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小看本宫了。”
不是等不及,是再也忍不了。卿笛手持长剑刺向义彦。
义彦看着这一张同心底的那有七分相似的容颜,动作一顿,手臂被卿笛的剑刺中。疼痛令他幡然醒悟。握住长剑,不顾那留不止的鲜血。拔出剑,丢掷在地上。他笑的邪魅,道:“她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不堪一击的你。”
☆、第肆拾柒章 覆手雨之较量(1)
04
翩翩浊世佳公子,惊了人的眼,多了人的心。
夏风吹过,吹不散彼此之间凝固的仇意。
攥紧了手,克制住要将剑刺入义彦心脏的冲动。卿笛怒极反笑,道:“是吗?那一年,若非母亲身子不适怎会叫你夺取了性命。义彦,你欠我,欠母亲的,永远都还不轻。你以为用一个傀儡便可以多了这凡尘天下。”
“殿下若是不试试,焉知不会是我的手下败将。”义彦笑的痞气十足。
不待答话,卿笛已是长剑招呼。二人皆是身手敏捷,不过眨眼之间,数百招已过。义彦神色轻松,用灵术将在场之人的定住。反手瞧见卿笛分了神,一个暗器从手中出,从卿笛脸颊划过,顿时感觉脸颊温热。义彦瞧见那一张倾城容颜被破坏,心中陡然生出一分凄苦,看着卿笛的眼中多了几分难以磨灭的恨意。提起长剑,直取卿笛首级。卿笛邪魅一笑,险险躲过,反手一掌击在义彦的后背,亦是义彦的死穴。
不可一世地男子狼狈的跌落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卿笛。
卿笛道:“是不是觉得区区一个王储,怎会叫你这般狼狈。”蹲在义彦的面前,拿走他的长剑,“本座要告诉你,本座的灵术从来都在你之上。亦是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义彦拭去唇角的鲜血,道:“你是怎么知道江殊背后的人,是我?”
“江殊虽是昔年同本座并肩作战,即便他再怎样的英明也是猜不到本座的真实身份的。可是,前几月,他将本座辗转数地,又想尽办法要封住本座的灵术。区区一介凡人,哪里来的那般多的灵丹妙药。独孤世家的公子已经消失了数千年,能在朝夕之间找到他的人除了你义彦还会有谁?皇宫中的血雨腥风,民间却是一无所知,不是你给江殊的法子还会有谁?蒲涯本就是你的人,出现在这皇宫中。义彦,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义彦嘲讽一笑,道:“怎会不够?柳卿,到底是本座小瞧你了吗?”
柳卿,柳卿。
多少年,没有人这样云淡风轻地唤过这个名字。如今知道卿笛身份的人寥寥无几。若是义彦今日这般陡然的提醒,怕是卿笛自己都要忘记,柳卿这个名字。
卿笛忽然展颜,道:“本座知道,母亲欠你的。你害的本座昔年被天帝软禁七千年之久。义彦,母亲欠你的,本座还清了。接下来,便是该算算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本座今日放你走。下一次再见,只是敌人。”
义彦踉跄起身,一只脚刚踏入门外,卿笛又道:“带给华胤天一句话。本座与他之间的恩怨终有一日,也是要算清的。”
“他是你父亲。”
卿笛大笑,道:“琉璃族覆灭,本座便已没有了父亲。有的只是害我琉璃族覆灭的敌人。”
义彦深深地看了一眼卿笛,决然离开。
卿笛使灵术解了咒。到底是一个女子,体力有些不支。好在碧玉及时将卿笛扶住歇息。叫来秦唯,附耳低语,道:“调集三千精兵,守住皇宫门口。这是本宫的令牌,一切士兵皆听秦将军调遣。”
秦唯领命悄然离开,并未惊动旁人。
大抵是还未从方才那般骇人的场面中缓和过来,妃嫔瞧见卿笛面漏惊恐神色。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江殊和他带来的将军依旧在那里,气定闲神,好似此局胜负已分。卿笛的笑亦是淡然。许久,她才道:“将军,王爷,今儿似是不将这宝座拿回,二位誓不罢休。”
江殊想起方才卿笛那般轻易捉了他,此刻却是这般的虚弱。他不禁心生喜色,此乃苍天助也。昂首,蔑视,他道:“这是自然。待本王登基,自然是少不得殿下好处。”
卿笛大笑,道:“好处?王爷,不如来打一个赌如何?”
