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图鲁不避不躲。加快了口里念咒的语速,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直到僵尸的手指几乎就要碰着哈图鲁的鼻子了,哈图鲁突然不知从哪里掣出两个大金锣出来,当的敲了一声,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脑子里一直都是回荡着锣声,太阳穴都是突突地暴跳着。
本来要抓向哈图鲁的僵尸却突然后退,这一下退正好退到后面的草垛上,旁边站着的是宗弼。
宗弼见僵尸退到自己身旁。立即抽出随身的腰刀,一刀向他的右臂砍了过去,这一刀下去,他只觉得好像砍在金石上一样,就差冒出火花了!
可是他的力量本来就巨大无比,遇到阻止更加加大力量,结果这胳膊“咔擦”一声居然断了,断落的臂膀丢失在地上,奇怪的是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只有白渣渣的骨头和一团黑青色的肉。
僵尸见到自己的胳膊断了,一双血红的眼睛立刻瞪向了完颜宗弼,他没有继续攻击,反而是捡起了手臂迅速逃跑。
宗弼正要让人追击,却挺得大营外围吵闹无比,接着有人飞马快报:“宋军夜袭!”
“夜袭!”
宗弼黑着连立刻问了夜袭的情况,得知己方损失不大,也就放下了一颗心。
这一夜,对面的宋军一连来了好几次,吵得金军完全没有休息好。
连着几天,宗弼开始了对保定府猛烈的进攻。
围城之战打得异常困难!一向软弱的宋军这次却不知是为什么,居然顽强抵抗,一直苦苦支撑!贞记岁技。
自己带来的人马已经损失不少,粮草也消耗了一大半,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的保定府却成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这两日,他在后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居然像男人一样走上城墙,和那些士兵一样去浴血奋战,她就不怕刀箭无眼吗?
越想越烦躁,他让人请来哈图鲁,问道:“这几日可有了那僵尸的下落?”
哈图鲁摇头说道:“白天找不到,晚上他不出来,更加是找不到!”
“会不会已经到了别处了呢?”
“不会的,那日晚上我们一起围攻他,僵尸最记仇,一定会来报仇的。”
宗弼“嗯”了一声,却不说话。
哈图鲁心里明白,宗弼无故喊他来此,肯定不会是为了问几句话就完。
他于是也谄笑着问宗弼:“四太子这两日可是为了攻城而烦恼?”
宗弼顺势说道:“保定府里有一名女子,惯会使妖术,那一日你也是看到了的。我想捉了她来。你可有办法。”
哈图鲁立即拍着胸脯说:“四太子放心,四太子既然想要那个女人,今天晚上我就去帮您捉了来。”
他的口气这么大,宗弼自然不会相信,表面上却还是做出几分惊喜:“果真有这个本事,我让你做我大金国的法师如何?”
宗弼许下厚禄,哈图鲁自然心里暗喜。他连忙命人将今天战亡的金军尸体秘密搜集,不许走漏风声。
到了晚上,哈图鲁再次作法,将尸首全部驱使着攻向保定府。
虽然哈图鲁拍着胸脯保证,宗弼却并不抱太大希望,这么多天来,他有种预感,对面保定府里的红豆(月哥)已经不是从前的寅娘了,攻破一个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刚开始的情况还很顺利,这些死去的尸体已经都爬上了城墙,眼看就要打开城门,可是这时,红豆却突然赶来,再一次施法赶退了这些尸体,不但如此,她又从泥土里召出那些鬼魂,袭击了宗弼。
铺天盖地的冤魂围住了宗弼,宗弼和他的亲兵护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击退了那些鬼魂,可还是有一股森冷的凉意侵进了宗弼的骨子里。
浑身不可抑制的冷,使他牙齿打颤,尽管这些鬼魂被哈图鲁驱散,可是他自己也是形状狼狈地逃回了军营里。
宗弼生病了!
一向强硬健壮,犹如天神般威武的宗弼生病了。
他浑身发起了高热,金兵大营里有不少金兵也相继病倒了。
有人谣传,哈图鲁以邪法驱动死了的尸体,触犯了天条,要受到重惩。
无论哈图鲁受不受到重惩,宗弼知道,自己这次病得不轻。
好在有乌珠忠心地在他病床前照顾他,再加上他身份地位特殊,随军大夫一天数次的来回奔波,宗弼的病况总好过其他那些士兵。
这日,突然有人来报,宗隽到访。
宗弼感到意外,不过,宗隽虽然和他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到底是一个父亲,他于是立即命人请进宗隽。
宗隽施施然走近他的帐内,一见到他,就长身作揖!
他是为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拜,宗弼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只是心里微微感到叹息,完颜家的男儿居然也不乏多情人!
宗望如是,宗隽如是,他自己,看来也逃不过这个情障!
