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们对面,小郑啃面包:“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证据,信不信,在你。”唐无心扯开面包的包装纸,人沾得太好。她正想强撕,赵良夜从她手中夺过,慢条斯理打开。
包装纸到他手里,变得十分听话。她接过他递上的食物,说了声谢谢,下口咬面包。
小郑看痴了,感慨他们的恩爱,悲叹自己仍旧是单身狗一枚。
“我信你。”小郑吃完面包,喝水,舒畅多了。
唐无心痞气十足,单手托腮,朝小郑乱放电:“怎么,是被姐姐的美色迷住了?”
电力十足,小郑只得移开眼神:“不是,是我觉得,赵先生一看就是好人。好看,你的确好看。不过我妈说过,漂亮的女人更加不可信。”
赵良夜差点没绷住,到底没笑出声来。
唐无心猛地将矿泉水瓶扔向小郑:“你给我滚!”
“啪”,小郑的手掌心和水瓶无缝结合。
唐无心认真道:“既然你相信我,那就离开。天涯海角,由我去走。”
小郑回:“你想逃?”在他心里,唐无心是个迎难而上的女人,不会选择这样的路。
“不管我想做什么,都不会让我明天乖乖进警察局。你愿意吗?就像你当初发誓你做忠于事实的警察,你现在愿意发誓你不泄漏我的行踪吗?”
“那我不是要辞职?”小郑反问。
唐无心回:“辞不辞职,就看你这里了。”她指了指太阳穴,示意小郑动脑子。
小郑临走之前,看了一旁情深不寿的赵良夜。
“我勒个去。”唐无心忍不住爆粗,“这个小警察,不会是同性恋,看上你了吧?”
赵良夜说道:“你再说脏话,我就真的和他出柜去。”
唐无心一脚踹过去:“好啊你,胆肥了,敢威胁姑奶奶我了!”
赶紧站起,他避开她的攻击,正色道:“你真要逃?”
“不是逃,是离开。我看江秋暝那样子,不会真的忍心杀了江同照。不然不会都刺到心脏了,偏偏留了江同照一线生机。等江同照醒了,我自然清白了。江秋暝对我有些情意,不会赶尽杀绝吧。在这里耗下去,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你知道,人在愤怒的当口,什么都会牺牲的。”
“那你怎么走?”赵良夜问,“现在全都封锁了。”
“我有个朋友,有私人飞机,只要我下定决心给她打电话,她就会来接我。”
赵良夜身形拔峭,随手扯下硕大的绿叶。觉得新奇,他将树叶顶在头上,以遮阳。不过正午的阳光依旧灼人,他眯了眯眼:“那你打了吗?”
唐无心摇头:“没有。”
绽放了然的笑容,他倒是妙语连珠:“所以,老婆你在潜意识里根本不想逃。你知道,你一走,问题不会解决,反而会如同雪球,越滚越大。江秋暝到底会不会痛下杀手你不敢确定,反倒你一走,真正成了‘畏罪潜逃’。那样,谈好的合作案铁定吹了。即便你回了赵氏做总经理,针对你的大哥肯定会将这事大做文章。何况你之前所查的东西,未必毫无用处。
你心有赵家的半壁江山,你敢嫁给我这样毫无希望的老二,就证明你根本不怕死。如果怕我出事,那我也只有一句。若你没死,我便会活着,伴你左右。”
阳光薄薄打在他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边。他身后是涌动的林海、无垠的天空,有青山绿水。
全都,全都是他的陪衬啊。
她仰起脖子看他,直到脖子微酸,她才改变姿势。
“你刚刚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唐无心说道。木团丸划。
“谁?”赵良夜放弃俯视她,坐到她身边。
“萧逢程。”那样通透那样看穿人心。
她一直不相信,赵良夜能在赵家存活是因为病弱。他一直在证明自己,他有头脑有玲珑心遇事足够冷静。之前小郑愿意为了赵良夜放走她,他让人相信,这是多大的优势!
若他有心争,未必需要她!
“萧逢程是谁?”赵良夜问。
“我大哥。”唐无心道。
唐无心呆坐了一个小时,她反复将所有的利弊放在一起,考量。最后,她决定不走了。就算到时候江秋暝选择鱼死网破,她都要想法设法留下两条活鱼!
