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用洛慧的话说,那是代表忧郁的象征。
我非常喜欢波西米亚的衣服,并不是因为它的价格象征高贵,而是觉得波西米亚风格代表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浪漫化,民俗化,自由化。
波西米亚浓烈的色彩,繁复的设计,会带给人强劲的视觉冲击和神秘气氛。波西米亚风格的装扮,没有底气的人穿上便被无情地淹没在层叠的色彩和错觉中。
第一次接触波西米亚是在书上看到的一篇关于波西米亚的感人故事——
说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很相爱,可是在男人出差后女人出了车祸,永远的失去了双腿,女人不想连累男人,就在电话里跟男人分了手,男人以为是女人背叛了她,带着愤怒的心情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若干年后,男人在街头遇到女人时,她正做在轮椅上,穿着一条长长的波西米亚的裙子,把她失去的双腿完好的遮盖了起来,男人这才知道原来女人并没有背叛他,而是他背叛了那个女人……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看的这个故事,只知道每次想起我的心都会隐隐的痛。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这个品牌的服装有了深厚的感情,我觉得波西米亚代表的不是衣服,是一种让人无法忘记的回忆。
“小姐,喜欢这件吗?”一名忙碌的店员没有抬头,一边整理衣架上的衣服,一边淡淡的询问我。
乍一听这声音,我震惊万分,紧紧的凝视她,我很快转身跑向了别处。
远远的凝视着她,我做梦也没想到林美琪竟然会在这里卖衣服,刚才如果让她看到了我,那对她的自尊来说,一定是莫大的伤害。
换了谁,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如此的落魄……
尤其,还是抢了她至爱男人的情敌。
把江母匆匆的拉出了商城,上了车她不解的问:“怎么了?跟见鬼似的?”
长吁一口气,我没有隐瞒她,感叹的说:“我刚看到林美琪了。”
江母不以为然:“呵,许她买衣服,就不许你买啊?你怎么这么点底气都没有?”
我迅速摇头:“不是的,是她在卖衣服,我……我怕伤了她自尊!”
一听林美琪在卖衣服,江母也有些吃惊,毕竟她曾经可是光彩夺目的国际名模,如今落魄的跑到商场里做一名售货员,确实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震惊的心情渐渐平复,我开始学会看淡一切,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从来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身患绝症一样……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再过一个晚上,我就要离开这里,时间开始像一把杀猪刀,戳的我心慢慢滴血,即使我不说,江母还是看出了我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来茴,你真的想清楚了就这样离开铭晟?”
“你真的想清楚了,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他?”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要知道,今日一别,将来不知何日才会见……”
她一遍遍的质问我,最后一句话像千斤大石压的我喘不过气,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或许,就永远也见不了了,我,是不是真的不会后悔?
寂寞的星空,潮湿的夜空,月光在流年的叶尖上跳舞,一些铭心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一些温柔的微笑,还浮动在眼前。
已经是晚上十点,我还没有入睡,我也不可能睡得着,伫立在宽阔的阳台上,目视着一望无际的流光溢彩,只觉得视线和心里都下起了朦胧的小雨。
渐沥沥,渐沥沥……
“来茴。”江母在身后轻唤我,我回头,她披了一件外套,眼神心疼的凝视着我。
“恩,怎么了?阿姨。”
“如果想见铭晟,就去看看吧,再爱也不能留下遗憾。”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沉重的点头。
江母让老马开车送我,车子停在江铭晟住的地方,我打发老马先回去,然后我踩着大理石台阶一步步的往前走,每走一下,心都发出扑扑的跳声。
其实,只要活着的人心脏都会跳,只不过此刻跳的厉害些罢了……
待会见到江铭晟,我跟他说什么?会不会我一见他什么也说不好,而他又会跟我说,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这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情何以堪……
叮……
叮……
再怎么难以面对,我还是按响了门铃,蓦然间我有了找他的好理由,指尖触碰到胸前的那块玉,我轻轻的抚摸着。
门瞬间被打开,当我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时,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万万没想到,林美琪竟然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气氛瞬间尴尬到极致,我像一个傻子不知是走还是留,倒是林美琪比我想象的冷静,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和得意,反而是那种看淡一切的平静。
“你不要误会,江铭晟喝醉了,刚巧我也在酒吧,就把他送回来了。”
林美琪淡淡的解释,她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拿起提包,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指着卧室的方向说:“你照顾好他吧,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不太相信,这个还是当初那个为了江铭晟不顾一切的林美琪吗?难道那一天江铭晟宁肯一命还一命也不肯娶她,真的如此伤了她的心吗?我没有听错,她不再喊sun;也不再喊铭晟,而是喊他江铭晟,简单的一个称呼,却可以看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到什么程度……