宗隽行礼过后,坐在了宗弼旁边,看到他脸色比以前差了许多,一向精神奕奕的一个汉子竟然也添了几分病态。不由说道:“四哥病了?可是为这场战事着急?”
打了败仗,回去无疑是要被发落的,不过他是太祖皇帝的儿子,再怎么样,最多也就是个卸职归附,回家养老的待遇。
他安慰他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四哥也不要太多焦虑,这场仗现在还没打完,也未见得就会拿不下。”
宗弼苦笑:“你说得也对,不过一个小小的保定府都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和军力,看来这回去受一场申饬是少不了的。”
这点宗隽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只有默默受着。
宗弼问他:“你可是为了那柔福帝姬而来?”
宗隽默然,好半天才说道:“是。”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宗弼身上的被褥,那被褥的背面是上好的杭州绸缎,绣着南宋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这些风景都是苍劲古朴的大金国没有的。
就好像那个女人,也是和大金国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宗弼道:“这可是难办了,如今我攻城不下,你想带回那个女人恐怕就更难了!”
宗隽抬眼看着宗弼说道:“四哥,我想试一试”
宗弼抬眉看着他,“哦”了一声。
宗隽说道:“我大军损失了将士和粮草,他一个小小的保定府肯定也损失惨重,这几日围城的战况我也略有耳闻。其实,对面保定府如今凭借着的就是一口气而已。如果我们能够一鼓作气再坚持数日,切断他们的粮草求援,断了他们的水源,或者在他们水源里下毒,这样的话,对方可以手到擒来!四哥,我愿意亲自前往探听虚实!”
宗弼惊得立即站起:“你要如何探听虚实?”
“假意求和,要去他们交出我要的人,赔偿我们的损失,然后我带人扮作你的信使,与对方和谈,我可以趁机混入城里,亲自了解城内的情况!”
“很好,不错!”
宗弼越想越激动!的确,故意装出和谈,对方愿意谈便罢,证明他们底牌不够了,对方如果实力未曾减弱,那么这次和谈也是一个试探,毕竟他们在城外,有些东西要亲眼见到才会知道详细情况。
宗弼立即点头,答应了宗隽的请求。
总隽去了,他的心情似乎也稍好了一些。
乌珠给他端来肉汤饮用。
他接过来,这才发现乌珠居然瘦了好多,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死死撑着外面的衣服。
他吓了一跳,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
乌珠强笑道:“没什么,我是担心四太子的病才这样的,四太子病好了,奴婢的病也就好了!”
番外第12章 完颜宗弼(12)番外
宗弼深深地看着乌珠,眼里露出疑忌,乌珠一向对他温顺服从。紫 可是此时目光躲闪,分明是有事情瞒着他。
他沉声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非要让我问第二遍?”
乌珠吓了一跳,抬起眼皮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宗弼见了,居然心里闷闷的难受极了!
寅娘(红豆)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倔强的姿态,从没有过这种欲语还休,泪眼涟涟的样子。他心念数转,不禁和缓了语气说道:“好了,我看你伺候了我好几日了,你也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乌珠低下一头和顺的乌发,缓缓退下。
宗弼看着乌珠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他低声吩咐尹始默他找来随军的大夫。
大夫一见大帐,宗弼森然问道:“小夫人最近找过你诊脉吗?”
“噗咚!”一声,这大夫立即跪了下来,“咚咚”地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非是小人不说,是小夫人不让小的说。且大人患上时疫,军中都是男子,小人也是唯恐他们照顾不力,不如小夫人细心,所以才瞒住了大人的。”
宗弼脸色铁青,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抽紧了,他不禁挫着牙齿说道:“到底瞒了我什么?快说!”这些人,居然敢串通起来欺瞒他,真是太大的胆子了!
那大夫满头冷汗,浑身抖抖簌簌,牙齿打战了好半天,终于说道:“小夫人、小夫人刚刚小产了!”这句话说完。整个人已经是浑身虚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宗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是、是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了!”
“为什么当时不说?”
“小夫人身孕不稳,小人曾经劝她返回上京修养,她、她不愿离开大人,一力让小人瞒住。前两日,大人生病,小夫人日夜在大人身边照顾。于是、于是就没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弱变小。
他的眼睛死死瞪着宗弼的手,那只手正握着刀柄,手骨暴突,筋脉喷张。随时都会拔出刀来,给他一下。
宗弼的一把刀已经拔出了一半离开,雪亮的刀锋闪着逼人的寒芒!随军大夫只觉得自己的后脖子已经凉飕飕的了!
“报——八太子回来了!”
宗隽的到来使宗弼恢复了冷静!他急速调匀呼吸,然后对大夫说:“自己去领二十军棍。以后所有事情不得隐瞒于我。”
随军大夫连忙点头答应,抹了一把冷汗!自己简直是在鬼门关上打了一个转啊!
