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却也是这样的理。画锦位居于天妃,第一任天帝便为防止天妃以及天后参与仙族正事,天帝便将天妃的灵术控制。若是要画锦将整个陵墓变成一个山洞,不可谓是吃力。即便画锦谋略过人,却也是不可能。
“你这话的意思是?”夙淮看着卿笛,忽然明白了什么。
卿笛诡异一笑,道:“是的。我们逃不掉了。是吗?师父?”
一阵鼓掌。仅有义彦一人凭空出现。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却又不晓得他在耍什么花样。他慈祥地看着卿笛,赞赏道:“这几千年,慕容夜玄虽然将你关在凤笛轩。可是,你的敏锐依旧不减当年。前几次师父试探你,你的灵力真是令我这个做师父的汗颜呐。”
“却也还是师父昔年教导的好,才有了我柳卿笛的今日。师父说,是不是呢?”卿笛温婉一笑。眉目之间,依稀像当年的琉璃出现。义彦看得怔住了。这些年,他寻访各界,却都不见有哪一个女子的容颜胜似昔年的神医琉璃。每每想起昔年那控制不住的一剑,义彦亦算的上是寝食难安。
义彦叹息,道:“卿儿,为师昔年何尝不想好好的叫你成才。只是,只是,你的体质着实是不适合练武。若是勉强而为之,会叫你早早西去。为师,为师着实是不忍心看你英年早逝。”说的痛心,为此,义彦还抹了一把泪。
着实是一个极好的演员。
卿笛闻言而笑,道:“卿儿着实是谢过师父费心了。可是师父,你莫要告诉卿儿,你不知道,若是本座不练习灵术,琉璃心日渐强大。我不仅会突然暴毙,而琉璃心也会吸尽我的精元。那时的琉璃心会比原来更富有灵气。若是可将此心与母体融为一体,则会天下无敌。这天下便是唾手可得,你可会袁依失去这样的机会?”
义彦万万没有想到,卿笛会这般不给他面子。将他的打算这般轻易且不加掩饰地说了出来。而上次一战,也委实是给义彦了一记重击。柳卿笛的灵术又比前些年精进了不少,若是此刻与她为敌,再加上慕容夜玄和夙淮对于她的偏爱。他义彦是断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倒不如在那些事情被发现之前,重修旧好。
“卿儿,你这是什么话?”义彦详装盛怒,“难不成师父还会害你不成?当年,师父与你母亲可是挚友。”
“挚友?”卿笛挑了挑秀眉,笑颜嘲讽,“若是挚友,会将琉璃一箭穿心?若是挚友,会次次将本座至于死地?若是挚友,会将母亲的怨气封印在琉璃谷中?”说着说着,卿笛的双眼又变得赤红,她一身素衣也唤作鲜红色的战袍。手握宝剑,剑若出鞘,江山震动。
义彦哆嗦,道:“柳卿笛,你这是要做什么?”
卿笛不作答,冷了目光,取出玉箫。她又吹奏出那首曲子。
仿佛流露出回忆。不时,从曲子中参入不协调的低吼。仿佛是什么被禁锢,这样的不甘心。想要出来,却是千寻无门。她哭泣,低吼,绝望充斥着整首曲子。
卿笛唇角逸出鲜血,她不停。她看着义彦在曲子的作用下那般难受。卿笛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少顷,曲子停住。她道:“义彦,你可还记得这首曲子?”
“记得。”义彦看着卿笛的双眼也是赤红,但却带着浓浓哀伤。
夙淮微微地护着卿笛,若是义彦有何动作对卿笛不利,他定然第一个挡在她的面前。
“记得?记得?记得?”只是这样重复,却也没有了别的话。卿笛的眼神变得空洞。
义彦逮着了空子,抽身逃离。
“卿笛,你这是怎么了?”夙淮看向笑得凄凉的卿笛,心又被悬了起来。
卿笛敛去神色,道:“我们现在去程府。”
☆、第贰拾伍章 风云改之交易(1)
第贰拾伍章风云改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是否会偶尔想起我?将你心里的位子偶尔腾出来一个空间,将我放在里面。”
——画锦
01
阅尽世间的浮华,这心些许悲凉。
夙淮默默地跟在卿笛的身后,不言一字。
别了程府的墓地。仿佛没事,卿笛站在祥云上,俯瞰众生。
靖缘城的百姓皆以为神明显灵,当街跪拜,口中皆是念念有词。好不壮观。
卿笛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手指轻动,便有不少的东西洒落凡尘。惹来数万民众哄抢。站在云上的卿笛唇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
待众人想起天中还有神灵时抬头。天空中一片晴朗之色。哪里还有什么五彩祥云?
