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只是一时兴起,而现在他的陪伴早已经是一种习惯。
徐光远是个体贴人,哈市是个冷地方,冬天即使莫叶声有每天早上起来看气温的习惯,他依旧会发个短信提示她穿什么衣服,也会在大雪天路滑不好走的时候接送她上下课,把自己整的总是迟到早退的,讲起被教授当众批评的时候总是弯着眼睛笑。他了解自己的小动作,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她的想法,他深知她的喜好,从前都是她将就别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善待自己,而他却处处都在将就莫叶声。
这一刻莫叶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很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他的小习惯,不知道他衣服鞋子的尺码,不知道他衣服上的扣子是怎么钉上去的。看吧莫叶声,你是有多自私自利,你只顾着自己,从没考虑过别人。
“阿远”歉意涌上心头,她的嘴不由自主地唤他,这个称呼是徐光远从前磨着她叫的,可是她嫌肉麻从来不叫。眼下这个陌生的称呼却丝毫不觉忸怩,仿佛已经在心口念了千百遍的熟悉。
徐光远被她软着嗓子的一声唤震惊的后背一僵,她的声音如丝丝暖流划过心底,仿佛之前的那股寒气顿时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阿远,对不起,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是个冷漠的人,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可是你说你懂,我以为我把话说明白了给你听你就会听,而我也给我找了一个对你冷淡的合理借口,我就有了继续肆无忌惮挥霍你的感情的权利”
她长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是在和他在一起之前就编撰好的,谎言说给自己听,真话讲给别人听,她以为他追了自己两年多又怎样,在一起之后还是会因着受不了她而变成前任。而她心里那个始终放不下的人莫名成了她每一任的衡量标杆,她也不想的。
“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厌烦,可是你一如既往,我害怕这样的你,我宁可你跟他们一样处处挑剔我,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仰着头认真盯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丢给他一个问题,徐光远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你觉得喜欢一个人要什么理由才够打动你?”
“我不知道”
“没有理由的喜欢你不相信吗?”
她摇摇头“至少我没有遇到”
“那你不是遇到我了吗?喜欢你不是我的一时兴起,是身不由己”他指指自己的胸膛苦笑道“它逼我的”
她似是听到了惊天动地的消息,又着实无奈。他目光诚恳不容有疑,呼吸一滞定睛在他眼眸处,天知道她爱死了如此硬派的气势。
“那你对那个何啸吟呢?”听他发问不自觉垂下头,原来他知道了。
以他的敏锐如何不能知晓,她的一个神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那天她一反常态的作为,说是对挚友的态度,任谁都不会相信,徐光远这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更不会相信。
“对不起”她扭着头,落地窗里是她难堪的倒影,要她亲口承认她对自己好朋友心怀情愫,还是在现任男友面前,脸皮再厚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多么尴尬的一幕,可她不会说谎。
徐光远看着她的侧脸青红翻涌,除了苦涩再尝不出什么味道。
朝夕相处同窗情,在最单纯的时光里最美好的邂逅,是最难的告别。他懂,他失的是时机,但人还在。
“他知道?”所以才会在她家里肆无忌惮?
“我们一直只是朋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如何能言之凿凿地讲出来。
他们各自思量了很久,朋友?虽然他们聚少离多但现在多少还是会有残存的感情吧。可他总也不相信自己会败给一个回忆里的人,也不甘心。
叶声难以启齿的是自己曾经被何啸吟拒绝,还得到了劈头痛骂。
“叶声,我们再重新开始吧,我把心摆在你面前,如果你还想和我走下去,这一次,换你主动些好吗?”他略带低沉的嗓音,看得出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良久的沉默后,他又想起了什么,故作轻松地玩笑“如果你担心我父母,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问题,他们虽然如你所说多少介意家世,但更在意人品,实在不行那我就抛家舍业地入赘你家呗”
徐光远深知何啸吟是个大问题,但他不想问那人现在知不知晓她的情意,再看到白灵时他就知道何啸吟对叶声是有情的,可是这有什么重要呢,如果能在一起他们也不会各自有伴,追得太紧反而会把叶声从自己身边吓走,现在他还想要这段感情想要这个人,接受这个事实是最好的办法。
☆、重新开始
“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但我会努力去做,可如果将来你连你爸妈都不要了,那我可不敢跟着你了,指不定哪天也把我抛弃了呢”她突然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话,宝石般的黑眸里闪过流光,一脸的天真狡黠,看得徐光远心神驰骋,这个刁钻的小丫头仿佛依旧是那个璀璨灯火下十几岁的童真无邪姑娘,而他的心也似乎回到了那个因一个眼神就骤然停滞的年岁。
听到她的回答,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状态,但他觉得这几天自己的煎熬都是值得的,顺带懊恼自己当初一闪而过放弃吧的念头,食不安寝不宁的日子真是够了,情之一字果然是噬心折骨的□□,可他还是再一次吞了下去,而她还是他的叶声。
他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抓住叶声桌面上的左手,眼中闪着流彩“那我亲爱的女朋友,能不能赏光跟我约个会?”
