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竹推门进去,但见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精致的餐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菜香味直窜鼻孔。
陈复汉就坐在这餐桌边上。但是他却压根就没动面前的那双筷子。能面对这么一桌丰盛菜肴而无动于衷的人真的很少,就好像一个男人怀中抱着一个美人而无动于衷一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沈寒竹恭手而立,道:“临餐而不动筷,陈谷主在等人?”
陈复汉道:“是的。”
沈寒竹道:“陈谷主在等谁?”
“等你!”
沈寒竹略感惊讶地道:“等我?”
陈复汉道:“你意外?”
沈寒竹承认道:“确实意外。”
陈复汉道:“你不是在找我吗?”
沈寒竹并不否认:“是的,我几乎找遍了整个‘死人谷’。”
陈复汉道:“没想到我会在这里?”
沈寒竹道:“我听说陈谷主从来不住这里。”
陈复汉道:“但你还是找来了。”
沈寒竹歪了一下脑袋,道:“我来碰碰运气。”
陈复汉叹道:“你的运气看起来不错。”
“好像是的。”
陈复汉注视了一下沈寒竹,道:“你的剑不应该在你的背上。”
沈寒竹一愣,道:“依陈谷主的意思,我的剑应该在哪里?”
陈复汉冷冷地道:“应该在你的手上。”
“为什么?”
陈复汉道:“剑在你手上,杀人可以快一点。”
沈寒竹道:“我没打算要杀人。”
陈复汉道:“所以你的剑离你的手并不近。”
沈寒竹道:“一个人如果想杀人,那么他的身上一定会流露出杀气。陈谷主,我的身上有没有杀气?”
陈复汉摇了摇头,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沈寒竹道:“所以我一定不是来杀人的,而陈谷主也一定知道我不是来杀人的。”
陈复汉问道:“为什么?”
沈寒竹道:“如果陈谷主认为我是来杀人的,又怎么会费心摆这么一大桌的菜在这里等我?”
陈复汉道:“听上去你说的很有道理。”
沈寒竹笑道:“我现在可以坐下了吗?”
陈复汉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寒竹就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你到处找我,是因为什么事?”陈复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寒竹的眼睛上。
沈寒竹似乎根本就没去注意陈复汉,而是一把抓过桌上的筷子,狼吞虎咽地用起餐来。他满嘴塞满了食物,粗着声音道:“我找谷主,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谷主汇报。”
“什么事?”
沈寒竹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一本正经地道:“我查出杀害‘三姐’的凶手了。”
陈复汉的脸变得异常严峻:“是谁?”
沈寒竹抱拳道:“陈谷主,我此时说出来,生怕隔墙有耳,寒竹有一不请之请,恳请谷主答应。”
陈复汉连忙道:“不必客套,有话尽管直说。”
沈寒竹道:“凶手自然在‘死人谷’之中,我希望陈谷主下达命令,明天午时让所有在谷中的人全部集合到练武场中,我当场揭出真相,并将凶手绳之以法,还死者一个公道。陈谷主,你意下如何?”
陈复汉满口答应:“就这么定了!”
沈寒竹连忙起身作了一揖,道:“如此就多谢谷主了。”
陈复汉道:“好说,好说。”
沈寒竹道:“既然这样,那我先行告辞了。”
陈复汉一愣,道:“这一桌的菜,你就不打算替我分担一点吗?”
沈寒竹道:“我懂陈谷主心意,陈谷主一向卧薪尝胆,生活廉俭,今天突然摆出这么一大桌丰盛的菜肴,自然是款待贵客用的。寒竹我无职无位,又怎么有资格享受这般款待。刚才实在饥饿,所以冒昧扒了两口,还望陈谷主不要往心里去。”
陈复汉一听这话,又软又硬,脸上极不自然,只得“咳咳”两声。而沈寒竹说完上面那番话,人早已步下楼去了。
这时,内屋一阵轻响,一个女子从里面盈盈而出。
出来的竟然是傲雪。但见此时的她满脸憔悴,一副愁容,脸上泪痕依然清晰。
陈复汉见傲雪出来,连忙一脸堆笑地相迎:“傲雪姑娘快快请坐。”
傲雪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他走了?”
陈复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着道:“是的,他走了,像他这样花心的男人,走得越远越好。此时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了。我也不知道傲雪姑娘喜欢吃什么,所以各式各样的菜都备了一点,傲雪姑娘快过来趁热吃了。”
傲雪淡淡地道:“我不饿。谷主如果没有其他事吩咐,就请先回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当然,相当感谢谷主安排这么好的住处让我居住。”
陈复汉讨了个没趣,心中暗自道: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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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死人谷 二十九()
油灯一直亮着。
陈复汉一直在屋内踱着步,来回地踱,走过去,转回来,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不知道踱了多少回。
突然,窗外传来了几声敲窗的声音。
是有人想进屋?
