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楚想要说的话,一下子也不说了。果然被子里暖和;早就知道苏门玄夜是个冬暖夏凉的宝贝。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在宫门府睡,要加好几个炉火才睡得暖。
妙楚伸手抱了抱苏门玄夜,想一下子汲取更多的热量。
苏门玄夜的身子感觉到一丝清凉,就知道妙楚的心思,反而将她抱的更紧。
说不清为什么,这就是她,他确定。
须臾,妙楚说:“我好饿!”
苏门玄夜想妙楚肯定什么也没有吃,便吩咐外面去准备膳食。
本来想让她泡下热水,驱驱寒,却不想她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待人摆好膳食,苏门玄夜才不忍心喊醒她,“醒醒,吃饭了。”
妙楚唔了一声,娇柔轻不可闻,苏门玄夜见她不肯醒,低下身子贴近她耳朵:“你吃不吃……”
妙楚觉得耳后有些热气,痒痒的,她的耳后特别敏感。苏门玄夜嘴角带着笑,妙楚果然睁开眼睛,手不自觉的抓了下耳朵,然后坐起来,晃了一下脑袋,闭了会眼睛,“吃饭,吃饭。”
然后掀开被子就下床,走了两步又回身将鞋子穿上,看了一眼苏门玄夜:“你不起?你不吃?”
“起,吃。”
须臾,苏门玄夜就在她对面坐下,菜基本都是妙楚爱吃的。
苏门玄夜见她吃的不多,便推了一道菜在她面前说,“将这个吃完,冬日需要进补!”
“吃不下了。”
“必须吃。”
妙楚闻言瞪着苏门玄夜,无奈的吃完。
“时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苏门玄夜若是知道她吃完就走,干脆就不叫醒她了,让她夜里睡这里就好了。苏门玄夜又揉揉额头,今天一天干尽蠢事!
妙楚看他揉了好几次额头,忍不住问:“你今日脑袋不舒服?要不要让凤阳清或者你姨娘看看?”
苏门玄夜哀怨地看着妙楚答非所问:“能不能不走,夜里留宿。”
妙楚听到留宿不免想起之前天天同床而眠的事,轻咳,“不能,我还有好多事呢,明日再来。”
妙楚说完就遛了,生怕苏门玄夜又动什么歪心思。
“披风!”
妙楚一出门就觉得冷的直哆嗦,又钻进屋来,忍不住说:“好冷!”
“所以让你留宿。”
妙楚拿起衣架上的披风穿好,阴阳怪气地说:“你苏门府的吃住那么贵,消受不起。”
“今日我可以免费。”
妙楚愣了一下而后瞪了一眼,“如此好心非奸即盗。”苏门玄夜闻言笑。
妙楚最后还是回了宫门府。回到宫门府后就收到了西王的亲笔书信,让她回扶苏过年。
弱浅此时进屋,望了一眼她说:“西王来信定是想你前往扶苏过年。”
“师傅料事如神。”
宫门弱浅在屋内坐下说,“你母亲离开三生国后,西王无缘再见。如今得你幸存于世,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你。今年逢西王爷与王妃殡天,扶苏王室子嗣凋零,西王年事已高。当下除了婉公主下嫁凉城是王后,育有一子一女,再除了西王爷的一子一女就只有你了。
你今年回去认亲也没有待多久,西王惦记你是常理。他年纪大了,希望你们常伴左右。”
“恩!”
“你过两日就启程回扶苏吧,无论如何,日子依然也是要过好的。过几日我将明儿接来,这里是他的家。如今他身体恢复的不错,虽然没了舌头但还有脑子,几位先生都说他聪慧好学,指不定以后还能替你掌家。
当下南宫少主回朝,大幅度地整改了四相国的体制。
我看他是向着你的,让西门小姐和欧阳极手中无权。如今他们都不知你的身份,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所以你可以放心回扶苏,宫门府这里有为师,你放心就好。”
妙楚皱眉,宫门弱浅见状问,“还有问题?”
“恩?没有了。”
弱浅笑:“你是担心苏门玄夜那边?”