“走吧,我们回江宅。”唐无心站起之时,才发现双脚发麻。她不得不按住赵良夜的肩膀,等那段磨人的劲儿过去。
赵良夜不点即通,双手圈住她的腰:“慢慢来,不急。”
要不是她难受得说不出来,指不定又是几句埋汰。这情况,她急就能解决吗?
居住在海边,这天气还真让人捉摸不定,说风就是雨的。
他们还没走出森林,天上乌泱聚集了大片大片乌云。
怎么看都像是风暴前夕!
唐无心拽住他的手赶紧跑,不想这个人差点被风带飞。她气喘吁吁停下,和他合抱住一株大树。风声呼啸,她只得朝对面的赵良夜吼:“都怪你,我们这次完了!死于天灾!”
之前的风暴,她在房子里,只感觉无边无际的震动。可第二天早上,破损并不严重。可这次,才开始,树干细点的树,经受不住,已经摧折了。
“找个地方,躲躲!”特殊情况,赵良夜都扯着嗓子吼。
不过眼下风太大,走根本没戏。
噼里啪啦,没过多久,瓢泼大雨下来。如果他们是当地居民,会观点天象,就不至如此凄惨!
没有如果,只有现在!
雨瞬间打湿了她全身,那个透心凉。雨势汹汹,她眼睛都睁不开。所幸,现在雨大风小,她拉了拉赵良夜的手,大声问:“走,找地方躲躲!”不过说了六个字,她就吃了满嘴的雨水。
很恶心,她赶紧呕吐出来。
不过时间紧迫,她不能多计较,拉住赵良夜的手,眼睛眯成缝,在风雨中找路。
说话徒增恶心,他们很有默契同时保持沉默。脚下步伐,也是一致的快节奏。离开那护他们安稳的大树,对他们来说,并非好事。如果找不到庇护的地方,很可能……
一脚泥泞,一脚石头,路根本不好走。
她才觉得,出森林这么难,走到居民居住处这么难!
仍旧毫无进展,风却肆虐起来。风声雨声,声声不息。风越来越大,就快把她的身体卷起来。她已是——寸步难行。
此时此刻,她睨向赵良夜:这个病秧子,怎么倒比她站得直走得稳?
“前面有山洞,继续走,会没事的。”赵良夜拼却全力拽住唐无心的手,用语言燃起她的斗志。
“真的?”她被风沙迷了眼,天色黑沉沉,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赵良夜拔高音调:“我怎么会骗你!”说完,他赶紧吐出令人作呕的雨水。
燃起希望,唐无心酸乏的身体忽然涌起一股力量,支撑着她,游魂般,跟着赵良夜走。
而赵良夜没有骗人,真的有山洞。原本是草木遮掩,如今风大雨大,畅通无阻洞口有块大岩石,应该是之前就用来避风避雨的。
赵良夜抹走满脸的雨水,“老婆,来,和我一起抬这十块,堵住洞口。”
没了大风大雨摧折,唐无心好了许多。一听他说话,没敢怠慢,她十分配合。石头很重,往日她可以和他抬起,这次却有些吃力。几次失手,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赵良夜松手,把她扶起:“老婆,你进去坐一会,我来。”
“不行,你身体不好!”她脱口而出。话音一落,她才失笑,好像整个过程,他在照顾她吧?
