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承看着宋予乔匆忙离开的身影,转了头。
裴昊昱蹲厕所回来,离得远远的就看到位子上没了宋予乔的影子,急急忙忙跑过来:“乔乔呢?”
裴斯承说:“走了。”
裴昊昱撅起嘴:“老爸你太靠不住了!我就去了一趟厕所,你就把乔乔给看丢了!”
裴斯承没吭声,拿了车钥匙,起身就走。
裴昊昱跟在裴斯承身后,在经过自助冷饮台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个脆筒的冰激凌,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问:“老爸,我们要去哪里?”
裴斯承说:“洗澡,去掉你那一身的臭汗味儿。”
“对了,爸爸,”裴昊昱问,“相夫教子是什么意思?”
裴斯承挑眉:“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裴昊昱揉了揉鼻子:“乔乔在学校里遇上她二姨了,她二姨说要她相夫教子,还让她叫上舅舅一起吃饭……”小家伙说着说着就已经被自己带跑了,问,“二姨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二姨?还有舅舅……”
裴斯承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说:“你都会有的。”
………………
宋予乔其实不会做很多样式的菜,都只是一些家常菜,面类的话就是鸡蛋面和酸菜面最拿得出手。
没想到,宋疏影还记得。
特意在面里切了一根火腿,卧了一个荷包蛋,宋予乔将面给姐姐端上桌。
满满的一大碗面,宋疏影竟然连汤汁都没有剩下的全都吃完了,宋予乔吃惊:“姐,要不是你怀孕了,我会以为你是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宋疏影笑了笑:“你做的好吃,不像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昨天那两个戴墨镜的保镖了没有?”
宋予乔摇头:“没有多注意,他们还在这儿?”
宋疏影站起来到阳台上看了一眼,没有,又打开门走到走廊上,刚走了没两步,那两个黑衣戴墨镜的保镖就出来了,问:“宋小姐,您要去哪里?需要备车么?”
“我想去天堂,可以备车么?”
宋疏影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门,把门砰地一声给甩上了,径直进了房间。
宋疏影现在看起来很暴躁,宋予乔就把自己练瑜伽的时候放的轻柔钢琴曲给拿了出来,让她当安胎曲听。
临睡之前,宋疏影都没有再从房间里出来了。
宋予乔关了客厅的灯也准备去休息,黑暗中,看见在茶几下面有一小方亮起的光斑,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宋疏影的手机,不过是按了静音的,所以直到这个电话没人接,屏幕上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都是韩瑾瑜一个人打来的。
宋予乔小心翼翼地开了宋疏影的房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宋疏影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就退了出来,恰巧韩瑾瑜又打来了电话,她就接通了。
不过接通了之后,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了。
话筒里传来低沉的声音:“疏影,总算肯接我电话了么?”
听着这个冷冷的声音,宋予乔就回想起来以前在宋家唯有见过韩瑾瑜的那一次,顿了顿,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好了“韩……韩先生,我是宋予乔,我姐已经睡了,她今天晚上可能心情不大好。”
电话里,韩瑾瑜似乎也是滞顿了一下,没想到会是宋予乔接的电话,才说:“嗯,予乔,你帮我转告你姐姐,下周我会到C市出差。”
“嗯,好。”
宋予乔挂断电话,在脑海里用力回想了一下韩瑾瑜的模样,却发现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只有一个冷冷的声音。
………………
宋予乔对于在广告公司的这一份工作,若说没有半分倦怠,那是不可能的。
她大学没有上完,就休学嫁进了叶家,然后隐婚在叶氏旗下的这么一个小广告公司开始工作。
现在想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为了爱情么,为了叶泽南么?现在却已经灰飞烟灭了成了灰烬了。
因为和裴氏之间的这个合同算是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戴琳卡交代下来,要她去追回泰康的一部分尾款。
宋予乔看了一下文件资料,泰康已经拖欠了两个月没有将尾款结清,这种没有信誉的企业,难道真的不怕以后没有其他公司跟他合作吗?
周海棠帮忙查了一下泰康现在的总经理尚邱朝,说:“当时负责这个客户的是小邓,但是他已经调到总公司去了,这些是他留下来的资料。”
宋予乔觉得很是头疼,先给尚邱朝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通,索性直接打车去了泰康。
现在这个社会,果真欠钱的都是大爷,讨债倒是难上加难了。
这个尚邱朝还挺有派头,宋予乔在会客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抱歉,”尚邱朝上前就急忙给宋予乔握手,“我开了个会,一开就开到了现在,你说说……”
“没关系。”宋予乔不管心里再怎么不耐烦,面上还是需要摆出一副好好小姐的模样来。
“怎么连一杯水都没有?”尚邱朝让宋予乔坐下,呵斥身后的人,“有没有基本的礼数,嗯?”
