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些都是激烈欢爱过后烙下的痕迹。我环顾寝室,方似想起什么,自一叠绫罗中抽出一件半长的白色生绢,轻轻系脖颈处,生绢的末端垂落于胸前,刚好将脖颈及胸前的瘀痕遮住。
云鸢和盈燕立即面露喜色,似长舒一口气般,轻拍胸脯。
我笑一笑,留下盈燕照应,携了云鸢和其他近身宫人向芍香殿行去。行几步,即歇片刻,只觉得浑身仿似欲散架一般生疼,胸口处的旧疾被勾起,一阵阵呕意在内翻涌。我不敢告知云鸢,强撑着向前走。
约莫有半个时辰,方看见前面芍香殿的外殿正门。临春在耳畔轻道:“前面那个是贤妃娘娘。”
果然,前面一应宫人簇拥围着的,正是多日不见的贤妃。一身粉色罗裙,腹部已明显隆起,颤颤巍巍,由宫人扶着,在我之前数十步进入芍香殿。
云鸢担忧道:“小主撑着些,咱们已经迟了。贤妃娘娘怀有身孕,身子不方便,都已经到了。此刻,想必其他各宫娘娘小主都已经到了。咱们怕是最后一个了。”
我一阵慌乱,心下一急,顿时有涔涔冷汗沁出。行至朱门前,立刻有宫人为我长声通传:“芙蕖殿戴才人到――”
复穿过中庭,刚至内殿长阶下,远远看见内殿正堂上已做了满满一屋子的人。看衣裳装束便知,应是各宫各殿的主位。
我吸一口气,盈盈跪倒,以大礼见之,口中道:“十四拜见媛妃娘娘。祝娘娘长乐未央,芳龄永继。”
第五章 东风又被无情计 (4)
云鸢随即在身后将手中的锦盒奉上。
媛妃略点头,和声道:“妹妹请起吧。多谢你还惦着。妹妹入宫也有一些日子了,听说身子一直不大好,如今可是大安了?”
未及我答,旁边即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听说新来的戴才人娇弱多病,今日一见,果然是象画上的美人一般。”
随即有人应道:“贤妃姐姐,此话怎讲?”
贤妃俏丽的脸上立刻绽开一抹轻笑:“修容妹妹真是孤陋寡闻了。画上的美人,风一吹就倒了啊。”
媛妃轻轻打断她们,向我道:“哟,这是妹妹亲自绣的吗?真是羡煞姐姐。久闻妹妹多才多艺,今儿个姐姐才真的见识到了。”
闻听此言,立刻有几个嫔妃小主凑至近前,打量媛妃手中的帐帘。我低声道:“十四口拙,只盼姐姐能象这合卺的荷花与多籽的莲蓬一般,圣意隆眷、多子多福。”
媛妃笑:“姐姐愚笨,没有妹妹灵巧,一副帐帘能绣出这么吉祥的意思。姐姐收下了,多谢妹妹的一番心意。来人,快看座!”
我轻轻起身,虚汗,此刻已濡湿了贴身的内衣。我面上仍含着浅笑,欠身半坐于锦凳之上。贤妃眼角轻睨我的衣袖处,不动声色地行至我身前:“妹妹颈上的物件挺新颖别致,借姐姐瞧瞧――”
话音未落,纤手一挥,即刻扯落我系于脖颈之处的生绢。登时,满场几十只眼睛,齐齐盯着我衣衫不及之处如朵朵花蕊般艳丽的瘀痕。一双双妙目中,无不现出恨意和怨毒。我被她们的眼光吓住,自凳上坠落于地。
还是贤妃率先开口:“媛妃姐姐,你真是太温良了。但凡人的话,你都敢信?妹妹原先听姐姐提及,新来的戴宝林体弱多病,不能给咱们姐妹们定省请安,妹妹也当是真的。如今看来,咱们一屋子的人,都让她给骗了呢。你看她一身的新伤,分明是前日伴驾,狐媚邀宠所致。咱们还只道她没力气来给咱们请安,原来人家已经把力气,全部留在陛下的龙榻之上了!”
