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瞬间僵硬的神色,康宁淡笑道:“你连前夫的感情生活都无权干预,又凭什么来过问我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让仇恨中的女人瞬间看清自己所处的境地。
可孔琳也不是吃素的,她快速平静下来,冷笑道:“康小姐,不愧是做老师的,嘴皮子就是厉害。可饶是你再能狡辩,也不能不承认季南是我同季崇严的孩子。而不管怎样,我始终都是他孩子他妈。就凭这点,康小姐妄想插足这个家庭,还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季南之于季崇严,是何等重要,就是康宁最初只是个外人,也看出了他们父子感情深厚。孔琳会这么说,也是料定康宁知道这个事实。她在告诫康宁,别妄想和她争夺地位,哪怕在季崇严心中她再不济,也是他亲生孩子的母亲,这点是康宁无法改变的事实。
康宁沉默了两秒,回了对方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孔小姐过虑了,季南是你和崇严的孩子,这点谁也不会改变。至于我,孔小姐更不用担心,我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不再理会对方,康宁迈开步子踏进电梯。
身后的孔琳气得嘴角都抽搐了。她转身扫了一眼远远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哼了一声,踏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刚走出季氏大楼,包里的手机响了。
“是孔小姐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笃定的声音。
孔琳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对方怎么知道是她打这个电话又是何目的?孔琳脑子里一下子蹦出很多疑问。
“呵呵,孔小姐不必紧张,我是谁并不重要,孔小姐只要记住我接下来的话就会知道我并无恶意…”
电话挂断后,孔琳上车,嘱咐司机开车。她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帮她?她还不至于走投无路,更轮不到一个陌生人对她指手画脚!
康宁笔直来到顶楼办公室,季崇严正在会议室开会。助理问要不要他进去通报一声,康宁笑着道了一声谢,在办公室等,让助理去忙其他的。
静静地坐下来后,康宁随手翻开一本杂志,上面的一幅图立刻吸引住她的视线。脑海里瞬间蹦出上次男人把她揽在怀里征询她意见的画面。其实最近季崇严在忙什么,康宁大概能够猜到。她和季崇严要订婚的消息早就对外公布了,对方当着她的面虽什么都没说,康宁却感觉得到他在为这事儿默默地做准备。上次能出其不意地询问她婚纱的意见,说明这事儿他早就在筹划,很可能比康宁预想的还早。
季崇严,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不吭不响,不露痕迹,做得每件事却又那么的掷地有声,震撼人心。你吝啬于任何一个情话,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能让人脸红心跳。
不知想到了什么,康宁半是喜悦,半是忧伤地叹了口气。抬头间,男人身形修长地立在门口,似乎站了有一会儿。深邃的目光仿佛从遥远的海面穿越而来,携着一股安抚人心的静谧和悠长。
康宁心口莫名舒畅,她笑着站起身,迎接朝她走来的男人。很自然地上前伸出手,抱住对方的腰。她毫不掩饰的亲昵和依赖,令男人平静的眼底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来了多久?”季崇严感觉到今天的康宁有些情绪化,虽然她在笑,笑得很平静,凭他的直觉,只一眼就看出了她藏有心事儿。
“没来多久,你忙完了吗?”康宁不想提在楼下遇到孔琳的不开心经过,一是性子使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委屈和软弱博取男人的关心。二是,孔琳与男人,毕竟夫妻一场,她不想男人因为她而在这场争执里有任何偏向。她所爱的男人该有自己的立场,坦荡而有担当,可以无情,却绝不薄情。哪怕是对待曾经的伴侣,她不希望他不念任何情义。
换句话来说,哪怕他们最后分开了,她希望男人能念着她的好。
怎么突然冒出如此消极的念头?康宁摇摇头,她不应该这样想的。
“对了,”康宁退出男人的怀抱,差点就忘了这事儿,“我今天去了一趟季南的学校,他们老师布置了一个野外露营的亲子活动,季南要在月底前把体验报告交上去,这个周末我们把时间空出来吧。”
不知是康宁认真的模样很可爱,还是她话里的‘我们’愉悦了男人。季崇严嘴角微勾,一抹淡笑浮上眉眼,“嗯,不过今晚你得陪我去一趟外公家,外公念了好久,再不去他老人家该有想法了。”
康宁一听,不觉皱起眉头,这事儿的确是她考虑不周。本该由她先上门拜访,哪有让长辈三催四请的道理。康宁害怕给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一时间有些忧虑。
季崇严却觉得没什么,他笑着捏了捏康宁的脸,“别多想,外公这人很好相处,相信我,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喜欢你!”
