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佳的心里涌出说不出的酸楚,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让家人幸福,觉得自己就是家人的骄傲。她没想到,乾冰的出现,他只是随意站在那还没真正做什么,就轻松地做到了自己一直努力做的事。
难道,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一个光鲜可以依靠的女婿比一个单身独立的女儿更值得父母骄傲吗?
电影很精彩,当冰雪女王艾莎高唱着自由之歌独自走上深山,一边变装一边与指尖捏造出美轮美奂的冰雪王国时,整个影厅的观众都被她浑身散发的魅力所征服。徐小年虽然不太懂《Let It Go》的歌词涵义,但还是手舞足蹈地跟着一起哼哼。
“大姨,女王的蓝色裙子跟你的那件一样,你怎么不穿呢,你要穿上了比她还要漂亮好多倍。”徐小年拉着程佳佳的手,努力地把嘴凑到程佳佳耳边,悄声说道。
程佳佳听侄女夸自己漂亮,心里很是受用, “你也想要对不对?大姨明天带你上街买个更漂亮的。”
电影结束后,四个人开心地往家走去,热切地交流着自己的看法。连一向不看动画片的乾冰也积极地主动参与讨论。
“叔叔,童话里的王子不都是很善良的吗?为什么这个王子是坏人?”徐小年依然抱着自己爱不释手的大公仔,向唯一一个在场的男士提出疑问。
乾冰为难地看看程佳佳,程佳佳却故意笑着不帮他。乾冰想了想,然后牵强地解释:“这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些小女生,千万不能被男人的外表骗了,又高又帅的王子并不一定就是真爱。”
徐小年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对,骑鹿的那个男的也很帅。”
程佳佳噗嗤一声笑,上前抱住徐小年,在她柔软的小脸蛋上亲一口:“乖宝真聪明。”
程妈妈无奈道:“现在的动画片都是瞎编乱造,尽教小姑娘谈情说爱,以后这样的电影不许带宝宝来看。”
程佳佳牵起徐小年的手,帮她拿过大公仔:“奶奶老封建,我们不要跟她说话。”
程妈妈反击道:“还说我封建,下次可别喊我出来了。”
程佳佳和徐小年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有意地将程妈妈落在后面。一旁的乾冰跟着程佳佳快步走,贴心地接过她手里的公仔,走两步停一步,等着后面的程妈妈。
程妈妈跟上来,喘着粗气:“没事,你跟她们一起,我得歇一会儿。”
程佳佳和徐小年两人手牵手一蹦一跳地走远,乾冰只得陪着程妈妈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歇息。
程妈妈不好意思地说道:“身体不行了,稍微多走点路就吃不消。”
乾冰安慰道:“您还算不错了,来回走了这么多路。我妈妈平时一天也走不了几米路,到哪都是坐车。”
程妈妈道:“那是你妈有福气,生了你这么出息的儿子。”
乾冰忙说道:“阿姨也有福气,佳佳和她妹妹都很优秀,徐小年也很可爱。不过小孩子调皮,带起来总要累一些。”
程妈妈呵呵笑着:“那有什么累的,比起在家种地,我还是喜欢带孩子。”
乾冰道:“除了种地,应该也种了不少果树吧?以前我听佳佳说过,说家里有好多水果吃。”
☆、020 “萍儿美女”
程妈妈道:“是勒,她俩小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每次都是去别人家摘桃子摘枇杷吃。后来你叔叔心疼她们,就到处要树苗,把屋子前前后后都栽上了果树。桃子啊,杏子啊,枇杷,柿子还有板栗,一口气种了不少。可惜,后来树上开始结果子的时候,她俩都上高中了,总也不在家,也没吃多少。”
乾冰道:“大学的时候,佳佳就给我带了不少柿子和板栗,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只可惜这些年一直没吃过了。”
程妈妈喜笑颜开:“你要想吃,下次等你叔叔回老家,我让他多带一些,分点给你。”
乾冰道:“那太好了,叔叔什么时候回去,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可以开车送他。”
程妈妈道:“这个月应该要回去一趟吧。他在C市呆不住,每个月总要找点事由往老家跑。”
乾冰拿出手机:“阿姨,您手机号多少,我打给你,你存一下,叔叔要是回去,你就跟我说一声。”
程妈妈掏出自己的大屏幕手机,报了号码,等乾冰拨打过之后,她一边存一边很老练地问:“你有□□吗?我不喜欢打电话,我喜欢发□□。”
乾冰打开手机□□添加了网名为“萍儿美女”为好友。程妈妈又问了乾冰名字,于是乾冰看到程妈妈把自己的备注名写成“佳佳同学乾冰”。
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举拿下未来岳母大人的手机号和□□号,乾冰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
程佳佳牵着徐小年又折返回来,看着一边捶腿一边仍没心没肺傻笑的母亲,她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妈妈,你怎么又坐在石头上,这些石头晒了一天,有火毒的。”
程妈妈囔囔道:“好好好,你别啰啰嗦嗦的。我这就回家,我跑回家,行了吧。”
程妈妈半走半跑的身姿在路灯下印出宽大的影子,徐小年忧心忡忡。
“大姨,奶奶根本不听你的话,她只怕爷爷。要不我们回家跟爷爷说。”
程佳佳很是无语:“你也不听我的话,我要不要回家跟你妈说一说。”
徐小年一听这话,赶紧迈开小腿朝奶奶跑过去。
到了小区门口,程妈妈搂着徐小年对程佳佳说道:“你陪小乾说会儿话,我和小年先回家。”
乾冰把公仔放回徐小年的怀中,徐小年很懂事地挥手跟他道别。
眼见刚刚还伶牙俐齿的程佳佳低头一言不发,乾冰提道:“我们去上次那个公园走一走?”
