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冷冷哼了一声,“你们俩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只当这事不会叫人知道?”
“错不在小姐!”姚妈妈听老夫人的口气,判断出一些可能,“小姐当时年纪还小,遇到这种事本就没有主张,也只好听老奴的,当时又在武王府,老夫人对武王称赞有加,老奴实在觉得难以开口,只得教小姐说凤钗掉了。”
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幸好武王不是那样的人,不然拿着凤钗明目张胆上门来,三丫头该如何自处?我真是看错你了,只当你做事有点分寸,出了这样的事却教唆主子骗人,来人,给我拖下去打板子!”
“啊!”苏若琳一声惊叫,“祖母,请手下留情!”
“还不拖下去?”老夫人厉声喝道,“怀荣,你愣着干什么,叫她们进来拉人。”
怀荣是江妈妈的小名,江妈妈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震怒,这个时当也不敢来劝。忙打开门叫两个婆子进来。
苏若琳见姚妈妈真的要被杖打,急得眼泪藏不住,扑簌扑簌的落下来,跪下来哭道。“祖母,妈妈年纪大了,禁不住打的。祖母,求您饶了她这一回罢,都是我的错啊!”一边膝行着往前,伏在老夫人的脚跟前,哀求不止。
江妈妈不忍心,可看到老夫人阴沉的脸色,暗叹一声。还是让两个婆子把姚妈妈拖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那两个婆子在府里也呆久了的,怎会不知道姚妈妈在三小姐心目中的地位,当下哪里敢真的动手,都只把眼睛看着江妈妈。
江妈妈轻轻点了下头。又努努嘴。
那两个婆子便明白了,一左一右夹起姚妈妈带了下去。
“祖母,祖母,求您饶了妈妈,叫孙女儿做什么都行。”苏若琳泣不成声。
姚妈妈从小照顾她,事事尽心,宛如亲生母亲一般,如今见她要被杖责,她只觉心里像被插了把刀。想到姚妈妈前些时候还喊着腰背酸疼的,此刻又如何禁得起打呢?
老夫人见她这般,也不好受,咬了咬牙道,“那你可愿意嫁给武王呢?”
苏若琳心头一震,哭声立时止了。
这算是什么?
嫁给武王就能保得姚妈妈不成?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
虽然祖孙俩不太亲近。可何曾出现过这样裸的交换?
“祖母……”她苦涩的轻声道,“祖母,您能告诉孙女儿,这凤钗是如何得来的吗?”
这个时候她都仍然没有立刻妥协,老夫人看着她,不知是欣赏是失望还是痛心,这两个孩子真真是一个父母生出来的,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不管用任何东西来威胁。也许,有时候,这是一件好事。
可倘若哪一天,他们侯府面对重大危机的时候,若还只顾着自身,那就是不可饶恕的过错了。
老夫人收回目光,淡淡道,“凤钗是老王妃亲手交给我的,说武王当年喝醉酒做下了无礼的事情,一早就想道歉还了的,可不记得是哪位小姐,还是这次过来见到你才想起来……”她仍然记得老王妃说这话时复杂的眼神。
只是一场误会吗?苏若琳在心里自问,可为何祖母要这样严惩姚妈妈?
老夫人又道,“凤钗拿好,下去罢。”
苏若琳不敢再多话,只得取了那凤钗,退了出去。
姚妈妈此刻已经被打了十个板子,虽然谈不上严重,可也痛得死去活来,只是怕苏若琳担心,咬着牙不吭声,可豆大的汗珠却不停的滚落下来。
“快去请大夫。”江妈妈忙吩咐一个丫环,一边对苏若琳道,“回去休息几日就会好的,三小姐也不要太担忧。”
江妈妈是没法子才听从老夫人的指令,苏若琳自然不恨她,谢过之后,亲手搀扶起姚妈妈。
绮罗也赶紧来搭把手,她吓得脸色惨白,姚妈妈尽心照顾小姐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受到老夫人一点责骂的,今日却被打成这样!但她也不敢说话,只默默的拿帕子给姚妈妈擦拭汗水。
三个人到院子的时候,却见唐枚正在屋里坐着。
苏若琳一愣,“大嫂?”