我张口想跟她说声谢谢,却有人比我先一步开口——
“等一下。”突兀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蓦然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江铭晟的酒已经醒了不少,他冷冷的从我身边越过,直视着刚走不远的林美琪,淡淡的说:“我送你回去。”
林美琪回头,有些不敢置信的望了他一眼,接着把视线移向我,终于确定了我和江铭晟之间出了问题,然而,她却并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凝视,默不作声。
江铭晟转身进屋拿出了车钥匙,再一次越过我的时候,仍然不曾询问半句,在我一次次的伤害下,他终于说服了自己放弃,也终于学会了把我当成空气。
“江铭晟。”我主动叫住了他。“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他停步:“什么东西?”仍然还是冰冷的声音,但好过他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其实这一刻,当我看到他要离我远去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动摇了,我真的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我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而且我要走了,去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家,并且去了那里,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活着回来,要么死在他乡……
是的,只有这两种结果,每一夜的每一夜,当我想起只有这两种结果的时候,心都痛的死去活来,一面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另一面还要努力的活着,那种疲惫没有人知道,也无人能体会,可支撑着我挺过来的,除了他还有谁?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他拒绝了我最后的要求,同时也关闭了我的心门,门里是我差一点就坦诚的秘密,此刻,门关了,秘密或许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我想把这个还给你,戴在我身上也没什么用。”
我指着脖子上那块玉,眼神撇向林美琪,如果我真把这块玉物归原主,江铭晟会转手戴在林美琪的脖子上吗?
依照现在的情形,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拿下来吧。”
不再像上次一样,听到我要把玉还给他,他就愤怒的把我训斥一顿,而是以一种极冷淡的口气,让我还给他。
掏出钥匙上的指甲剪,我用力按下去,绳子终于断成两截,我以为剪断这个绳子会比较费力,当绳子确实已经断了的时候,我才发现,一起剪断的,还有我心里的情丝。
紧紧的拽着那块玉,刚解下的时候温热温热的,但一离开我的身体,马上就恢复了原本的冰冷,我沉重的向江铭晟走过去,一步一步,步步维艰。
终于走到了他面前,我伸出手臂,展开掌心,指尖颤抖的说:“拿去吧……”
紧闭双眼,脑子里回忆第一次他给我戴上的时候,他告诉我:“这个以后就归我了,这是他很重要的东西。”
不是我不珍惜,而是命中注定我没有机会珍惜,如果我不能爱他,有人替我爱他,也未尝不好。
江铭晟终于伸手接了过去,却在下一秒,在我们震惊的目光下,把那块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啪一声,曾经他视为很重要的东西,瞬间粉碎……
我仿佛同时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一时间痛的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江铭晟冷冷的转身,他走向林美琪:“走吧。”
林美琪一直凝视着地上的我,眼里充盈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走到我面前,不明所以的问了句:“你没事吗?”
放在以前,我一定会觉得她是在看我笑话,她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可是放在此刻,不管她是出于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了……
“没事,你走吧。”我平静的凝视着地上已经碎裂的玉,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力气。
林美琪没有过多的询问我,或许她也知道,以她的立场,没有必要问太多。
终于把目光从地上移到前方,我目视着江铭晟和林美琪走向车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动力,所有的支撑,全部轰然倒塌,下一秒,我无力的晕倒在地上,双眼渐渐无力,但还是死死的盯着前方,江铭晟看到了,可他却还是无情的走了……
狼来了的故事,二十年以后,在我身上活生生的上演了。
我在他面前不是第一次晕倒,却没有一次是真的,所以这一次也是一样,他以为这又是我的把戏,又是我的计谋,所以他无视了,因为我伤透了他的心,再演出以前的把戏,他也没心情陪我玩了。
双眸紧闭的那一刻,我无力的冲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默默的说:江铭晟,这一次,我真的不是装的……
171 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人生就是在不断的重逢,不断的错过,曾经我以为只有我和林默会错过,后来,我终于明白,错过,是不分人的。
当我醒来时,是躺在江家的别墅,原来老马根本没有离开,江母叮嘱他,让他时刻看着我。
我无声的笑了,这是我和江铭晟,又一次注定的错过,如果老马走了,江铭晟送完林美琪回来,看我仍然躺在他的门前,他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会送我去医院,接着他就会知道我身患绝症的事,再然后,我们要么百年好合,要么天各一方。
可惜,这一次的错过,让未来又成了一团迷雾。
