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胡”诚恐地点了一下头。
沈寒竹问道:“里面来了多少外人?”
“八字胡”道:“十多个。”
沈寒竹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八字胡”想了一下,道:“一大早来了几个,后来又来了几个。”
沈寒竹继续问道:“有没有一个下巴奇长,耳朵肥大的人?”
“八字胡”一个劲地点头道:“有有有。”
沈寒竹想了一下,问了一个听上去莫明其妙的问题:“他很好?”
“八字胡”却很认真地回答道:“嗯,他很好。”
沈寒竹突然松开了手,道:“谢谢。”
“八字胡”脸上表情一松,道:“问完了?”
沈寒竹道:“是,问完了。再见!”这次,他是真的转过身向外走去。
“八字胡”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了一句:“沈大侠慢走,恕不远送!”
沈寒竹一听这话,突然身子一震,停住了脚步。他迅速转过身来,快步来到了“八字胡”的面前,紧盯着对方的脸道:“你知道我是沈寒竹?”
“八字胡”点头道:“我知道。”
“从我一进门就知道了?”
“是的,从你一进门就知道了。”
沈寒竹叹了一口气,道:“带我去见他们。”
“八字胡”略显紧张地道:“你不走了?”
沈寒竹轻轻一笑:“我若走了,你命就没了。”
“八字胡”淡然一笑,这话他懂,也许也只有他一个人懂。
门被关上。
酒店今天真的不再营业。
————————————————————————————————————
将军府里出奇地安静。
听风自从嫁入将军府,府内上上下下像今天这么安静还是第一次。甚至连平时叫个不停的鹦鹉今天似乎也昏昏欲睡。
但是越是安静,她的心却越静不下来,不仅静不下来,还时会产生一种焦躁。这种焦燥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她现在非常希望找个人聊天,她想起了傲雪。
不管是谁,当这个人想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都希望自己想的人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这种希望伴随的结果往往是一种奢望。
然而现在,就在现在,当听风想到傲雪的时候,傲雪真的出现了。
一袭白衣,洁白的如同天山上的雪。就在对面,含着泪看着她,冲她跑过来。
她以为这是幻觉,但当两个身子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听风才真正地感受到,这是事实,自己最好的妹妹傲雪真的来了!
她总觉得这辈子上苍给了她所有的幸运。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此时所有的语言仿佛都显得多余。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抱了多久,甚至没发现此时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直到那个人故意“咳”出声来。
听风回头望去,原来是常宁宁。
听风一把拉起傲雪的手,向常宁宁介绍道:“这位是傲雪妹妹,我同门师妹。”
然后又指着常宁宁对听风说道:“这位是。。。。。。”
常宁宁打断她的话,道:“我,常宁宁,常是常宁宁的常,宁是常宁宁的宁。”
听风轻轻一笑,道:“你又胡扯。”
常宁宁正色道:“我今天来还真不是来胡扯的,我是有要事来找你的。”
听风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说来。”
常宁宁道:“那个姓沈的臭小子是你的师弟没错吧?”
傲雪一听常宁宁提起姓沈的臭小子,眼前浮现出街上常宁宁拉着沈寒竹胳膊的情节,不禁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听风自然不知道街上所发生的事,也没察觉傲雪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有问题?”
常宁宁道:“这个没问题,是他本人有问题。”
听风问道:“他有什么问题?”
常宁宁道:“他遇上了**烦。”
听风皱眉道:“他还在京城?”
常宁宁点头道:“是的,他不仅还在京城,而且去了‘凯悦楼’。”
听风的脸色变了,她直怪沈寒竹没听她的话离开京城,她喃喃地道:“我得去救他。”
常宁宁摇了摇头道:“你去救他?那是去送死。”
听风道:“那你去救他?”
常宁宁依然摇摇头,道:“我去,我也一样送死。”
听风道:“那谁能去救他?”
常宁宁道:“谁去谁都去送死。”
听风道:“有那么严重?”
常宁宁道:“比你想象得严重一千倍,一万倍。”
听风倒退一步,脸色苍白地道:“难道,难道他在?”
常宁宁道:“**不离十了。”
听风长叹一口气道:“那可如何是好?你来难道就只是来给我报这个噩耗?”
常宁宁突然望着傲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突然道:“本来呢,我是来报个信的,现在我突然发现,也许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傲雪瞪了常宁宁一眼,道:“你有办法,盯着我看干什么?”