陈复汉将袖子一甩,风过处,灯灭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举动,按理说有客人进来,理应把灯挑得再明亮些才对,而陈复汉不仅没挑亮,反而把灯给灭了。
灯一灭,屋子就黑。
没有月光,星光更是黯淡。
窗被打开,一条人影飘了进来。就像一片树叶一样,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
陈复汉阴鸷地笑了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将信塞入那个人的胸前衣襟中,轻声道:“速去!”
那人连忙转身,从窗中跃出。来得快,去得更快,自始至终,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灯重新被点起。
屋子又变得明亮。
陈复汉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他正要坐下去,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大汉闯了进来。
还没等陈复汉回过神来,一把明晃晃、青森森的刀已砍到了他的胸前。
陈复汉一阵疾退,无奈房中空间陕小,电光火闪之间,身子背部已贴到墙上,而那把刀却如影相随过来。无路可退之际,陈复汉身子腾空而起,从蒙面大汉头顶跃过。
那蒙面大汉见一刀未能得手,将刀一横,改劈为扫,扫向陈复汉双腿。
陈复汉双目四巡,一个筋斗倒翻,顺手抄起一把椅子,挡住了那把刀的去路。但听“卡嚓”一声,椅子四只脚已被刀全部削落。
陈复汉心中一懔,好锋利的刀!当下不敢怠慢,屏息认真应对。
那蒙面大汉见再击不中,岂肯罢休,身子再次欺近,又是一刀挥出,刀风呼啸,劲道生猛,动作之快却匪夷所思。
陈复汉一脚将桌子踢向蒙面大汉,那蒙面大汉的刀锋正好劈在了桌面上,一张桌子顿时从正中间被劈为两半。
桌上的灯火掉于地上,房间内顿时变得黑暗一片。
陈复汉心中暗自叫苦,他实在想不出“死人谷”什么时候藏匿了这么一个武林高手,而自己身为谷主却一概不知。而且看他路数又不像是哪门哪派可以究得出来的。
陈复汉将身子一稳,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于我?”
蒙面大汉并不答话,刀随人走,黑暗中只见白光闪动,刀又朝陈复汉剁了过去,完全是一副不将人致于死地不罢休的架势。
陈复汉终于发怒,但听他大喝一声:“贼子休要猖狂!”身子纵身一跃,直窜屋顶。至横梁处,突然一个翻身,手中居然多了一条长鞭!
长鞭在他手中,似乎一下子有了生命。
赤褐色的鞭身弹射绕舞,有如连闪连隐的蛇电,突然卷住了那柄刀身。
蒙面大汉见状,忙将刀柄一转,似要用那刀之锋利却强割长鞭。
陈复汉冷笑一声,将鞭飞掠迂回,随即又是将手一抖,长鞭顿时化成无数道鞭影,翻腾绕旋,飘忽若魂。
蒙面大汉突然将刀一收,身子一个倒翻,从房门中窜了出去。
陈复汉一愣,心中纳闷:那人既然看似来取我性命,方才胜负未分,谁输谁赢都很难说,为何突然之间会匆匆逃离?
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这个时候,他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于是他忙将长鞭卷成一团,身子跃起,飞挂于梁上。人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就已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来的是费三娘。一身红色的衣裙在夜色中也已妖艳不起来。
“陈谷主——陈谷主——”她柔声喊道。
陈复汉轻轻地跃下来,落于她的身后,然后伸手在她的肩上一拍。
费三娘顿时尖声惊叫。
陈复汉呵呵一笑,随即将灯点燃,屋内一片狼藉。
费三娘已被吓得脸色苍白,再一看屋内如此凌乱,惊诧地望着这一些,摸着胸道:“陈谷主你差点把我吓死了,这里怎么会这样?”
陈复汉神色倒是相当地镇定,道:“我也差点被人杀死。”
费三娘见陈复汉神色肃穆,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于是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陈复汉道:“有人要谋害我。”
费三娘紧张地问道:“人呢?”
陈复汉道:“走了。”
费三娘似乎松了口气,道:“陈谷主英勇无双,一般人自然不在话下。”
陈复汉脸色严峻地道:“错,此人武艺高强,并非是被我赶跑。”
费三娘狐疑地问道:“既然他是来杀你的,又不是被你赶跑,那他为什么要走?”
陈复汉看着费三娘道:“你问的就是我想问的。”
费三娘又问道:“陈谷主身为一谷之主,谷内人员进出必定了如指掌,想必谷主一定知道了他是谁?”
陈复汉摇了摇头,道:“我还真的没认出他是谁?”
