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门玄夜转身就进去,老妇人一愣,连带着门外托盘上的衣服也不见了。
孟珏一惊,刚要说什么,苏门玄夜就传来一句,“玉公主需要静养,你们都不必在门口堵着。”
青儿还在房内,苏门玄夜说,“青儿去守着门。”
青儿看着妙楚盖着薄毯,青丝散落,脸色苍白。
青儿便去守门,“孟珏哥哥请外面等。”
孟珏要说什么,可想到对玉儿的照顾不周又退回了门外。但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苏门公子是男子,他拿着衣服进去,这不是有损公主声誉嘛?
青儿关上门身子靠在门上,视线却落在屋内。
苏门玄夜动手拆妙楚身上的纱布,看到伤口时手停在那里半响。
而后从怀里拿出一罐药,伸手不远处的纱布和剪刀全部落入他之手,薄毯正好滑在妙楚胸前,隐隐约约,胎记露出小半。
苏门玄夜的眼睛因为恼怒忍不住的跳,若不是孟珏来的及时,拖延了片刻,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门玄夜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认真上药,包扎地更仔细,青儿只见一双玉手起落。
之后苏门玄夜隔着薄毯帮着妙楚穿衣处理,青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之后苏门玄夜抱起妙楚上床,又打开收藏阁取出一个暖手壶,用真气捂热放进被子里。
然后对青儿说,“让人将这里整理干净,让厨房将吃的送来。”
青儿愣了一下,立即开门吩咐。
孟珏太子与梅流芳此时便也进来,孟珏的视线落在软榻,上面没有人,地上是纱布带着血迹。
苏门玄夜未看进来的人,对青儿说,“青儿,让他们点上宁神香。”
青儿又吩咐下去,不多时厨房送来吃的。
苏门玄夜给妙楚输入真气,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妙楚便迷糊地醒了。
苏门玄夜将她抱在怀里问,“饿不饿?”
听到熟悉的声音,妙楚以为是梦境,抬眼看着苏门玄夜,眨了眨眼睛问:“我死了?”
苏门玄夜温柔的笑,“你没死,多亏孟珏太子救了你,你只是失血过多。”
妙楚这才发现房间里有好多人,梅流芳,西慕容,青儿,孟珏太子,还有好几个婢女。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闻着很舒服。
妙楚依然靠在他怀里,软弱无力的说,“我肚子疼,胸口疼,哪里都好疼。”
苏门玄夜心疼,但依然淡淡的说,“你中了剑伤口有点深,要静养,又恰好来了葵水。”
“我以为我死了!”妙楚的睫毛颤了颤说,“他们为了我……”
苏门玄夜握住她的手,“我会厚葬他们,此次是我大意……”妙楚流下眼泪。
妙楚轻言,“是我低估了敌人……”
孟珏太子亲临现场,知来者不善,武艺高强。后来援助的人都是苏门公子的人,一切后事都是苏门公子的人处理。
没想到苏门府有这么多势力安插在南邦,而且看样子此次用来暗中保护西慕玉的,苏门玄夜对她之心……
苏门公子身边人更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不然何以能抵御上百名蒙面高手多时,才有时间等来援助。他们不仅能力出众,还对苏门玄夜的命令唯命是从,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四下静默,妙楚轻抬眼说,“我饿了。”
苏门玄夜先取了一杯温热的水说,给妙楚喝。而后侍女递上一碗加了枣泥的米粥,苏门玄夜亲自喂着。
吃了半碗妙楚就不吃了,苏门玄夜问,“出去晒晒太阳?”
“嗯。”然后侧头轻声问苏门玄夜,“我来葵水了?”
“恩!”
