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竹道:“可我不做杀人的生意。现在不会做,以后也不会做。”
这时李善长开口了:“你会做的。”
沈寒竹问道:“为什么?”
李善长道:“沈打铁是不是你爹?”
沈寒竹心中嘀咕:这事跟我爹又有什么关系?
但听李善长娓娓说道:“很多年前,在‘江南柳’有一家很有名的打铁铺,有一年,那家打铁铺发生了一桩弥天血案。”
一听这话,沈寒竹就想起了他死去的爹娘,心中不禁热血沸腾。
他不说话,他在听。
李善长继续道:“那一年的清明,打铁铺的主人和他的老婆在同一时间,惨死于恶人之手。那个打铁铺的主人就是你爹沈打铁。”
沈寒竹强压着内心的悲痛,含泪道:“这事我知道。”
李善长道:“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沈寒竹道:“知道!”
李善长道:“他还活着?”
沈寒竹道:“看上去他现在活得很好。”
李善长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替你爹去报仇?”
沈寒竹道:“恶有恶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一切都报。”
李善长道:“如果我告诉你,凶手还另有其人,你信不信?”
沈寒竹一愣,随即道:“我当然不信。”
李善长突然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沈寒竹一怔,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道:“你只知杀人的凶手是谁,但你却不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
沈寒竹心道:那天我亲眼所见,我爹是为了救我师父而命丧黄泉,又哪来的幕后指使者?定是你为了让我杀人信口雌黄。看你还怎么往下编。
但听李善长道:“你爹生前存有一批上好的铁器。”
沈寒竹心想这话倒是真的,于是道:“没错。”
李善长道:“那你可知是谁在你爹死后将那批铁器占为了己有?”
沈寒竹心想:我只知道这批铁器出现在了“威震镖局”,到底是谁偷运了这批铁器,还真不知道。于是摇了摇头。
李善长道:“这就对了嘛,其实这个人早就盯上了你爹的那批铁器,所以指使他人杀害了你爹!”
沈寒竹暗自思忖:照他这样说,倒也符合逻辑,只不过当时明明是我爹为救师父而丧命,但当时我赶到时正好看见爹被杀害,之前发生的也确实没有看到。难道师父对我隐瞒了真相?这个时候,沈寒竹感觉自己有点迷茫了。
如果李善长的话是真的,那么我就非得见一见他们口中的这个人了。
想罢,沈寒竹道:“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们要我去杀的人,就是你说的这个幕后指使者对吧?”
李善长点头道:“沈少侠果然聪明!”
沈寒竹道:“他叫什么名字?”
李善长道:“他叫张丛德!”
沈寒竹道:“我非得信你的话?”
李善长道:“你必须相信。”
沈寒竹道:“给我一个相信的理由?”
李善长道:“他是张士城的儿子!”
沈寒竹道:“我不是很明白。”
李善长道:“当时群雄混战,战烟四起,当今圣上与你爷爷的主人陈友谅以及张士城三方各自为战争夺天下,圣上平定天下之后,张士城的旧部并未死心,所以才会看上你爹的那批铁器,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
沈寒竹道:“告诉我时间,地点。”
李善长道:“明天黄昏,永定门。”
沈寒竹道:“他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李善长道:“一定!”
沈寒竹道:“好,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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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下药()
沈寒竹醉了。
他被人抬进了一间屋子,又被人抬到了这间屋子内的一张床上。
他的酒量应该不错,能醉成这样,肯定是喝了很多酒。
每个人喝醉酒的时候表现都会不一样,有些人会喋喋不休胡言乱语地唠叨个没完,有些人会发疯发怒摔东西砸物品,有些人会唱歌跳舞杂耍翻跟斗,还有些人甚至头脑发昏严重到大小便**。
沈寒竹不一样,他喝醉酒的样子显得很安静,而且一到床上,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屋外有人敲门,连续敲门。
像醉成沈寒竹这样的人,不用说敲门,现在就算拿只鼓在他耳边敲,他也可能不会醒。
敲门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用力推了一下门。
沈寒竹从被人抬进这间屋子到现在,根本就没动过身子,所以他也不可能去锁门。没有上过锁的门自然很容易被人推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朱棣。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寒竹,但见沈寒竹正埋头大睡,嘴角轻轻一笑,道:“沈兄,别装了,起来吧!”
沈寒竹没动,回答他的是鼾声,虽不响,但足以让人听到。
朱棣又道:“我知道你没喝醉,我这里有一张张丛德的头像图,你快起来看看!”