妙楚望着师傅,不可思议,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弱浅止住笑说:“当年我推荐他,也是有诸多考量的。不过为师还真没想到你能拉拢他。苏门玄夜这个人我谈不上了解,不过为师看得出他对你不错。宫门府之事他做了很多……”弱浅停顿半响,叹了一声气说,“顺其自然吧。”
妙楚有些不懂弱浅所言。
弱浅其实是想说,世间的感情永远都会有缺陷。你爱的求不得,爱你的放不下,你爱的肝肠寸断,爱你的,你又无动于衷……感情永远这样绕圈圈。
☆、赛马之思
夜里,夜色沉木,又下起了雪。殊不知三生国的胧月是日日伴着雪花而朦胧而得名的。
这日历是取自苏门玄夜,妙楚想这个人到底是有多无聊,才观察气候如此之久,得此十二历法。
次日,妙楚睡到辰时,起来处理书信,都是曾经受了宫门府恩惠之人来表达悼念之意和慰问之情的。
妙楚细细看了后,也一一回了信,另外还对来信者的底细作了了解。
而后看看时辰出了府。昨夜的雪并不大,妙楚抬头看天,天明净。
她怀里揣着一个暖手壶,上了马车前往苏门府。她掀开车帘望着街道,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过年,她似乎两年没过年了;第一年是离开万物谷,在落云宫不知年岁;第二年她中了蚀骨散,冷清的在北坛。
这短暂的两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比万物谷六年时间里还要多,不过无论如何,上天还是厚待她的。
妙楚下马车望着苏门府,想着去年来三生国的情景,她莫名其妙地如愿以偿的入住苏门府后院,接近苏门公子。想来也有些戏剧,管家站在门口恭候着妙楚。
妙楚今日心情很好,到了后院,看着后院的花。这样的寒冷天气,后院的花儿依然如此艳丽,真不知道苏门玄夜是怎么做到的。
妙楚赏了一会花后,喜滋滋地转头进了屋子。屋内暖,苏门玄夜在桌前写着什么,妙楚进屋先奔着炉火处待了一会,而后才问:“你在写什么?”
苏门玄夜望了一眼妙楚,昨日似乎相似的场景。
“闲来无事,写一些礼单。”
不多时,妙楚起身走到苏门玄夜身后。他莫名身体僵了僵,而妙楚用身子推了推苏门玄夜坐下说:“让我看看。”
妙楚手捧着暖手壶,视线落在桌上,不解地问,“怎么这么多礼单,苏门府过年这么排场嘛?”妙楚瞅了眼苏门玄夜,果然是富可敌国的苏门府。
过年?苏门玄夜还没回神。
妙楚挨着苏门玄夜,饥肠辘辘地问,“什么时候吃饭,我早膳也没吃呢,好饿。”
“你早上起的这么晚?”
“早上是起晚了些,过几日我要回扶苏过年,所以忙着将府中琐事处理了一下。”
“扶苏过年?”
“嗯,外公写信来了,今年舅舅舅母才离开,外公年纪大了,希望我回去陪他老人家过年。”
妙楚抬眼望了一眼苏门玄夜说:“你也将养了十几日了,应该都没事了。再说凤阳清和你姨娘都是医界高手,府中琐事也都有苏门湘,天底下最幸福享乐的就是你了!”
