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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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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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大夫,哪怕是专治跌打的文大夫,也要细细问上一遍这女人生产怎么才能顺顺当当,满太医院的人都被他问遍了,问到后来,只要他一开口,人人冲他拍胸口打包票:王妃身体康健、怀相绝佳,这一胎必定顺当得不能再顺当,每回得了这样的保证,五皇子都能安心上一两个时辰,可也就安心那么一会儿,过了那会儿照样忧心忡忡。
 
这么熬了几个月,人就瘦了一圈,他比李恬可辛苦多了,八月初,五皇子担忧更甚,夜里睡的更加不安稳,早上散了朝,先去太医院问了一圈,出来没走多远就觉得心里还是不安,站着想了想,拐弯去寻钦天监,钦天监王星一看他又来了,不等他开口就先笑道:“今天早上下官刚给王爷府上摇过一卦,是大吉大利添丁进口之兆,恭喜王爷。”五皇子皱了皱眉头,每回他来,这王星都是这一番说辞,看来姜六说的对,这位钦天监实在不怎么样,要是简师在就好了。
 
“简师出关了没有?”五皇子问了一句,王星看了他一眼,陪笑回道:“简师闭关至少一年,到今天满打满算不过七个月,王爷放心,王妃这一胎必定平平安安。”五皇子失望的‘噢’了一声,背着手晃出来,坐在车上呆了半晌,突然用力踢了踢车厢板吩咐道:“停车,让人牵马,去普济寺。”他要去普济寺求根签,再让方丈给点两盏长明灯,念几天平安经,再施些银子结缘求福,无论如何,她都要平平安安,唉,这孩子,生一个就够了,不管是男是女,以后都不再要了!



☆、第三五一章 焦虑

  临近生产,李恬身子笨重,胎儿往上挤着心肺,难受的夜里只好半躺半坐,睡一会儿就得醒一会儿,五皇子睡在旁边榻上,听到动静比璎珞等人动作还快,不过他除了捧着李恬的腿脚揉几下,别的统插不进手帮不上忙。
  “你怎么又起来了?明天一早还要上朝。”李恬困难的换了个姿势,五皇子理直气壮道:“还上什么朝?你都快生了!昨天我跟官家告了假,也跟衙门里说了,这几天谁也别来烦爷,爷的王妃要生孩子,这是天大的事!”李恬歪着头,目光柔柔的看着他,轻声宽慰道:“你别担心太过,昨天几个稳婆看过,都说头已经入盆了,只要不是逆生,不会有事。”
  “嗯,肯定不会有事!”五皇子心里想的再多,却一句不吉利的话也不敢说,李恬被他紧张的心里又酸又软:“家里一色都是齐备的,熊嬷嬷和温嬷嬷都是侍候过多少回生产的,宫里宫外,但凡有点名气的稳婆都在咱们府上,半个太医院也被你拘在府上,你只管放宽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真到了发动的时候,你连生产的院子都进不得,留在府里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帮不上忙?普济寺的大师傅说,男人阳气旺,能驱鬼邪,我又是皇子,这一身的气势,守在你身边,指定百邪不侵。”五皇子正色道,两人正闲话间,李恬只觉得肚子一阵酸痛,忍不住蹙着眉头,叫过璎珞低低道:“又想出恭,难道吃坏了肚子?”璎珞呆了呆,声音微颤道:“怕是要生了!嬷嬷们交待过,若是觉得象是坏了肚子,就是发动了!我去叫熊嬷嬷!”