“什么赌?”江殊颇为好奇。
卿笛起身,谢绝碧玉的搀扶。她踱步到江殊的身前,绕着江殊转了几圈,道:“若是今儿王爷能够夺得皇位,本宫任由王爷处置。若是王爷得不到这王位,王爷及王爷家眷便要交由本宫处置,如何?”
江殊大笑,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切由殿下便是。今儿,怕是本王的府上又要多一位侍妾。”
卿笛笑而不答。转身走到金座前给了宣墨一记眼色,又前去安抚着傅书怡以及永顷。小小地永顷到了卿笛的怀中不哭不闹,眨巴着大眼睛,把玩着卿笛倾泻而下的碎发。好似寻常那般,卿笛逗着永顷,小东西笑的欢乐。傅书怡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
卿笛转手将永顷交给碧玉。傅书怡发疯般了扑上去,被卿笛推倒在地,声严厉色道:“给本宫呆在这儿。妇道人家,怎会懂朝政之事。碧玉,好生照料太子。本宫同王爷好生下上两盘棋。”又吩咐人取来期盼。
江殊身旁的将军道:“不过是些文弱书生的玩意儿。不如王爷和公主玩些新鲜的可好?”
江殊饶有趣味,道:“何为新鲜?”
“若是王爷赢了,我便带走这里其中一位女子。若是公主赢了,我手下任凭公主要走一人,可好?”
宣墨怒声,道:“放肆。”
卿笛恍若未闻,展颜道:“甚好。一切皆如将军所言。”
那人一双如绿豆的双眼流连在傅书怡的身上,并未瞧见卿笛那一双宛若狐狸般狡猾的双眼。
忽然,窗外风乍起。许是风大,吹动枯枝宛若女子的哀戚之声。
☆、第肆拾柒章 覆手雨之较量(2)
几局之下,卿笛皆是败。
江殊瞧见下属身旁女子皆是美艳就笑的合不拢嘴。却是再反观卿笛云淡风轻的微笑,他的心里又是一下子没了底。江殊想起方才的胜局,现在每落下一颗子就愈加的谨慎。偏偏抬头瞧卿笛。美艳的笑晃了江殊的眼,一不留神,子已落下。江殊想要将棋子拿回,卿笛反用钗子按住江殊的手,笑意吟吟道:“王爷,落棋不悔真君子。”
江殊冷哼一声,收回手。
接下来的每一步,江殊是愈发的小心。瞧见卿笛手执黑子落下,江殊方才的自信满满变作冷汗涔涔。不停地用手帕拭去额角的汗珠,时不时地偷瞄卿笛一眼。一盘棋局终,棋盘上已无白子。
不是输,而是惨败。对方凶残的没有给一点可以反击的余地。
卿笛收好黑子,道:“王爷,可是要再来几局?你我之间,可是胜负未分。”
江殊手颤抖着拭去汗珠,牵强地笑了笑,道:“为何不来?”
接下来的棋局无一例外。江殊皆已惨败而告终。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卿笛瞧着站在身后的战利品,笑容愈发的灿烂。含笑看着江殊,道:“王爷,您只剩下这一位将军。可是还要继续同本宫赌下去?”
许是输的不甘心,许是觉着没面子。江殊坐定,道:“为何不赌?”
“好,那么一局定胜负。若是王爷胜了,本宫将方才赢的全部还给王爷,且本宫的性命由王爷处置。若是王爷输了,本宫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
卿笛唇角又是轻扬,道:“王爷的将军,的性命。”
江殊大声应了下来。
傅书怡瞧着卿笛,焦急地要上前去看一个究竟。宣墨不做声地拉住她。傅书怡愤怒地看着宣墨,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宣墨附耳道:“这天下,怕是没有人能够同姑姑的棋艺抗衡。你放心便是。”
傅书怡的身子僵在宣墨的怀中。
成婚这样久,他待她温柔。却是第一次,这般同她温柔的讲话。抬头,看着他的眼落在人群忠心的那人身上,傅书怡的眼中多了一抹悲戚。
她权倾天下,她用什么来与之相较?
