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有着新鲜的空气,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而鼻尖的血腥味好样只是幻觉。
只是她还没呼吸到几口,那个死人的脸却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狰狞着大口扑来,几乎要咬断唐糖的喉咙。绿林又变成了血海,死亡的气息袭来,她忍不住尖叫起来,“不是我杀的你。”
“唐糖。”吴盟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
像是溺水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死死地握住那只将她拉出血海的手,紧紧不放。
☆、第 40 章
天色微亮的时候,叶寒早早便起来了,她昨夜没怎么睡好。
她坐在花厅里,微微有些失神。
电视里有新闻播出,是关于昨天凌先生被人杀害的消息,她关了电视,这样的新闻实在没什么好愉悦的。
“寒姐,你怎么这么早?”郭镜揉着眼睛出来。
叶寒回答:“睡不着。”
“有心事?”郭镜坐下来。
叶寒抿嘴,轻声,“那个唐糖,你们和她怎么认识的?”
“因为刚子的事我们和唐糖才在黔城认识的。”郭镜将黔城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吴盟和她在湖北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因为这事,吴盟还受了伤。吴盟本来是来苏州参加完凌晶的婚礼就要去找唐糖的,没想到还让他们碰见了,真是怪了。”
叶寒问他:“吴盟对这女孩有意思?”
郭镜摸摸头,“这怎么说呢?反正我说不好,不过看起来吴盟对她的事挺上心的。大概是喜欢她吧。”
叶寒叹气,“你们去重庆也是为了唐糖的事?”
郭镜点头。
“黑道上的,他也要去惹。看来对那唐糖真是上了心了。”叶寒低声。
郭镜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感觉吧。”叶寒轻声,“自凌晶的事后,这多年没有的事了。不过这次这女孩可不像凌晶。凌晶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大小姐脾气,但是这个唐糖,我觉得不简单,她在我这儿住了十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我听罗成说,这丫头是在跟踪别人呢。你也劝劝吴盟,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趁着才开始,抽身也来得及。再说昨晚那情形,这女孩肯定事惹上什么人了。”
郭镜挠头,唐糖两次的不告而别,又和重庆于三有关系,她碰到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想了像 ,才对叶寒叹了口气:“唐糖是个好姑娘,可是行为确实有些古怪。我也劝过吴盟,但你知道吴盟的脾气的。他要真是对人上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两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叶寒奇怪,这大早上的,游客也不会这么早。只得起身去开门。
黑色裙子的女孩站在面前,窈窕清丽,眼眶又红又肿,想必是哭多了。
叶寒将人让了进来,“凌晶,这一大早的你怎来了?”
凌晶进屋,深深看了叶寒一眼,才慢慢问她:“寒姐,吴盟在你这儿吗?”
在花厅中看到了站起来的郭镜,凌晶微微一怔,“原来你也来了,郭镜。”
郭镜挠挠头,“不好意思,昨天……。”
想说两句恭喜的话,也没说出口,毕竟昨天人家还死了父亲。郭镜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开口的话。倒是叶寒解了围:“镜子,还不去叫吴盟下来。晶晶,你坐这边,我去给你切壶茶。”
郭镜会意,“是,是,昨晚吴盟回来得晚,一大晚上才睡,我去叫他。”
“还是老房间吧,我自己去。我有点事找他。”不等郭镜动作,凌晶看了叶寒一眼,人却已经上楼。
叶寒叹气,“是老房间。”
郭镜看向叶寒,要阻止去也来不及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办了。
叶寒坐了下来,“凌晶寻常从来不来我这儿的,她来是为了她父亲的事吧?”
凌晶缓缓上楼,吴盟来苏州,一般都会在叶寒这儿落脚,他住的房间号是202,这个房间是当年她为他挑选的,因为这儿能看到寒山寺,晚上的时候,坐在这儿,月光洒进来,寒山寺的钟声传来,最有意境不过了。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生出几分无法言语的酸涩,如果没有尼泊尔之行,如果吴盟不开那一枪,他们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按下门铃,半响,门才缓缓拉开,只是才开一个缝,她和以前一样,也不等里面反应,推门就走了进去。
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床上却躺着一个女孩,紧闭双眼。
林晶只觉呼吸都要停了,这个女孩很面熟,哦,对了,昨天她见到的唐糖。
吴盟看她一眼,“我们出去说。”
他站在门边。
凌晶转身就走,吴盟倒是穿得整齐。
楼梯间并没有别人,凌晶突然泪流满面。
吴盟不说话,半响,才递给她一张纸,“擦擦吧。”
凌晶接了过来,半天,才轻声,“吴盟,你和她睡了?”
