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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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秋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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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它。。。。。。我不会要它的。。。。。。我不要。。。。。。”
  他痛得无法呼吸,筋脉里涨满了支离破碎的恨意,跨上前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他哑着声恳求:“不要。梅儿,我求你,留下他好不好。。。。。。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不要这么狠心。。。。。。”
  她似乎没听见他的哀求,抽出手却笑了,眼泪落到枕上,泪痕在光影里莹莹闪闪,沟壑似得横亘在他们之间,“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我不要它,你不要我少不好?你还有别的孩子,你不一定非他不可的不是吗?我成全你们好不好?”
  她眼里的轻蔑将他击溃,狠狠抱住那具身子,她身上的凉意令他心惊,红香消瘦,心底强撑的疲乏快要压垮他。
  他低吼,“梅儿,你都不问问我吗?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非他不可?”
  “没了我,你并不少贤妻爱子。何苦互相伤害呢?嗯?”语气愈发显得毫不在意。
  他叫她的冷漠逼得无路可退,“我不会放你走。我说过,我今世只有一个妻。我要你,也要孩子。我永不会放开你!”
  她冷眼听着,没再说话。
  周慕筠贪恋这短暂的沉默,容得他们静静依偎在一起。
  沧海桑田,这世间若真有永恒这东西,此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罢。
  昔时她对他说,寒云,你就是我的情不自禁。
  他等了多久才等到她的两情相悦,如今却要亲手毁掉这美满。用尽心机也抵不过滔滔洪流,有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承担下一切究竟有何意义?
  甚至,他护不住一个她。
  几点萤火钻进屋里,怀中人还是打破这安宁。
  “你走吧,我倦了。”
  周慕筠顿了一会儿,慢慢起身替她掩上薄被,轻轻将唇印上她的额。
  深深看上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他再未踏进清平斋。
  她的话一日少似一日,一日中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醒来的时间除了吃药便是怅望着窗外。
  清平斋的芭蕉滴翠,有时落下一场雨,打在梧桐叶上,雨声如珠玉落盘化开点点愁绪。
  毓真每日来陪她说话,告诉她二哥离府多日还未归家。她听着,不置可否,无力思考他的动向。
  她们被她的样子吓到,怕她想不开一头撞上去寻了死,整日陪在身侧。却不知她如今连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秀秀来看她,抱着她泪雨滂沱。
  “不过这些日子,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她晓得如今自己憔悴的没了样子,他把融月安排在锦园里,她装聋作哑不去听那夜夜响起的琵琶声。
  抬手替她抹泪,“有什么好哭的,我不过遇上了从前女人都会遇上的事情。秀秀,你吃的苦不比我少,还不明白吗?”
  秀秀泪落的更急,“怀着孩子的人,怎能这样瘦!你恨他,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养好了身子要吵便吵,要闹便闹,我看谁敢说你个不字!”
  她的泪在梦里便已哭干,此刻只能抚着肚子笑着说话,“秀秀,我不敢动他,不如你帮帮我,帮我拿掉他好不好?”
  孩子不足三月,不过是腹中一块软肉。她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摸不出形状模样,可只要一想到,却会疼。
  总是疼,总是疼,疼的她不敢轻举妄动。
  秀秀泪如雨下,彼时她在四儒巷与她初相识,江南的顾小姐满心悲悯,尚会关心她这样的陌生人,如今却被一个情字折磨得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出口时只剩呜咽,“他是你的,你舍不得是应该的。别放弃他,别让自己输得太惨好不好?”
  她知道秀秀是他的说客。
  闭上眼,“我这样不争气,怎配做一个母亲?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第二个阿槿。”
  毓真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不会的。嫂嫂,二哥是有苦衷的。你再信他一回吧。。。。。。”
  苦衷?