程佳佳一下子挺直脊背,义正言辞,“你想的美!我再也不去了。”
等乾冰醒悟过来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顿时觉得自己心虚。
“你干嘛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是那种人吗?”
程佳佳也不和他争辩:“你车在哪,我送你过去。”
于是乾冰带着她往五百米外的停车场走去,一路上他依然霸道地牵着她的手。自从上次强硬的攻势取得历史性的进展之后,他就决定了,只要程佳佳不当街哭闹撒泼,他就厚着脸皮将流氓耍到底。
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乾冰停住脚步。程佳佳退后一步警戒地望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警惕的眼神刚好刺激到了他。
乾冰心里暗爽,也不管她敌视的眼神,只是一把紧紧拥她入怀。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喃喃开口,“佳佳,我真得好想你。这几日在上海,我早早晚晚都在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回来见你。”
她的两手垂在身侧,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拒绝也不回应。
“那是你出差的时间太短,如果你出差十多天、一个月甚至半年,你就不会天天想我了,说不定你还会把我忘了。”
乾冰慢慢放开她,看着她脸上的面无表情,心里有些吃堵:“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程佳佳越过他,往前走,直到看到他的车。那部豪车即使是在宝马奔驰排排站的广场上也是那么显眼。程佳佳没有继续靠近,对于她来说,价值昂贵的奢侈品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既光芒耀眼,又让人难以接近。她欣赏它的美丽,但是她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并不需要拥有。
乾冰站在她身侧,不敢走近也不想离去。
“我回去了。”程佳佳轻声道。
乾冰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一股股强劲的冲动。忍了这些天,这不是他期待的结果。
“谢谢你给小年带的礼物,我改天请你吃饭。”程佳佳用力抽出手。
乾冰的肚子一直饿着,听到她这句话,立马反应过来:“我现在就想吃饭。”
程佳佳瞪大眼睛:“你神经啊!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乾冰没有勉强她,转身一个人朝前走去。程佳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的,心里居然有些放不下。
那个男人明明一身贵气,此刻站在他价值百万的名车前面却是如此的孤单,怎么好像比她程佳佳还要可怜呢
乾冰,你为什么总是用讨好的眼神看着我,你为什么在我面前把自己的姿态摆得那么低?
在乾冰按亮车灯,回转身冲她挥手的时候,程佳佳开口了:“你吃馄饨吗?”
在小小的馄饨店里,程佳佳看着乾冰满足地吃相,“味道还不错吧?我有时候早餐就在这里吃。”
乾冰喝了一大口汤:“我住的地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吃的馄饨呢?”
程佳佳猜到他并没有在飞机上吃晚餐,因此问道:“要不要再吃一碗?或者加个茶叶蛋?”
乾冰摇摇头,宽宽地脑门上挤满了密密的汗珠子。程佳佳正想从包里给他拿湿纸巾,却见他随手扯过桌上粗糙的餐巾纸,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
程佳佳笑了笑,乾冰忙问她笑什么。程佳佳道:“没想到只在小说里出现的霸道总裁也在街边小摊吃馄饨,更没想到霸道总裁吃馄饨的样子跟我爸爸一模一样。”
乾冰把最后一点汤喝完,拿纸擦了擦嘴,“那你以为霸道总裁应该吃什么?”
程佳佳打趣道;“至少三斤牛肉,一斤烧酒,外加三个大馍。”
乾冰笑着点头:“这个提议不错,改天我们一起尝试一下。”
程佳佳跟着他走出店外:“现在你总该回去了吧?”
乾冰还有些不舍:“我送你到楼下吧。”
程佳佳笑道:“几步路而已,送来送去的,今晚我们俩都不用睡觉了。”
乾冰也笑了,他跟着程佳佳穿过马路。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他扶住程佳佳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我气吗?”
程佳佳轻轻笑着,“你看我像河豚吗?”