为了能彻底休息,她咬咬牙,与他齐心一致,总算是把洞口堵住了。虽然有小风细雨飘进来,但是已经不能造成伤害。
松口气,她坐在石凳上,甩出湿漉漉的包,将里头的矿泉水和干粮倒出来。面包已经湿透,不忍直视。好在她还带了压缩饼干,可以果腹。
赵良夜坐在她对面,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了。
她执起两包幸存的饼干,兴高采烈地转述赵良夜:“老公,我们还有吃的,饿不死……”“死”字拖了老长,因为她看见赵良夜正宽衣解带。
完了完了,裤子脱了,完了完了,白花花的大腿露出来了……完了完了,他的手放在腰上了。
“你干什么!”唐无心声音发颤儿。
赵良夜一本正经露肉:“老婆,我们淋成这样,湿一晚上不好。你也脱。”
“啊?”唐无心反问,十分不愿。
“脱!别感冒!别感染!”赵良夜难得强调,因为他也在挣扎,根本不想脱内、裤。光着走来走去,真好像是原始人了。
“噗哧。”唐无心被他憋红的猪肝脸逗乐了,“行行行,不过老公,你手放在腰上这么久,最后一件,还是别脱了。”
赵良夜如负重释,恢复温和:“好。”
纠结完衣服脱不脱,他四处找干燥的柴火。浑身湿透,还能指望打火机有用?不过赵良夜不慌,学古人钻木取火。之前太专注,都没看自家老婆衣衫渐薄。
等到小簇火苗燃起,跳跃的火光里,他将她的好身材看得清清楚楚。
“老婆。”赵良夜喉结动了动。
她见他辛苦,把饼干递给他:“吃吧。”
她一倾身,那个叫波涛汹涌,视觉盛宴。
接过饼干,赵同学默默撕扣子。唐无心则把衣服摊在大腿上:“先把衣服烘干了,再穿身上睡觉,对吧?”
“对。”
唐无心这个人吧,适应性特别强。在外头风吹雨打快垮了,如今吃饼干喝水,体力恢复了。柴火又够,一直温温暖暖的。她把自己的衣服晾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两个人在这,怪无聊的,我给你跳舞吧?”
赵良夜看了看她,摇头似齐。
第52章 那年她十七
唐无心坐回原地,双手托腮,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那你去跳。”现在其实还早,风雨提前。她的壮烈牺牲手表无处可寻,但她也约摸知道时间。
赵良夜摇摇头,拉她坐下,“还是过来烤烤火吧。”
或许老天都是帮着赵良夜的,突然刮进来一阵风。她冷得哆嗦,缩成一团。火离她很近,火舌想要吞噬她一般。她心思挺坏:要死一起死。于是乎,她紧紧挨着赵良夜:“嘿。那你抱着我呀,稍微暖点。”
时间悠悠。
火力强盛,衣服里外都干了,她蜷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是没地躺的,索性坐着睡。
两个人有所依靠,倒是堪堪熬了一夜。
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
她彩虹是没见着,不过万物全是被洗刷的干净,也有被摧残的破败。这次,好像比上次还强。不知道江同照的旅游生意会不会受损。
不过,现在,连江同照是否活着都不清楚……
浑身难受,她确实应该回江宅。毕竟衣物在那里,麻烦的根源在那里。
意料之外,江宅门外没有警察。
唐无心又想。昨晚的风雨都把江宅折腾得几分寥落,肯定把警察都吓回家去了。
“无心,你回来了?”江秋暝和江同曜、胡远正在吃早饭。坐在正对大门的江秋暝先看见她,关爱询问。
不等她回答,瞥见他们回来的江同曜,再次讥讽:“怎么着,打伤了警察畏罪潜逃的唐无心,还敢回来?”
“我没逃!我想回来,遇上暴风雨了,人差点被吹飞,在山洞躲了一夜。”唐无心算是解释,不过是对着江秋暝的。不过听江同曜这言辞,小郑不笨,说自己被打晕了。
江秋暝先回答唐无心:“无心。你和赵二少先上去洗洗吧。”她再转向江同曜:“小叔叔,昨晚那风雨,你不是见到了?新闻都说了,是悦暝岛历年来最强风暴。上次还没恢复好,这次又来,看来这春季,悦暝岛流量要大大减少了。”
江同曜脸色欠佳:“你这个小杂种,别以为这些天跟我住了几天就可以和我说话!我大哥还没好呢,凶手还悬着呢!”