这些字句实难入耳,我蹙紧眉,强忍住胸口的甜腻。媛妃没有接腔,只漠然望着我。天下,没有一个女子,看见自己的夫君在另一个女子身上留下这些痕迹,会不生嫉恨之心。十四,百口难辨。其实,也是十四自己的罪孽深重,一晌贪欢。想前夜,凤凰宫又有几个女子能像十四这般妄为?
云鸢悄悄扶起我。甫起身,旁边的林修容立即冷笑道:“媛妃姐姐快看,刚刚贤妃姐姐不过依例教了她几句侍奉圣驾的规矩,她竟然倒骄做起来了。我看贤妃姐姐,你快别说了,弄不好,人家反到圣上面前诬告你一状。幸好,有咱姐妹们给你做个人证。姐妹们,今儿个戴才人恃宠闹事,贤妃姐姐替媛妃娘娘好言教导了戴才人几句,反倒没落上好。你们说是不是啊?”言罢,视线环顾一周,自每一张面孔上扫过,果然,一屋子的人,无一反对。
此刻,我,戴十四,成为她们所有人的敌人。自然不会有人肯站出来,为我作证。我心内梗得难受,一阵剧咳。如飒飒秋风里的落叶,摇摇欲坠。
在咳嗽的间隙,我屈膝辞道:“各位姐姐,容十四先告退。”一旁,云鸢默然扶着我,缓缓行出殿外。始出门,已有豆大的汗珠自额际坠落,云鸢一边拭一边哭道:“小主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坏云鸢。”
我惨然一笑:“不碍事,咱们快走。无论如何,今儿是媛妃娘娘的生辰,我不能倒在这里,不然十四死无葬身之地。”
“是。”云鸢和临春一齐哭了,又不敢哭出声,象架着我一般,将我带离芍香殿。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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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枕上片刻春梦时 (1)
好容易回到芙蕖殿,我身体刚触及床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了云鸢一身。我躺于锦褥中,听到床前哭声一片。我强支起身子道:“都下去忙吧。我不过累了,旧疾复发。并无大碍,不必惊慌。”
云鸢按我的吩咐屏退了其他宫人,自己坐于我床前,将宫人们刚熬好的药汁端于我。我一点一点,忍痛饮尽。始觉心口处略平复了些许。
云鸢坐一会,复行至外间,似寻找何物。半晌,复又返回,再坐片刻。又起,再到外间。最后,我忍不住问她:“有什么事吗?”
云鸢摇头,含泪道:“奴婢只是去看圣驾来了没有。奴婢只是想,圣上怎么还不来看小主?”
我苦笑,无力再安慰她什么,只静静地躺着,尽力平息自己地咳喘之意。许是之前,我给自己用药过缓,竟不敌这病症发作之急。我沉吟片刻,方欲开口让云鸢再拿纸笔。耳畔听到屋外宫人长声通传:“戴才人接驾――”
我才坐起,钱镠的身子已进到寝室内。身后,云鸢等人跪倒了一片。我欲再起身下地迎他,已被他按住。俊颜之上,冷如寒冰,厉声道:“病成这样,这屋子里头竟没有一个人去传太医?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作何用!来人――”话音未落,云鸢等人已经吓得簌簌发抖,更有几个小宫人低低起了哭声。
我喘道:“陛下不要怪她们,都是十四自己作的主。”
他回身看着我,半晌,才复道:“去,到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给朕叫来!”话音未落,即刻有宫人应命而去。
他始转身,背手而立,向着一地的宫人,双眸之中尽是杀气:“今日,才人无事便罢,否则,朕一个一个灭你们满门。”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作为帝王,如此残暴的另一面。之前,他在我面前,虽也有色厉之时,但始终没有此刻这般森冷。我卧于锦褥上,不觉一阵寒战。我自己的身子我心内更知,如果我不治,难道连累的是芙蕖殿满殿的宫人及其他们更加无辜的家人?我又急又怕,在枕上咳喘不止。
他紧握我肩背,额上隐隐有青筋暴出,但,终强忍着未再发作。
不过片刻,太医院的太医已尽数而至。云鸢为我拿过手枕,又以丝帕覆住腕处,轻轻放下纱帐。由数名太医逐一为我搭脉,诊脉过后,每人均小心各自写了病情与药方,交给太医院的主事隋愈隋太医。
钱镠沉声问:“怎样?”