  五皇子半张着嘴,木头般呆了片刻,突然跳起来,一头栽到床下,手抓脚蹬,半天爬不起来。
  太阳已经出来了,八月的天,太阳也没那么火辣辣,五皇子面无表情的背着手站在垂花门外,从李恬发动,他被请出来,他就一直这么站着。温嬷嬷从垂花门内探头出来笑道:“爷先到厢房歇歇,王妃宫口刚开了三指,这会儿喝了碗粥歇下了,还早呢。”“噢!”五皇子重重应了一声,他并不明白开了三指是什么意思,只听说李恬喝了碗粥,心里略宽,退到廊下跌坐到椅子上,接过丫头递过的汤,眼睛盯着垂花门几口喝了,也不知道喝到嘴里的是什么。
  从黎明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煎熬到傍晚,垂花门里一趟趟往外传的信儿都说顺当,可顺当怎么还没顺当出来?!五皇子点着众人,若王妃有半点不好,他就把这满院的人都活殉了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总算是将将日落前,听到垂花门里传来的好信儿:李恬生了,母子平安。
  五皇子揪着温嬷嬷,问到李恬安好,已经喝了半盅参汤睡着了,这才觉得胸口透进了口气,双手合什,转着圈谢了满天神佛,这才和午后就等在旁边的内侍一起,提了温嬷嬷早就备好的报喜提蓝,往禁中请见官家。
  官家正在季后宫里用晚膳,看见提着蓝子进来的五皇子,一时愣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恬姐儿孩子生的不顺当?”季后仔细看着脱了形一般的五皇子关切道,五皇子忙见礼答道:“足足生了半夜一天,就这那些稳婆太医还说顺当,我还没见到她娘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好,当年阿娘就是后头又病重……”五皇子还在担忧,官家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一脸的无语:“你阿娘生你那时候,阿爹还在潜邸,那时候府里乱,你阿娘,不是因为生你,是后头没调理好……如今你府上哪有那些祸乱之根?我看你平时也算伶俐,怎么一点事也经不起?”
  “五哥儿头一回当爹,难免紧张些。”季后柔声劝解了一句,看着五皇子岔话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五皇子一听呆了,眼睛眨的飞快,好一会儿才心虚低声道:“我还不知道,忘了问了。”官家被他一句话闷的眼睛都睁大了,季后愕然了片刻,‘噗’的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起身拿过提篮翻了翻:“恭喜五哥儿,是个儿子!”
  “你看看你!”官家忍不住训斥道:“也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能经事?这算什么大事,就把你乱成这样,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大哥教训得是。”五皇子低声下气态度极好,季后爱怜的看着五皇子,笑劝官家道:“五哥儿哪经过什么大事?女人生孩子是道鬼门关,恬姐儿又素来娇弱,别说五哥儿,我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宁,如今顺顺当当闯过来就好了。”官家听季后如此说,瞪了五皇子一眼,‘哼’了一声没再往下训,只严令他明天一早不能不朝,就挥手放他回去了。
  离北安城一天路程的瑞安城是转运使蒋鸿和新任北路军节度使武思慎的驻地,蒋鸿住进了官邸,武思慎携家带眷,这一任又是十年,就另置了宅院居住。
  武思慎一阵风卷进正院,一把扯下披风甩到椅子上,吼声连连:“蒋九这厮到底想干什么!?他是撞了邪了还是失心疯了?这都七天了!七天了!这是八月底!兵马要过冬!要调配要安置!我一天恨不能当三天用!他竟跟个王八一样缩进那座破庙里不出来了!要不是……爷连那破庙带他一把火全烧了!”
  “喝杯茶消消火。”俞瑶芳倒了杯茶递给他劝道:“蒋九爷脾气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误过事?他到寺里闭关,必定有非闭关不可的事儿,兵马过冬是要紧,蒋九爷的事肯定比这事更要紧,你先别急。”武思慎接过茶一口喝了,将杯子递到俞瑶芳手里:“我是替他急!黄按察急着寻他,都放话儿要参劾他了!昨天京城又来了天使,传了上谕,指明要我和他一起回兵马避冬的事,还有学政那边,他答应了要给学子们上课,你看看,这一堆的事!”武思慎说的又急的火冒三丈。
  “这也真是。”俞瑶芳听武思慎如此说,微蹙眉头也忧虑起来,武思慎重重捶了下几案,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婆子恭慎的回话声:“夫人,签儿请回来了。”
  “快拿来我瞧瞧!请师太解了没有?”俞瑶芳忙丢下武思慎吩咐道,门帘掀起,小丫头捧着根红头签进来,曲膝呈上禀道:“回夫人,是枝上上签,明空师太说了,抽了这根签,不拘求什么,都是大吉大利。”
  “阿弥陀佛!”俞瑶芳将签合在手心里念了句佛:“恬恬这一关必定能顺顺当当过来,大吉大利!”