苏门玄夜嘴角带笑。
自从宫门府入世,面对各种琐事,妙楚才知一府邸会有多少事。开始有点钦佩比自己年幼的苏门湘。
在苏门府中用完午膳,妙楚就要急着离开去采办过年的礼品,带回扶苏。
妙楚将藏了很久的家主玉佩也挂在了腰间。
玉佩内有一个妙字,是宫门元所雕,玉佩的佩扣是个平安结,那是她娘亲所编,以求她一生平平安安。
妙楚离开后,苏门玄夜一个人坐在凉亭内发呆。
琼花十娘从药房过来见状说:“怎么,你还想去扶苏过年?你应该是想着让她在苏门府过年……”
苏门玄夜抬眼望着她,他就有这个意思。让妙楚冠上苏门,在苏门府过年。
琼花十娘见这个建议果然深得他心,不由地揉了揉额头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傻傻分不清楚。
这些年我研究了很多方法,加上清儿研究的古法,至于可不可行,你又不能找个女子给我们试试,所以你执意今生只娶她,只能冒险。”
苏门玄夜未多言,因为如果有幸娶到妙楚,她也会想要孩子的。
妙楚终于要启程回扶苏,因为没有公开自己是宫门家主的身份,所以思量再三并未带任何一位万物谷的人。
倒是苏门玄夜安排了些家丁相送,也符合她玉公主的身份。
妙楚一路平安,因为带着不少货物行程慢了些,三日才到孟国。
本不打算入城,却不想在边境就遇熟人相迎。见少年锦袍玉带,清秀俊逸,少了一丝文人之气倒多了一分侠骨。
“梅流芳?”
他端坐在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上,面带笑容,在干燥的孟国犹如润雨:“我以为你昨日便能到呢。”
“昨日?你这是特意在孟国等我?”
“对,特意等你。”
梅流芳下马,上了马车。随从看了看,有些诧异但未多言。万灵吐了吐舌头说:“那我就有机会骑骑梅公子的良驹了。”
而后一行人进了城,梅流芳在车内说,“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妙楚含笑,打趣道,“几个月不见,梅公子夸赞人的水平见长啊!”
两个人相谈甚欢,孟国比三生国暖。三生国今年的胧月比往年要冷得多,此时孟国气温适宜,但一如往日的干燥。
“不曾知妙楚姑娘即是西爷爷的外孙女,还是万物谷谷主的入门弟子,更是没想到你师傅是宫门家主,宫门府此番入世,定是事务繁多,你又清瘦了一些!”
“ 听你口气倒是意外而不好奇。你别说,不亲身经历不知道,原来一个府邸内的杂事琐事如此之多,幸而师父和师兄们是有才之人。”妙楚望了一眼梅流芳,古灵精怪地问,“我牵扯出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和身份,你对我不好奇,不怀疑?”
梅流芳嘴角带笑,平静如水地答,“本来好奇,本来也怀疑。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如果当年失踪的素锦姑姑嫁的人是宫门家主宫门元,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对了,你后面带的都是什么呀?”
妙楚一愣后释然,“墨君王果然不可小看,没错,我正是你所猜的身份。后面都是我准备的礼物,也有你的。”
梅流芳对妙楚如此放心的承认而有些意外,也因此而心悦,他转移话题答,“还有我的?”
妙楚挑眉,“不信?我这可是第一次回扶苏过年,可是打算将南国遛一圈,外邦重礼数,届时到你小婉国,你肯定会给我准备见面礼的,我呢,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就早些备下了。”
梅流芳闻言,恍然大悟,而后爽朗的笑起来说,“敢情你还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早就算计好了,冲着见面礼才备礼的。那明日就先去小婉国吧。”
这下轮到妙楚一愣,“啊?”