夙淮看着卿笛一脸冷峻,便是知道方才那些人惹了卿笛心忧。倒是也不点破,尾随着卿笛从后门进了程府。
程府一改昔日素雅气派的景象。积雪覆盖未化,花枝折断,满地枯枝。仿佛是刮过一场大风。昔日来来往往的仆人都不知去了何处。颇有些废宅的味道,倒不像是什么丞相的府了。
卿笛一路上不知踩了多少枯枝才走到程府的正厅。仿佛是早已知晓她回来。程泍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茶,以及南烈国远近闻名的美食。程泍同夫人坐在上座。卿笛则同夙淮各落座于左右位的首座。
卿笛啜了一口茶,道:“程相,这府中怎如过了秋日一般萧瑟。倒不复这冬景的清丽。”
程泍道:“让殿下见笑了。不过是这些朝堂之上的事让老臣有些自顾不暇罢了。怎还顾及这后院起火之事?”
这才短短数日,朝廷上就有数位重臣联名上奏弹劾程泍窜通东程公主柳卿笛。这罪名倒是还未说清楚,其中隐含着的意思却是谁都明了。不过是说程泍成了叛国之人罢了。只是,这样的罪名,可不是谁都担得起。
“哦?”卿笛将茶杯放下,瓷器与木桌之间微小的碰撞声都让程夫人的脸色变了变,“程相此话,可是话中有话。”
“殿下多虑了。不过是前些时候小女馨儿殁了。这几日着实是无心打理院落。还望殿下见谅。”程泍的话语中微微带歉意。
卿笛微微一笑,道:“若是我知道程小姐此刻身在何处,不知程相可有意愿同本宫做一笔交易?”说着,卿笛从袖袋中取出一块方巾帕,让程泍夫妇脸色剧变。
程泍尚未说话,倒是程夫人率先沉不住了气。她突然跪在卿笛的面前,揪住卿笛的裙裾,道:“求殿下告知臣妾小女现今在何处。求殿下,求殿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任由程夫人磕破了头。只要程泍不说一句话,卿笛便也纹丝不动。不过片刻,程泍也随着夫人跪下,道:“老臣愿同殿下做这一笔交易。”
卿笛的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是程泍再坐上一时半刻,怕是沉不住的人就变成她了。
“好。程相果然是爽快之人。本宫的交易很简单,推翻宁太后,诛杀南易。帮本宫将南初重新扶持回帝位。即可。”瓷杯落定,卿笛方一收手,便化作了烟尘。
程泍木讷地看着卿笛。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卿笛会提出这样的交易。也的未曾想过,卿笛会要诛杀南易。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百思不得其解。
“程相不需明本宫心思。只需按照本宫的话去做便好。本宫保程馨无事。”说罢,便离去。程泍再抬头时,只看见桌子上碎了的茶杯,空空的座位。他扶起程夫人回房。
阳光照在他们二人的身上,配上这样的景,有了些悲凉的气息。
出了程府。
夙淮看着卿笛,百思不得其解。他道:“为何要这样做?”
