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十四,有话要求圣上。”
“圣上让老奴带话给娘娘,娘娘所求之事,圣上心知,却不会允,让娘娘死了这条心。圣上说,让娘娘管好自个,旁人的事用不着娘娘操心。”
我又急又怕:“可是――”
未等我讲下去,李裕即刻打断我:“娘娘恕罪!圣上还说,他不会再见娘娘!娘娘要见驾,那娘娘就自个……”
我颤声道:“怎样?”
他敛下眼眉,正色道:“那娘娘就自个跪着请罪回宫去面圣!”
我羞愤难当,一张小脸涨得犹如火烧一般,半晌气得说不出话来。要十四跪着请罪回宫面圣?他,他休想。
老公公随即又太息一声,温言道:“娘娘,当真不懂圣上的心么?”
我噙着泪,咬紧唇瓣。
心内,一阵一阵痛,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劳烦公公回去告诉圣上,就说,就说……他若不答应十四今日所求之事,十四,十四恨他一辈子!”
李裕吓得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
我咬牙接着道:“还有,十四要离开京城,永远都不回来!十四,十四也不要他的什么锦衣军。当日是他割袍断情,说什么生死随意,十四,爱嫁谁是谁,他钱镠管不着!”一面说,一面眼泪不争气地溢出,我狠狠地用衣袖擦去。
李裕看着我,半天没吭声,良久,方苦笑道:“娘娘果真要老奴把这些话带给圣上么?”
我犹恨恨道:“公公还想隐瞒么?公公不说,锦衣军自会详禀,届时,公公又作何解释?!”
李裕摇头叹气,口中啧啧作声,满面愁容。
他向我再深施一礼,低婉道:“娘娘的性子,连老奴看着……”言罢,又重重叹息,欠身道:“老奴,领命去了。娘娘,自个保重!”
我不答,兀自立在桌边,咬牙看向墙壁。
云鸢闻声进来,诧异道:“十四,怎么哭了?十四不是要进宫面圣了,怎么李裕公公方才都不理云鸢?十四和公公到底说了什么?”
我呆坐于油灯下,看着她,眼见她嘴唇一开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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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欲寻陈迹怅人非 (2)
十四,该怎么做?才能救墨荷?十四,还没能救墨荷出来,又把隋蘅害了。莫非,十四自个,竟是不祥之人么?
越想越伤心,低头嘤嘤地哭着。
云鸢给我哭得无法,服侍我日久,已深知我性子,遂不再理我,任由我哭去。
我哭得累了,随她服侍我洗漱,歇下。眼睫虽合上,但,心头有千桩事,千头万绪,一齐涌到眼前来。干脆睁着眼,却,仍止不住心内的痛楚。
隐约到了鸡鸣,才略略合眼。
云鸢早早起身,看见我仍向床里歪着,以为我尚睡着,蹑足,去了。
我和衣卧于榻上,心内憋闷异常,遂,翻身下地。我呆坐半晌,自袖内掏出那幅尚未绣完的一角襟袍。我一直将之藏于袖内,无论到哪里都贴身带着,生怕搁于何处,会忘了带出或被不知情的贼人偷去。
看着,看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滴于其上。我心痛地忙用自个的衣袖印干泪迹,自桌上取过针,复又穿上,细细绣着。
云鸢端着热水自外进来,行至我跟前,柔声道:“怎么一早醒来,就绣开了。也不急在一时,云鸢取了热水,先梳洗罢。还要吃药。”
说完,欲自我手中接过绣活。我羞红了脸,挣着,将针取下,复塞入自个的袖内。
云鸢苦笑摇头:“到底是孩子,这么爱惜,还怕云鸢偷了去不成?”
停顿一会,云鸢似想起什么,问道:“十四,咱们还回宫么?”
我怔住,眼圈一红,低低道:“云鸢以后别再问了。十四,回不去了。”
云鸢急了,高声道:“为何?”