唐枚却当先看到了姚妈妈的惨状,惊呼道,“怎么了?姚妈妈这是……”她关心苏若琳的终身大事,故而老夫人一回来就一直留意那边的动静,听说请了苏若琳去,心知是有什么事,在家里坐不住便索性过来等。
姚妈妈被老夫人打,这话不好直接说出口,两个人都不开口回答。
还是姚妈妈自个儿惭愧的一笑,弱声道,“是老奴自己犯了错,少夫人可别笑话呢。”
听出来是有什么原因,唐枚忙叫她快去躺着。
丫环们一阵忙乱,端热水的,端茶的,准备熬药的火炉的,不停的进进出出。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看了姚妈妈的伤势,开了七天的药。
绮罗便叫人拿方子赶紧去抓药回来。
苏若琳见姚妈妈确实伤的不严重,这才有心思同唐枚坐着说话。
看她双眼红肿,可见刚才也哭得厉害,可哭成这样,老夫人竟然都不给她面子,还要打姚妈妈,未免太过无情了,唐枚心里虽这么想,可面上却劝解道,“祖母是太过紧张你,才会生气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苏若琳不说话,她拿起那支凤钗来,“祖母说是老王妃交给她的,说武王是喝醉酒无意为之。”
原来是知道了凤钗的事,难怪!唐枚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武王告诉老王妃的?”
“不知他到底何意,害得姚妈妈被打!”苏若琳在心里对武王又添了一些恼意。这凤钗的事谁也不知,就这样过去了不就好了么,既然是误会,他为何又非得说出来?谁不知道这东西乃是女儿家不可外传之物,他难道不是刻意为之?
唐枚也猜不出武王的意图,可对老夫人打姚妈妈倒是有点儿理解了。
苏若琳是她亲孙女,遇到这种大事却隐瞒不说,只知道同姚妈妈商量,老夫人自然会生气,这是不得信任的表现,试想,谁不想自己被家人信任呢?更何况,苏若琳无父无母,除去苏豫,老夫人本该是她最依赖的人才是。
“你这么一说,祖母生气也是正常的,不信,你去同侯爷讲这件事,看他是不是也生气?”唐枚抿嘴一笑。
苏若琳不由一怔。
“这样的大事是该同祖母商量的,也该同侯爷讲一讲。”唐枚笑着道,“你之前同我说了,我心里头就很高兴,心想你是相信我的,我也更愿意同你亲近呢。”
苏若琳听明白了,低头默默思索。
“明儿去同祖母认个错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唐枚摇了摇她的手。
“这……”苏若琳有些犹豫。
为了姚妈妈,一贯清冷的人能哭成这样,可却不能同自己的祖母诚心诚意低头认个错,老夫人会怎么想?唐枚道,“要不我替你去?”
“不,不,我去。”苏若琳忙道。
“那你可记得了。”唐枚站起来道,“姚妈妈要休养,你院子里的事又得调配下了。”她不便再打搅,就告辞走了。
刚到院门口,就见晓月正等在那里,一见到她,忙迎上来道,“秦妈妈来了。”
秦妈妈是张氏从不离身的人,唐枚不由一惊,只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刘妈妈也急道,“是太太有什么事么?”
“太太好得很,是好久不见姑奶奶了,叫我来看看。”秦妈妈笑着走出来,瞅一眼晓月,“你这孩子说话慢吞吞的,看姑奶奶跟刘妈妈都急成什么样了。”
晓月忙低头认错。
唐枚请秦妈妈进去,问起张氏的身体,还有家里的大小事宜,乃至于唐芳的情况。
“太太最近一直都很安康,连咳嗽都不曾有了,五小姐呢,也很用心,这几日都在练绣花。”秦妈妈笑道,“其实老奴来,主要是太太有一件事叫老奴问问,下个月不是老夫人的生辰么,姑奶奶是不知道,老爷恨不得要搬座金山过来,尽要送些个金银珠宝。太太说太俗气了,老爷还不听,后来说来问问姑奶奶,最好知道老夫人的喜好,老爷这才作罢的。”
虽然不是整生,不过小生日,几家亲戚还是会来贺贺的,只是不请旁的人罢了,而今年唐枚嫁进来,作为亲家那一方,唐家当然比较重视亲家老太太的生辰,所以很是慎重。
唐枚笑道,“都说礼轻情意重,其实也不用太拘束,妈妈,你同秦妈妈说说呢。”
谢谢莫千转,薄暮轻寒的打赏~~
第179章 挖坑埋自己
刘妈妈早打听清楚了,“老夫人爱好可多了,除了鸟儿,还喜欢玛瑙石,祖母绿,上好的玉雕也爱,再有那些锦缎,老夫人爱做新衣,每年都换好多套。他们有送玉石盆景的,有送布匹的,要我说,太太就送那些个俗气的又怎么样,俗气的没有谁不喜欢的。”
一席话说得秦妈妈笑起来,“那不是老爷还说对了?”