九点整,我和江母伫立在b市国际机场,很快的,我就要离开这里。
心里不再有任何的念想,甚至对去英国后,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不报任何的奢望,即使好了又怎样,没有了爱情,一样和死了没区别。
我开始后悔,如果昨晚我没有去江铭晟那里多好,那么我就不会看到林美琪,不会看到江铭晟摔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她离开我的视线。
这样,我就能守着一份念想,守着一份希望,哪怕这份感情我依然会失去,但也不会失去的如此绝望,连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的绝望。
“安检了。”
江母轻声的提示,我默默点头,追随着她的脚步,一步步远离我曾经最爱的男人,和我曾经做梦最多的地方。
飞机终于起飞了,生死未卜的未来,命运的轮回,都将慢慢的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没有期待的未来,再怎么痛苦,我也不怕了……
十个多小时左右,我们终于抵达英国的伦敦,下了飞机就有人在机场等我们,江母用流利的英语和她们对话,并且介绍我是她的儿媳妇,对于这个称呼,我又一次苦笑。
“来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曾经在英国留过学,铭晟爷爷以前也有生意在这边,只是后来,铭晟都聚集到了泊尔尼。”
我点头,表示我知道。
江母的朋友直接送我们去了爱德华医院,这是之前江母就联系好的,据说这是皇家医院,费用高的吓人,江家有的是钱,这个我不用担心,只是我和江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办理了住院的手续,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医院初步给我制订了一套“三联疗法”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江母说,相信医生总没错。
头三天,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并且我越来越消瘦,江母见我没有好转,反而还严重了,于是当医生又一次给我化疗的时候,她忍不住的质问:“为什么她越来越瘦?”
“很奇怪,应该会有好转才对!”医生双眉紧紧的并拢。
江母重重的叹气,一脸的焦虑。
“你晚上休息的好吗?”医生将话题转向我。
面对他的质问,我知道我不应该有所隐瞒,否则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一点。
“我已经失眠三天,可以给我准备点安眠药吗?”
对于我的回答,医生震惊了,江母也震惊了,就算是用再好的药,再高端的治疗,一个人三天三夜不能眠,也不可能会有好转的迹象,而他们医院用的三联疗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睡眠好。
江母没有质问我为什么睡不着,她比谁都知道我心里的苦,经过一番思考后,她郑重的跟我说:“来茴,你的病你父母知道了吗?”
我黯然的摇头:“不知道。”我连江铭晟都不敢说,我又怎么敢跟他们说。
“那你准备这样一直瞒下去吗?父母和爱人是不一样的,爱人失去了爱人可以再找,那父母失去了子女,可以再找吗?”
低下头,我无言以对。
“让我来通知你爸妈好吗?我把他们接到这里来陪你。”
看我一脸犹豫,江母继续做我的思想工作:“你在这里能治好是天大的好事,倘若……倘若治不好,你让父母将来怎么办?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难道你连死都不让他们知道吗?”
眼泪黯然的滴落,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女儿,一直都不是,除了让他们为我担心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接他们出那座小县城的诺言,也许这一生也没办法实现了,因为我或许真的不会有一生。
“好。”我点了头,江母欣慰的笑了。
接下来,我等着父母的到来,我不知道他们看到现在的我,会伤心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江母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她是背着我打的这通电话。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慵懒的照进病房,英国的天空和中国没有区别,只是这里阳光没有中国的温暖。
我早已经醒了,但却假装没醒,听着医生和江母讨论我的病情。
“如果她一直失眠,情况会很不好!”
医生的口气无比担忧。
江母自信的说:“我已经通知她父母,她是失去了活下来的勇气,她父母来了,失去的东西会再回来。”
我猜的没错,江母让我父母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希望我增加活下去的勇气。
然而,我没有等到父母过来,却得到了父亲住院的消息。
当江母把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是颤抖着接过来的——
“妈……”一时之间我哽咽了。
“来茴,我的女儿啊……你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你怎么会患了绝症!你让我和你爸怎么活的下去!!”电话那端传来母亲悲恸的哭声!无比的凄凉。
“妈,我爸怎么样了??”即使自己已经这样,我还是更关心父亲的身体……
“他一听说你患了绝症,就血压上升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里,医生要静养一段时间,他现在不能乘飞机……”
母亲继续哭,这是第一次,我听到母亲这么伤心的哭声,即使别人骂她女儿是破鞋,也没有如此绝望过。
“妈你好好照顾爸,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我极力安抚母亲,她突然出声质问“我给你的镯子呢?戴了没有?那是可保平安幸福的,你戴了没有??”
一时语塞,我盯着空荡荡的手腕,第无数次的撒谎:“我戴了,你放心!”
……
在母亲痛哭的声音下,我实在太难受,只好谎称要做检查,迅速切断了电话。
病房的门被敲响了,我以为是江母,却没想到门被推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