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快凉了。
慕容夜玄几次想要将南初弄走,怎奈两人过招,动静又不敢太大。来回几次,他也只能由了南初去。过往的宫女太监开始变多,慕容夜玄不禁又催促了几声。他地余光瞄了一下屋内伏案批阅奏章的女子。她已经有所警惕,且同身边的婢女附耳几句。之后,那婢女就急匆匆地出了门。看见不远处亮着的火把快速地朝他们这里靠近。
慕容夜玄心中暗道不好,拽住南初的衣襟,道:“只怕,我们要先行一步了。”话音方落,他就拎着南初,跟拎一把菜似的拎走了。
到了宫门外,慕容夜玄也不敢懈怠半分。又跑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人追上来时,他才敢松开南初。南初被勒的着实是有些惨了,扶着一边的墙咳了许久。
清晨,准备出农活的人们拿着怪异的光芒打量着这两个俊俏的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尔后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直道“作孽啊,作孽啊”。让慕容夜玄和南初倍感不解。
“怕是将你们做了一对。”一个青衣公子,一个玄衣少年风度翩翩地朝两人走来,笑着解释道。看着慕容夜玄和南初两人铁青的脸色,又是一阵爆笑。这将那两人的心情着实弄得有些郁闷了。
南初冷了一张脸,也着实骇人。他道:“两位公子是何许人也?这般早的出来管人闲事?”
青衣公子充耳不闻,只道:“两位公子可是从这皇宫里出来?”
慕容夜玄和南初相视一眼,看着这两位少年人。想来他们既然知道,隐瞒便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若是承认却不防静观其变。南初点了点头,一改方才有些不大友善的语气,道:“两位是?”他的手已经本能地攒成了拳头,若是这两人来着不善,他定要叫他们去尝一尝那孟婆汤才好。
玄衣少年身材略微娇小,乍一看极像是女扮男装。只是,这胡子倒不像是假的。他学着书院里的那些夫子捋了捋胡子,道:“我们二人不仅知道你们从这皇宫里出来。还知道你们二人的身份,以及,你们要去做什么。”他却故作神秘,怎么都不肯再说下去。
变着法子问了他许久。南初的耐心都已经被磨了个精光,眼瞧着这拳头就要招呼上去。青衣公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南烈皇,这心思燥乃是你的大忌啊。若是你可改一改,怕是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
南初的目光变得深邃、冰冷。他道:“不知来找我们二人有何贵干?”
玄衣少年压住青衣公子要说的话,语气中倒是有些不大愉快。他道:“方才你对我们二人这般无礼。我们二人又为何要告诉你我们此次来的目的。倒不如将我们二人知道的上报给太后娘娘,兴许能换个一官半职。这后半辈子还愁吃穿吗?哥们儿,你说是吗?”他爽朗地拍了青衣公子的胸膛,手法略显生硬。
青衣公子思量了许久,似乎是明白了同伴的话,便也是点了点头。二人转身欲走。
南初竟然生生地跪了下来。他道:“求二位高人指点迷津。南烈江山万不可落入毒妇之手。”
“此话怎讲?我倒是看那宁太后乃是女中豪杰。”玄衣少年转身驳斥。而南初眼中的压抑令他震惊,“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你那一样东西来做交换。”
“什么?”南初的眼中忽然放了光。
“柳韵。”玄衣少年转身拉着青衣公子一跃,二人消失在这小巷子中。从空中传来一阵,“好生想一想吧。若是想好了便来城郊的茅草屋找我。这玉佩算是信物。”
果然从空中掉落一块玉佩,稳稳地落在南初的手上。
不远处。
夙淮看着卿笛觉得分外不解。他道:“柳卿笛,你这样拿你皇姐做交易,你不觉得你有点缺德么?”