沈寒竹还是没动,鼾声比刚才似乎更响了一点。
朱棣靠近床边,轻轻地掀了一下被子,但见沈寒竹双目紧闭,额头冒汗,脸色红润,呼吸均匀,正呼呼大睡。
朱棣略一停顿,然后又把被子轻轻地盖了上去。
朱棣退出屋门,屋外传来了李善长的问话声:“怎么样?”
朱棣答道:“他是真的睡着了。”
两人边说边行,脚步声渐远。
沈寒竹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坏笑,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做了坏事后一副得意的神气样。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然后将被子拱起来铺叠成仿佛还有人睡在里面一样。自顾自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满意。
手脚利索地换了一身夜行服,再将脸用黑布蒙上,他向门口走去。他正要伸手将门打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将手缩了回来。猫下身子,用眼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外面果然有几个人直盯盯地用眼睛注视着这里。他冷笑一声,掉了个头。
屋后墙上方有扇小窗户。
沈寒竹乐了。他庆幸这小窗户似乎就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他将窗户打开,外面的夜风略带着一丝凉意立马从外面吹入屋内,令人精神一爽。夜空无月,略有星光闪烁。
这是一个好夜晚!
沈寒竹心里赞完这句话,人已在屋外。
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听风。但是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听风的住处又会是哪里?
就在他犯愁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这长裙一看就知道是为她量身定做,因为裙摆正好盖住了她的鞋子却不会拖到地面。丝质柔滑,夜风轻拂,仿佛这裙子马上会从她的肩上滑落一般。乌黑如墨的长发被高高盘起在头两侧扎成两个显眼的丫环辫。这分明又是一种下人身份的象征。可她走路却是一扭一捏,腰肢晃动,从骨子里透着一丝风情万种。
见到这个人的背影,沈寒竹还是愣了一下。
她是晓燕,如假包换的晓燕。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心中的疑惑,他悄悄地尾随了过去。
晓燕的一只手摅着另一只手的袖口,而另一只手中提着一壶茶壶。她走到一间屋门前停下,转过身,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闪身进了屋内。
晓燕的这个动作让沈寒竹心中疑惑更深,他立马将身一跃,贴近窗户,猫下身子,屏住呼吸朝内望去。
但见晓燕娴熟地将壶中热水倒入茶杯之内,直至满杯。做完这一切,她突然又抬头警惕地望了一下屋外。沈寒竹赶紧将头一缩,再望时,发现晓燕的手中多了一只做工精致的瓶子。只见她将瓶盖掀开,将瓶子斜向往手心一倒,瓶中马上有一粒药丸大小的颗粒滚到她的掌心。
晓燕将它放入了茶杯之中,轻轻晃动了一下杯子,这粒药丸立马就化得无影无踪。
当她将那瓶子藏匿于怀中之时,沈寒竹赫然认出了瓶上所刻四个字:十全补丹!
这“十全补丹”是补药还是**?
如果是补药,她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如果是**,她又要害谁?
正在沈寒竹思忖之际,又有脚步声传来。
沈寒竹连忙将身一缩,藏于身后栏杆之下。等那人步入屋内,方才蹑手蹑脚地再贴近窗口察看。
进屋的是李祺。
但听李祺道:“晓燕姑娘果然在这里。”
晓燕妩媚一笑,道:“奴婢要是现在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李祺点头道:“这倒也是,茶可沏好?”
晓燕点了一下桌上的茶杯,道:“这不就已经成了嘛。”
李祺夸了一句:“晓燕姑娘果然手巧机灵,还不赶紧送去?”
晓燕姑娘连忙一福,道:“是!”说完,端起茶杯就要出去。
这时,李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道:“我叫你送去,你就送去了啊?”
晓燕脸上微微一红,秋波一转,道:“老爷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自然做什么。”
李祺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道:“你真是那么听话么?”
晓燕轻声呢喃道:“老爷,当心被人看见!”
沈寒竹看到这里,算是看出点了名堂,他在心中嘀咕:是不是每一个光鲜的男人背后,都有一片不被外人知的阴暗面?
李祺咬了一下晓燕的耳朵,道:“也是,今天府上来了好多客人,确实应该小心点才是。”
晓燕嘟着嘴道:“我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而来。”
李祺一听这话,心中一惊,目中凶光顿露,他的手已捏紧了拳头。
他略有些失态的问道:“你知道什么?”
沈寒竹也不禁替晓燕叹了一口气,要是晓燕真的知道并说出府上客人来意,那么她一定连这间屋的屋门都不可能再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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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关心()
晓燕秋波微转,柔声道:“府上的客人不就是因为老爷要纳新欢么?”