  毓真你可知我不过想要一个解释,得到的却是漏洞百出的敷衍。
  苦衷也罢,失误也罢,或许她根本连站在他身侧一起承担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信任?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
  这世上千万根红线,偏生牵扯出他们这一对冤家,爱不得,恨不得,痛不得,怨不得,互相伤害进退两难。
  碧落红尘,沾上一个情字,何处不是奈何桥。
  又过了十几日,身子渐可下地,由珊瑚扶着也可略略走上几步。便想起来京后还未见过阿槿,一时问起。
  珊瑚道:“小少爷这些日子都跟着四少爷在一处,二爷请了个先生来府上教授功课。小姐是想小少爷了罢,昨儿六小姐还同我说今日要带他来见您呢。哎——这不是来了吗?”
  子虚顺着珊瑚的手指看去,院门口果真是毓真和阿槿。
  阿槿有日子不见她,看上去有些失落,此刻到了跟前,虽有雀跃,仍苦着脸问她:“姑姑,你怎么都不来看阿槿,你是不是把阿槿忘了?”
  子虚悲从心起,这些日子一门心思只顾着同周慕筠算这糊涂账,却忘了她曾答应过阿槿要照顾他。
  一时又是满心歉意,拉过阿槿的手道:“是姑姑不好,姑姑没来看阿槿,阿槿原谅姑姑好不好?”
  阿槿点点头,“阿槿没有怪姑姑,姑姑病了,阿槿知道。阿槿只是怕。。。。。。你也不要阿槿了。。。。。。”
  子虚霎时泪盈于睫,蹲下来抱住他的小身子,“对不起,对不起阿槿!姑姑说过的,不会离开阿槿。姑姑答应你,以后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对不起阿槿,姑姑竟然差点食言。
  阿槿微微笑,回抱住她,像从前一样在她耳边安慰道:“阿槿最喜欢姑姑了。”
  子虚深吸一口气,阿槿身上清清的味道使她心中一软,“恩,姑姑也最喜欢阿槿。”
  门外静静立着的男子看着这一幕,终于轻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走吧。”
  十三跟上去,“夫人看样子心情好了许多,二爷不进去看看她吗?”
  周慕筠没有停留,声音里是浓浓的无奈,“阿槿才是她的解药。若我此刻进去,只怕会变得更糟。。。。。。”
  可他到底舍不得不见她。
  离愁更相思,他终于忍不住趁她午睡悄悄看她。
  面色依旧苍白,双唇紧闭,眉头轻锁,嫁过来后好容易让他养出来的一点丰腴这段日子瘦的干干净净,手腕愈发细了,忍不住握上去,却见她手心里握着个物什。
  待到看清,周慕筠只觉浑身气血上涌,握住她手的指止不住轻颤。
  是那枚印章啊,那枚他亲自刻给她的青田石印章,他以为她这样恨他早已丢弃,却不想一直被她握在掌心。
  胸口闷着的酸涩此刻有全数出现,染上眼角眉梢,心软成一滩水。
  梅儿,你也舍不得的是不是?
  她醒来,一眼看见他幽深的眸。
  面色蓦地冷了,抽出手翻身向里。
  他凑上去,侧身睡在她身边轻展长臂圈她入怀。
  唇瓣贴在她而后,深深闻着她的味道。
  “梅儿,我想你。”
  子虚一阵厌恶,用力掰开他,唇边露出一丝不屑,声似寒冰,“二爷何苦这样,子虚承不起这般重的情。”
  他慢慢勾起唇,一把夺下她手里的印章,“你恨我,为什么还留着这个?梅儿,你也舍不得不是吗?”
  她一脸无所谓,“二爷要便拿去吧,物归原主罢了,没什么舍不得的。左右。。。。。。”
  周慕筠扶住她的双肩摆正她,咬着牙问她:“左右什么?”
  她轻嗤,“左右我明日便搬走,总让二爷的美妾住别的院子可不好。您说呢?”
  他如一只困兽,死死盯住她,“你休想!”
  她笑,恨入愁肠,狠话未经心便脱口而出,“是不是只有没了孩子,你才会放我走,若真如此,我明——”
  “你敢!”他截住她的话,怒气喷薄而出。倾身而上咬住她的唇。
  她挣扎着反手甩他一记,清绝的面上霎时多了几个指印,他终于放开她。
  她捂着心口顺气,他眸色艰深,扯出一抹嗜血的笑,仿佛修罗。
  她一惊,便只听得他靠近了道:“梅儿,你忘了阿槿吗?若是咱们的孩子有一点事,我定叫你一辈子见不到他,你舍得吗?”
