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
说心里完全不在意、不难受是骗人的,但表面上依然要表现得云淡风轻,至少这点骨气她还有。
范丝丝想到两人相识的经过,似笑非笑。“翁女士似乎代表翁家的人,利用我来监视你和你妈有没有用翁家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所以大手笔的送我进贵族女校跟你当同学。结果我发现我比你好命多了,我妈至少拿了周家的钱来养我,能拿多少算多少。即使后来我妈终于看开了,改嫁到澳洲去,我照样可以跟我爸拿生活费,还买了这间公寓给我当嫁妆,因为你妈带着你住在楼上,所以翁女士没反对我爸对我这么大方,让我赚到了一间小小豪宅,说到底还要谢谢你呢!”
范丝丝不吝啬的对她猛抛媚眼。也因此,三不五时的让春帆白吃白喝也无怨言,反正,阿娜答也会给她生活费,两边拿,吃不穷的。
人与人之间的因缘,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岳春帆的玫瑰唇角匆地一扬,莞尔失笑。“当初翁女士派你来卧底,结果你没两天便对我开诚布公,一点神秘感也没有。”
“高中生并非那么无知的,好吗?”范丝丝吃吃笑道:“我妈最热衷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翁女士是我妈的死敌,她对翁家的大小事情自然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我知道你妈的故事并非翁女士告诉我的那种刻版故事。反正,想得轻松一点,人生不过是一场戏嘛!我只要演好‘卧底’的角色,就可以顺理成章拿到多一点的生活费,何乐而不为呢?”
“说得也是,你爸理所当然要养你,不拿白不拿。”
不过,两个大女生之所以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超麻吉的手帕交,是在春帆念大三那年,岳洋玲参加公司的旅行团到大陆观光,却发生坠机事故,春帆几乎为之崩溃!这时看似娇滴滴的范丝丝却展现惊人的气魄,和她的阿娜答两人出力架起哭到心伤肠断的岳春帆,帮着一起去认尸、引魂、处理丧葬事宜及后续的理赔手续。
足足过了三个月,岳春帆才又活得像一个人,范丝丝几乎每天陪她一起睡。
直到半年之后,岳春帆才意识到自己终究必须一个人走下去。
然后有一天,范丝丝对她说:“小帆帆,你一定要活得很坚强、很美丽才行喔!要不然,岳阿姨在地底下会哭的。其实,在阿姨不幸去世后的一个月,翁女士便告诉我,我可以不必再‘卧底’了,因为‘麻烦’已经消失了,‘小麻烦’则不足为虑。”
春帆的五脏六腑紧绞在一块。
“翁家的人很庆幸我妈死了?”
“应该不至于庆幸啦!而是松了一口气。”
“那还不是一样?真是太过分了,我妈没拿过他们翁家一毛钱,他们究竟需要小心提防什么?怕我们坏了翁家的名誉吗?不要笑死人了,当年入狱服刑的是姓翁的翁开翔,不是岳洋玲,我们姓岳的反而清白。”春帆气到连生父都一起生气。
“唉唉唉,你不要激动嘛!”范丝丝嗲声安抚道:“所以我才告诉你,你一定要活得很坚强、很美丽,以慰你妈在天之灵。”
“这是一定要的!”
原本就与姓翁的没交集,在令人生气的那一刻,春帆便决心要自立自强,今生今世要把姓翁的当作是屁!
***
杨立昕从日本出差回来,已经很晚了,直接到岳春帆的住处。
春帆刚打扮好,准备和范丝丝出去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人已经在门口,简直不给人有时间找拒绝的借口。
“你要去哪里?”他看到她不同以往的穿着,本能的脱口问道。
她穿得有点儿野,却不露半分春光。灰白渐层雪花色泽的贴身牛仔裤,上身是豹纹垂坠造型的长版上衣,腰间系带子,大大的造型耳环和黑色宽版手环,胸前是一条银色多层次的金属坠饰,脚踩镂空编织的高跟鞋,整体造型高调却完美。
不同于平日低调、端庄的穿着,合身的衣裤裹着曼妙有致的身段,精致的眼妆勾勒出神秘又傲然的光芒,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女性动人的风情和妩媚。
实在太亮眼!如果她存心勾引男人,效果是惊人的。
杨立昕看得目不转睛,他那号称“最有气质的女秘书”也有野性的一面?