而后妙楚什么也没说,梅流芳取了妙楚的外袍递给苏门玄夜,苏门玄夜抬眼看了一下接过,给妙楚穿上。
拦腰抱起她出了房门,门外侍女已经放上太妃椅和柔软的貂绒,梅流芳从侍女手中拿过薄被跟在后面,孟珏太子和西慕容眼神都闪了闪。
不多时,凤阳清端了药来,妙楚对他笑,“又辛苦凤兄为我熬药了。”
苏门玄夜接过凤阳清手中的药,喂她。凤阳清站在一旁,妙楚喝了半碗,就实在喝不下了。不多时,她靠着太妃椅便睡着了。
凤阳清见她睡着后说,“前辈给的药极好,只是药重了一些会让她沉睡,正好让她好好休养。”
苏门玄夜闻言看了一眼其他人说,“新年在即,墨君王,孟珏太子想来都要给西王帮忙!”
孟珏太子眼神暗沉,但无话可说便离去,梅流芳见当下无他人便问,“可知是什么人?”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
梅流芳的眼睛沉了沉说,“这件事不是小事,南邦境内伏击的可是扶苏公主。明面上说,随行的还有我墨君王府十几个家丁,孟珏太子赶来营救可也折损了几名亲卫。你觉得呢?”
苏门玄夜嘴角带笑,“很好”。
苏门玄夜望了一眼妙楚,他本想让她开开心心地回扶苏过个好年,但有人却不让他遂愿,那么就让这场戏唱得更热闹一些。
“梅流芳,你我先结识于江湖,本主也将你当做朋友。
算起来你也算本主娘亲的侄子,虽然她随着外公早就脱离了梅族王室,但打断骨也连着筋。
琼花十娘是我外公的闭关弟子,继承外公衣钵。她怎么说也是木氏后裔,当年她重回沐国以郡主身份解南邦你小婉国之困,梅王不知道你是知悉的。
她不喜权位,将沐国所托小婉国,而如今梅王显然心力不足。
梅氏虽人丁兴旺,但能为君者,凤毛麟角。
你不喜朝堂,放眼五城却难有人企及你之能。你对妙楚之意本主知晓,本主只能告诉你两点,我不会放弃她,宫门妙楚也不适合你。”
梅流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今日能从你本人口中听到朋友二字,我很开心。
世人只知你孤傲,独居府院。殊不知你苏门公子知晓天下事。
欧阳极至今都不知莲都有何法宝,让月城公子和欧阳寒三攻不下,反受其道。
世人皆知莲都连氏,殊不知如今的莲都已为苏门公子之城,连尘和连姬早就甘愿拜你为主。
三生国虽是商贾之城,但千年来太平安稳。如今只剩苏门府,打个喷嚏就影响天下。
虽算不上你的国,但却是以你为首的城。
小婉国提亲退婚得欧阳极归还孟国和风城都是你苏门公子的谋划。
论天下大势,南宫少主是民心所向,而你苏门公子是大势所趋。
如今沐国所托小婉国,凤城依附。世人只知道小婉国如今是五城之主,占据南邦过半领土。
殊不知五花派的琼花十娘是沐国郡主,唯一一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手上有沐国王室的玉牌,她与你的关系自不用说,只要有一天你想要,沐国就是你的。
凤阳清得你所救,与你一起长大,如影随行。他将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
他与凤城藩王凤尚未如此相像,凤城二十年前火烧宫闱,当时的王后即将临盆而后不知所踪,凤王心灰意冷。天下姓氏何其多,孤儿何其多,为何千指老人就收养他还取姓凤呢!”
苏门玄夜饶有兴趣,挑眉说:“恩,继续。”
“所以,我猜凤阳清是流落民间凤王的独子。
你说打断骨连着筋,梅雪姑姑按礼是小婉国的郡主,你是她独子,算起来你也可算王室中人。你说这天下是不是大半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你若有心,加上你的大才,天下就是你的。
还有你为了妙楚可以做的事我为什么不可以,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只有爱不爱,她一天不属意你,我就不会放弃。”
苏门玄夜眼睛眯了眯,随即浅笑道,“看样子往日本主小瞧你了。”
“你哪里是小瞧了我,而是你不在乎我知道多少。千影很像巫族中人,不知不觉中半个天下已经在你手中了。”
苏门玄夜走到妙楚身旁坐下,撑着脑袋望着她说,“天下?呵,本主只想护她一世周全,至于天下,如果她要本主就取来送给她,如果她不要,天下有何用?”