她挑着单眉,右上角撅起嘴故作思量,在徐光远迫不及待地挠她手心之时,开怀一笑“好吧”
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好矫情的,徐光远未必比不上何啸吟,相貌、才华、气质…他有的徐光远都有,更重要的是他有何啸吟没有的一颗爱她的心,何啸吟只会在温柔之后把她推得远远的。如果这辈子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就找个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吧,至少活的不会那么累,她承认自己很自私也相信,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有心,也会和徐光远有一段美满的姻缘。再分开的这几天里,她也会为了徐光远而焦躁不安,也会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这又何尝不是好的征兆。
想通了这点心上的一块石头被移开,心下多了一丝痛快,两个人相视而笑,既幼稚又坚定,扫空了所有的阴霾。楼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好笑又失落的摇头叹息,那惋惜的目光像是丢失了一件期盼已久的玩具,转身离去。
徐光远招来侍应结账,侍应说楼上雅间的一位客人替他们结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好看到了卞怀琛的背影,徐光远笑笑“这不像琛哥作风”
叶声自然也看到了他,眸光一沉,又想起那个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轻佻和嘲讽“这种人能有什么好作风?”打心底里对他不喜欢。
两个人走在步行街的边上,闷热的天在这流水的小吃街显得如流火一般,却烤不化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偶尔徐光远还妄图搂着她的肩,结果被她躲开,她俏皮着开玩笑“如果你不想成为因为两个人靠太近热的要死而被分手的第一人,就乖乖拿回你的爪子”
徐光远好心情的搂着她亲了一下她倔强的嘴“那我也得先沾点便宜”任凭她在他身上挠痒。
大街上的人群就这么喧泄地擦身而过,他们的躁动感染了这两人,从前约会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咖啡厅电影院之类的地方,从来没有这么牵着手压马路。他们买了很多零食,叶声恨不得都霸在手里,奈何她只有两只手,徐光远好笑地接过她的零食,明明才吃过饭居然还可以吃下这么多。宠溺的替她擦掉嘴上的痕迹,莫叶声突然想起左苏曾经说一个男人宠一个女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她当女儿养,此刻她在他眼里是不是就是个小女孩?
躁动的情宁静的心,这夜华灯映着澄澈的星空,一如他们明亮的心情,只是单纯的快乐着。
徐光远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莫叶声恢复了冷静,想想自己刚刚的表现,别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她的肤色又是那么明显,徐光远知道她总是不断否定自己的习惯,这个习惯好处就是可以让她自谦更优秀,毛病就在于让她多少有些容易懊恼自己轻率,丢了几分情趣。
“你是在玩儿变脸吗?”他盯着后视镜笑着调侃她,一只手放在她膝上“叶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做你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恼自己,不管你什么样子我会一直在。”他的话如磬石声声敲在她脑子里,只觉安心。
她想起那年雷欧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训斥自己,想起他说做好自己,单纯的去爱吧,骂自己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骂她没能给兔子留个窝边草,骂她肥水流向外人田,知道了他的筹谋是逼着自己投向何啸吟的怀抱,她当然恼,当然骂他,一个两个都这么戏弄她,气急败坏地很久没有搭理雷欧。可她何尝没有不甘心,只是有时候又很矫情的觉得造化弄人。
下了车莫叶声有点不知所措,徐光远看她为难的样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想要问她,只听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你要不要…要不要上去坐坐?”