刘妈妈眼睛一转,“不然送些珍奇的花么,老太太养那些鸟儿,花鸟为伴,也包管老夫人喜欢。”
“这倒是好。”秦妈妈拍手道,“真是好主意。”
唐枚也赞同,“那就送花儿罢,挑几盆少见的来。”
秦妈妈得了想要的答案,便要回去。
唐枚叫住她,“那苗姨娘怎么样?可安生呢?”
秦妈妈倒没有立刻回答,苗姨娘最近安生是安生,不再弄那些个艳曲,也不来挑衅太太,专心抚养二少爷,渐渐的也再次讨得老爷的喜欢了。最近老爷常去,她同陈姨娘算是平分秋色,分了老爷一半的宠爱。
唐枚见状皱了皱眉,“莫非她又在挑事了不成?”
“没有。”秦妈妈笑了笑,“太太那么宽厚待她,她哪里会,比以前还好了一些呢。”
哦?那是换了手段,扮乖博同情了?
唐枚厌恶的哼了声,“若有什么事,妈妈要记得同我来说,可不能叫母亲放过她。”
“那是自然的,她要再黑心肠的话。就该同邵姨娘一样,送去观里呢!”秦妈妈挑了挑眉,“倒是忘了同姑奶奶说,邵姨娘得了一身重病。如今起都起不来,太太得知也没有叫人把接她回来,对这种人。是不该再有慈心的。”
邵姨娘得病怕也是装的吧?唐枚暗自猜想,但她着实没什么兴趣知道邵姨娘的事,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姚妈妈被打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其他二房那里。
老夫人从老王妃那里一回来,就把苏若琳叫过去,又打了姚妈妈的板子,岂能不引人注目。
苏若瑾此刻便是满心的疑惑。
“真的打了?你是亲眼瞧见不成?”
碧水道,“当然是真的。奴婢哪儿敢说瞎话,那几个婆子喝酒的时候说的,姚妈妈被打了好几下板子呢,走路都不好走,三小姐亲自扶了的。不过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门关得紧紧的,一点都晓得里头说了什么。”
估计也只有江妈妈知道,可江妈妈却是不好也不能去收买的,苏若瑾陷入了沉思。
碧瑶往外头看了一眼,轻声道,“莫不是三小姐犯了什么大错?不然老夫人怎么下得了手打姚妈妈呢?姚妈妈可是奶大三小姐的人。”
也许有这个可能,但苏若琳会做出什么事,让祖母那么生气?她实在想不明白。
第二日,苏若琳一大早就起来了。去同老夫人请安。
众人赶来的时候,都不得进去。
“你刚才说三小姐在里面?”杨氏颇有些惊讶。
金桔笑笑道,“是的。”除了简短的二字,其他的一点也不透露。
众人也只好在外面等着。
唯独唐枚很高兴,看来苏若琳果真来道歉了,老夫人既然肯同她单独说话。可见心里头还是想原谅她的。
莫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雪梨才出来卷起门帘。
苏若琳看到唐枚,便冲她微微一笑。
细心的苏若瑾见到苏若琳的眼睛有些发红,显然是刚刚哭过,老夫人的眼角也有点湿,她的手还携着苏若琳的手。
这一幕,甚少出现,印象里,苏若琳总是坐在离老夫人比较远的地方,可是今日,她却坐在老夫人的软榻上,两个人看上去那么亲密,好似突然间变得像是真正的祖孙俩了。
“三丫头今儿来那么早,同娘说什么悄悄话呢?”杨氏笑起来,打趣道,“还不叫咱们听见,莫不是来诓娘那件红狐狸大氅的罢?可说好了,那件可是我的,我还等着娘松口,好骗过来呢,你可不能抢先了啊!”