康宁脸上一红,不轻不重地推搡了面前人一把。这人平时闷不吭声,一开起玩笑就没个正形儿,康宁还以为这人只知道深沉呢。
季崇严接了个电话,便坐回办公桌批改文件。康宁在一旁闲来无事儿,目光时不时瞟向那个端坐的身影。
男人身形挺拔,如茂林修竹一般不可摧折。刻进骨子里的内敛和沉稳,使得他那张被时光格外厚待的脸,除了无比养眼外,还透着一股绵亘悠长的魅力。
康宁想到第一次见这人时,也是被这张脸夺去了心神,没想到后来竟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对于这个习惯了不动声色的男人,康宁爱极了他皱眉或抿嘴时的模样,仿似平静的海面上显露的一角冰山,那么的难能可贵。
康宁在想,像季崇严这样的人,会有失态的时候吗?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手头上的事儿可以放一放了。”
康宁瞪了对方一眼,耳根通红地撤回目光。其实季崇严眼光真的很不错,康宁视线再次转向手中的杂志。出自大师之手的作品,抛开其他的,比得就是设计和创意。
她真的很喜欢这件美人鱼样式的婚纱,修身的腰际线一路向下,于膝盖处蓬松开来,飘逸的白纱像是沙滩堆积的雪白泡沫,华丽又梦幻。
康宁只一眼,就爱上了它。
季崇严抬头扫了一眼正低头看杂志的某人,深邃的目光对上对方眉间的笑意,顿了两秒,云淡风轻地收回目光,手上施力带动纸上的笔。
‘季崇严’三个字稳稳地落在纸上,意气昂扬,却又笔锋婉转。像极了男人深藏不露的模样。
两人接了季南放学,三人一起回到白宅。老爷子早就张罗下人备好晚餐。见他们到齐了,立刻宣布用餐。
白老爷子的大名,康宁早有耳闻,饭桌上难免有些拘束。而且现在身份不同,康宁作为一个即将入门的孙媳妇,心态并不轻松。
白老爷子那是什么样儿的人物,对于她的拘谨和紧张都看在眼里。不仅收敛了自身强大的气场,还温声询问,又特意关心了几句康宁的父母。言语间极尽和蔼,全然不似一个上位者的姿态。
康宁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爷孙俩兴致都很不错,两人一人一杯酒,气氛一时间很是和乐。康宁也完全放开了,低头和季南互动。
季崇严一面同老爷子交谈,时不时还抽空看康宁两眼。这动作落老爷子眼里,多多少少变了几分味儿。小崽子知道心疼人了,这人还没进门,就已经如此紧张了。
饭后,老爷子留他们在白宅过夜。季崇严想着明天还有事儿,便推说改天再来。
老爷子把他们送到院门口,和季崇严站在大铁门旁说话。康宁搂着季南坐在车里,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没一会儿,见季崇严往车这边走,身后传来老爷子一句呵斥。
康宁心下一紧,连忙坐直身子。
却听到外面紧跟着来了一句,“…这个混小子!”
老爷子似乎又哼了两声,见车子发动后,就转身进屋了。
康宁见季崇严回到车里脸上并未不悦,想到老爷子那句呵斥,虽说严厉,却透着几分笑意,这才明白这也许是他们爷孙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当下也没再担心。
“困了吗?”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季崇严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后车座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季南似乎睡着了,半个身子都窝在康宁怀里,康宁也闭着眼,听见问话立刻又睁开。
“没,”她揉了揉眼睛,看起来也有几分睡意。
“还有几十分钟,睡一会儿吧。”
康宁闭上眼睛,想的却是她这估计又得跟男人回他的住处了。只是她这都连着两天没回自己家,明天说什么都要回去一趟。
这样想着,她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现在很好
“宁宁,醒醒!”
康宁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喊她,眼皮太沉,怎么都睁不开,她嘟囔了一声,将头偏向里侧。
季崇严看着面前睡着的人,想到对方那句无意识的嘟囔,清冷的面容仿似掀起了涟漪,一轮微笑浅浅漾起。
一大一小都要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先安顿好小的,回头又来抱大的上楼。
康宁被平放在床上,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彻底睡去。季崇严动作轻柔地替她脱掉鞋子和外套,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旁看着床上的人儿。
细腻的肌肤在柔光的笼罩下,多了几分朦胧的美。发丝柔顺地倾泻在浅色的枕头上,似白纸上泼下的一滩浓墨。
季崇严目光深沉,他顿了顿,抬手将康宁耳畔的一缕发丝捋顺,动作轻柔地仿似害怕惊醒睡着的人。修长的手指缓慢地穿过发丝,曲指的动作透着微微的凝滞,好似不舍般,许久才缓缓收回手。
目光划过俊俏的鼻子,落在殷红的唇瓣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季崇严眯了眯眼,伸手替对方紧了紧被子,起身走出房间。
康宁醒来时,大概凌晨一点钟。她扫了一眼身旁,发现季崇严不在。本还迷迷糊糊的她瞬间清醒,立刻下床套上拖鞋。
去书房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又去季南的房间看了一眼,小家伙睡得很好,却还是不见季崇严人。
康宁从季南的房间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奇怪,季崇严现在会去哪里?