卿笛今朝握得程泍这一颗棋子,南易为痴儿,宁太后却也不足以为惧。若是可将这样的局面稳住。来时,若是东程出兵,南烈唾手可得。这样大好的机会她却拱手让人,这着实不是她柳卿笛的性格。
卿笛笑笑,道:“这天下之大,可有一日会全部收归东程之有?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便是将这南烈物归原主。不可否认,这南初,是一位难得好皇帝。”
方才卿笛驾祥云于空中,俯瞰大地。虽是冬日,却是还未瞧见有人冻饿于街头,亦或是眼界讨饭。虽不可说富足,但却足以温饱。即便是这般自负的柳卿笛,也断然打不起这样的保票。但,南初着实是做到了。
“如此一来,你倒是错失了一同四国的绝好时机。”夙淮试探性地问。若是她在凡尘一统天下,那天宫,她必然是回不去了。如此一来,他便可经常入凡尘来瞧一瞧她,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一统四国?我从未想过。我在凡尘不过是保宣墨一世安好。再寻得十二花羽守卫灵体,我便可以回天宫。去做那些我应当去做的事情。”
“你会否永远留在凡尘?”
卿笛偏过头,调皮地看着他,道:“夙淮,你这样的心思断然不可再有。”
话只一半,卿笛便做了甩手掌柜,朝客栈的方向去了。
☆、第贰拾伍章 风云改之交易(2)
南初同慕容夜玄回了客栈,两人商榷了几日。也去皇宫里探了探情况。那归附宁太后一党的人颇多。想来便是宁太后那一道懿旨下,南初便在满朝文武的心中都归了天去。现下即便他人尚在人间,若是贸贸然地出现在大殿上,即便是引起了群臣对宁太后的戒心。除此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帮助。却也是将南初推进火坑中。
沉思许久,慕容夜玄才缓缓开口,道:“那玉佩可还在你的手中?”
如此已算是走入了绝路。既然那两人这般有把握,又这般熟知情况。为何不让他们试一试,兴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南初点头,道:“便是这块玉佩。”
慕容夜玄把玩着玉佩。
这玉佩做工极为精细,瞧这玉晶莹剔透,应当是上好的玉制成。上面还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夙”字。慕容夜玄心中倏地一惊。这?那人不是已经随她掉下了琉璃谷。怨气那般重之地,即便是灵力完全恢复的慕容夜玄也做不到可以全身而退。
慕容夜玄狠命地摇头。
卿笛若是还在,为何会不来寻他?
直到许多年之后,慕容夜玄才知晓,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卿笛。
慕容夜玄把玩着玉佩。他想,大约也只是凑巧。那二人之中有一人名讳中带有“夙”字也不一定。
南初看着慕容夜玄对着这玉佩失神良久,他道:“莫不是慕容公子认识这二人中的一人?”
慕容夜玄牵强地笑了笑,道:“皇上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两个素未谋面之人?倒是他们二人那一日的话,我们不可不放在心上。不妨去拜访,会有些收获。”
慕容夜玄说的肯定,惹来南初一记嘲讽,道:“慕容公子这般肯定。我安知这两人不是公子弄来糊弄于我。若是来时,公子再将我交与宁太后。当真是如那两人所说,保一世荣华。”
听了这话,慕容夜玄也不恼。他道:“没想到,南初公子竟是这样想我慕容某人。”紧着,又是一记笑,“若是我希得荣华,我又何必来这里?”
“莫不是为了那柳卿笛?”
紧着,又是一声若有若无地叹息。
南初道:“慕容公子,我只劝你一句。这柳卿笛,可是不会选一届凡夫俗子。纵然你是这般清高,功夫高强。怕是在地位上就输了那些王公贵族一大截。想当年,就是西延皇向东程先皇柳渊提亲,要娶柳卿笛,最终还不是不了了之。”
那一年之事,可谓是让西延国颜面扫地。这十几年间可是给柳卿笛找了不少的麻烦。只可惜,卿笛都是一一接招,给平定了去。
“后来呢?”便是知道她的光华无物可挡,只是南初的话这般坦然地出现,让他心头一刺。
南初笑了笑,道:“一年前倒是还听闻西延皇季胤再度上门提亲。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柳卿笛可是连一道诏书都未下。之后,天下人还有何人敢提及此事?那便是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话怎讲?”