费三娘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复汉,居然问不出话来。
陈复汉看了看费三娘,轻叹了一声,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把我心里搅得很烦,而明天谷内还有重大的事情要处理,晚上你不用来陪我了。”
费三娘一听这话,似乎有点不大高兴,撅了撅嘴巴,但脚步却丝毫没有移动半寸。
陈复汉突然翻脸道:“你叫你走,你还不走?”
费三娘被吼得委屈,哭了出来,道:“男人都是没良心的。”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脸上的胭脂花粉随泪水淡化开去。
陈复汉无奈地摊了摊双手道:“我现在真的够烦了,你能不能让我冷静一点。”
费三娘止住哭声,道:“我费三娘也是跑过江湖的人,你说要就要,说甩就甩,有那么容易吗?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那我就。。。。。。”
陈复汉猛然警觉,急急地问道:“你就怎么样?”
费三娘道:“我就把你的事说出来。”
陈复汉心中一懔,连忙堆着笑脸,道:“别生气嘛,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一边说,一边贴近费三娘,同时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
费三娘顺势将身子靠于陈复汉身上。
突然,陈复汉另起一手,一把捏住了费三娘的脖子。
费三娘的身子被陈复汉整个提了起来。
一个声音传出。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听到耳朵里恐怖而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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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人谷 三十()
午时。
那是断魂的时辰。
“死人谷”的练武场其实就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此时已聚集了一大片人。而且人潮还不住地往这边涌。
沈寒竹也早早地来到了这里,站在他身边的是钱宛如,此时的她看上去依旧相当虚弱,一副风一吹来就会倒的样子。
这时,王东快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沈寒竹赶紧打招呼道:“王先生果然守时。”
王东一脸轻松地道:“呵呵,这么大的事,我又怎么能迟到?”说完看了看四周的人群道:“你觉得这‘死人谷’里的人是不是都会来?”
沈寒竹相当肯定地道:“都会来。”
“你肯定?”
“我非常肯定。”
“为什么?”
“谁都知道今天将在这里公布杀害‘三姐’的凶手,人的好奇心会被无限地膨胀。”
“有道理。”
沈寒竹顿了一下,道:“还有一种原因,那就是如果谁不来,就会被人怀疑是自己心虚,所以不管是谁,硬着头皮也要来。”
王东道:“你认为凶手也一定会来?”
沈寒竹道:“是的,一定会来。”
人越聚越多,声音嘈杂。
终于,陈复汉的身影出现了。伴着他一起出现的,居然是傲雪。
他们并肩走来,人群立马让出了一条道。
陈复汉一脸严峻的神色,径直地走到了指挥台。
沈寒竹原来想喊傲雪的,在快要出口的瞬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宛如,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宛如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最捉摸不定,她是不是也会因此而不高兴?
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
陈复汉的目光望向了沈寒竹,他带着一种凌然地气势道:“请沈少侠到台上来。”
沈少侠?沈寒竹听到这个称谓,心里也是极不自然。
这是一种尊称还是一种见外?
沈寒竹点了点头,扶着宛如朝指挥台走去。
傲雪的神色变得愈发冷漠。
沈寒竹和宛如走到了陈复汉的一边,傲雪在陈复汉的另一边。沈寒竹望了一眼傲雪,而傲雪的目光一直落在其他地方。一身洁白的衣裳,配上她孤傲的神情,更似一朵绽放的雪莲。
陈复汉高声道:“诸位,今天把整个‘死人谷’的人请到这里来,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我们要公布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就是谁是杀害‘三姐’的凶手。”
全场相当安静,空气仿佛也停住了流动。
陈复汉继续道:“经过我和沈少侠的侦查,终于查出了这个凶手。下面我就把凶手作案的前因后果讲给大家听。”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沈寒竹,道:“如果需要补充,你尽管打断我的发言。”
沈寒竹心里纳闷:我并未跟陈复汉说过任何关于案件的细节,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复汉清了清嗓子,道:“下面我就把这件事从头到晚的还原一遍。站在我身边的沈少侠是最后一个见到活着的‘三姐’的人,通常来说,他的嫌疑最大。但从‘三姐’死亡的时间来推断,‘三姐’是沈少侠离开之后才被人杀害的,而这段时间沈少侠有不在场的证明。所以,凶手,才是最后一个见到活着的‘三姐’的人,而这个凶手,肯定不是沈少侠。”
宛如轻轻地推了沈寒竹一把,悄悄地道:“喂,寒竹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很感谢陈谷主?”沈寒竹脸上并没显露任何表情。
陈复汉继续道:“沈少侠离开‘三姐’后,跟着乐愉去了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他还碰到了倪秋和王先生,以及原本关押在牢中的费三娘、肖柯和袁柏辰。”
陈复汉望了一眼傲雪,道:“而后,沈少侠去了傲雪姑娘的房间,几乎就在那个时候,‘三姐’被害。我之所以要提这件事,是因为我以上所述的人中都可以排除是凶手的可能。因为他们不可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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