吴盟皱眉,不过他也无意解释这个,“凌晶,你已经长大了,你并不是当年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那时候的凌晶神采飞扬,是凌家最骄傲的公主,眼中容不得任何一点沙子。
“只要你不喜欢她,其实也没什么。我想你这么多年,你总会有别的女人。”凌晶低声,吴盟对她从来都是一个迷,即使她们曾今那么近。但她知道,这样的男人对女人从来不缺吸引力。
吴盟看了她一眼,眼里微微有些疲惫,但最终却也没接这话。
楼下的花厅并除了郭镜和叶寒并没有别人,两人见到他们下楼,叶寒笑了笑,“镜子,和我买菜去。”
郭镜看了吴盟一眼,笑:“好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门。
“你喜欢她妈?”凌晶抬眼望吴盟,继续着自己先前的话题。
一如之前,她对吴盟的所有都要问个底,但是吴盟也一如之前,对他不想说的话,他依然不会说。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问这个的吧?”吴盟喝了口白开水。
凌晶盯着他,“吴盟,我爸死了。”
大眼睛中有着盈盈泪光,吴盟不忍,“一切都会好的,这事警察必定能查出来的。”
“我觉得警察根本查不出来。你看到我爸的伤口了吗?那不是简单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像只是擦伤,可是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不明白?只有用箭插到胸口刺死的,而且血液根本没有流出多少,才能造成这样的假象。”凌晶低声,“这么几年,这话司法,我都见过。我想你也是见过的。这世上能这样杀人的,还是杀我爸的,除了那个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吴盟目光一沉,“晶晶,法医的鉴定还没出来,到底伯父是因为你猜想那样,还是因为药被人换了导致的,我们还需要等结果。”
凌晶的父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案发现场,在凌父的身上并没有看到他一直携身带着的药。
林晶冷笑,“吴盟,你何必装傻,当年他死了,但是东西却是失踪了的,对吧?警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有人必定是来报复我爸的。报复我爸对他太狠。而这世上还能知道他杀人手法的,我想了除了爱他的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她说起这个人,眼睛忍不住忘外面看去,可是花厅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叶寒早早就不见人影了,
吴盟轻声,“当年凌飞误伤了你,确实是意外。你有心怪他,怪寒姐,我也明白。但是这件事,伯父也是有错的。凌飞毕竟是你大哥,你能在人质事件中活下来,你的命是他换来的。他死了,就在你我的面前。他的东西我是给了寒姐,但是寒姐不会这么做。你也不用猜是不是寒姐。”
听他说起那个名字,凌晶突然厉声吼道,“我需要他救我?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我也不用嫁给夏阳。你也不会和别的女人上床。”
“伯父的死,绝不是因为凌飞,也不会和寒姐有关系。”吴盟打断她的话。
凌晶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下来了,“吴盟,我不知道你的来历。可是凌飞很信任你,我知道你和他是兄弟。可是当年若不是他与走私集团有联系,我在尼泊尔就不会被绑,你更不必开枪杀了你的朋友………我们也不必像今天一般,这一切都拜凌飞的贪恋所致。”
听她说起过去。吴盟觉着又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尼泊尔的枪声,依然时不时还在他脑子里回响。凌飞确实和走私集团有关系,可是他却没有害过他。
五年前,凌晶和他赌气,一气之下去了尼泊尔,却不想在尼泊被一伙走私份子所绑架。那一次,他陷入绝境。若不是凌飞,他们所有人包括凌晶根本不可能活得出来。
但是无论如何,他在尼泊尔,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凌飞,而另一个秦源,他们全都死在他的枪下。。。。。。。。
秦源家中只有老母亲,丧子之疼,让她知晓儿子之时就突发脑溢血,从此瘫痪在床上。而失去凌飞的叶寒成了只有半个灵魂的女人。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这是他一生也解脱不了的罪。
“过去我不想再提。”他淡淡开口,伸手点了烟,烟雾在两人面前沉默地蔓延。
凌晶轻声:“大哥和爸爸,我……”
两个都是亲人,可是对她来说,父亲始终重于兄长。
凌飞和她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凌飞觉着因为自己母亲插足,他母亲才病死。所以虽是凌家的孩子,但是实际上凌飞和凌家的关系实在很糟糕,包括和自己。
但凌飞在一些事上却极有天分,他喜欢研究古老的弓箭,甚至对此很着迷。那时候凌飞对读书却完全不感兴趣。父亲对此很是火大,一次看到凌飞竟然能用一只箭就能杀了歹徒之事更是恼火。两人大吵一架。
父亲差点将他赶出家门,后来部队招人,凌家找了关系,将凌飞送了进去。
自此,凌家和凌飞几乎没有联系,即便他之后退伍,也没住回凌家。仅有的一次,还是父亲主动联系,然而电话那头的凌飞只是冷冷说了几个字,你若是想让我死,就直接说。
气得父亲大病了一场,在她面前将凌飞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她从凌飞离开家,就从没有和凌飞说过话。
最后一次便是尼泊尔了,那是她一生的噩梦。
她永远记得自己被人绑了丢在黑暗里的仓房里,被人打被人威胁,还差点被强/奸;而在那样的环境中,她却听到了绑架他的人里还有自己的哥哥。
从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她除了愤怒便是绝望。