李祺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弛了下来,他紧握的手也渐渐放开:“呵呵,你还知道什么?”
晓燕道:“我还知道老爷这次要娶贵人入府。”
李祺再次笑笑,道:“你吃醋?”
晓燕道:“吃醋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李祺道:“你是说听风?”
晓燕妩媚一笑,道:“你说呢?”
李祺故意瞪了一下眼睛,道:“我希望你不要那么聪明,也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那张嘴。”
晓燕“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放心吧老爷,我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李祺道:“快去送茶!”
晓燕福了一下,恭敬地道:“是!”脚步轻盈,姗姗而去。
李祺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的命运全在你的那张嘴中。”
在晓燕出门之后,沈寒竹也紧跟而去。
将军府内庄院宏伟,庭园华美,里面的花木长势都很好,在经过春雨暖风滋润之后愈发显得勃勃生机。但这些都没给沈寒竹带来好心情。他的心情现在显得愈发沉重,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晓燕自然没有察觉沈寒竹一路的跟踪,她径直来到一间屋子门口,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屋内有声音传出:“谁呀?”
确实是听风的声音,一听到这声音,沈寒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是亲切?欣喜?无奈?难过?甚至同情?
如果听风现在知道自己的位置将被她人所替代,她又会作何感想?
地位没了,尊严没了,家庭没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没了,一切都将改变,她是不是还会有勇气活下去?
门被打开,晓燕已步入屋内。
沈寒竹呆立在屋外,心情极度复杂。
门又被打开,但听晓燕说了一句:“夫人请慢用。”伴着说话声,人已在门外。
她真的管住了自己的那张嘴,她什么也没告诉过听风。是不是无论谁发生这样的事,当事人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沈寒竹拖着步子缓缓地来到屋门前,轻轻地站住。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又传出听风的声音:“屋外是谁?”
门被打开,听风看到沈寒竹蒙面的样子,上下打量一番,她毕竟师出名门,并未惊慌,淡然地道:“阁下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沈寒竹将蒙面布一摘,道:“听风姐姐,是我!”
听风一愣,眼中竟也闪过一丝惊喜,她迅速朝外面瞄了一眼,道:“进屋说!”
沈寒竹闪身入屋。
听风道:“他说的没错,你真的来了。”沈寒竹知道,她口中的他一定指的是李祺。
沈寒竹道:“是的。”
听风道:“你也知道?”
沈寒竹点头道:“当李大将军把剑还给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听风道:“为什么?”
沈寒竹道:“剑本来已属于李大将军,他会把剑还给我,只有一种可能。”
听风道:“哪一种可能?”
沈寒竹道:“他想让我成为将军府的人,只要我是他的人,那么剑还是他的剑。”
听风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那么你来了,说明你愿意成为我们将军府的人?”
沈寒竹心中悲凉:你贵为将军夫人,可是你可知道,连你都随时都会被休掉,何况他人?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真相?如果我告诉她真相,她是不是会很痛苦?可是要是我现在不告诉她真相,以后她知道真相了,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突然而来的打击,她是不是会更痛苦?
沈寒竹犹豫不决。
听风见他不语,问道:“怎么了?还没考虑好?”
沈寒竹故意转移话题,道:“傲雪姐姐来了吗?”
听风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沈寒竹略感失望。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李祺的声音:“夫人,开门。”
听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将目光停留在一只大衣柜前,并朝沈寒竹使了一个眼色。
沈寒竹心领意会,赶紧过去,藏于大衣柜之中。
听风将门打开,李祺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听风,关切地问道:“夫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听风轻轻地道:“没有。”
李祺看了看桌上的茶杯,道:“你看看,茶送来有些时候了吧,怎么一口都没喝?”
听风故意一笑,道:“是呀,是呀,你看看我,茶都快凉了。”
李祺关心地道:“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听风连忙道:“没有呀,可能有点记挂傲雪了。”
“哦?”李祺对这个答案似乎有点意外,道,“算算日子,这几天她应该快来了。”
听风小心地应道:“嗯。”
李祺走过去,拍着听风的肩,关心地道:“夫人,夜晚凉,应该多添件衣服才对。”
在衣柜中的沈寒竹心中气愤:真是太装作了,假惺惺地让人反感。
李祺突然望了一眼衣柜,道:“家中有老鼠?”说完朝衣柜走去。
听风见状,脸上失色,情急之下,一把将茶杯打翻,并大叫一声:“哎呀!”作势一倒。
李祺赶紧回头,连忙上去扶住听风,并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听风一手撑着头,而她的手心已经冒汗。
李祺突然拔出剑来,快步来到衣柜前,一剑挑开了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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