我垂下头,娓娓道:“十四心里,虽不舍,但锦娘的养育之恩,十四不敢忘。十四,比不上墨荷,可以……对他狠下心肠。十四,此生,只想找个僻静之处,忘了所有旧事。圣上心里,此刻,虽念着十四,时日久了,也就慢慢淡了。他身边尚有诸多佳丽,少了……十四一个,不会有什么不同。这方襟袍,十四之所以如珠如宝,是因为……它,它是十四与他之间最后一点念想。云鸢懂了吗?”
云鸢呆呆望着我,眼中,尽是悲悯。
我低道:“云鸢,为我梳洗吧。十四也饿了。等过几日,十四料理完手中的事,咱们就离开京城。十四,带你去寻凌波师傅。”
云鸢不答,埋头,为我整理床褥。
一连数日,我都将自己拘于房中,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只埋头绣着自个的活计。丝线用完,复换上另一根,除了吃饭睡觉,即是刺绣。
云鸢知我心内难受,遂不烦我,每日陪在我身旁,我绣活,她为我缝制新衣。到第五日,我的绣活眼看就要完工了,而云鸢,也已为我赶制了两件罗裙。
一件深青色,一件淡青色,每一件,均是我惯常穿着的颜色。也不知,她自宫内带出多少银两,仿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与她,虽无其他破费,但每日用度,竟也未曾捉襟见肘过。
我不问,她也不解释。我不问,因着不敢深问,因为,十四心内,知道答案。
我由她为我换上新衣,环顾镜中人,人虽依旧,但亦非昨日之人。我咬紧唇瓣,低头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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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欲寻陈迹怅人非 (3)
轻轻走至桌前,取出纸笔,于素白的纸上,写下短短数行。交予云鸢手中,低道:“带上银两,去大理寺狱中,如果小隋太医还……还活着,就将这个交给他。就说明日,十四……要和云鸢一齐返乡了。请他自个……保重。”
云鸢惊道:“小隋太医在大理寺狱中?”
我含泪点头,再嘱咐道:“速去速回,路上雇个脚力,别耽搁太久。十四,也有事要交待,你先去,如果早回来,就在客栈等着十四。把行李收拾了,咱们明早就上路。”
如若此时,钱镠还未取了隋蘅的性命,我敢去狱中再见他,恐怕我前脚走,后脚隋蘅的人头就落地了。万一,再遇见婉容,看见十四,岂不更加误会。权衡再三,只能让云鸢独自前去。
此刻,已近酉时,窗外夜色,已经低沉。云鸢看着我,吃惊不已。又不敢深问,应声去了。
眼见云鸢去了,我自柜中取出碎银,行至客栈外。
虽是夜渐深,街市之上,仍热闹异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我沿着街市,寻到一家店铺,买了需用之物,又自街边雇了一驾小小的牛车,让驾车的老者送我去城西侧的新月池畔。
直行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始达。自衣袖内找出一角碎银,交予老者,让其在桃叶渡口边的老柳树下等我。
沿着渡口,一路向西走。果然,静谧的夜色中,明月楼,只剩下漆黑的断壁残垣。微风徐过,牵动池内的残荷,一阵一阵,依旧是是年的芬芳。只是,人去楼空,空余恨。
我低低饮泣,独自跪于一棵老槐树下。取出事先准备的纸钱火石等物,朝着明月楼方向燃了,一面哭,一面凄凄叩拜。
娘亲,十四终于来了。十四不孝,直至今日,才敢来这里……拜别娘亲。十四,实在没有面目来见娘亲,当日清平王府一别,十四对娘亲步步进逼,十四只当自个不久于人世,岂料,却因了十四的宠^幸,夺去的是娘亲、桂叔、嬷嬷一干人等的性命。十四的心里,真的好痛。
娘亲,你真是十四的姨母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俱要瞒着十四?十四心里的疑问,到哪一日才能解开?如今,你们都不在了,十四要到哪里去安身?