  “谁?福安王妃?”
  “还能有谁,自然是她,算着日子,这几天她也该生了,我阿娘说过,女人生孩子,一只脚就在鬼门关里站着,从入了八月,我就牵挂的不行,阿弥陀佛,这签必定灵验!正好跟你说一声,我和明空师太说好了,明天起我到她那庵里跟她念两天平安经替恬姐儿祈福去。”俞瑶芳捏着那支签,又是欢喜又是忧虑。武思慎呆了呆,眼睛渐渐睁大,突然猛一巴掌拍在几上叫道:“我知道这蒋九为什么闭关了!必定是这样!”俞瑶芳一怔之后反应极快:“你是说……他这是……也是给她祈福?”
  “必定是这样!我糊涂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唉!蒋九这真是……真是……唉!”武思慎一下接一下不停的拍着几案,摇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三五二章 睿哥儿

  新皇登基过了第七个年头,福宁亲王府大爷睿哥儿,大名秦迈,已经六岁了。
  初夏的轻风吹过京城,一路吹到工部衙门口,正对着衙门的巷子口,福宁亲王府大爷睿哥儿坐在马扎上,从巷子口探出头,撑着两只藕节一般的胳膊托着腮,眼巴巴的看着工部衙门。
  一直等到睿哥儿的脸都快皱成一把了,才看到他爹福宁亲王从衙门里出来,睿哥儿‘噌’的窜起来,挪着两条胖胖小短腿跑的飞快,直奔他爹扑上去。
  福宁亲王一把抱起儿子,用力亲了一口:“你下了学怎么不回家?又闯祸了?”
  “没有!”睿哥儿声音软软的一点底气也没有,一边说一边用两支胖胳膊搂住他爹,凑过去亲完这边再亲那边,亲的福宁亲王哈哈大笑,睿哥儿将福宁亲王一张脸亲满了口水,才松开他爹,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阿娘今天脾气不好,我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等会儿回去,咱们俩都得小心点儿!”
  “真是我的乖儿子!你娘怎么脾气不好了?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
  “谁知道呢!”睿哥儿蹙着小眉头:“我觉得阿娘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你说呢?”
  “嗯,那还……也是。”那还不是被你这个整天闯祸的臭小子气的!可这话,对着儿子那张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小脸,福宁亲王舌头打了个转,到底没忍心说出口,孩子么,哪有不淘的,他家儿子其实也不算太淘。
  “还是阿爹好,阿爹,我最喜欢你最最喜欢你了!”睿哥儿又趴在福宁亲王脸上亲了一口,福宁亲王被他这么满嘴米汤再一发嗲,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伸手将睿哥儿放到马,自己翻身上马搂着他哈哈笑道:“乖儿子,你这是又闯祸了吧?怕你娘罚你,到我这儿撞木钟来了?”
  “没有啊!”睿哥儿一脸天真无辜乖宝宝相:“阿娘一生气,阿爹也害怕的!”
  “哪有!我那是让着你阿娘,女人家,咱不跟她计较。”福宁亲王强辩了一句赶紧转话题:“今天在学里没淘气吧?黄大学士是年长大儒,当年阿爹还跟他学过诗,你一定要打心底尊敬他!”
  “我很尊敬他的!”睿哥儿用力强调道:“他说天圆地方,我都没跟他辩。”
  “好孩子!”福宁亲王忙捏捏儿子滑嫩的腮帮夸赞道,睿哥儿昂头看着他,细声细气接着道:“后来七哥儿写字,也不知道他怎么写的,把墨汁儿写到嘴里了,黄先生说没事儿,说吃墨是雅事,儿子就想,黄先生肯定喜欢吃墨汁儿。”福宁亲王听到这里,心里升起股不祥的预感:“你往先生的杯子里倒墨汁儿了?”
  “嗯,就倒了半杯,砚里没墨了。”睿哥儿声音软软,福宁亲王用力揉着额头:“先生发现了?先生没喝吧?罚你默书了?”