咬着牙一口气说完,松了一口气,说好主动付出,至少一点一点开始迈步。徐光远对于她的邀请感到很意外和惊喜,从前晚上送她回家,她总是将他拒在楼下,今天的意外,自然不会错失机会。
主动牵手陪着她爬楼梯,听着两人和谐的脚步声他心底很是踏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心,莫叶声此刻完全是属于他的。
可惜幸福如过山巅,临顶而坠,极致的幸福总是短暂的。
开门的时候莫叶声听到屋内的脚步声,她扭着头对徐光远笑了笑,徐光远收了收握住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换好鞋子的徐光远担心她摔倒扶着她的胳膊,顺便帮她把放在鞋柜的包包挂好。
何啸吟穿着睡衣从她的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本应温馨的一幕,他湿漉的发尖垂下一滴水划过脸颊,毛巾还在脖子上搭着,□□的胸膛肌骨分明,松松垮垮的短裤就那么不正经地挂在腰上,他眸光淡淡划过牵在一起的手。
莫叶声见他这幅模样顿觉尴尬,再次把脸烧成了虾子。
徐光远皱眉,这人每天就这么在叶声面前晃来晃去吗?男女有别,他这是不是赤果果的勾引吗?醋意浓浓,换了一只手去搂上她的腰,似乎是在宣告主权。
莫叶声心下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这种场景是没有人会彻底放心的。
何啸吟对他的举动并无反应,会紧张就说明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半是欣慰半是愁,莫叶声啊莫叶声…
“回来了?”他柔和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这让徐光远有一丝的不悦。不过两人都很默契的不把彼此放在眼里,毕竟唯一的中介也没有给两人做个正式介绍,多少也夹杂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味在其中,只不过莫叶声不知。
“嗯,你吃过了吧?”对着何啸吟的她举止有些许局促,客气一下还是必要的。
“吃过了”撒谎!话音刚落她就知道,瞥向餐厅时看到餐桌上的两副干净的碗筷还在,素三样小炒,川味麻辣鱼,酱拌小黄瓜,看起来都没有动过筷子,难道他在等自己吃饭?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在心底晕开,怪自己没有给他电话。
可是想起徐光远她就又后悔了,明明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什么只要看到何啸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动摇,她痛恨这么摇摆不定的自己,努力让自己心中的天平偏向徐光远,但是对于何啸吟她总是更偏袒一些,不由衷地。
何啸吟也当真是在撒谎,也知道她会看穿,可他偏偏就说了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给她听。对啊,我说谎了,但我没有逼着你看穿,没有逼着你愧疚,也没有想在你兴头上泼冷水,对,是你自找的,你自己意识的懊丧要远比我疾声厉色地指责效果好百倍。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刻意地给她挖个陷阱,她也很是自觉地跳进去。
徐光远进了屋子就开始打量,几天的时间而已就已经模样大变,古色古香的味道就像面前那个男人身上的感觉,很讨厌。不自觉地手下的力道就重了,莫叶声吃痛些却也不好说什么,扯开他的手让他去坐。
回头就看见走来的何啸吟手里端了一杯水给她“渴了吧”对于他的笑脸她分外尴尬,他却视而不见越过她对徐光远说“随便坐”,温润儒雅。
莫叶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大哥请你不要喧宾夺主!
徐光远倒也见招拆招“嗯,不用管我,倒是你要随意,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眼见这两个人昴上劲了,莫叶声连忙上前打岔“哎呀我又饿了,要不你们陪我吃点吧”她推着何啸吟往餐桌跟前儿过去,徐光远看着她这幼稚的借口,不由心塞,仅仅是时机的缘故吗?她一面成熟稳重,一面宛若稚子。
真的只是相遇的时机不巧,你在我最成熟的时候遇到的全是我长大了的模样,而对于过往,总是竭力保持最初的模样,不想他看到我的变化,不想你踏足我的过往,愿你们两不相扰。
☆、这种事。。。我来。。。
莫叶声终于想起来给两个人做个介绍了,可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俩人初次见面就赶上她和徐光远闹别扭,说起来这也有何啸吟的功劳,隔了这些天再见面也无从开口,借着吃饭的由头插科打诨地算是通告了两人彼此的姓名。
好容易送走徐光远,何啸吟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损色,对莫叶声他俩在门口耳鬓厮磨地劲儿并不搭腔,反倒是为了她没有通知他不回家吃饭这件事批地她狗血淋头。
莫叶声怕他口干好心端过来一杯水给他,他铁着个脸一饮而尽。尽管他吃定了她,说到底也还是会吃醋,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柔声婉转地唤他阿远,她对着姓徐的明晃晃的笑,把他做给她的菜夹到姓徐的碗里,温顺恭谨地送那个人出门,从前她就像是圆规一样围着自己画圆,而今这只圆规为了另外一只圆规拨了自己的面子,他怎么能容忍这只圆规带着自己的心与另外一只双双携手向前?
可是他再怎么酸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担忧也实在憋不住,他第一次怕了,哪怕雷欧跟他说喜欢莫叶声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这般的担忧,那个时候他觉得天下人都不足为惧,只要他肯,她随时都主动牵起他的手。可是当他想靠近她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应与之为敌,而徐光远是分量十足的劲敌,他只得不断地找借口安抚自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莫叶声头上。
对,不是他不够优秀,也不是不够爱,更不是她已然放弃,只是她被猪油蒙了心智,他要骂醒她。
可是他不说他爱了,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爱呢?他对她说了那么多次“好朋友”,而他的吃醋最终也变得无名无份,莫叶声已经相信了他的无意,他的一举一动皆是出自朋友的立场,他的真情至少于此时毫无意义。
一杯水下肚,浇灭了他心头的妒火,他知道自己失态了,难得莫叶声静静地坐在他面前听他发火,看得出她在神游,何啸吟修长的骨节紧了紧握在手里的玻璃杯,一语不发的回了卧室,是不是错了?
关门声应声而落的瞬间,她多想起身拉住何啸吟,也只是这样想了,她并未动过分毫,她明白的,做人不该贪婪。
她心里苦涩,惦记着一个始终得不到的,对深爱自己的抱有遗憾和愧疚,两相比较都舍不得放手,左苏常说她是爱情里的卑鄙小人,折磨了自己也折磨着别人,一点也不干脆利落。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