隋愈与众太医闻声一起跪倒。隋愈回禀道:“回陛下。戴才人的病是旧疾复发引致。先前,才人的寒症已然痊愈,恐日前又感风寒,兼心力交瘁,急怒攻心,致使……致使不……”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个字似要说的是“治”,又似不敢言。
钱镠大怒,喝到:“尔等想死不成?”
隋愈等人立即吓得以头点地:“臣等罪该万死!”
我轻声接道:“陛下,十四无碍。隋太医,就照你们的方子赶紧下去配药吧。”几个老臣顿时感激涕零,如获圣旨一般磕头如捣蒜道:“臣等谢才人救命之恩。陛下,臣等愿尽心救治才人!”
钱镠的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尽是强抑的杀机。他是开国之君,自十几岁戎马征战时起,杀人如麻是一定的。此刻,我的病情,让他揭下了自己数年来奉行的爱民如子的仁君面具,欲重拾屠刀。我又爱又痛,强压下自己的喘息,尽力安抚他道:“陛下,不要迁罪于太医。十四累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隋愈听我此言,老泪纵横,突扬声道:“陛下,臣尚有一方,请陛下容老臣一试!”
钱镠道:“准。”
隋愈应声叩拜:“谢陛下!”随即,率几位太医急急复命去了。
第六章 枕上片刻春梦时 (2)
屋内,只剩下自始至终仍跪于地的云鸢等人。钱镠挥一下衣袖,那些宫人即刻起身仓皇退去。
他复沉声道:“李裕,你速去药司,取一瓶上好的冰魄露来。”
李裕赶紧道:“是。老奴这就取来。”
不一会,太医院的药汁就奉上了。云鸢欲服侍我喝下,我情知不能,苦于无法解释,只能急道:“陛下,药汁太苦。”
钱镠柔声道:“十四听话,朕看着你喝了它。”
我复望向云鸢,她应该明白我心意。但云鸢眼中满是殷殷泪水,已不再相信我先前之言。我叹一口气,这碗药汁喝下,无疑雪上加霜。十四的病,怕真的就没的救了。
我抗拒道:“十四不要喝……”
云鸢闻言,应声跪地,身子如折翼的枯蝶,簌簌发抖。
钱镠自她手中接过药汁,轻轻尝一口,始笑道:“来,十四儿,朕已尝过,一点也不苦。”
我望着他,此刻,他眸中再无掩饰,满满的,尽是对十四的情意。
我心一酸,也罢,即便是毒药,十四也饮了它。
刚服下汤药,李裕已经拿了冰魄露回来。我认得这个瓷瓶,先前在清平王府,十四初次侍寝后,宫内赏下的也是这瓶伤药。我不觉脸一红。
李裕弓身退下,并示意身后几个宫人随之一齐退去。云鸢赶紧起身,过来为我擦药。始掀开贴身胸衣,肩背之上,几无完肤,尽是点点青紫的瘀痕,宛如一朵一朵娇艳的花蕊。瓷瓶内,是无色无味的透明药液,云鸢以白绢蘸之,屏息为我一处一处上药。药液触及肌肤,始觉清凉,随之是火辣辣的烧灼感,再随后,复觉温润熨贴。先前伤处的痛楚,也似渐渐减了大半。
钱镠坐于我床前,忽不动声色地问道:“今日你去勺香殿了?”
我一惊,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方才,才叫宫人们为我去取冰魄露。
我轻声道:“是。十四去给媛妃娘娘祝贺生辰。”
他复又问:“还有吗?”
