口,就听英欢低声开口道:“邰涗东路军中行大疫。”
  此言一出,诸臣先前才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上来……
  军中行大疫……难怪皇上会亲自来太医院!
  徐之章头一晕,身子险些不稳,亏是身旁的内舍生将他从身后扶了一把,才又站稳了。
  他声音略微发颤,“还请陛下先入内。”
  英欢不语,将这几十人仔细看了一遍,竟没有见到宁墨,不由挑眉问了句,“宁殿中今日何在?”
  徐之章愣了一下,才答道:“宁殿中今日依例,于御药房侍值,并未入院来。”
  宁墨虽除殿中监,可仍在太医院供职,所担之职所享之俸,均是一分未加、一分未减;太医院人人都明白,英欢除他殿中监一职,不过旨在将他位分抬高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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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欢喜九(10)
吏部所录,宁墨九年前入太医院时便是父母俱丧,家中只他一人,祖上无功无禄,旁系亦无近亲。
  虽说家世低落,可也方便了不少。
  英欢闻言,微一点头,边往太医院里面行去,边道:“都进来吧。”
  早朝时刚接到东面来报,陈进之部入南岵境内一月后,军中便传起疫病来,待狄风率军自逐州北上与之会师时,邰涗驻于秦山以西的东路大军中已是大疫肆行。
  南岵秦山以西,地多卑湿,又恰逢夏秋之交,陈进不知而命大军久留,以致军中将士们苦染瘴雾之疾。
  军中只有三名太医院的上舍生随行,资历尚浅,哪里经历过此种事情,几人一时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外加他们离京之前所带之药多是治金疮折伤所用,根本就没想过会遇上疫情,因是徒留大军之中,却无瘴药夏药可用!
  陈进一开始不知瘴雾之疾的利害,迟迟拖着未向京中禀报;待狄风归军掌兵后才发现事情大有不妙,若照此下去,他大军未同敌军厮杀,便要先毁在自己营里了!
  尤其是,那一万五千名未随狄风南下的风圣军将士们,个个都是跟着他血战沙场多年之人,个个让他揪心!
  消息于今晨抵京,英欢在早朝时听见此事,真是坐都坐不住了,满心都在念着那些死于瘴疫之兵,更挂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狄风,他是否安好!
  倘若狄风此次出个意外……那她往后可要如何是好!
  他的忠心给了她,他最好的十三年亦是给了她,可她不能让他把命也给了她!
  因是才匆匆退朝,赶着往太医院而来,要亲耳听听这些太医院的老臣们想要如何解决此事!
  太医院提点韦昌与徐之章不同,性子一向果决利断,此时听了英欢所说之情,略一思索,便上前禀奏道:“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臣以为当着太医院十御医同定方,而后着御药房连夜制夏药、瘴药及腊药;现于东路军中的三名上舍生不可委任,陛下当着太医偕行,前往南岵境中,至东路大军营中宣谕赐药,如此才能定军心、平疫情。”一番话说得极快,却是有条有理,毫不紊乱。
  英欢不语,抬眼看向其余众人。
  徐之章皱眉想了片刻,上前低头道:“臣附议。”
  他一开口,院中其余太医及舍生们均上前,纷纷开口道:“臣亦附议。”
  英欢浅吸一口气,手下意识地狠攥了一把座侧扶手,“那便这么定了。”她打量一番今日留院轮值之人,挑眉问道,“你们说说,当派何人前去南岵,最是稳妥?”
  这话就如石子跌渊,久久未得回音。
  众人低头皱眉,谁都不再开口。东路军中瘴疫肆行,此时境况到底如何仍不能肯定,谁也不敢保证去了就能稳住疫情,此事办好了无功,办不好则是重罪,更何况赴乱疫之军,己身亦当堪忧,谁人愿开口主动去领这份差事!
  英欢见状,心中自明,当下连着冷笑两声,“怎么,偌大一个太医院,竟无人愿替君分忧?”