这时楼下传来细微的声响,康宁转身,立刻朝楼下走去。
一楼的灯没开,大厅里一片漆黑。
“季崇严?”康宁扶着楼梯,小声问了一句。
黑暗中并没有回应。
康宁有些害怕,她退回去,将楼梯的灯打开。刚准备下楼,身后传来的声响把她吓了一跳。
看着突然出现的季崇严,康宁的心险些跳出了嗓子眼儿,她松了口气,嗔怒地瞪了对方一眼。
“你去哪儿了?”
走廊的尽头灯没亮,季崇严从黑暗中走出来,康宁看着他沉静的样子,心里感觉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顿了一秒,她上前拉起对方的手,“这么晚你不睡吗?”
季崇严并未回答,盯着她看了几秒,这举动让康宁心中的怪异更深了几分。就是这种眼神,她感觉季崇严此刻盯着人看的神色很吓人,怎么形容,就像是等了许久的猎物终于送上门来。
康宁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季崇严却勾唇一笑,清俊的眼眸里阴沉一扫而光。他揽上康宁的腰,两人回到房间。
“要洗澡吗?”
经对方这么一说,康宁才记起自己还没洗澡。她点点头,照旧拿起对方的衬衣,往浴室走去。
床边,季崇严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忽明忽暗。
康宁睡了一觉,不是很困,加上冲完澡,整个人更加精神。她套上季崇严的衬衣,对着镜子照了照。本还一身轻松的她,一想到季崇严的那个眼神,仿似有所预感一样,整个人莫名紧张起来。
她捏着衬衣角,不安地咬紧嘴唇。待会儿出去,要不要先说点什么?还是把主动权交给对方?
她和季崇严相处这么久以来,大多时候发乎情,止乎礼。两人即便再亲热,也是点到即止。据她了解,情意想通的男女之间,某些事情总该水到渠成。可是康宁总感觉男人似乎在克制什么,有好几次康宁都感觉对方要做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等到。
这么说好像她很期待一样,事实上,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康宁确实有那么点心思。但她是女孩子,习惯了矜持,尤其是在这种事上更愿意将主动权交给对方。可是她不懂的是,在男女的情爱上,季崇严为何也像他的为人一般不温不火,进退有度。难道对他而言,她不够有吸引力?
康宁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白衣长腿,凹凸有致,作为女人该有的她都有了,甚至某些地方自己还引以为傲。可是为什么男人就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康宁在浴室里想了许久,却找不出答案。当她打开浴室门,走出去一看时,整个人瞬间僵硬。
偌大的卧室里,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小橘灯。朦胧的光线下,那张足够大的床显得暧昧无比。
男人身着黑色睡衣,静坐在床边。听见声响,转头朝她看来。
视线交错的一瞬,康宁心脏狂跳不止。
他不会在等她吧?
康宁发现自己腿脚发软,手心发虚。恍惚间,她猛然领悟到季崇严最先让她感觉怪异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那是要‘吃’人的眼神!
在暗骂自己愚蠢的同时,康宁忍不住心惊,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康宁的反应似乎都叫男人看在眼里,季崇严收回目光,淡淡一笑:“睡吧!”
他掀开被子,径直躺下。
康宁见他说睡就睡,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男人这是放过了她,她说不出心里的空落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此刻的季崇严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般不在意。
康宁顿了顿,走到床边。
男人闭着眼,细长的睫毛比女人的还要好看。面部线条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柔软了几分,相较于平日里的生人勿近,此刻的他显得很是无害。
然而也只是显得。
康宁像是生怕多看一眼似的,赶紧收回目光。绕到另一边,小心爬上床。然而她刚掀开被子,整个人瞬间跌进一个怀抱。
“说说看,如果我不有心放你,你能躲到哪里去?”男人声音低沉,无端叫人恐惧。
康宁深吸了一口凉气,哆嗦着开口,“…你不会。”
话说出口,康宁才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信任对方。虽然季崇严有时候的一些举动叫人捉摸不透,甚至无端恐惧。然而此刻两人如此近距离地贴合在一起,听着男人胸膛里的跳动,康宁本还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你不会,因为你是季崇严。
康宁仰头,目光直直地看进对方眼底。
男人目光幽暗,在接触她视线的那一瞬,神色晦涩难懂,下一秒,他笑着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下颌亲昵地蹭着康宁的额头,“别给我带高帽…”我也只是个男人。
对于男人的停顿,康宁莫名的领悟到他后面没说完的话。
本还放松的她,又蓦地紧张起来。
男人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更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康宁听着耳边深长又缓慢的呼吸,渐渐放松警惕,她想仰头看看男人有没有睡着。刚动了一下,耳边突然传来一声。
“别动!”
低沉的嗓音,浑厚中透着一丝沙哑。康宁听在耳中,真的不敢动弹半分。
许久,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康宁以为自己听错了,仰头看去的一刹那,心口莫名一紧。
男人早已睁开眼睛,正平静地看着她。
床头的小橘灯发出昏黄的光,将男人深刻的眉眼朦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