我望向他,心内一阵忐忑,他先前一定已听到什么,此刻才会这般问。但,仍摇一摇头,答道:“没有了。”
他轻笑道:“但是朕听到的,可不止这些。”话,似朝我说的,但冷厉的视线却轻移向云鸢。云鸢吓得一个战栗,立刻瘫倒在地,在他的逼视下,刚要开口道出实情,我赶紧止住她,抢道:“陛下――”
他望着我,我盈盈望进他的眸中,欲越过那重重的墨霭,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我颤声道:“陛下信吗?”
他不答。只沉声对云鸢道:“退下。朕亲自给才人上药即可。”前面那句话是对云鸢说的,后面那一句,语气已柔和许多,明显是对我说的。
我情知不妥,口中道:‘云鸢――“一面情急之下,伸手去拉云她的袍袖,但云鸢已被一连串的惊吓吓得神志不清,闻言,脚步踉跄的竟丢下我逃也似地去了。
耳畔,传来宫人的掩门之声。想必此刻,外殿的朱门,也同样让他们虚掩了。我顾不了其他,死死掩住衣襟,一想到要让他看见自己满身的瘀痕,一张脸,已烧得通红。他不为所动,一面自我紧握的掌中取出瓷瓶,一面淡淡地道:“有些伤处,只有朕才能帮你擦到。”我登时脸涨得火烧一般。诚然,他说得是实情,胸前温软处,下腹部,甚至腿根部,这些伤处,的确不方便让云鸢知道,但,但……他,岂不是更不方便知道?
我嗫嚅道:“十四,十四自己擦。”
他掀开我衣襟,一点一点,不带半点情欲地为我涂抹伤药。肩背,脖颈,胸前,手臂,纤腰,下腹,小腿。一点一点,一处一处,原来,我真的是体无完肤。他动作很轻,手指触及肌肤时,没有丝毫热度。仿佛,我只是他的病患,而他,此刻,只是我的医者。
他忽然轻道:“朕,是不是伤得你很痛?”我轻移视线,偷偷睨他。他不再看我,只继续以自己的手指代替白绢,专心为我敷药。我低垂臻首,无以作答,一时间,紧张得连咳喘都似平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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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枕上片刻春梦时 (3)
终于,所有伤痕均已涂抹了一遍。我似长长舒了一口气般,被他复置于枕上。我以为,他一定会为我掖好被子盖上,方才如刑罚一般的疗伤,终于可以结束了。
但,不过片刻之间,我就知道自己完全打错了算盘。他蘸了药液的手指,在我毫无防备之下,自下而上,探入我半开的底裙。我即刻欲弹起,但被他以另一只手紧紧按住肩臂,口中沉声道:“别动。”我屏息,闭上眼睫,一动不敢动。一颗心似要跳了出来。清凉的药液顺着他的手指,敷于我的伤处,也带过阵阵战栗。一瞬间,他望向我的视线深了一层。但他,只笑了笑,兀自不管不问,仍静静为我继续上药。
我仰卧于锦褥之中,紧咬唇瓣,蹙紧眉头,似在强忍。耳畔,传来他的轻笑,他俯下身,在我耳畔忍笑低道:“朕真有这么可怕?放心,朕不是吃人的猛虎,朕今日不会再碰你。”
我始一松,略略放心。但,随着我一声惊呼,底裙内的手指--我开始挣扎,他一面箍紧我,一面在我耳畔抚慰道:“别动,片刻便好。”随即,有清凉的药液,随着他的轻揉慢捻,尽数落于花蕊中。其后,是药力发作后火辣的灼热之感,让我分不清是因了他的动作还是药力之故。我细细吸一口气,但,落入他的眸中,顿时有了让十四看不懂的深意,蘸满药液的手指猛的动作,复深深刺进十四的紧窄。我一阵控制不住地轻颤,他一面在耳畔安抚我,一面手指在里面继续深入,研磨。一只手指,复,变成两只手指,缓缓向前推进。清凉感,烧灼感,还有伤处被药力熨贴后的快意,让我已经分不清是药力还是被他唤起的情动。口中,随着他的动作一声嘤咛,这一声娇啼,我与他同时明白――后面的动作即将变质,但此刻,我与他都难再自持。
他解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