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心底升腾起一丝暖意。
他都在为她做未来的打算了,她突然觉得很感动。
他也沉?下来。
跟小亲亲走到这一步,他其实是没有想到的,他自认不算什么好男人,当初要了她的第一次,也没打算要负什么责任,可是经过昨天这样一个夜晚,仿佛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他突然就觉得对她有了一种责任。
“薛舜……”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他笑了笑,内心深处那些坚硬的棱角仿佛在慢慢软化,他犹豫一下,问:“……药吃了吗?”
“嗯,吃了。”
他心底松了一口气,那边又问:“你在做什么?”
“上班。”
“你在哪里上班?”
他唇角勾了勾,“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想多了解你一点……”
“蓝郡。”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啊,那不是华宇旗下的吗,也就是说,你是在迟家手下做事的?”
他挑眉,“你知道迟家?”
“l市谁不知道啊,听说最近华宇里面各种整改,高层都在变动,我消息这么闭塞都能听到,可见动作挺大。你的职位受影响了吗?”
“没有,最近暂时应该不会再有变动了。”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高层。”
“我怎么就不能是高层?”
“你一个前鸭子怎么可能到蓝郡去做高管啊……”
她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声线不太稳:“你……真的是高管?”
他有些得意:“是啊,你就偷着乐吧……”
她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一个曾经的鸭子,如今在蓝郡做高管,如果不是在迟家有什么足够硬的关系,根本不可能。
她想起迟家那个曾经据说要跟她联姻的私生子来,风评不好……
可是她不是都在晚宴上见过了么?
继而她想起,晚宴上她见到的那个男人,自始至终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听见那头薛舜问什么,慌乱地挂断了电话,起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直奔何家别墅。
何亦卿在何家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女儿,父亲何晏早些年出轨,对小三极尽宠爱,最后生生是气死了何亦卿的生母,从那之后父女俩像是隔了巨大的鸿沟,而进了门的小三更给不了她什么好脸色,才十多岁的时候何亦卿就产生了极强的逆反心理,但凡何晏说不要做的,她基本上都要试一试,而何晏让她努力做的。她则看也不看一眼。
十九岁她喜欢上一个男人,决心要脱离何家,何晏铁了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最终她第一场爱恋惨淡收场,自此之后,家里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她成天一门心思地想着要怎么气何晏,父女俩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
这一次,何亦卿一冲进门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冲着何晏问:“那个迟家的私生子叫什么名字?”
何晏正在喝茶,抬头看她一眼,脸色难看,“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问你那私生子叫什么名字。”
何晏听着她这语气就来气。“怎么,你现在有兴趣了?当初不是你坚持说死也不联姻的么?我跟你每次说这事儿你都要打岔跟我吵架,到现在竟然连人家名字都要来问我?”
何亦卿急得要死,“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已经决心不接受婚约,我连话都跟迟家说了,那边虽然还没回话,不过八成也是放弃了。”
何亦卿咬咬牙,“你能不能先跟我说他叫什么名字……”
她的语气有些哀求的以为,何晏脸色这才动了动,“薛舜。”
何亦卿傻了眼。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她讷讷地张口:“我一直以为迟家的私生子不是应该姓迟的么……”
“每次跟你说话都不好好听,圈子里面的人你不交往。消息一直就这么闭塞!那孩子随了母亲的姓,就算回到迟家来也不打算换,迟智宇也为这事情烦得要死,可见也是个不好管的孩子,跟你一样,都不让人省心!”
“薛舜……薛舜……”她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就吃吃地笑了。
何晏被她这一惊一乍弄得一头雾水,虽然早就是个神经兮兮的丫头,可现在似乎真要成神经病了,“你笑什么?”
“薛舜……”她又念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见这个迟家的私生子,薛舜,我们的婚约,我要自己来谈。”
“你……你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我话都跟那边说了!”
“你不也说了迟家还没有回话?”何亦卿眨了眨眼,“再说,你们现在也很想早点把我扔出家门吧?省的我留在何家,给你们添堵不是?”
何晏一把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茶水都溢了出来。
“我是为你好!”
“是是是,为我好,就帮我安排跟薛舜的会面吧。”她最后撇下这一句,就转身上楼。压抑着自己兴奋和激动的心情,进了自己房间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去抱着被子嗷嗷乱叫。
从前,除了那个人之外,她没有想过要跟任何人结婚,可是薛舜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她就是觉得,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那薛舜会是个不错的对象,她甚至想到要跟他结婚,就满心欢喜,未来的生活像是有了指望,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
入夜的时候,韩念笙在浴室脱了衣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薛舜会推开她,是按照她的要求做的,可那句“恶心”却不在她意料之中。
她看着镜子里面伤痕累累的躯体。
刀伤,烫伤,胸口,腰腹最多,腿上也有。
有些伤口是浅表的,结的痂已经变了颜色,很快会脱落,然而有的伤痕。却是永久的,这副皮囊已经残破至极,她这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好像道林格雷的画像,连同灵魂的扭曲也反馈在她的身体上。
她想,薛舜没有说错,这身体是真的恶心。
她这样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沉?的,无声的,也是歇斯底里的。
从前可望不可即的,迟辰夫的爱。她终于攥在手心了,可是她却已经不是她了。
为了爱他她付出很多代价,如今为了恨他,她付出了更多,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合算的,她的整个人生似乎从第一个跟迟辰夫在一起的夜里就开始变了,天翻地覆,万劫不复,她甚至想不清楚这是对的还是错的,可她停不下来。
迟辰夫没有听到水声,只听到浴室里面一阵隐忍的啜泣,心就被揪紧了。走过去到门口敲门。
“念笙,你……没事吧?”