卿笛白了夙淮一眼,道:“若是她柳韵不是我皇姐,我还未必肯拿她做赌注。”将方才那两身袍子扔给夙淮,自己就潇洒离开。
☆、第贰拾肆章 重聚之引(2)
卿笛和夙淮自那一日离开程府后就在靖缘城的一处小客栈中安顿了下来。时常,卿笛便会坐在房顶上对着过往的行人发呆。亦或者是对着一桌子菜,半天都不都不动一下筷子。这着实不大像卿笛的性子。
“你,没事吧?”夙淮拿手在卿笛的眼前晃了几晃。少女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夙淮索性将筷子磕在碗上,这声音才让卿笛稍稍回了神。
“怎么了?”木讷地问。
夙淮毫不给情面地笑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来,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自打出了程府就这般没了精神?这可不像是你柳卿笛。”
卿笛凝了神,道:“我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哦?是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兴许我还能为你解答一二。”
“程泍并未说明是何原因叫真正的程远锁进了灵牌之中。但他又可以同被灵术封印的成员说话。夙淮,你说,这究竟是什么灵术?亦或是妖术?”这几日,这一直是让卿笛百思不得其解。她也试过许多次,到未曾发现哪一个仙术若是将人封印起来,还可同被封印之人说话。可若说这人是施加封印之人便另当别论了。而程泍分明就是一个凡人。
夙淮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沉吟半晌,“若是这施法之人法未施完,那便也要另当别论了。”
卿笛恍然大悟。兴许,程泍能同程远讲话就应当是这样的缘故。
尔后几日。
夙淮一面吃喝玩乐,丝毫不提去寻程远真相的事情。倒是将卿笛急得团团转,而自己却在一旁优哉游哉,说卿笛太过着急。过上几日去也无大碍。尔后几日,他便是时常都寻不见了卿笛的身影。常常是到了半夜,卿笛才回客栈。天还未亮,卿笛又出去。如此几日,夙淮便有些坐不住了。
卿笛寻得一点线索,疲惫地回了客栈。却不想半途遭遇了埋伏,寡不敌众受了伤。刚一回客栈,又让坐在黑暗中的夙淮给吓到了。她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你不是说你这几日累的很么?”脸上的疲惫之色难掩,捂住手腕,而血丝恰好从她的指尖流出。
到了靖缘城,第一次,夙淮面色凝重地对卿笛说道:“若是神医琉璃还未死。你可还会继续这一切?”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卿笛的伤口。却也在想,她究竟是去了何处。竟然有人能将她伤成这样。
听到“琉璃”二字,卿笛手中倒水的动作一滞,道:“不可能。母亲不可能会还在。”将茶壶放在桌上,目光的落在窗子外面,狠戾一闪而过。
肯定而坚决。她当年亲眼看着琉璃被义彦一剑贯穿了心脏,并又跌进琉璃谷。她儿时就听长辈们提起过,那里是琉璃一族的怨气根源所在。进入的不论是谁,哪怕灵术再高,法术再强,都只有黄泉一条路可走。琉璃纵然是琉璃族中人。可是,受那样重的伤,怎么可能幸免于难。
夙淮听了这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道:“你就这么肯定?”