  一干人冷汗骤起,慌忙跪下,“陛下恕罪。”
  英欢本是急火攻心,此时更加恼怒,当下便要发火,却于此时听见院门那边传来男子低沉稳笃之声……
  “臣愿赴南岵东路军中,为君分忧。”
  她微怔,抬眼看过去,就见宁墨白衫素袍,朗朗立于太医院门口。
  他一双眼甚是清明,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撩袍,屈膝跪地,“还望陛下准臣所请。”
  阳光自院外扑入,打在他身上,白衫背后映着浅浅的金芒。
  英欢一时怔恍,没料到他会于此时回至太医院中,更没想到他会于众位老臣面前毫不犹豫地揽过此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卷一 欢喜九(11)
他知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他知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军中瘴雾之疫,这些资历深厚的太医院老臣们且不敢入南岵宣谕赐药,他升至御医一位连一年时间都不到,久居京中又从未出外过,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敢请命去南岵?!
  宁墨跪着,却未低头,一双眼直直地对上她的,可却良久都等不到她开口,这才动了动眉头,嘴角微弯,“陛下?”
  他这一声唤,语气轻和低缓,不像是于众臣面前向她请命待决,倒像是在景欢殿那夜夜之间,伏在她耳侧的低声轻语一般。
  英欢微窘,竟没想到他会如此放肆,当着太医院诸臣的面,就敢这样看她,这样唤她……
  那一日事出紧急,她仓促间成大婚之诏,事先也未知会过他,更未问过他是否愿意……
  她那时心思定定,只觉若要成婚,他宁墨便是唯一合适的那一个,问与不问都是一样。
  她是君,他是臣;她下诏,他遵旨。
  婚诏既下,她便再未宣他入过禁中,二人前后已近一月未见过面。
  是为避嫌,亦是心虚。
  倘若无太学生伏阙一事,只怕她是永不会下此诏书!
  她先前当他是寂寥时的消遣陪伴,后来当他是急难时的可用之托。
  种种之事,她清楚,他亦明白。
  她不见他,就是怕看见他那一双清透缠情的眼,她负不起他的用心他的怜惜,除却富贵她给不了他任何东西,尽此一生都不可能。
  最早见他,以为他定是得宠必骄之人。
  谁曾想到现如今,他竟能跪地请愿,为她分忧。
  这般温润似玉的男子,也会有硬骨坚髓的一刻。
  是好男子。
  只是好男子,不该留在她身侧。
  英欢望他良久,心底又酸又沉,不由错开目光,低叹一声,“起来说话。”
  宁墨却是动也不动,目光更加执拗,一张口便还是那一句话,“还望陛下准臣所请。”
  她与他二人之间,此时微有暧昧又徒显尴尬,惹得周围一干臣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是附宁墨之请,还是劝皇上改议,开口不是,退亦不是,干脆都立于厅中低着头,谁都不发一言。
  英欢搁在座旁的手不禁攥了起来,她不知他也会如此咄咄逼人,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医院诸臣缄默,竟像是许了宁墨之请。
  倒也难怪,这一干臣子心中自是明了,换了别的人去,一旦出了事便是死罪一等,可若是宁墨去,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得他的罪。
  狄风大军于南岵境内刻刻都在受罪,此事再容不得耽搁……
  英欢抬眼触上他的眼,里面水波凝止,千般明澈只容一般坚定,她若是不允,他定是不肯罢休。
  她偏过头,唇微开,“准你所请。”
  此言一出,她心中有如坠石,竟是落得生疼。
  隔了几瞬诸人才反应过来,一时撩袍皆跪,伏于地上,“陛下圣明!”
  宁墨看着她,眼眸微合,慢慢起身,自门口朝她这边走近两步,低笑道:“谢陛下。”
  ……当真是无礼了。
  可她看着他,却丝毫恼不起来;此生最恨被人相逼,奈何此次遭他相迫,却也无怨。
  这男人,行事不论是中规还是逾矩,都是恰到好处,分不得他一罪。
  此般性子,倒也最适坐她身侧之位。
  英欢拂袖起身,望着地下诸臣,“今日方子定下来,夜里御药房不得熄火,朕不论你们想什么办法,最晚明日未时,便得封药!”
  众人一时皆默,没料到皇上逼得如此紧!
  太医院提点韦昌略怔,随即代众叩首,“臣等遵旨。”
  这一番风险担下来,人人都望宁墨能平东路军中瘴疫,倘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英欢要将太医院众人全数问罪!