里面自然不会有回应。
他心一横,手在门把上转动,居然没有上锁,他推开了门,就看见她在镜子前面站着,未着寸缕,看着自己的身体流泪。
这样的姿势,那些伤痕一览无遗,他心口是抽着痛,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抬手环住她的腰,视线看着镜子里的她。
“这些疤痕是可以去掉的,我会联系最好的医生给你……”
“恶心。”她开口打断他。
他意识到她是在重复薛舜的话。
“真的很恶心啊……”
她的嗓音呜咽,抬起手,脸无力地埋进掌心,他抓过她的右手,唇印在她手腕的伤痕上厮磨。
他心底里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像薛舜的巧舌如簧,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到她,他想哄她,可他不会,他从来没有这样束手无措过。
他扳过她的肩,低头看她白皙的布满伤痕的身子,他低头亲吻她的脸,尝到眼泪的苦涩,他吻她的唇,就算毫无回应,他继续往下,轻吻她的伤口,从胸口到腰腹,他听见她在问话。
“你不觉得恶心吗?”
第85章 我们抓到坏人了
浴室里面静悄悄,迟辰夫的吻停在她小腹上一道刀伤,他起身来,低头看着她。
她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你这么恶心的女人,白送我也不要。
那时候的她,还是干干净净的身子呢,却被他嫌弃到了那个地步。
他看着她的眼眸沉?许久,说:“我不觉得恶心,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
说罢,他又亲吻她的唇,紧贴着她的唇道:“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然后他感到,她抬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她在回应了,她有回应了,他心底被一种巨大的欣喜充盈着,捧着她的脸吻的更加深入,唇舌纠缠,却无关乎情欲,这样缠绵深长的一个吻,结束之后,两个人气息都有些紊乱了。
她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他胸口,他捧着她的脸,看她?亮的眸子,亲吻又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在额头,在眉心,在鼻尖。脸颊,下巴……
但他没有继续下去。
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他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因为心急而让她有什么别的阴影,她的伤口不能直接沾水,他就用毛巾浸湿了,拿过来为她擦身体,他擦的很细很专注,她全程非常安静乖顺地任由他摆弄,甚至他弯下身去,湿热的毛巾掠过全身,她也没有反应。
他却是不断地在做深呼吸,那些伤口骇人,他在心底已经诅咒梁泽无数遍,擦完了之后,他打横抱起她来,出去上楼,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看着她喝完药然后闭上眼睡觉,他就在旁边静静地守着,拉着她的手。
这些夜里他一直睡的不好,总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习惯性地去看她还在不在身边,即便两人同床共枕,他却没有任何情,欲,只剩下心疼,愤怒,以及悲伤。
他不知道还要用多久才能融化她冰封的心,这样的等待和守护让他觉得绝望而又无可奈何,他放不了。
曾经这世上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等着他,在他沉睡的时候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着他,为一份得不到回报的感情暗夜饮泣的,他在迷蒙中想起苏?的脸。
从前他是不信命的人,可如今,遇到韩念笙,他信了,这世上真有因果,他负了苏?,而韩念笙则是来讨要这笔账的。
而他,也不打算躲了。
……
迟辰夫接到警局的电话是在早上八点多的时候。
梁泽被陆仲颜逮捕在城南的小巷子里面之前,还是经过了一番殊死争斗。
陆仲颜穿着酒店服务生的衣服以送餐名义敲开809的门,里面的人倒着口罩和帽子,她一看就了然,可梁泽非常警觉,只看了她一眼就冲出去,撞倒了她,一路从酒店往出跑,幸而梁泽之前并无防备,外面没有人接应,陆仲颜累死累活地抄了近路追到无人的小巷子里面,两个人扭打起来。
这酒店女服务生的衣服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放枪,陆仲颜只得徒手,她打过无数架,这一场硬架她打得很是吃力,因为梁泽带着小水果刀,慌不择路地到处乱捅。
可也正是因为梁泽慌乱,她才逮住了空隙,先是过肩摔。然后是喉锁,手铐终于落在梁泽的手上,她才意识到,那把刀子正插在她的左肩。
秦慕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梁泽被手铐铐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一脸颓丧,还在那里负隅反抗地想要挣脱手铐,而陆仲颜在不远处,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血就从她的肩头不断地往出涌。
她看见他,居然还笑了一下。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秦慕心里难受得紧,走过去,蹲下了看着陆仲颜。“陆警官,你笑什么?”