  她睁大眼,“周慕筠你混账!”
  他握住她扬起的细细胳膊,“对,我就是混账。”
  一寸寸压下她,突然伸舌舔了一口她的耳垂,冰凉的舌尖使她浑身一颤,一手不顾她的反抗撕开她的衣襟,绵密的吻雨点一样落下来。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耻辱,挣扎不开一仰头狠狠咬住他的肩。
  他闷哼一声吃痛停下,任她咬得原来越深。双手抱紧她不留一丝缝隙。
  咬罢,你有多恨我便咬多深罢,若真要这般至死方休我也认了。
  子虚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肩,越咬越深眼泪掉得又急又凶,舌尖尝到血腥味,突然失去了力气般松开口呜咽出声。
  他任不放开她,听她倚在他肩上哭得肝肠寸断,一手轻抚她的发。
  梅儿,我怎么能放你走呢。你是我的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溺

  她哭累了,伏在他肩上抽搐喘息。
  周慕筠抚着她的背心如刀割,“在等等,在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瞅着他不发话,泪在眼中打转,她在心里下了个赌注,赌他是否愿意全盘托出。
  可他没有。
  只是模棱两可的许她一个不见底的期限。
  视线交错,她冷冷一笑推开他。
  “你非得逼着我同一个□□争宠不可是吗?”
  他皱眉,“梅儿,你不需要争。”
  她苦笑着摇头,泪流进口中,咸涩不堪。
  “罢了。。。。。。罢了。。。。。。”
  她高看了自己的能耐,估算失误,他们之间不是韧不可移的蒲草磐石,她不过是他身边一株经不得风雨的丝萝。
  枯荣难决,不堪一击。
  没有诚意的谈判,多说无益。只有不欢而散。
  不知又有几个晨昏掠过。
  昨宵雨疏风骤,泠泠一夜后,有人上门。
  却是许久未见的严氏。这位大少奶奶字那次摆钟失踪事件后便再未踏入过清平斋,此时过来,倒是稀客。
  那严氏叫着“妹妹”兀自进门,语气不可谓不亲切,子虚只觉可笑,此番回来竟不知多了这些个姐姐妹妹!
  吩咐珊瑚备下茶水招待,整理了情绪迎上去,却见严氏虽然勉力笑着,可过分沧桑的面色却不比她强多少。明明是一眼就瞧得出的羊质虎皮,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珠光宝气的安眈模样。
  “早前就听说妹妹回府,原来早点来看看,亲家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该聊表心意。瞧你倒好,竟一个人悄悄回了青州,岂不愧煞嫂子了!”
  “嫂子严重了。兄长去世事发突然,实在心急如焚,未通知嫂子是我的错。”
  许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敷衍,严氏适当不再深究,移开眼笑着换了话题道:“逝者已矣,你也切勿过分难过了。嫂子听说你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传到洛阳父亲母亲不知会多高兴呢!原该早来贺喜的,来时却叫二弟挡了回去,说是你身子不适。你这月份尚浅,可要万事小心,有什么短缺便来同嫂子说。”
  子虚答应着,静静等待她寒暄结束表露来意。
  果然严氏又略坐了一会儿,便略带试探道:“嫂子近日来,实则还有一事想与弟妹商量。只是。。。。。。又怕你听了心里不舒意。。。。。”
  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再不想面对终归躲不过。
  遂道:“嫂子但说无妨。”
  那严氏轻扯了下唇角,踌躇一番后道:“便是锦园里那位融月姑娘,如今虽是没有名分,好歹怀了二弟的孩子,这么一直在外院住着,外人瞧着只怕说你心窄善妒容不得人。。。。。。你看,嫂子知道清平斋的西侧还有几间空屋,不如便叫她挪进来如何?想她一个女人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你说呢?”