梅流芳望着妙楚望着苏门玄夜说,“一个南宫少主如此,你如此。是不是可以说你们都不爱江山爱美人?”
梅流芳也揉了揉额头离去。
苏门玄夜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望着离开的梅流芳,一个天下都不及宫门妙楚,南宫少钦如果愿意放弃她,他将天下相送。
他看着睡沉的妙楚说:“得你比得天下难,你比江山重。”
夜里,苏门玄夜与妙楚同房,同床共枕,孟珏太子反对。
“孟珏太子何故有意见?”
“玉儿乃千金之躯,扶苏长公主,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苏门公子怎么能与她同房同床共枕而眠。”
“本主原先在扶苏小住了两个月,都睡在这间房,这张床,西王可没反对。”
孟珏太子一愣,他先前只知苏门公子在东宫住,却不知实情,微不喜的说:“玉儿落水之事本太子知晓,那时玉儿生命垂危,多亏苏门公子衣不解带地日夜照顾。西王想来为了方便才让苏门公子宿与东宫,想来苏门公子威名四方定不是行小人行径之人,东宫……”
苏门玄夜打断他的话说,“本主虽不是小人也并非君子,一直习惯抱着玉儿而眠,所以孟珏太子天色已晚,你可以离开了。”
“你,现在是在扶苏,苏门公子要考虑玉儿的名声才是。”
“妙楚是扶苏的公主与你孟珏太子有何干系,西慕容都没意见。”
此时妙楚已经醒了,坐起来,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问,“谁在门外?”
苏门玄夜的身子侧了侧没有移步说:“孟珏太子过来看望你。”
“那就请他进来,你们在门外说什么呢。”
“今晚月色不错,我们在门外看月亮。”
“你刚不是说他来看我的嘛?”
苏门玄夜顿了顿继续说,“他看过你了,你在睡不知道而已。”
孟珏太子鄙夷了一眼抬脚进屋,苏门玄夜并未拦阻。
妙楚见到孟珏太子进来,摸了一下头发笑说,“似乎遇孟珏太子都有些失礼,这次多谢相救。”
“孟珏受西王爷爷之托,你相安无事就好。”
妙楚笑:“外公让你去城外七十里外接我了?”
孟珏的眼神晃了晃说,妙楚继续说,“我看你气色也不太好,后日各国王室都齐聚扶苏过年,届时那些小姐见你如此气色,会埋冤我的,你早些去休息。”
孟珏的眼神闪了闪说,“玉儿有心了,只是苏门公子远道而来是贵客,孟珏受托西王爷爷帮着安排大宴之事,就将苏门公子安排到西宫如何?”
苏门玄夜此时进来,向妙楚眨了眨眼睛。
妙楚掩嘴轻咳说,“西宫?团圆夜婉姑姑住在那里,想必新年会有更多王室女眷安顿在那,苏门公子是男子应该不妥。”
孟珏想了想也是,“那南殿如何?今日也打扫出来了。”
妙楚闻言刚要抬手揉额头,却忘了伤口,倒吸了一口气。
苏门玄夜心紧张了一下,稳了稳清淡地说,“她睡觉不老实,还是本主守着比较稳妥。”
“孟珏会安排侍女外这里守着,怎么能劳烦苏门公子,再说男女有别。”
苏门玄夜却直径走到床边,翻身上床说:“孟珏太子安排大宴不累,本主赶了日夜路,如今疲,就不陪孟珏太子夜话了。”
妙楚侧头看苏门玄夜已经闭上眼睛,眼底下有些青影。
孟珏太子走近了一步,带着微怒说:“苏门公子,这是扶苏皇宫。”
妙楚身子一颤,苏门玄夜充耳不闻,反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玉儿,不如你换个房间睡?”
“现在?”
孟珏太子看了眼天色,夜深露寒,将妙楚移走也不是太妥当……
孟珏太子衣袖一摆说,“本太子今夜也不走了,你半夜若想喝水也方便……”
妙楚一愣,孟珏太子见苏门玄夜一个人占了一大半床,妙楚穿着单衣坐着看着他,一刹那孟珏想到了上药的情景,而后不由的心跳加快。
转身在软榻上躺下,对外喊了一句:“给本太子拿被子!”