乾冰握住她的手,心里仍然不安:“我怕你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了。”
程佳佳一时心软,低声道:“你不用这么在乎我的感受,你又不欠我什么。”
乾冰见她语气有所松动,心里的自信又增强了一些:“我保证以后再不做你不喜欢的事。”
程佳佳拿掉乾冰的手,微微低头,“乾冰,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的喜好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程佳佳的话语和脸上淡漠的神情微微刺痛了乾冰。在乾冰的心里,程佳佳一直很骄傲很自我。在拥挤的人群里,她是自带光芒的,人们的眼光很自然地被她吸引,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比之当年的傲然之姿,现在的程佳佳变得特别的温和谦逊,即使她心里有不高兴,即使她有所抵触,她说出来的话也还是一样的平和。
毕业七年,是什么样的经历一点点遮住了她眼底的万丈光芒,磨掉了她骨子里天生的傲气?
乾冰道:“我不管别人怎样,反正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的喜好我必须牢牢记好。”
程佳佳沉住气,很认真地看着乾冰,“乾冰,我有必要提醒你,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表白、喊口号什么的,你这样我很紧张。”
乾冰问:“我有吗?”
程佳佳威胁道:“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建议你下次在说这种肉麻的话之前,请三思而后行。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想到你这么暴力”乾冰声音变弱, “不过,我喜欢。”
程佳佳一脸无语,不再跟他纠缠,手象征性地在乾冰面前摆了一下,便自顾自地走了。
乾冰看着她慢慢进了小区,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才依依不舍地离去。比起其他女人,程佳佳对他的态度可以说冷淡至极。他来,她不欢迎;他走,她不留。他冷漠,她更冷漠;他热情,她还是冷漠。
她这样食古不化,顽固不灵的人,当年詹伟又如何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攻占了她的心?且让她甘守清贫陪在他身边达八年之久?饶是如此,最后詹伟却没有娶她!
乾冰的心很乱,程佳佳是他的,当然是他的,但是程佳佳也曾经是别人的。
☆、021 同事们啊
周一历来是一周里事情最多,也是最漫长的一天。如果周一又恰逢是放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那么又必然是无比煎熬的一天。
“小吴,这个月退休的工人工资核算过了吗?”
“小程,你打电话让清算中心的蔡会计过来,她的工资又搞错了。”
陶琳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对工作有着极高的热情。即使是放假,她也常想着工作,只要她认真想,总是能想到不少事情。因此每个周一都是她脾气最暴躁的时候。
程佳佳拿起电话一边拨通蔡会计的电话号码,一边听到陶琳摔着东西说道:“小程,你去办公室问问这个月的办公用品到了没有,我的计算器怎么又坏了。”
打完电话,程佳佳把自己桌上的计算器先换给陶琳,然后抢着喝了一大口水,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八楼走去。
经过八楼最东边的大会议室,刚好看到办公室主任走了出来,程佳佳立即打起精神和他打招呼。
“小程啊,怎么刚上班就上来了,找领导有事啊?”汪主任是个五十出头的和蔼男人。
“我们陶经理让我来看看这个月的办公用品有没有到。”程佳佳答道。
汪主任和她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他对坐在第一张桌子上的女孩说道:“文莞,这个月办公用品送到了没?”
叫文莞的女孩抬起头看着程佳佳面无表情:“还没有,我们的办公用品一般不都是10号左右才到吗。”
程佳佳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陶科长的计算器不能用了,所以她急着让我来问问。”
文莞并没有理她,只是埋头忙着手里的事情。汪主任在一旁说道:“小程,要不你把我们的计算器拿一个过去先用着。”
程佳佳忙道:“不用了,汪主任,我们办公室也还有的。”
程佳佳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还没走出几步又听到文莞在背后叫她。
“程姐,刚好有你们的文件,你带下去吧。”文莞打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程佳佳看是一个通知,主动问:“其他部门的,需要我带吗?”
文莞又拿出几份,淡淡地说道:“你要是方便,五楼几个部门的你都拿了吧。”
程佳佳道:“六楼和七楼的我也可以带,反正我走楼梯。”
文莞冷冷答道:“可不敢,到时候陶经理又说我使唤她手下的人做事。”
因为有一次工资科需要盖章的文件太多,程佳佳见文莞盖章的手都酸了,所以主动拿过章替她盖。不巧被陶琳看见,文莞就被陶琳当面说了一通,说她偷懒,自己的事不做反倒使唤工资科的人做。陶琳的嗓音大,她指责文莞的话自然也让隔壁几个办公室的局领导听见了。自此,文莞就对工资科的人有了很大的意见。
程佳佳一直对那件事心存愧疚,虽然她当时说明是自己主动帮忙,但陶琳早就对文莞不满,怎么可能放过“教育”文莞的大好机会呢。
文莞本来与程佳佳的关系就不怎么好,程佳佳还是有心想修复一下。奈何每次文莞都不给她机会。
程佳佳拿着文件下楼的时候,从会议室出来的季书成提前在楼梯口等她。
楼梯口是个不公不私的地方,两人这样神神秘秘地见面其实更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季哥,什么事?”程佳佳大声问。
季书成却没她那么坦荡,为了避开摄像头,他把程佳佳往墙角拉了拉,说话声音也特意放低了。
“佳佳,你到底有没有交男朋友?”
楼梯口一个身影闪过,程佳佳一看正是刚刚见过的文莞。文莞很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