晚风习习,拂动火苗,不过须臾,便已剩下灰烬。
天际,缺月半圆,洒了一地的清冷与孤寂。夜色已迟,渡口边,久候我不至的老车夫遥声向我催促,我只得扶着老槐树,慢慢起身。足下,却不忍迈出,哀哀看着远处的瞳瞳黑影,十四,养于斯,长于斯。相见,恐无期。
立得久了,眼前,竟恍惚幻出旧影:脂香粉腻,珠围翠绕,映着一派灯红酒绿的温柔气象。乐声阵阵,笑语喧喧,一幕一幕,复现于漆黑的灰烬处。仿似,十四幼时看过的影人戏,隔了生死契阔、上穷碧落,于最凄冷的断壁之上,华彩上演。
我静静立着,双眼死死盯着远处,不忍移动半步。耳畔,却传来细细的人声,一声一声,似叫着什么。我轻轻回转身,夜色中,隐见一只精美的画舫,越驶越近。船头,竟有人唤我的名字。
“十四……十四……”
我擦干泪痕,踮足望去,辨不清。细听声音,也不识。
画舫渐渐靠岸,船头之上,有三四个女眷,其中一位身形微丰的朗声道:“青绫儿果然好眼力,竟真的是十四!”
我听着耳熟,再仔细一辨认,小腿禁不住开始发抖。十四怎么瞧着,船上之人,与死去的清平王妃如此相似?而且,她刚刚唤青绫,难道,难道……十四今夜果真遇到她们的鬼魂不成?!
只见那位盛装的丽人含笑道:“十四妹妹,不认识姐姐了么?”
我含泪道:“姐姐不是被……”
王妃吩咐手下:“还不赶紧搭上舢板,让十四上船来?”
几个宫人闻言,立刻将舢板放下,并有一位宫人袅袅婷婷地走下来,欲扶我上船。我一看,眉眼,依稀竟是青绫的模样,但,身量却比之前高出许多。
她娇声道:“十四姐姐,难道不认识青绫儿了吗?可怜青绫儿自那么远,就一眼辨出是十四姐姐的身影呢!”语音娇俏,宛如昨日。
我又惊又喜,颤声道:“王妃姐姐,十四当日听说……十四只道……”
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王妃柔声道:“十四先上船,让姐姐和十四好好叙叙旧。”
我自袖内复取了碎银,交给驾车的老者,让他先去了。转身,随青绫儿登船,甫站定,王妃即接过我衣袖,将我让至舱内。
原来船舱内,另有一番天地,布置得异常精致华美。桌椅隔断,样样俱全,挨窗,还有一只贵妃睡榻,供主人疲乏时休息之用。
王妃摆下手,示意随侍的宫人全部退到舱外,只留下我与她两人。
她轻抚我面庞,叹息道:“好可怜见的,一张小脸上只剩下一双眸子了。真是,好狠的心!”
万水千山之后,再见故人,十四,不觉湿了眼睫:“十四以为姐姐……”
她叹息一声,苦笑道:“连累妹妹担心了。姐姐当初,也当自个命不保矣。后来,我与拙夫才得知,那些,不过是陛下的欲擒故纵之计。唉,当今圣上的心机之深,真是无人能及。”
原来,原来他并没有真的将清平王府落罪。
第二章 金蕊霞英叠彩香 (1)
王妃再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我一番,眼中,也渐渐涌出泪意:“妹妹越发娇弱了,连姐姐看着,都心疼。妹妹今夜独自一人来这新月池畔,是想娘亲了吧?”
我轻轻点头。
她复叹一口气,轻轻用自个的衣袖为我试着泪痕:“也不带个随从,一个女儿家夜深人静独自前行,万一遇上个歹徒,可怎生是好?幸亏,老天可怜我想念妹妹,竟让青绫儿看见十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心念一动,轻声问道:“姐姐可知十四的……身世么?”此刻,娘亲不在了,没有人能解答十四心内的疑团。只盼一向心慈的戴王妃能够心一软,和十四说句实话。
王妃微笑道:“十四的身世?妹妹,何以这样相问?姐姐后来才听说十四为救陛下,甘愿以己血换之。莫非,妹妹中毒之后,对前事一概不记得了?”