或许,不只这一面?
“你干嘛一直瞪着我?是你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春帆没打算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步调和计划。
“你要去哪里?”
“丝丝的阿娜答接到一个大case,邀我们去参加庆功宴。”她拿起皮包准备出门,噙着魅惑迷人的微笑,“如果你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我,就不用白跑这一趟啦!不好意思,你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要进公司吗?”
“要。”杨立昕以一种令人猜不出情绪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你,你会取消今晚的聚会吗?”为了我!
“不会。为什么要取消?我有好一阵子没跟丝丝去夜游,她的阿娜答会约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疯,那是纡解压力最有效的方法。”
男人诚可贵,友情价更高。因为男人随时都可能变心,或者挑斤捡两的计较你的出身来历,相形之下,范丝丝和她的阿娜答给予她的友情可靠多了。
“我最近有给你那么多的工作压力吗?”一双眼仍高深莫测地凝视她。
“谁没有压力呢?又不单单指工作压力。”眼神有着挑衅。
“春帆,今晚不要出去,留下来陪我。”
低沉的声音含带命令的语气,春帆反感的微皱眉,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
“我说了不行,下次要约请早。”
杨立昕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犀利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冰冷。“我忙了十几天,累到不行,一下飞机还是先想到你,结果呢?”以为她会张开双臂欢迎他,结果她一心想把他往外推,自己出去野。
“你累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家休息呢?站在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的,一点也不像英明理智的杨总裁。”
“站在这里的不是总裁。”俊脸蒙上一层阴影。
“你的口气、你的眼神,就是希望我服从的总裁!”
他累得要命,头也有点痛,还要跟她起争执简直是受罪。
“我是男人,不是机器人,无法按一个开关就改变方程式。我以为情人之间是‘小别胜新婚’,显然你非常与众不同。”一股恼意让他咬紧牙根。
过去他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当她是最适当的地下情人?的确,她不争不吵、不忮不求,在床上的契合度是百分百,再完美不过了。
但显然的,她不够在乎他。
之前他没放在心上,反而怕她太死心眼,但今天,他到底怎么了?
照他先前的脾气,他第一时间便会离去,笑笑任由她随朋友出去玩。
他今晚的反常,是目睹了她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吗?
他习惯掌控一切,厌恶无法掌控的情况。
然而,春帆是一个女人,只要他起了结婚的念头便随时准备fire的女人,他何须在意?更不能在意。
他动念想走,她娇嫩的樱唇却吐出一句——
“我们不是情人啊!”
火大至极!
“那我跟你算什么?”充满讥刺的声音从他口中徐徐逸出。
“我们不是可以公开出双入对的关系,所以不是情人。”春帆轻嗤一声。
真想把她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她说的那些,应该是男人害怕被拜金女赖上的台词吧!她一定要抢先说吗?
“你非得这么咬文嚼字、存心跟我抬杠吗?”他把脸凑近她,声音深沉的低吼,“就算是地下情人,也是情人关系的一种,因为我不是牛郎,你不是妓女,如果不是双方有好感,对彼此够信任,你以为我是可以随便上床的吗?还是你可以?”
他突发的怒火,令她吓了一跳。
“我不行。”她眨眨眼,咬着唇回瞪他。谁怕谁?
他好半晌没有说话。冷酷的神情稍缓。
他今晚一定是累疯了,才会神智不清的和她讨论“情人”这原本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眼,害他的头更痛了。
属于他私人感情的部分,很早以前他就将它麻痹了,他必须比他同龄的人提早几年完成学业,提早成熟的将青春埋葬,进入大人冷酷争斗的世界。
他不是没有女人投怀送抱,在国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没有一个女人在他心底留下痕迹。他不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恋情,也不认为自己有需要。
春帆也被他今晚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个太理智到近乎冷血的男人,突然这么感性想干嘛?
她又没有埋怨他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自己的休闲生活自己安排才是王道。
像她这么完美的“地下情人”——如果他坚持的话,上哪儿找?