宗隽回来了,却带来保定府拒绝和谈的消息
宗弼不禁苦笑:“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答应的,你进城之后看到了什么?”
其实就算对方肯和谈,他也不会妥协。这种事情要是传回大金国,岂不是掉了他的颜面?
宗隽说道:“不出我所料,他们的粮草所剩不多,人人脸上都有饥色。只要再假以时日,我们继续围城,让他们无法出城筹措粮草,到时候,管教他们乖乖低头。围城的时候,不妨找到他们外面的水源,下毒,堵塞,饿不死他们也要渴死他们。”
这的确是条毒计,宗弼不禁赞成:“行,就这样办吧!”
晚上歇息的时候,宗弼又看到了乌珠。
他阴沉着脸色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看得她低下头去,不敢抬头。
宗弼缓缓说道:“乌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宠爱你?”
乌珠抬起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珠不知所措地看着宗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想了想,胆怯而诚恳地答道:“四太子对奴婢的确很好,奴婢无以回报!”
宗弼压着心里的怒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你好你就胆敢欺瞒我?有了身孕却迟迟不告诉我!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有了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说?”
乌珠强忍着眼泪,泪珠在眼眶里转动着就是没有滴下来!
她艰难地对宗弼说道:“奴婢不愿意离开四太子,四太子病得厉害,奴婢心疼四太子,不愿意因为奴婢而影响四太子的身体……”
话没说完,宗弼震怒了!
“胡说!我病得厉害你就可以欺瞒我?这是我的子嗣!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贱婢罢了,凭什么来决定我孩子的去留?”
乌珠脸色苍白,浑身瘫倒在地上坐着。
她的一双眼睛看着宗弼,含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滑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流到了唇边!好苦!
宗弼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既然你胆子这么大,那就回去吧,不要再留在我身边了!”
乌珠听了,大惊失色,立即跪在地上对着宗弼磕起头来:“不、四太子病体初愈,身边无人照顾,就让奴婢留在四太子身边吧!”
她反复哀求了数次,宗弼却根本不耐烦听。
“滚!”这个字终于说出口,他的心里也舒服了很多!对于他而言,寅娘(乌珠)这张脸每每让他想到自己的付出只是一场可笑的自作多情!好歹宗隽和柔福还有过夫妻之实,可是他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只是个赝品,是个假货!
越这样想,心情就好些着了魔一般,再看乌珠,也就增加了几分厌恶!
恨不得她离自己是越远越好!
几天之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据宗隽一直留守在保定府外,暗中窥伺保定府内消息的探子回报,保定府果然派出了向外求援的人马。这些人马毫无意外全都被宗弼的手下擒拿。
其时,宗弼自己军中此时也是时疫蔓延,每天都有数名士兵死去。
他已经让人采取了措施,一发现染上时疫的士兵立即隔离,即使这样,每天还是有大批的士兵死去,让他心里烦不胜烦!
战事只是几日间就可见分晓,哈图鲁这时却又来禀报,说自己已经查探到了那具僵尸的藏身之地,他悄悄躲在被隔离时疫的士兵里面。
宗弼哪里有心思再去管这个僵尸,他强按捺不悦对哈图鲁说道:“放心吧,等战事完毕,孤王一定会让手下协助你捉拿僵尸的。”
翌日,宗弼又得到了消息,城中已经偷偷转移了大批的妇孺百姓,还有士兵护送!
看来,城里已经是支撑不住了!否则不会让百姓们离开。
宗隽此时也建议道:“四哥,开始攻城吧!错过了时间,我们得到的就是一所空城!听说宗望最近驻扎在真定府,离我们这么近,岂不是让他看笑话吗?”
“好!传我命令!攻城!”
宗弼终于下达命令,全力攻打保定府!
只是这场期盼之中的攻打最后还是溃于一线!
谁也没有料到,韩世忠和张浚居然会率领部下两头夹击!而真定府的宗望理当提前通知他们防备!
这场败仗,不但是败给了大宋,也是败给了自己的族人!
宗弼宗隽带着溃败的队伍退离三十里地外,驻扎休息。
他虽然吃了败仗,却依然很冷静!
哈图鲁在退走的路上用法术设了障,可以暂时躲过宋军的追击。
黑夜,宗弼不能入睡!
他感到心烦意乱,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突然,他大声叫着尹始默,问他:“小夫人呢?”
尹始默惶恐地说道:“您、您不是让小夫人立刻回上京吗?小夫人昨天晚上连夜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昨天晚上!这么说她是已经在路上了!
自己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怎么她就当了真了?
其实宗弼心里有点后悔!不过想想,这一路回去都是金国的属地,除了宋人,谁敢和他的人作对?
可是为什么还是感到不安呢?这种感觉这么强烈!强烈到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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