听着尚邱朝骂他助理的话,宋予乔不禁在心里想,如果不是得了你的话,怎么可能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竟然连一杯水都没有呢。
水上了,宋予乔端起水杯来,说:“尚总,我想来谈一下上一次您和浅语合作的尾款问题。”
尚邱朝说:“那好说,如果都像是宋小姐这样好好说话,我们泰康也不是没有那些钱,你看看上一次,来的那个什么姓邓的,直接连手机都给砸了,你说说,那是什么来谈公事的态度,是不是?”
宋予乔一笑:“我们邓经理是一个暴脾气,您见谅。”
就这么没什么营养的话说了一大堆,尚邱朝忽然说:“哎哟,可给忘了,我女儿放学,我得去接,都快五点了吧。”
宋予乔起身:“尚总您忙,我这也该回公司了。”
原本她也没有想要来一次就把尾款的事情结清了,她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不过这种赖账的嘴脸,还真是让人厌恶。
宋予乔从泰康的公司大楼里出来,觉得风吹的有些凉,忽然心血来潮想要去吃麻辣烫,却接到了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过的裴玉玲的电话。
只不过,这个打电话的人,却是刘姐。
“少奶奶,你现在在哪?太太刚才下楼的时候从楼上摔下来了!给少爷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人命关天的事情,宋予乔听了就急忙到路边拦出租车:“叫救护车了吗?”
刘姐说:“现在在第一医院需要手术,要家属签字。”
………………
第一医院距离泰康不远,幸好这个时候赶在了下班高峰期之前,不过五分钟宋予乔就赶到了医院。
手术已经开始了。
宋予乔私下里做了主,让刘姐先签了字,刘姐起先说不行,但是宋予乔执意,说有什么事情她来担着。
亮着“手术中”的手术室外面,只有刘姐一个人。
其实,这个时候,倘若刘姐找不到叶泽南,其实应该给裴玉玲的娘家人打电话的,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即将脱离叶家的儿媳。
刘姐真的是没有经过这样的大场面,心里乱糟糟的,看见宋予乔来了,急忙就迎了上去:“少奶奶,你看着……”
宋予乔打断了刘姐的话:“你继续给叶泽南打电话,私人电话打不通,就打到公司里去。”
刘姐手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来,继续拨号码。
宋予乔问:“徐婉莉呢?”
她知道,徐婉莉最近是一直在叶家养胎的,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怎么会不见人影?
刘姐说:“徐小姐她被……啊!完了!”
宋予乔被刘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啊”着实是给吓到了,“怎么了?”
“我在火上还煲着汤!”
刘姐说着,就已经急急忙忙往回跑了,完了,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不会酿成事故吧。
宋予乔靠在身后的墙上,揉了揉眉心。
她真不是什么圣母,既然裴玉玲已经将徐婉莉接进了家门,那就是已经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了,实际上她已经被扫地出门了,那她现在还在这里干什么?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给叶泽南打电话,依旧是打不通,一直是说不在服务区。
宋予乔不禁皱眉,难道还能人间蒸发了么?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医生向宋予乔说明了情况,然后将裴玉玲推到病房里。
宋予乔也接到了刘姐的电话,说家里的厨房烧了,她到家的时候,消防车已经来了两辆,这一晚恐怕她来不了了。
宋予乔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裴玉玲,按捺住自己想要调头离开医院的冲动。
算了,就当是报答她这几年,也算是婆婆儿媳一场的恩情吧。
裴玉玲有些话确实都不在理,但是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宋予乔心地良善,别人对她的一点好,她都会十倍甚至百倍的还回去。
☆、69 又当严父又当慈母
其实,在宋予乔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叶泽南正在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
在一个KTV的大包厢里,三三两两做了二三十个人。
都是昔日的高中同学。现在坐在一起。无外乎男人谈谈事业,谈谈房子和车,女人谈谈老公孩子,谈谈美容化妆奢侈品包包。
许缁诀今天做东,他算是煤老板的儿子,最近几年开煤开矿赚了钱。开的车直接从大众换成了兰博基尼。
他今天喝的有些高了,看着对座的叶泽南,说:“南哥,我看前几天你还跟一个小明星打的火热,从酒店窗户拍到了照片,是不是真的啊?”
说实话,叶泽南看着这个说话的人。没认出来。
在高中的时候,他常常都是眼高于顶,为人最是清高,但是,在身后的朋友方照提醒了他一下“这人叫许淄诀,你忘了,高中的时候还追过宋予乔。”他立即就想出来了,第一次和宋予乔说起这个人的名字,宋予乔赫然念成了许淄博,一愣还特别傻的说了一句“淄博不是一个地名么。”被叶泽南逮住机会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从记忆中抽回,叶泽南看着许淄诀,将面前一瓶啤酒拿起来:“真的怎么样?”
“真的怎么样?!”许淄诀也真的是喝多了,反问了一句,说,“真的!真的我他妈就去把宋予乔给追回来!叶泽南你就不是人!那么好一个女人就给你糟蹋在手里面了!”
叶泽南听了这句话,直接抡起啤酒瓶子砸在了桌子上。里面的啤酒四溅飞散:“你他妈再给我说一句!”