常宁宁道:“我听说那个‘他’贪图美色,我看你长得国色天香,没准被她看上还可以替那姓沈的臭小子求个情,也许‘他’一高兴,没准还真放过了那臭小子。”
听风怒道:“宁宁姑娘不得无礼!”
常宁宁顶嘴道:“我怎么无礼了?我那是为了救你家师弟出的好主意。”
听风不安地看着傲雪,道:“傲雪妹妹别生气,宁宁姑娘一向喜欢开玩笑。”
傲雪的嘴里突然吐出两个字:“我去!”
;
第二百二十章 凯悦楼 三()
沈寒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相古怪的老头,此时的他正悠闲地坐在靠窗的餐桌边上喝着茶。桌上没有菜,所以他只能喝茶。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笑容。老头的身边坐着张丛德。张丛德的头垂得很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寒竹径直地走了过去。
张丛德见到沈寒竹过来,站起身施礼,沈寒竹满脸笑意地示意他坐下。
老头道:“你很准时。”
沈寒竹在他身边坐下,答道:“你很搞笑。”
老头一愣,反问道:“搞笑?”
沈寒竹笑道:“送钱的要比借钱的来得早,你不觉得搞笑?”
老头也笑了:“那取钱的要比送钱的来得迟,岂非更搞笑?”
沈寒竹道:“这一点也不搞笑,我还担心他不会来。”
老头道:“他不是不会来,而是他不该来。”
张丛德道:“他不该来,但是他来了。”
果然,黑脸大汉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沈寒竹轻轻地瞟了他一眼,道:“你果然很爱钱!”
黑脸大汉面无表情地答道:“你果然很守约。”
沈寒竹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酒店的大门关着,你是怎么进来的?”
黑脸大汉道:“我什么问题都不会回答,我只是来取银子的,取了就走,银子在哪里?”
沈寒竹摊了摊手,转头问老头:“银子在哪里?”
老头看着沈寒竹的脸,道:“你真的要给他银子?”
沈寒竹道:“真的给!”
“好吧!”老头拎起一只包袱丢于桌上,道,“这里正好有二百两银子,要不你点一下?”
“不用。”黑脸大汉伸手去抓包袱。但是他突然发现,他抓了个空。
包袱已在沈寒竹手中。
黑脸大汉脸色一变,盯着沈寒竹的脸,道:“你想反悔?”
沈寒竹道:“我不想反悔,也不会反悔。”
黑脸大汉道:“那你为什么要抢走银子?”
沈寒竹悠悠地道:“你不想点一下银子,但是我想点一下。因为不是你借他银子,而是我借他银子。”
黑脸大汉道:“即便少了也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沈寒竹道:“错了错了,大有关系。我是个诚信的人,所以我只做讲信用的事。”说完用手指着张丛德道,“何况他的命远比两百两银子值钱,要是你拿少了,岂非更可惜。”
黑脸大汉道:“我拔一次刀就收两百两银子,跟杀的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沈寒竹已把包袱里的银子全倒在了桌上。不仅倒在了桌上,他还真的认真地数了起来。
两百两,不多不少正好两百两。
黑脸大汉道:“你点清了。”
沈寒竹道:“是的,点清了。”然后转过头问老头道,“我要不要写张欠条?”
老头笑道:“你的名字比欠条值钱得多。”
黑脸大汉道:“我可以收起来了吗?”
沈寒竹道:“银子可以收了,网也可以收了。”
黑脸大汉一怔,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寒竹道:“你是来拿银子的,我是来送银子的,这是一回事,但今天还有另一回事。”他又点着张丛德,道:“你想杀他,他没死,难道他还会等着你第二次杀他吗?”
黑脸大汉脸上股肉一扭,道:“你们想怎么样?”
沈寒竹没接他的话,而是直接问张丛德:“我说的对不对?”
张丛德站了起来:“很对!”
“咣当”一声,黑脸大汉的刀拔了出来。
沈寒竹摇了摇头,道:“唉,你拔刀干什么?你刚刚说过你拔一次刀就要两百两银子,今天可没人再付你银子了。”
黑脸大汉犹豫了一下,看着沈寒竹道:“我若出手,你还会不会出手?”
沈寒竹笑了:“我上次出手倒贴两百两银子,我不想再做这样的傻事。”
黑脸大汉憨憨地笑了,他突然朝着张丛德举起了刀。
刀带风,劲风。
张丛德没有动,他也没必要动。
因为刀突然调转了方向,刀锋从黑脸大汉的腋下刺了出来。沈寒竹就站在他的背后,刀锋已经贴到了他的胸口。
黑脸大汉的脸一下子变得相当地难堪,因为他发现,刀背已被沈寒竹捏住,刀已不再受他控制。
沈寒竹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淡淡地道:“你的刀用来对付他该多好,看上去他要比我好对付得多。”
黑脸大汉道:“对付他我只能赚两百两,而对付你,我可以赚到两万两。”
沈寒竹居然笑了:“你刚刚不是说只要拔一次刀就两百两,不管对方是谁?”