  “黄先生就喝了一口,吐了一桌子。阿爹,我觉得黄先生就是那叶公好龙、言行不一,他既然说吃墨是雅事,那他为什么不吃?阿爹你说对不对?”
  “这雅事和吃墨是两回事……咱们先不说这个,你怎么又捉弄先生?你娘不是告诉过你,再敢捉弄先生,她就……”
  “阿爹!这回不怪我!是先生自己要吃的!你不是说孝就是行事做人顺从父母的心意,对先生也要孝啊,先生说吃墨是雅事,又说他最爱此等雅事,我是顺着他的心意啊,我这是孝!就是孝顺了一下下。”睿哥儿在歪辩这一条上本领高强,福宁亲王连吸了几口气,黄大学士这口墨是喝下去就喝下去了,还是要找人倒出来?他那脾气,估计不会就那么喝下去算了,这事……真是,头痛!
  “阿爹,这不能怪我,你说是吧?要是阿娘……”
  “不怪你怪谁?”福宁亲王的声音忍不住高了,睿哥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爹:“是他叶公好龙,他都说了吃墨是雅事,凭什么七哥儿吃墨是雅事,他吃墨就得发脾气?就是先生也不能这样,阿爹,我最喜欢最喜欢你,最疼最疼你……”
  “好了好了!”福宁亲王被儿子几句米汤灌的一如既往的开始一路退让和稀泥到没原则:“阿爹也最疼你,可这事……黄大学士性子梗,好了好了,你别哭,听阿爹说……好了好了,要是你阿娘发脾气,阿爹肯定替你说好话……别哭别哭,阿爹跟你一起受罚好了吧?养不教父之过么,就怕你大伯……别哭,乖儿子,有阿爹呢,别哭。”福宁亲王好不容易把儿子汪了两眼的眼泪哄回去。
  睿哥儿有了阿爹的担保,心放下一半,跟在满腹忐忑的福宁亲王进了上房,却发现满屋风和日丽,福宁亲王小心的探了几句话,一颗心就安安稳稳的落定,黄大学士还不错,真把那口墨汁喝进去了,明天一定要寻他好好陪个礼再道个谢!
  吃了饭打发睿哥儿回去歇下,李恬上上下下瞄了一遍福宁亲王问道:“睿哥儿又在外头闯祸了?”“没!”福宁亲王脱口否认,李恬只瞄着他不说话,福宁亲王目光躲来闪去,片刻功夫就防线溃败:“也不是什么大事……”福宁亲王将睿哥儿给黄大学士喝墨汁的事轻描淡写说了:“小孩子家玩笑,黄大学士哪会放心上,实在不算事,我就没跟你说……”
  “你太惯着他了,从他到禁中上学这小半年,生了多少事?孙大学士教了一年多都好好儿的,他去了没半个月,就把孙大学士气的告了病……”
  “孙大学士年纪也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告病是早晚的事,这不能怪咱们睿哥儿。”福宁亲王陪笑解释了一句,李恬横了他一眼:“那孙大学士怎么独独不见你?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你还是留着自己说给自己听吧,就算孙大学士是因为年老多病,那乔翰林和李翰林呢?若是这回再把黄大学士气走,我没什么说的,你怎么跟官家交待?”
  “说到这个,我正要跟你商量。”福宁亲王紧抓住话缝转移话题:“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现在有个机会,今天早上议事,官家说要遣人巡查漕运河道河工,这算是工部的差使,我立即就开口求了这差使,正好带你沿运河走一圈。”
  “这是公务,能带家眷?”李恬双眼顿时亮了,却又疑惑道,福宁亲王伸手搂了李恬,语调懒散:“谁说公务就不能带家眷?再说了,官家也知道,我离不了你!”李恬回头看着他很无语,这几年,他这脸皮越来越厚了!
  “你别瞪我,我说的是正事,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治家有道,做生意更有道,前儿姜六又过来寻我,说要学你记帐管帐那一套东西,我没应,想学哪那么容易?不难为够他,再让他孝敬个够,我能吐口?我是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贤内助,这查河工,最要紧的就是查帐,你要是不去,官家能放心我这查帐的本事?反正你放心,我肯定能带你去,你要不去,我也不去!”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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