老夫人扑哧笑了,“你当三丫头同你一样贪呢?我那些个好东西,她才不看在眼里呢。”又手指过去,“看看你们,一个个来那么晚,还没得我老太婆起得早。”
“哎哟喂,我们来得早,您又要说我们不给您休息,不安好心啦!”杨氏大为委屈。
苏炎也蹦跳着到老夫人跟前撒欢,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那周夫子既然身体不好,索性就辞了。”老夫人看着依偎在怀里的苏炎,满脸慈和的笑容,“再另请一个好了,要不然就同别的孩儿一样去私塾,你自个儿倒是想怎么样呢?”她是朝着冯氏问的。
冯氏微微拧起眉,“儿媳也是不懂呢。”
老夫人面上就露出一丝怜惜,这个儿媳也是命苦,嫁过来一年的功夫就守了寡。当年是她自己挑中的媳妇,所以老夫人心里常常有些内疚,又有些同病相怜,这些年便从没亏待过她,衣食住行没有缺的,对苏炎也是极尽疼爱。
“其实依儿媳来看,炎儿去私塾也是好的,家里头没个同他一般大的,未免冷清,炎儿去到私塾,指不定能交到几个朋友呢。”杨氏笑着提建议,又看向唐枚,“听说你两个弟弟就在高景书院念书的,年纪也同炎儿一般大,是不是?”
怎么就引到她身上来了?唐枚原本只想当个旁观者,这会儿也只得答道,“是的。”
但只是承认,并没有给出丝毫意见。
老夫人听了唔了一声,点点头,还是问冯氏,“你看呢?”
冯氏有些依赖的样子。“还是娘说罢,都听娘的。”
老夫人就问苏炎,“那炎儿你自个儿说,是要去书院还是就在家里念书?”
“在家里。炎儿想陪着祖母。”苏炎倒是答得很快,一边拿手抱着老夫人的手臂,“炎儿看书看得累了。就来祖母这里,要是去书院就不成了,好远好远的。”
老夫人顿时高兴的笑了,搂住他一叠声的道,“好好好,就在家里罢,陪着我这个老太婆。”
简直是不放过一丁点讨好的机会。饶是杨氏看多了,也不免有些厌烦,低下头拿起桌上的茶水喝起来,一双眸子躲在后面,往冯氏那里瞧了瞧。
后者满脸宠溺的笑。看着苏炎,爱的不得了。
还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同苏修一样没用的东西呢!杨氏两眼冒出冷厉的光,抑制不住,啪的一声把茶顿在桌上。
那声音有些响,引得冯氏同老夫人都看过来。
杨氏忙笑道,“炎儿在家里那再好不过了,我正好想起一个夫子,请来教炎儿最好呢。”
“是谁?”老夫人好奇的问。
“童夫子啊!”杨氏笑意盈盈的看着冯氏,“当年也教过豫儿的。炎儿是他弟弟,童夫子肯定愿意来。再说,童夫子文武双全,样样精通,简直比那些私塾的夫子还要厉害,又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才的,炎儿交给他教,太叫人放心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可不是么,童夫子最近正好在京里。”
冯氏的脸色却变了变,那童夫子厉害是厉害,可出了名的严厉,苏豫这样的人在他手底下都不知道被打了几回手心,那自己儿子……
“炎儿比起豫儿来,资质愚钝,不知道童夫子肯不肯收呢。”她强自一笑。
“瞧你谦虚的,炎儿这样的还叫愚钝,别家的孩子都不用活了。”杨氏笑道,“你放心好了,肯定愿意来的,既然娘都觉得好,不如等休沐日,就叫豫儿请了来好了。”
冯氏刚才是让老夫人做主的,是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反对,只抿紧了嘴唇。
看来冯氏是扮可怜挖坑把自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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