外面吓得直哆嗦的侍女听见后进来给被子。
这,这两个男子宿在公主的闺房,是什么情况。
孟珏太子闭上眼睛,妙楚看了一眼又侧头看了一眼苏门玄夜,揉揉额头,苏门玄夜是累极了吧。
☆、礼尚往来
妙楚替苏门玄夜盖了被子,拿绢布盖上夜明珠,房间陷入黑暗,四下寂静。妙楚躺下倒睡不着了。
苏门玄夜的手不知何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温热而她的手冰冷。
妙楚侧头,苏门玄夜侧了个身,伸手将妙楚抱在怀里,妙楚并未拒绝。
次日清晨,梅流芳听闻孟珏太子和苏门公子都在妙楚房中一夜未出时,一大早就从北殿过来,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便推门而入。
只见孟珏太子站在床前直视苏门公子,而苏门玄夜在床上撑着脑袋,身旁是睡的正熟的妙楚。
她此时一只手搂着苏门玄夜的腰,青丝散落。
苏门玄夜轻声说,“孟珏太子起的早就出去,不要吵醒她,她如今要多休息,今日大宴你应该很忙。”
孟珏从牙缝里说出,“苏门公子还赖在床上不成。”
苏门玄夜闻言说:“本主还没睡够。”
“你!”
梅流芳头疼的看着两个人,还是眼不见为净为好,便离去。
不多时,门外轻声传来:“太子,西王说请你前去商榷一下大宴事宜。”
孟珏太子闷哼一声,甩袖离去。
苏门玄夜看了眼,嘴角带笑,落下一个吻,又躺下继续睡,一直睡到辰时;妙楚醒了。
苏门玄夜未睁开眼睛问,“醒了?”
“恩!”
苏门玄夜睁开眼睛,看妙楚正看着他,他坐起身说,“醒了我帮你换药。”
说着将纱布和剪刀都拿到了床上,动手给妙楚脱衣服。
妙楚一惊,“你你干嘛!”
“换药。”
“换……换药?”
“你要我给你换,还是叫扶苏的老男人太医给你换?”
妙楚一愣,随后脸刷的一红。
苏门玄夜解开妙楚的衣服,露出伤口处,因为临近胸部,所以妙楚侧过头,红霞满面。
苏门玄夜稳了稳心神,拆妙楚的纱布,伤口看起来愈合了些,他说,“你的伤口很深,需要一些日子完全愈合。”
妙楚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随口说,“凤阳清的药真管用,血纹都不见了。”
苏门玄夜挑眉,洒药,刚才的尴尬似乎全然消失。
“今晚大宴,你自己注意。”
苏门玄夜开始缠纱布,他的手温热滑过她的肌肤,妙楚不由的又脸很红。
“你在南国遭遇伏击,想来是他们知晓了你是宫门后人的身份。不是想要你的心和血,就是要你的命以绝后患。
梅流芳和花青琰的人都为此事有损折损,你可以借用他们的手好好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妙楚闻言抬眼看着苏门玄夜,他动作认真轻柔,此时已经合起她的衣服,帮她系起丝带。
“好了,起来用膳。”
苏门玄夜收拾好,拿了衣服帮妙楚穿上。妙楚一直望着他,心里想说的话还是一句也没说。
今日东宫依然宁静,妙楚用了早膳在屋外晒太阳,苏门玄夜在旁边看书。
午后各国王室都陆续前来,婉王后昨晚到的扶苏,此时来东宫看望玉儿。
看见苏门玄夜有些惊讶,但还是雍容华贵的款款而来,妙楚喊了一声姨娘,婉王后寒暄了一会,关于联姻之事只字未提。
“幸而那日青琰在扶苏,真是让姨娘后怕。”
“恩;多亏孟珏太子,玉儿会好好酬谢的。”
“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婉王后看了一眼苏门玄夜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