最后一落定,棋盘上依旧没有白子。
卿笛亲自送上长剑。她含笑看着将军,笑意未达眼底。她道:“将军,可是要本宫亲自送将军上路?”
绿豆眼一转,索性一次鱼死网破。长剑还未拔出,冰冷的剑锋已经刺入心脏。鲜红的血液流出,染红了冰冷的战袍。不可思议地看着卿笛,缓缓倒下。
江殊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方才卿笛怎样出招他都未看的清楚,只觉着脸颊处有凌厉的风刮过,自己的心腹就已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顿时,大殿之中惊恐地吼声一片。宫人,妃嫔尖叫着四处乱窜。唯有宣墨用着傅书怡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那一道华丽的身上。
“都给本宫停下。”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震慑住所有的人。
妃嫔怯怯地找了一处离卿笛较远的地方站着,颤抖身子,看着卿笛的目光中是丝毫未有褪去的恐惧。
卿笛起身,上前去打开大门。一缕阳光闯入大殿。瞧着模样,天空已是放晴。叫人好生惬意。若是没有那黑压压缓缓靠近的人,大抵这样的日子会更叫人舒服些。为首之人瞧见卿笛,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复了寻常。
卿笛依旧云淡风轻,道:“程将军,好久不见。”
程将军,本名程桓,亦是昔年卿笛的心腹之一。江殊去了封地时,他也被卿笛派去。十多年过去了,倒是成了敌派。程桓看着卿笛,行了军中之礼,道:“殿下,多年不见。”
“怕也是有十五六年了吧。倒是将军是愈发的沉稳了。”这般熟络的语气,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
程桓哑然,道:“殿下……”二字一出,竟是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卿笛道:“倒是将军可是攻下了本宫的公主府,锦绣别苑?”
程桓默然退后。一个手势叫人将一干俘虏压了上来。其中赫然有软玉以及秦唯手下的数人。仔细点人,二百四十人,折损六十人。
卿笛掩面浅笑,道:“各为其主罢了。将军无需自责。只是,将军在这别苑中可是还找到了其他的东西?”
程桓一怔,摇了摇头。
卿笛大笑着走回屋子。手指印鉴,道:“将军,这皇宫本宫便是交给将军了。只愿将军能够保住在场之人的性命。本宫,本宫愿意跟将军走。一切听从将军发落。”
程桓大惊,跪身,道:“殿下。”
“姑姑,若是要带走也应当是朕。姑姑早已外嫁,与皇族毫无干系。”此时,宣墨忽然放开傅书怡,将她交给碧玉。一步一步走到卿笛的身边,将卿笛护在身后。转头看了眼卿笛,眼中带着点点笑意,以及叫卿笛有些无措的爱意。
傅书怡挣脱碧玉的钳制,发疯了一般地跑过去,护在宣墨的面前。她道:“将军若是要带走,便带走本宫。皇上,皇上不可以死。不可以,不可以。”抓住宣墨的衣袖的手愈发的用力。美人声泪俱下,怎会不叫人心生怜爱。
程桓的目光流转在三人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傅书怡的手上。傅书怡甫一抬头便是卿笛的笑颜,绝世倾城。直到很多年后,傅书怡已是年老,再度想起时才知感叹,何为绝世,何为倾城,又何为权倾天下。
卿笛拉起宣墨和傅书怡的手,将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道:“东程,永顷需要的是你们。”
宣墨皱眉,道:“姑姑。”
卿笛展颜,方想开口。只听得大殿之外一阵嘈杂之声。卿笛宛若狐狸般狡猾的眼一转。剑出鞘,指着程桓。
☆、第肆拾柒章 覆手雨之落定(1)
05
秦唯带来的士兵已经将整个皇宫团团围住,只带了三千士兵攻入皇宫。瞧见卿笛并无大碍,秦唯自己都松了一口气。他微微欠身,道:“殿下。”
卿笛展颜,道:“秦将军,好样的。本宫唯有一事相求。”
“何事,殿下说便是了。”
“放过皇上和德妃,本宫任由王爷差遣。”收了长剑。命人先将宣墨和傅书怡送回。宣墨谢绝了卿笛的好意,决心同她共进退。卿笛无奈便他留下,指了十名精兵护他左右。