黑脸大汉道:“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
沈寒竹道:“我很想知道什么人让你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是我!”一个声音响起,房间里突然又多了一个人。
来的是朱标。
沈寒竹放开了捏在手中的刀背,朝朱标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朱兄。”
朱标道:“很意外?”
沈寒竹道:“确实很意外。”
朱标道:“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恨我?”
沈寒竹道:“我一点都不恨你。”
朱标对沈寒竹的回答似有些惊讶:“哦?”
沈寒竹道:“是你叫他来杀我的?”
朱标道:“完全正确。”
沈寒竹道:“你明知道他杀不了我。”
朱标道:“我确实知道。”
沈寒竹道:“所以你并不想让我死。”
朱标道:“这话你说得太对了。”
沈寒竹指着黑脸大汉,对朱标道:“那是不是应该让他走了?”
朱标道:“很应该。”
沈寒竹对黑脸大汉道:“喂,你可以走了,还有桌上的银子你也可以拿走。”
黑脸大汉走了过来,拿起了桌上的银子。
沈寒竹道:“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黑脸大汉道:“杀手无名。”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沈寒竹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你回来!”
但是还是迟了,但听黑脸大汉出去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声。
沈寒竹带着悲伤的语气冷冷地道:“他死了?”
张丛德道:“是的,他死了。”
沈寒竹痛切地问道:“是谁让他死的?”
张丛德道:“除了你,这里的人没人希望他活着走出这家店。”
沈寒竹问老头道:“你也这样认为?”
老头面无表情地道:“对!”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凯悦楼 四()
沈寒竹冷冷一笑,道:“我算是明白了。”
朱标道:“你明白什么了?”
沈寒竹道:“他确实只是一个杀手。”
朱标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沈寒竹道:“他是一个简单的杀手,他杀人确实也只是为了赚钱。”
朱标道:“不然呢?”
“不然?”沈寒竹双目紧盯着朱标的眼睛,他的目光已经愤怒:“不然我也会认为他跟你们是一伙的!”
朱标看上去并不胆怯,道:“你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沈寒竹略带悲伤地道:“因为他死了,死了!”他想起了杜小七的话:杀手要是失手,丢的不是钱,而是命。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老头,道:“我本以为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因为你也希望他死!”
老头竟然默认。他摊了摊手,道:“你继续说。”
沈寒竹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说?还有什么好说?直觉告诉我,接下来这里将会发生大事,而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但凡来这里的人必须死!”
老头居然叹了一口气,道:“传说你是一个聪明的人,看起来你比传说更聪明。我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沈寒竹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摇了摇,道:“不,我不聪明。从一开始我就进入了你们设好的局。”
老头问道:“我们设了什么局?”
沈寒竹哈哈一笑,道:“装吧,继续装。”沈寒竹指着张丛德道:“你们一开始就故意假装让我听到张士诚的儿子要上京面圣讨情,然后编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请一个杀手除之,而我,正是不二的人选。”
老头道:“然后?”
沈寒竹道:“为了让戏演得逼真,你们还真的请了一个杀手。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又以我爹娘的死因诱使我去阻止这桩谋杀,我信了,我天真地信了。”
沈寒竹顿了一下,道:“但是你们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说到这里,他指着朱标道:“你是太子!如假包换的太子!你们一定怎么也想不到,我居然知道你的身份!”
朱标“哦?”了一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寒竹年轻气盛,一时气愤,也没想太多,竟然脱口而出:“是常大元帅的女儿常宁宁告诉我的,你们要明白,一个人的善良是不可以被利用的。”
朱标道:“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
沈寒竹道:“因为你们每件事情的安排都天衣无缝。”
朱标道:“那现在又是什么让你起了怀疑呢?”
沈寒竹道:“正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太子,一个太子又怎么可能跟他成为同伙?”沈寒竹目光扫向张丛德,道:“要知道如果不是你的老子夺了天下,那么按理现在他才是太子。”
老头一听这话,脸色大怒,大声喝道:“放肆!”
沈寒竹仰天一笑,道:“我放肆?好吧,我放肆!”
老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