“自然。”
之后,便是两人的沉默。卿笛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歇息。夙淮则是在这里静静地坐了一夜。天大亮,他都没有瞧见卿笛出来。心中不安,他便闯了进去。并不像有人在这里住过的痕迹。而窗子却是开着的。他想,她大约是去了程远的墓地。又想起她的伤。夙淮暗道一声糟。想也不想,他就冲了出去。只是希望能来得及。
程泍家族的墓地离靖缘城颇远。夙淮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
夙淮看着那陵园的大门上金色的字体,闪着寒光。看来程家在南烈的历史悠久。而这陵园周围也颇为荒芜。积雪覆盖,房屋破败,倒不像是什么名门望族的陵墓。愈往里走就愈加的凄凉,夙淮也愈加的谨慎。
程家的墓地,怎么可能连一个看守陵墓的人都没有。
夙淮还未来得及做反应,四周景致一变。狂笑的声音灌入夙淮的耳朵,他却在刹那镇定了下来。他看着坐在虎皮椅上面容景致的女子,道:“天妃画锦?”画锦的旁边,捆着正处在昏迷之中的卿笛。
画锦冷嗤一声,道:“妖皇怎会在这里?”她本以为同柳卿笛在一起的会是慕容夜玄,却偏偏引来了妖皇夙淮。此刻心中无底,便是只等着对方会有怎样的招式。只能见招便拆招。
“天妃莫要问这样多。我只肖说一句,天妃这样掳了麒麟阁主,莫不怕来日天帝陛下怪罪么?”夙淮将“麒麟”二字咬得极重。只希望这画锦还有些理智。他瞧着卿笛的模样,应当是只昏迷却无大碍。夙淮这样搬出慕容夜玄,不过是想让画锦自己掂量掂量。若是得罪了慕容夜玄定然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画锦掩面轻笑,道:“若是今日将柳卿笛者贱人解决了。我怕是才有好日子过。妖皇,你说我是将她怎样了才好呢?是一剑刺入她的心脏,还是依了她的性子,将她交给那些恶鬼蹂躏了,让她生不如死好呢?”她用剑在卿笛的脸上来回磨挲,笑得丧心病狂。
夙淮看着卿笛,画锦这样说,她都没有醒。这一次怕是真的有些糟糕了。他急了,道:“你要为何要对卿笛这样?她与你素来无冤无仇。”
“无仇?”忽然,画锦抬起头看着夙淮笑的阴狠,“若不是柳卿笛,我会时至今日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天妃?若是她死了,陛下就一定会将我封我为天后。一定会的。”说着,她眼中的阴狠就愈盛。眼看着一刀就要冲着卿笛的心脏去了。
☆、第贰拾肆章 重聚之遗体(1)
05
“慢着。”正当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画锦接下来的没一个动作。而夙淮这一吼,恰恰破坏了这一切,“天妃,你若是这样做了。我妖族与你天族势不两立。天妃,本皇还是劝你衡量一下轻重的好。”夙淮唇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这画锦胆子虽大,可还是不想将这篓子给捅大了。
看着画锦犹豫,夙淮便是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这数千年,各界和平。天界的战士虽然个个骁勇善战,但毕竟养尊处优多年。只怕现在战斗的能力下降不少。若是再让妖族去骚扰一下,天族的地位可怕是不保。
画锦犹豫再三还是收回了刀子。她道:“不如,妖皇和本宫做一个交易如何?”
“哦?是何交易?天妃不妨说来听听。”他转动着食指上的指环,等着画锦的回答。
画锦道:“若是妖皇肯带着这贱人远走高飞,永远不要让她再出现在天帝的面前。我便放了她。”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着实是让人有些讨厌。还时不时地拿着刀子在卿笛的脸上滑来滑去。
“这,之于本皇有何利益?”
“如此佳人。妖皇难道不想收入自己的宫中,一饱艳福?”
夙淮道:“若是本皇不同意呢?”他看着这画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心情就大好。夙淮看着画锦,亦是为她惋惜。方才他瞧见卿笛的睫毛微颤。想来也是,若是她这般容易被抓住,怕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他的心算是落下来了。
画锦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不同意?那本宫便只有将这可口的美人送给那些色鬼。到时,她的那表情。啧啧啧。”画锦方才还在为自己的计划而得意,下一刻,她却再难笑出声来。
卿笛很是不耐烦地看着她,将剑架在画锦的脖颈上,用魅惑的声音说道:“天妃娘娘还想将本座送给那些色鬼?你就不怕花羽一族的人找你麻烦?亦或者是琉璃族的人?”
“不可能。”她惊恐地看着卿笛,“琉璃一族早已被灭族。怎么可能还会有后裔?”