“你大爷的!”许淄诀也拎着一个啤酒瓶,“有那么好一个女朋友还整天出去混夜场找女人,叶泽南,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妈的!不行你就让啊,后头有好几个都想要接手的呢!”
因为叶泽南和宋予乔结婚的消息,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也只有一些风言风语传着,自然,这些同学只知道宋予乔从高二的时候到现在一直跟着叶泽南。
哐当几下,啤酒瓶碎了一地。
那边几个女人已经失声尖叫起来,这边方照拦着叶泽南,另外一个男同学拦着许淄诀,生怕打起来。
真的是酒壮怂人胆,按理说,许淄诀这人,虽然近几年有了点钱,私底下也看不惯叶泽南,却也不会放在明面上来,这一次既然是挑明了,他也就放开了说了。
“不是咱学校里公认的金童玉女吗?现在呢?他妈的要我说,宋予乔也不用给你守活寡,当年追他的不少吧,就说方照,当时不也喜欢宋予乔么?”
拦着叶泽南的方照手一顿,也是急了:“许淄诀你他妈别逮着谁喷谁,我都结婚快一年了!”
昔日的老同学翻脸,这同学聚会必然也是办不下去了,酒瓶子的碎片碎了一地。
方照拉着叶泽南先从包厢里出去,留下满屋子人的错愕,和一地的狼藉。
出了KTV,叶泽南在路边,咣当一下踢翻了一个垃圾桶,寂静的夜里声音十分清脆响亮,紧接着一只拳头猛的砸向了树干,粗糙的树皮磨了手指关节。
在左手再度出拳的时候,方照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反手就给了叶泽南一拳。
“有完没完了?!叶泽南你他妈是不是一个爷们?!”
方照的出拳很快,一点都没有顾忌,用足了力气,叶泽南的嘴角马上就裂开了,血渗了出来。
不过,叶泽南没有还手,而是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推开方照上前去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
叶泽南愣了片刻的神,擦干净了嘴角的血,才说:“去夜色。”
夜色,是一个夜总会,他是那里的常客。
阿绿是经常招待这些显贵的老板娘,见到叶泽南来了,已经事先对下面的人说了一声:“那个乔沫还没出台吧?”
“没有。”
“预备着,可能叶少要用。”
阿绿给叶泽南开了一间贵宾包厢,先说:“最近来了一拨训练好的货色,都是一水儿的十七八岁,您看……?”
叶泽南的神思恍惚了一下。
十七八岁。
正是他和宋予乔认识的时候,多么美好的年龄。
那个时候,宋予乔是公认的美女校花,是他叶泽南的女朋友,学校里有多少同学羡慕嫉妒,说是金童玉女,就连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师,都打趣说要等高中毕业吃他们的喜糖。
有一次,高二和高三的学生插花考试,冥冥中注定,叶泽南和宋予乔就坐在斜前后桌。
宋予乔学习成绩不好,特别是理科的东西,她的脑子里简直就是一盆浆糊,叶泽南经常很给她面子,当宋予乔问起:“我是不是很笨啊?”叶泽南都会说:“不是,这道题本来就难,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考试的时候,宋予乔就偷偷地把难题写好的字条传给叶泽南,叶泽南写了之后再给她,原本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却谁知道被监考老师发现了。
纸条刚好在宋予乔手里。
监考老师向宋予乔伸出手来:“拿出来吧,我可以不记你作弊。”
宋予乔头都抬不起来了,脸颊通红,手指握着那张写满演算过程的纸条,指尖都在颤抖。
忽然,叶泽南转过身来,一把抢过了宋予乔手里的纸条:“这是我写给她的情书!”
最出格的一次,叶泽南记得,是在宋予乔生日那天,他找了一百个同学,在宋予乔寝室楼下大喊“宋予乔,宋予乔!叶泽南爱宋予乔一生一世!”
然后被教务处主任给叫到教务处里罚站半天,宋予乔还偷偷的跑来教务处的窗户外面偷看他。
他的心里真的特别得意。
…………
阿绿看叶泽南半天也没反应,实在也摸不透这位性情孤戾的大少爷的脾性,索性先让下面的人把乔沫,连同几个刚刚过来训练过的女孩儿都带到包厢外候着。
叶泽南回神的片刻,看阿绿还在眼前站着,才说:“上次那个乔什么的,还在么?”
阿绿赶忙点头:“在!快叫乔沫进来。”
乔沫进来了以后,阿绿就退了出去,还在身后推了乔沫一把:“这可是你的金主,好好抓牢了,以后你就不用挨打了。”
乔沫没有吭声,低着头。
灯光下,叶泽南端着酒杯,细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个因为他,从原来的女孩儿,变成了女人的乔沫。
在来之前,已经换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里面压根就是什么都没有穿,她觉得脸上特别热。
“来,你过来。”
乔沫挪着脚步,慢慢走过去,站在叶泽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