  英欢下地,从众臣间穿过去,不多一言,直直朝外走去。
  宁墨不动亦不让,只是看着她,嘴角留笑。
  她走过来,逆着阳光望他一眼,过他身侧时低声道:“随朕一道回殿。”
  太医院外二十步小银台处,来时平辇仍在,辇官内侍们见英欢出来,忙撩帘搬梯,伺候皇上起驾。
  宁墨随她走至辇旁,便止了步子,低头道:“陛下先行,臣随后便去。”
  英欢未回头,直往前方踏上银梯,背着身对他道:“一道上来吧。”
  扶梯的小内侍闻言手抖!
  皇上竟然要宁殿*乘步辇回殿……
  前面候着的四位辇官也怔僵似石,不敢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宁墨亦是生生愣住……
  她说要他一道回殿,他却不知她竟是要让他与她同乘一辇,一道回殿!
  心中无喜,只是大惊。
  他后退两步,“陛下恕臣……”
  话未说完就见她回首,阳光之下面色素白,只见一张唇红得艳极,“抗旨?”
  这二字一压,他是再也退不得,踌躇半晌,才跟在她身后踏梯上辇。
  今日之事传将出去,怕是这朝中宫外,朱墙里市井间,人人都会惊疑不休……
  平辇既行,前后垂帘亦悠悠而落,挡了外面骄阳及诸人惊诧之神,只留辇中沉晕淡色。
  眼及之处,处处明黄,宁墨心惊未定,不知英欢今日此举何意,转头看她,眼中早无了往日淡定之光,“陛下……”
  英欢瞥他一瞬,又立即垂眼,慢慢拢袖伸手,探过去,握住宁墨搁在膝上的手。
  宁墨眉间陷下,手指微颤,良久,才反握住她的手。
  不知她今日何故如此,竟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不解,却……也不愿问。
  英欢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半晌才低声开口,轻轻道:“自今日起,朕身侧之位,殿中之榻,便只容你一人。”
  
卷一 欢喜十(1)
欢喜十  大婚废典
  入夜已久,景欢殿内烛火渐暗,却未全熄。
  殿角琉璃瓦上闷闷地响了一声,然后淅沥声渐大,秋雨骤至,这天,是要变凉了。
  殿中烛苗跳动了一下,映在纱帐上的光影暗了暗,英欢眼角微动,皱眉,翻了个身,手朝一侧搭过去。
  身旁却没人。
  她眼皮颤了一下,睁开来,透过纱帐,隐约可见殿中昏黄的光线下,宁墨立在云母屏风一侧,正在着袍。
  他动作轻慢,取了外袍,系好,欲走时又顿住,回头瞧她一眼。
  这才发现她已是醒了,正定定地望着他,眉间不平,眼中带怒。
  宁墨低下头,“陛下……”
  英欢起身坐起,长发散乱,被里被外相缠不清,“朕何时说让你走了?”
  宁墨望一眼外面夜色,又听这雨声,往榻边走几步,“御药房今夜定是忙翻了天,时间紧,湿气重,臣想过去那边看看,以防万一。”
  英欢怒气稍平,本以为他是要回府,却不知他是不放心御药房那边,亦不愿在太医院诸臣齐齐效力之时,自己在这边一夜享逸。
  她低眉想了想,又道:“你去御药房,让人给狄风独备一银盒药。”
  宁墨闻言,脸色微变,过了许久才点头,“臣知道了。”
  英欢指尖捻着被面上的薄绸,半晌又问他道:“心中当真不怨朕?”
  他不语,却大步走过来,伸手将纱帐撩起,俯下身,手撑在榻侧,侧过头,轻轻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浅吻,而后凑至她耳边,低声道:“臣从未怨过陛下。”
  英欢身子朝后退了几寸,手扯着被角,脸上泛起了桃色。
  她看着他那一双色正光寒的眼,不由伸手,去拉他的袖管,轻声道:“再陪朕一会儿。”
  宁墨嘴角微弯,抬手探至她的眼旁,指腹轻摩,擦去她脸上残存的泪痕。
  前半夜她在他怀中睡得沉沉,但却不时流泪,泪水濡湿了他胸口一片,可她自己却是不知。
  是梦还是心底的缠思,那般压抑的低泣声,苦苦忍耐的哽咽声,瘦削的肩膀在他胸前颤抖,让他心中徒来惆怅之感。
  白日里在辇中听见她的那句话,他的脑中在一刹那间全然空茫,竟有了不知身在何处所对何人之感。
  她说了那句话,可却不愿看他一眼。
  她握住他的手,但手指却冰凉不已。
  平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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