然而凌飞最后却死在她怀里,那一刻,她满手的血,怎么洗也洗不掉。至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再想。
可是即便不想,她却也知道,凌飞当然不可能回来再杀人,而且是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凌飞有朋友,有爱人。
他和叶寒的感情,并非只是喜欢就能概括。凌飞之于叶寒,不仅是恋人,还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知己。
吴盟看她:“当年的事已经过去,知晓的人不超过三个。”
“那么你怎么解释我父亲的伤口?”凌晶冷声问他,“必定是……。”
吴盟叹气,“我们等警察破案吧。”
他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吴盟,你忘了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会帮我一辈子的。”凌晶冲他吼。
“我没忘。”吴盟缓缓吸了口气,转身上了楼。
凌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钝痛。在对待凌飞的事上,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不理解她的感受。
而在客栈的外面,夏阳背着墙,缓缓抽了根烟。他从不抽烟的,不过现在却很喜欢。难怪吴盟喜欢抽烟,这烟果然是好东西,让他紧绷的眉头微微舒展。
☆、第 41 章
唐糖醒来的时候,阳光洒在纱窗上,明媚而清爽。
屋里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唐糖微微闭了双眼,昨晚的记忆又扑面涌来。
她伸出双手,这双手纤细白嫩,可是却也沾了血。
我是个杀人犯。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才微微收敛着自己那些不断逼迫着她的害怕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床头柜上有电话,她拨了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了起来,很不客气的声音,“喂,你好。”
唐糖深深吸了口气,“杨帆。”
电话那边的正是杨帆,“唐糖,你有没有事,你的电话总打不通?我都担心死了。”
“我没事,放心吧。你现在在哪儿?”唐糖问她。
“还能在哪儿,自然在这公安局。你不知道,这帮废物,我昨晚跑来给他们说有人开车撞你,他们出去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你说他们有没有点用啊?磨磨蹭蹭不说,找了半天,只在附近一个小区外面找到了一辆废弃的车,也不知道是谁的。我说你肯定有事,他们倒好,说肯定没有。还说要是有早就有人打电话来了。给我说了一堆废话,气死我了。你要真出事,靠他们有什么用呀。看我做什么,我和我朋友说话,碍着你们了…。。”
她那边喋喋不休,偶尔还能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警察愤怒的声音,“杨小姐,你是有病吧。”
“你说谁有病呢?”杨帆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你们连个人都找不到,我说的难道有错。唉,唐糖,你没事就好。你昨晚怎么甩掉那车的?我给你说啊,昨晚奇怪得很,你走没多久,我才跑到公安局这儿,就下起了红雨啊。给你说啊,这雨邪门得很,听说只在这一片区有呢。我就说嘛,肯定是这片区的警察都没用,搞不好还办错了案子,搞得八月飞红雨呢。我说,这位警察同志,我说我的话,你老看我做什么?你有病吧……”
唐糖沉默,良久,才轻声,“杨帆,别吵了。我真没事,那司机的刹车不灵,才搞出这堆事儿来的,幸好后来都没事了。我昨晚太累了,就没给你打电话。你听我的,今天回北京去,不要再联系我了。”
杨帆一顿,才说,“唐糖,你说的是真的?”
唐糖轻声,“相信我,杨帆,我会好好的。你回北京,记得逢年过节,去给我父母上个坟。你自己也好好的啊。”
杨帆不说话,轻声,“唐糖,你是怕连累我吧?”
唐糖不说话。
杨帆半天才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好吧,我回北京去了。你的事,我给这些警察说一声。”
她不相信那是刹车不灵,不过既然唐糖说没事,那想必就是没事了。她关了手机,转头对那年轻警察说了句,“我朋友说了,是误会。那个不好意思,我是太着急了。”
那年轻警察看都不看她,“杨小姐,我们查了,不说我们这一片区,就是整个苏州城,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交通事故,杀人抢劫等等事故,只要报上来的,都没有你那个朋友的名字或是你说的情况,所以你确实可以走了。来,这儿签个字吧。”
很不客气的语气。
杨帆不情不愿地签了字。见那警察还不拿正眼看她,心下一横,又说了话。把那年轻警察气得够呛。
唐糖挂了电话。找了电视遥控器,看了半天新闻,确实也没有出现任何杀人或是车祸的消息。
关了电视,唐糖躺着,心里一阵酸涩和恐惧,四只小鬼的声音似乎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她咬牙。
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这才忍住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
是,现在决不能想。即便要去公安局自首,也得等她查完自己的秘密明明白白才去。而凶手,很显然就是孟熙那一伙。
她得把孟熙一伙的底细找出来,否则她永远都不安心。
既然公安局现在都没有动静,那么她就得抓紧时间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才发现这房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