“我呢,特意在孟国等你,小婉国过节前比扶苏热闹,反正我们都要去扶苏过年,过几日一起启程,不是更好。”妙楚在脑中过了一遍也对。
这样想好后,妙楚很期待的说,“都说小婉国国强民乐,人儿美,且多才,正想去看看。”
一行人在孟国城内安顿下,妙楚小憩后随着梅流芳前往孟国最好的酒肆用晚膳。
孟国是个石头城,以石料为最大的资源,当地人样貌憨厚,为人实在;孟国气候夏热冬暖,空气干燥,没什么植被。
自从欧阳极归还后,暂由梅氏的四皇子梅流芳的弟弟梅瑞斯管治。
今日晚膳,梅瑞斯听闻玉公主来此,闻讯而来。
妙楚与梅流芳刚动筷不久,就见一男子,慵懒随意地推开阁楼的门,望着两个人,此人眉宇风流,语气柔媚,“闻名不如见面,瑞斯见过玉姐姐。”
梅流芳摇摇头,对着莫名其妙的妙楚解释到,“这是瑞斯,浅贵妃之子,我的皇弟,比你年幼一岁。”
妙楚愣了愣,浅贵妃是谁?但举止上她已经起身回礼,却听闻对面说,“这是见面礼。”
妙楚一愣,见面礼?妙楚看了一眼梅流芳,梅流芳颔首,妙楚接过打开,是一副棋子,打磨的很精致,触感温润。
梅瑞斯说,“不论扶苏还是小婉国都是文人雅士,喜欢吟诗作对,抚琴弹唱。瑞斯平日里喜下棋,所以就为玉姐姐用火山玉石打造了这副温如玉的棋子,在严寒冬日里下棋也不会觉得触感冰凉。”
妙楚舒展笑颜,语态自然而不造作说:“四皇子有心了。”随即她从头上拔下一只发钗说:“这是回礼。”梅瑞斯与梅流芳皆一愣。
妙楚依然淡定自若,解释说,“不知四皇子到来,更不知四皇子如此客气,都说外邦礼数讲究,我认亲不久不能不承你的好意,这副棋子是你所好之物,我也着实喜欢,而我不能空手受礼,故回赠当下最贵重之物了。”
梅瑞斯眨了眨眼睛,觉得妙楚十分有趣,“玉姐姐见外了,玉姐姐直呼兄长名讳,甚是亲熟,何故对我这个弟弟生分呢,叫我瑞斯就好。你我都是王室之人本就亲如一家,可别差别对待哦!”
梅瑞斯一言一语都带着生气和暖意。妙楚实难想象这样的贵公子掌管孟国。
“我这做姐姐的,夺人所爱,那四弟弟就赏个脸收下。”
梅瑞斯欲言又止,乐呵呵地受了妙楚的发钗。
这发钗虽然款式简单,但工艺精湛,三颗椭圆形的暖玉是上品,梅瑞斯夸赞到:“扶苏国果然是玉的故乡,玉姐姐是玉国的公主,这随便一支发钗就是上好的暖玉石。这打造的也十分精致,姐姐的发钗可比瑞斯的棋子贵重多了。”
这四皇子年纪轻轻,说话还真中听。这副棋子是火山玉石,不可多得。
不过那发钗是苏门玄夜给的,想来也不会太差。
三人的晚膳,就数梅瑞斯最健谈,常常将妙楚说乐。
妙楚望着兄弟二人,觉得很温馨也很羡慕。梅流芳是一个外表冷漠,不喜与人亲近之人,但内心却是柔软,与人相熟后就坦诚相待,温柔体贴。
三人在酒肆待到子时才散。
妙楚很开心,在回去的路上说,“真是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梅流芳笑,不是各有不同?“哦?你觉得瑞斯好什么?我好什么?”
“你自然好云游四海,而你那弟弟长了一双桃花眼,看似少年风流,但我想他不好女色而是真的好棋。”妙楚说完靠在马车内,说了一句,“好困。”
梅流芳递了靠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一时忘了时辰,马上到客栈了。”
不多时,梅流芳说到了,闭着眼的妙楚就醒了,晃着脑袋下车。
“明日见。”
梅流芳应了声好,看着妙楚进房。
妙楚沾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已是辰时,慌慌张张的净面、梳头、下楼。
就看到梅流芳、万灵还有安生在喝早茶,妙楚有些惭愧,“抱歉,我睡过头了。万灵也不晓得叫醒我……”
梅流芳笑,“还早。”
不多时安生就端来了早膳,妙楚笑嘻嘻的说,“我还真饿了。”
用完早膳,收拾好。
梅流芳特意问到,“骑马还是坐马车?”
“听闻孟国前往小婉国风景迥然不同,那就骑马。”
“好!”
门口早就有两匹好马,妙楚翻身上马与梅流芳策马而去,留安生和万灵看着马车和几大车的礼物愣在原地叹息。而后才慢慢启程跟随。
不多时骑马飞奔的二人出了城,梅流芳说,“这条路一直通往梅花林,我们不如就比比,看谁先到梅花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