“秦慕,我们抓到坏人了。”
梁泽被秦慕关押到了警局,而陆仲颜则被送往医院进行急救,迟辰夫接到电话就带着韩念笙去了警局,却被秦慕告知,在梁泽的笔录做完之前,不能探视。
韩念笙想了想,提出要去医院看陆仲颜,于是两个人又辗转到了医院,在手术室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陆仲颜才被推出来,因为?醉的关系还没有醒来,韩念笙固执地要等,迟辰夫也不好说什么,干脆就陪着她。
陆仲颜的伤算不上太重,但也不轻,刀子捅进去的时候伤到了肺部,并且有些失血过多,所以躺在病床上的人看起来脸色很苍白,韩念笙就守在病床旁边,迟辰夫怎么劝也不肯走。
迟辰夫没办法,条件变得更加艰苦,陈秘书直接就把文件拿到医院里面来,为了防止打扰到陆仲颜还不能进病房,俩人就在走廊的椅子上处理那些文件。
陆仲颜到下午的时候醒过来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是韩念笙,还愣了一下。
“你醒了?”韩念笙迎上来,“怎么样,还疼不疼,需要我叫医生吗?”
“……没事。”陆仲颜想起身,伤口像撕裂一样地痛起来,她颓然放弃了,躺下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听到消息,我就想你受伤了需不需要照顾,所以过来了。”
“你不用这样,这是我的工作。”陆仲颜说。
韩念笙沉?了一会儿,“可是你帮了我。”
“我也不是都为帮你,我说了,这是我的工作。”
“……陆警官,你真是嘴硬啊。”
陆仲颜突然就笑了一下。
韩念笙也笑了,起身倒了杯水,给陆仲颜放在了床头,坐回去,低了头,“之前我对你不太信任,你生气吗?”
陆仲颜扯了扯嘴角,“我态度也不好,那你生气吗?”
韩念笙摇摇头。
陆仲颜长长叹了一口气,“好歹抓住梁泽,你以后不必提心吊胆了。”
“谢谢你。”韩念笙说。
“都说了是我工作你还啰嗦什么啊……”陆仲颜一脸的不耐烦,想起什么,突然问了句:“你认识一个叫做苏?的人吗?”
韩念笙脸色骤变。
“……问她做什么?”
“梁泽在拍你的时候,叫过这个名字,你不知道?”
“……没印象了。有吗?”
“你当时可能被吓傻了,你认识这个苏?吗?”
“不认识,但我听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梁泽为什么会对着你叫这个名字?”
“……”韩念笙沉?了一会儿,“不知道。”
陆仲颜眯着眼看她,“……我还以为你这么热心跑医院来看我,是打算跟我坦诚一些了,看来我错了。”
韩念笙咬咬唇,“陆警官,梁泽的审讯和判决都还没有定论呢。”
陆仲颜轻笑一声,“真是精打细算,我身上都开了一个窟窿了,还想着跟我谈条件。”
“我没有想过你会受伤。”
陆仲颜有些厌倦这争论,恹恹道:“算了,你不肯说,我会问问别人。”
韩念笙一愣,“你都跟谁说苏?的事情了?”
“我问过了,迟辰夫也知道苏?这个人。”
陆仲颜唇角勾起来,果然,她在韩念笙脸上看到了失措。
“能不能……不要告诉他?”
陆仲颜得意地微笑,“这取决于你能告诉我什么。”
韩念笙犹豫了一下,“非要刨根问底才行么?”
“我是警察,搞清楚真相是我的工作。”
“可你不能审判任何人,”韩念笙反驳:“你的权力仅仅是把人抓来,你很清楚,只是抓来人是没有用的。”
陆仲颜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韩念笙是一针见血地戳到她的痛点了。
这些年来她已经看过不少她觉得罪该万死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有的甚至还在外面过的逍遥自在。
正义两个字,说来容易做来难,她对这一切感悟很深,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韩念笙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韩念笙笑了笑,“陆警官,你受了伤,我觉得你应该多休息一下,这案子已经抓到始作俑者,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案了,你让自己休息一下吧,不要才从手术室里面出来,就想着要问话。”
确认陆仲颜的伤没有大碍,韩念笙这才走,迟辰夫本想进去看看陆仲颜,然而还有些比较棘手的工作,又碍于陆仲颜也是才动完手术,只好离开,就带着韩念笙去了t。s。。
迟辰夫办公的时候,韩念笙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书,到中午去隔壁休息室睡觉,迷迷糊糊的时候,迟辰夫推门进来了,她困的不想睁眼,感到迟辰夫在她前额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今天下午开会,不能陪你了,要是觉得闷就用我电脑上网吧。”
迟辰夫一离开,她听见外面的门关上了。立刻起身,到他办公桌前一看,果然,迟辰夫大概是为了她用起来方便,甚至没有锁屏。
她心跳的极快,坐在椅子上,在历史浏览记录里面很快找到了华宇系统网页打开,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