唐无心趁江同曜满嘴放炮,偷偷拉扯过赵良夜。在他们的房间,来了个鸳鸯浴。
洗完澡,她顿时神清气爽。如果不是难受了一夜,她还感觉不出洗个热水澡是个多么舒爽的事。
江秋暝没有去医院看,昨天上午,江同照迷糊转醒。
江家上下,是提前知道风暴的。江秋暝不想在天灾之时与江同照分离。因此把江同照接回了家里。把医生接回家。江同照的房间,设施比不上医院重症监护室,但也有一二仪器维持生病。
江同照依然是昏昏沉沉,睡睡醒醒。
在警察追到江家之前,唐无心拉着赵良夜到江同照的房间。这样一来,江秋暝想杀人灭口还能逃过她的眼,江同照如果醒过来,她也能第一时间让他替自己作证。
江同曜知道江同照睡睡醒醒,也守在房间里,不想江秋暝这个小杂种有什么小动作。
胡远唯江秋暝马首是瞻,也待在江同照房间里。
好在江同照的房间足够宽敞,挤挤挨挨呆了六个人,时不时有医生、佣人进出,也不显得拥挤。
唐无心盯着江同照,快盯出花来了,希望警察们都忙着修整家园,不要早早赶来。江秋暝一直对她很好,都不怀疑她或者怎么样。难道是她太过武断,误会了江秋暝?
众人翘首以盼,江同照悠悠转醒。木女吉圾。
江秋暝是他女儿,坐得最近。江秋暝表现出十分的喜悦:“爸,你醒了!”
江同照睁眼之际,觉得浑身酸乏。大腿,胸口,立即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望着一脸担忧的江秋暝,他最痛的,还是心。
倾身,江秋暝半扶起江同照的头,“爸,你肯定渴了吧,这是水。”
江同照并不想喝,江秋暝却有些强迫,死命往他嘴里灌。
有了前车之鉴,江同照牙关抵住杯沿,右手聚起力气,重重甩开杯子。
“咣当”,杯子落地,碎片与水花齐飞。
“爸,你这是怎么了……”江秋暝松开,装作很忧伤去捡地上的碎片。
江同照没了支撑,倒在枕头上。他刚醒,身体又没好,很是难受。缓过气,他喊江同曜:“同曜,你扶我坐起来。”
江同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猛地被点名。他赶紧连声“噢”后,不敢怠慢,赶紧去搀扶。
江同照一动牵动全身,不过他始终是风里来雨里去的铁血人物,愣是没喊痛。坐起,江同照开口:“秋暝,你已经装神弄鬼把我伤得如此,我之前醒过来,你就给我喝有迷药的水。你心里,我是不是什么都不如?”
唐无心的备用功能不太好,不过她录音笔是提前准备好。这段足够还她清白的话,她是录下来了!
江同曜原本看不惯江秋暝,听到这消息,他立马炸开:“江秋暝你这个小杂种!你有没有良心,大哥供你吃穿让你成为千金大小姐,你怎么狠心做这些事!”
待江同照做好后,怒发冲冠的江同曜,立马跑到江秋暝身边,拎起她就想打。江秋暝满脸泪水,没有抵抗的意思。江同曜又打不下去了。
胡远看不下去,上前阻止。
江同曜正火没处撒呢,铁拳立马招呼胡远。胡远不甘被打,还击,两个人在一旁扭打。唐无心扶住摇摇欲坠的江秋暝,“秋暝,有话好好说,别哭,你怀着孕呢。”
“怀孕?”江同照气息不稳,听到这两个字,甚是惊讶。
唐无心回:“是啊,江总,秋暝怀了你的孩子。医生说过,孩子有点什么事,秋暝得跟着陪葬。因为三年前的堕胎,让她的身体垮了。江总,之前不知道是秋暝还是胡远,反正栽赃陷害给我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不要让我背黑锅。我还想说一句,如果你狠心送秋暝去监狱,那么一尸两命毫无疑问。当年,始终是你欠了她。”
事已至此,唐无心仍旧不信,是江秋暝陷害的她。
江秋暝听唐无心这么说,抹了把眼泪,面向她:“无心,如果不是我筹谋已久,不想再等一年半载,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我喜欢你,真的。不是那种喜欢,我没有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我同意胡远陷害你,同意胡远跟踪你分散你的注意力。是我同意的,我同意的!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你们走吧。我不想伤及无辜,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不可以!秋暝,你不能放走证人!”胡远宁愿多挨江同曜几拳,都要说这句话。
江同照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小暝,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是真的爱你,你想要怎么样的生活,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