“你捉了本座。而现在本座安然无恙,倒是你沦为本座手中把柄。你说,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恩?”卿笛冰凉的指腹划过画锦的脸颊,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画锦偏过头,看着笑着的卿笛。那一种本就不可能在卿笛脸上浮现的温柔,却让她美的不可方物。她眼中隐含着的残忍,让画锦觉着她随时都会赴了黄泉路。画锦颤颤巍巍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对本宫不敬。天帝陛下必然饶不了你。”
卿笛轻蔑一笑,道:“饶不了你?怕是本座将你拆了,慕容夜玄都不会说一句。画锦,是你自己将你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了。”说着,卿笛把见扔在一旁,“你走吧。若是在这样自作聪明。本座可是不能担保你还活着。”
画锦连滚带爬地离开这里,哪里还有方才那般嚣张的气焰。
夙淮看着,着实是觉着这画锦着实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她以为派了许多人将卿笛围攻,致她重伤便可轻易将她擒获。若非如此,那便是她太过低估了柳卿笛。若是她这般容易就被俘,昔年,如义彦那样的人又何须大费周章地在各界派发帖子,想要集中所有的人一齐去夺她的内丹。
“在想什么?”说话间,卿笛已经将这里的一切复了原样。
夙淮大惊,道:“这里真的是程氏一族的陵墓?”
这里焕然一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朝他们二人走来。他的手里还拿着笤帚,穿着厚厚的袄衣。老人的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老者慈祥地笑了笑,道:“方才是奴才去打扫后院的卫生,这才未接待二位。还请二位见谅。”
卿笛温和地笑了笑,敛去眼底的精锐,道:“无事。我们二人不过是闲来无事。想要过来替相爷祭拜一下公子。”
老者听这话,神色变了一变。方才还算和善的口气瞬间收了起来。他拿着笤帚将两人赶出了陵墓。恶狠狠地关上门,还不忘啐了句“晦气”。
卿笛可是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这刚一来就碰了一鼻子灰。说来,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没有给卿笛好脸色。夙淮看着卿笛尴尬的脸色,忽然笑了,道:“怎么?被人这样没脸面的轰出来,有些不大好受。”
卿笛的脸色收了收,道:“这也不是第一次。小得时候,我常会做错事情热母亲生气。母亲便也会将我丢出来,罚我在屋外跪上几个时辰。”脸上尽是宁静地笑。似乎每每想起琉璃,总是能够化解她一身的戾气。
夙淮会心一笑,道:“是吗?”
“自然。”第一次,夙淮看卿笛笑得这样开心。
不过,这笑在卿笛的脸上维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褪去。看着这样瑰丽,奢华而不张扬。这也着实是程泍的个性。卿笛使灵术跃进墙苑。夙淮无奈地摇了摇头,紧随其后。而两人进了墓地,找到程远的墓地后。卿笛用灵术,她看见墓地中确确实实躺着程远的遗体。
☆、第贰拾肆章 重聚之遗体(2)
而那遗体到没有什么异常。
卿笛收了灵术,转身,想要同夙淮商量一二。可她并未注意到那人是紧跟在她身后的。卿笛一头撞了上去。她抬头目光略显呆滞地看着夙淮,又揉了揉额头,继续绕着陵墓转圈子。倒是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未有。夙淮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谁说这柳卿笛精明胜过常人,这话着实是有待考证。他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她的想法,索性也就陪着了。卿笛猛然回神,风风火火地拉着他就欲用祥云回程府。
“你这是要做什么?”夙淮拉着卿笛。这里距离程府并不算远,驾祥云回,着实是有些太过张扬。且若是要引来了不速之客那便就有些麻烦了。
卿笛挣脱夙淮的手,镇定道:“不怎样。本座这一次就是要叫那人现身。”
卿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想到那人,又不自觉的想到了琉璃。她想,大约是因为那琉璃谷的缘故吧。
“你疯了吧?”夙淮觉着眼前人的思绪被方才那事刺激的有些偏离了正常。好不容易才逃离了义彦的魔掌。现下,她竟要将自己送上门去。夙淮怎能让她如了愿。夙淮本是想先将卿笛打晕,带回客栈再做打算。
卿笛此刻却道:“夙淮,你想,若是仅凭画锦一人的力量怎会将这里做的这般完美。叫你我二人都察觉不出一二。”
细细想来,却也是这样的理。画锦位居于天妃,第一任天帝便为防止天妃以及天后参与仙族正事,天帝便将天妃的灵术控制。若是要画锦将整个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