江殊与卿笛对决,已是不战而败。他将卿笛引到御花园中,二人身后皆是自己的精兵强将。相比之下,江殊愈显狼狈之色。他身后的程桓早已不敢再有所动作。没有程桓的号令,十万士兵,宛若乌有。
卿笛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东程杀无赦也。”
这一场战役,怎能免去。
史书一笔,不论谁之对错,有的只是事实。
江殊在程桓耳边低语。程桓目光闪烁地看了眼卿笛,一声号令。十万人交战。昔日华美的皇宫一点一点被毁了去。卿笛站在中央,凡是靠近之人皆无活命可言。那一边,宣墨被敌军围住,吃力招架。卿笛旋身,灵术出,周身方圆一尺之内再无可以喘息之人。她走上前,斩尽对他有威胁之人。
直到很多年后,宣墨依旧记得她来救他的容颜,她的那句话。
她说:“我不欠你的了。”
声音虽轻,但足以刻入他的心中。
夜幕遮去了这满园的尸体,血腥味道无法抹去。双方皆是伤亡惨重。唯有卿笛一身华服沾满了血迹,手持依旧在滴血的长剑站在月华之下,完好无损。她看着不远处早已身负重伤的江殊。踏着月色而去,白色染上了死亡的气息。剑起剑落,天人不相见。
秦唯的一只胳膊被刺伤,捂着伤口,跨过尸体,道:“殿下,这里?”
“来人。”眨眼的功夫,数十位身着蓝衣的男子悄然跪在卿笛的身边,“将这里给本宫收拾干净。明日晨曦初现之时,本宫要见到一个干干净净的皇宫。”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又悄然离去。
卿笛继续道:“秦将军,好生歇着去吧。”
秦唯应了一声,抬首,瞧见同样狼狈的宣墨。宣墨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站在卿笛身后好一阵子,卿笛才察觉到他的存在。卿笛道:“厚葬软玉。至此,本宫别无所求。”
“姑姑。”宣墨的这一声包含了许多无奈与不安。
卿笛叹息,旋身定定地看着宣墨,道:“墨儿,你当真不识得姑姑是谁吗?”
宣墨蹙眉,摇了摇头。
卿笛嘲讽一笑,道:“也罢。你怎会想起?本宫不过是一个叛臣罢了。墨儿放心,今时所有的事皆是因本宫而起,与你无关。史书之记载的对错亦是与你无干系。好生照料东程,这是本宫一生的心血。该留下的本宫都为你留下了,接下来的所有,你无须再废多少心思。”
留下一抹华丽的转身,从此你我相诀别。
不是此生不想相见,而是此生无缘。
宣墨负手而立,眼中忽现的光芒,好似昔年的慕容宣墨回来了。
裴剑、阮洪和傅盛三人的禁令甫一解除便匆匆赶到皇宫。满目疮痍,满地惨尸。心下一惊,他们三人匆匆走到庆和殿的北书房。宣墨正若无其事地坐在里面批阅奏章。而身旁坐着的是默不作声的傅书怡。一双眼睛黯然无光,瞧见傅盛便是再也无法忍住,顾不得礼数,扑到傅盛的身上嘤嘤哭泣。宣墨终究也是坚持不了,丢下手里的毛笔,伏案低泣。裴剑和阮洪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皇上,娘娘。”碧玉将永顷抱进来时,脸上也尽是哀色。
阮洪和裴剑又是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殿下怎样?”
“锦绣别苑,生死不知。”
裴剑和阮洪将这里丢给傅盛便匆匆赶去别苑。亦是满地的尸体,分不清敌我。满院子娇艳的花朵孤零零地开着,上面沾染着鲜血。偶尔有鸟儿飞过,那声音好似哀鸣。二人穿过一个有一个寂静的院子,到了离兰苑。里面等照宛若白昼。
推门而入,卿笛静静地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书。许是听见动静,她抬起头冲着二人一笑,道:“怎样?二位相爷,本宫这一战,如何?”
以我之体,伤敌之元气。虽是惨胜,亦是损失惨重。
卿笛那一双眼,没有了焦距,脸色亦是惨白。
裴剑眼中的哀伤愈加的浓,道:“殿下,完胜。”
“若是今日本宫不去,怕是这皇宫中便没有可以活下来的人,终究,还是本宫最了解他的性子。只要本宫去了,他便不会为难旁人。只是,本宫没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