“妹妹,你自幼长于明月楼,是锦娘的养女。偶尔得见天颜,遂被陛下接入宫,隆宠之至,无人能及一二。当日陛下,原本也要将明月楼的花魁墨荷一并接入,妹妹为了能让墨荷与其相好长相厮守,甘愿触犯天家,就在姐姐的府上,以月焰向姐姐沽金千两,交给锦娘作为墨荷的赎金。妹妹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因着妹妹的任性,锦娘平白失了明月楼的头牌姑娘,又得罪了天家,难以在京城立足。遂,解了家丁仆佣,将这明月楼一并转手出售。听说,是去了钱塘境内颐养天年去了。”
“谁料想,前脚刚走,这买家还没有开张,明月楼竟然一夜之间走火,夷为平地。姐姐是吃斋之人,依姐姐看,也是这明月楼的气数到了,命该如此。”
我心灰不已。看来,她也不会犯了天家忌讳,向十四道出实情。
我别转头,看向窗外,不欲让她察觉我眼底的失望。
到底,十四与墨荷,谁才是杨庭玉的骨血?钱镠,为何要自十四入宫后血洗明月楼并纵火焚之?十四,要到哪里,才能问到答案?!谁,才能向十四道一句真话?!
王妃似看出我伤心,眼中闪过一丝悲悯,轻轻抚弄着我发丝,柔声接道:“妹妹出身虽低微,但连姐姐见了,都我见犹怜,何况陛下。”
我垂下头,低声道:“姐姐,怎么会也在这新月池内?”
她似沉吟片刻,婉声道:“妹妹,可想听实话么?”
我不明所以,轻轻点头称是。
她宛尔:“今日是拙夫的生辰,拙夫喜欢热闹,遂请了圣驾在这曲水之上泛舟。妹妹起身从这窗户看过去,远处那隐隐的光亮处,即是圣上的龙舟。我喜欢清净,就一个人领着几个宫人四处随便看看,不想,却让姐姐看到了十四。”
我垂下眼睫,不敢与其目接。
她在我耳畔柔声道:“十四,果真不想再见陛下吗?十四,如果有一丝念及陛下,姐姐愿为妹妹成全。”
我低头,半晌,始摇一摇头。十四,虽想念他,但,今生已无缘再见,不见也罢。
一时间,我与她俱无言。
作者题外话:安娜也累了,给各位亲毁的不行。安娜写到现在已20多万字,且俱是免费的。感谢给安娜很多鼓励的亲们,安娜想歇息一段时间了。喜欢的亲,就留下吧……
第二章 金蕊霞英叠彩香 (2)
王妃望望我,仿似要自我脸上,一直看入我心内。良久,复叹一口气,起身道:“妹妹稍等姐姐片刻,我出去交待一声。妹妹既不想再见陛下,我让宫人们不要把船靠得太近。这里风高浪急,姐姐替妹妹把窗户关了可好?”
我依言,点头。怔怔地坐于凳上,发着呆。
王妃看看我,再叹一口气,起身去了。离去时,为我轻轻阖上舱门。
直去了有好一会,仍未返,我想出去唤她,又担心此刻现身,被龙舟之上的人看见。只能忍着,苦等。
不知等了多久,两侧的轩窗被关了,一丝风也透不进。我突然觉得有些憋闷,遂,起身,准备去开窗。
刚起身,只觉脚下一滑,身子竟似站立不稳。我赶紧伸手扶住窗边的贵妃榻,强撑着坐下,却止不住心口处一阵一阵翻滚。鼻尖处,隐隐嗅出有异,有一股馥郁无比的香气,似曾相识,却又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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