  她想让融月住进清平斋?
  子虚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如今果然是谁都看得出她已旧不如新,逮到机会便来踩上一脚。
  严氏等这一日只怕很久了罢,落井下石的事情做得格外顺手。
  挑起一丝冷笑道:“这事嫂子还是同二爷商量罢,他的女人,他来做主。”
  她脸上的不嗤正中严氏下怀,甩着绢轻笑道:“瞧你,才说了莫教人看笑话,怎的就赌气了!凡夫俗子尚且三妻四妾,你这院子里不过才添了一个便受不了了。往后可怎么办?”
  可见雪上加霜的话说起来有多令人愉快,她等着她妥协。
  子虚瞧她一眼,略作思忖,故意道:“谁不知大哥对嫂子一心一意,您日日活在蜜里,又怎能体会我的苦。。。。。。”又叹道:“也罢,我没意见,要挪便挪罢。”
  雨停了,暑气渐渐破土而出,屋子里停了风一阵闷热。
  严氏得了应准,终于笑着告辞。
  脚跨出帘子,却复又转头道:“有一句我知弟妹听不进去,却还要说一说,容得下,才能过得好。日子便是熬,也有香味不是吗?”
  临了留下一记意味不明地眼神,子虚品不出她话中滋味。
  却直觉今日的严氏与往常不同,今日来这一趟看笑话的意味占了七成,另三成,却像是在寻找试探什么,还有她不自觉露出的一抹无奈。
  若她没看错,严氏竟还有几回欲言又止的踟蹰。
  罢了,清平斋的荒唐事她尚且看不清楚,何必再管旁的闲事。
  思而不得,寻了把伞出门去看阿槿。
  她如今是周慕筠养的金丝雀,插翅难飞。每日只有见到阿槿,方可有那一丝安慰。
  进了毓真的院子,书房里却没有阿槿的影子,更不见上课的先生,只有一个收拾笔墨的丫头在洗笔。
  “阿槿呢?先生怎么不在”
  那丫头道:“今日休息,小少爷方才在练字。后来。。。。。。”那丫头迟疑了一会儿,怯怯地瞧了子虚一眼后,方继续道:“后来,锦园里的融月姑娘来了,说是要请小少爷吃糕点,便将他带走了。”
  子虚一震,蓦地拔高了声音:“谁准她靠近阿槿!怎么不拦着?”
  那丫头被她慑住,支吾道:“奴婢。。。。。。奴婢不敢拦。二少奶奶恕罪。”
  她再听不见旁的,匆忙转身急急赶到锦园。
  若是阿槿有什么事,融月,我定要你偿命!
  院门未进,便听得一阵琵琶声,怒火更甚。
  院中积水被飞快的脚步塌得粉碎,水花四溅。“砰”得一声用力推开房门。
  所幸,阿槿无恙。
  琵琶声停,矮凳上的女子婀娜起身,噙着笑喊她:“姐姐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子虚稳了稳,寒着脸快速跨至融月跟前,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这一记她用了十分力,直将她的脸打偏到一侧,眼中冒出积压已久的恨意,“我忍着你,是不屑动你。你若再敢打阿槿的主意,我必饶不了你!”
  融月受了这一下,手抚上滚烫的脸颊却呵呵笑了。“融月怎么敢呢?我这么惜命,自然会听姐姐的话了。姐姐别担心,我不过是想起从前也曾抱过小少爷,便想做些糕点与他吃。姐姐何必草木皆兵?”
  她在故意激她,她知道兄嫂在她心中的地位。
  子虚捏紧了拳咬牙道:“你若还有半点良心,便不该招惹他。”
  融月深深看她,唇边笑意更甚,眼里同样是恨意,“这么多年不见,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慈悲呢。明明大可一举除掉我,便再没有威胁了,何用所谓良心规劝呢?哦,也对,小姐怎会理解我这般毒妇的心思?您一直被人爱着,哪里知道良心根本一文不值呀。您留下我,就不怕我几时再下毒手吗?嗯——呵呵呵。。。。。。”
  子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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