“柳卿笛乃是东程先皇御封镇国公主。若是要娶她,不可不以江山为聘。”
昔年,他倒是肯以万里江山作为聘礼,怎奈佳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这江山为聘也未必能将柳卿笛娶入家门。
又是一声叹息。
南初和慕容夜玄赶到靖缘城郊,已然是傍晚时分。
天边残阳染红天际,一团一团云也变得火红。地上的雪倒是白白地捡了一件金色的衣裳,闪着淡淡的金光,穿的好不欢喜。
慕容夜玄和南初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路走来,连成一首极为美妙的乐章。
好似早就知晓他们二人回来,玄衣少年坐在茅屋前的石椅上等着他们。暖炉不知换了多少次,才让这个茶依旧冒着热烟。玄衣少年看着二人,微眯双眼,双颊微红,一副醉态。他粗鲁地打了一个嗝,道:“你们二人怎么才来?我们可是等了你们许久。”
说话这般无礼,显然是醉了酒。
慕容夜玄发现他旁边放着一坛陈酿。可是这布子才刚刚揭开,许是就喝了一杯。倒是不知道他有怎样的心事才要效仿故人,借酒消愁唯有杜康。
慕容夜玄拱了拱手,道:“前些日子,公子留下玉佩。我们特此来将玉佩原物奉还。”
青衣公子从里屋走出,面带不友善的神色,将玄衣少年微微护在身后,道:“有何事,你们说便是。”
慕容夜玄不言不语,双手将玉佩呈上。少顷,才道:“请公子指点一二。”
青衣公子细细打量着玉佩。半晌,他才说道:“二位只需去寻程相程泍即可。他都已为你们二人打点妥当。切记莫要问程相我们二人的名讳。莫不然,此生不复相见。”
慕容夜玄又看了看玄衣少年,薄唇轻启,道:“好。”
随后,南初同慕容夜玄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细细看来,可是连足印都未留下。
桌边的酒坛子已经空了。
“他们都走了。”夙淮轻轻地推了推卿笛。他看着卿笛的身子微颤,才晓得她在哭泣。
夙淮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卿笛的身旁,陪着她。他看着慢慢落下的残阳。终究,这天都得迎来漆黑一片。而你呢?是否会让我在这黑暗之后,迎来一片黎明?
☆、第贰拾伍章 风云改之了结(1)
02
程府。
经过众臣的弹劾,程府在朝中的威望已然不似从前那般。府中小厮似乎都认定了程家定然败落,有的便趁着夜黑卷了程家的钱财逃之夭夭。余的那些也都让程泍拿了些银两给打发回了老家。
南初和慕容夜玄踏过满园未来及清扫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虽同那日去茅草屋踩在积雪上的声音相似,却怎么都感受不到那时的愉悦。倒是硬生生的多了几分萧瑟,悲凉。
程泍方才还同程夫人在打扫院子。瞧着迎面走来的两个年轻人,他瞬间苍白了脸色。他也断然没有想到,在宁太后下了那道懿旨后,还可见着活生生的南初。程泍此刻才方知那一日柳卿笛的话未何意。
程泍颤颤巍巍地跪下,道:“老臣给陛下请安。”
脸上的苍白一扫而空。他扯着僵硬的夫人一同跪下。可是却不知南初旁的这位公子是何许人也。斟酌了半天的用词,却最终也只是给南初请了安。
“程相快快请起。”
程泍乃是三朝重臣,早年便是因为朝政将自个儿的终生大事耽搁了去。晚年才得了程馨、程远一女一儿。最终却是都没了。南初看着程府此时这般的落魄,心中难以不生愧疚之意。他亲自上前扶起程泍。程泍面露惊恐之色。
南初道:“程相,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朝堂之上,莫得说数月可天翻地覆,单单是一日,便可叫昨日之重臣变成今日之囚犯。南初想,这程相大约也是受了他的连累才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心中的愧疚不禁又加深了一层。
程泍叹息,道:“小女前些日子在宫中殁了。这些日子弹劾老臣的折子不在少数。老臣也真当是悔恨。那一日,我便不该应了宁妖后的诏前去宜宁宫。”
说来这般悔恨。可这世间可有什么治后悔的药卖?
果然如此。南初大约也是猜到了一二。唯有只叹这妖后的手段之卑鄙,却也不知道该说些其他的什么。
一君一臣在这破乱的园子中对看许久。若不是刮起真真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