“杨立昕,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这么反常。”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个透澈似的。
“算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地开口:“你今晚的妆扮非常吸引人,祝你玩得愉快。”转身走了出去。
春帆反而呆怔当场。
他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第3章(1)
杨立昕第二天没有准时上班,这可是天大地大的事,身为秘书的岳春帆立刻打他的手机,没人接,不得已只好打到他府上去,管家先生说他感冒发烧,医生正在帮他打针,今天可能没办法进公司了。
从来没请过病假的魔头,春帆一直当他是工作机器或钢铁人的化身,没想过他也会生病,难道他昨晚就身体不舒服了吗?她居然还跟他五四三的拉杂一大堆原则问题,此刻真是充满了罪恶感。
喔,她不是普通的鸟鸦嘴耶!居然一咒成真。
将大老板的情况告诉特助沙震,沙震马上赶到杨立昕家里去。
顶头上司不在,“家里没大人”,底下的人像捡到一个意外假期,像柳仪就忙着与Paul在线聊天,若不是春帆丢给她几份工作,她可以混到下班。
春帆不是那种会假装忙给老板看的滑头,相反的,她喜欢准时下班,所以会专心将工作做好,不喜欢像其它部门的同事那样常常晚一个小时下班,就为了让上司看到他有多认真。基本上,她认为那种上司才有问题。
幸好杨立昕不吃这一套,无法准时下班的人,他反而怀疑其工作能力有待加强,或做事拖泥带水。除非,工作量突然增加时例外。
春帆想想,他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上司,虽然有点严苛。
到了下午,杨立昕还是没进公司。
范丝丝约了春帆出去吃饭,取笑道:“干嘛这么神不守舍的,终于发现自己对魔头有非比寻常的感觉?”哦喔,终于可以将一摊死水搅乱?好期待!
“我很担心。”春帆轻叹。
“担心是应该的,他不但付你薪水,还免费在床上帮你取暖。”
瞪她一眼,“我是担心自己的乌鸦嘴,昨晚才咒他生病,今天真的生病了,害我有罪恶感。”
呋!范丝丝闲闲地说:“拜托,病菌的潜伏期少说也要几天,他一定是工作太累又强撑着不休息,身体忍不住发出抗议。你没那么神,OK?”
春帆低柔的嗓音像在哄人,“真的吗?你要不要让我实验一下?我说,你和你的阿娜答很快就会……”
“停!闭嘴!闭嘴!闭上你的乌鸦嘴!”范丝丝未能免俗的怕被诅咒。
“我没那么神的,放心。”回敬一枪。
“我管你神不神,说到我和我的阿娜答,只许祝福不许唱衰,我高贵的耳朵只听得进逢迎拍马的金玉良言。你的毒嘴尽管去诅咒魔头得性病好啦!”
“我输了,没人比你毒!”岳春帆撇撇嘴。
范丝丝呵呵娇笑。“好死相喔!害人家露出真面目,你真的很乌鸦嘴。”
春帆连翻白眼都省了。味道普通的拉面,价钱却不普通,努力吃完免得浪费,这一餐轮到她请客。
“对了,你下班后要去探病吗?”范丝丝闲闲丢出一句。
“为什么要?”汤头清淡,尚可接受。
“你好歹也关心人家一下吧!你早上打一通手机他没接,后来你有没有打第二通?我打赌一定没有。你嘛帮帮忙,应该黏的时候就要黏一下,应该温柔的时候就给他嗲下去,不骗你,只要是男人都吃这一套,你别不信邪!”她顿时有些同情杨立昕,一个天性严冷的男人,碰上一位不解风情又机车的女人,若不是直接跳上床,再纠缠十年也没搞头。
春帆没好气的横她一眼。“你到底要我讲几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那一套对你的阿娜答管用,不见得对魔头也管用。我才不想自讨没趣呢!上门关心他的病情,搞不好他会误会我想乘机巴上他。”
“就说你是重型机车嘛!简单的探病也可以联想这么多。”
春帆心一动,不说话,怔望她。
“怎么啦?”
“也许你说得对,我总是想太多,怕对方误会我厚脸皮想贪图什么?”
“是姓翁的那一家人的态度给你的后遗症吗?”范丝丝柔柔地叹气,“其实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就好了吗?姓翁的没那么伟大,别让他们有机会在你心里烙下伤痕,那太抬举他们了。”
“你说得很对,丝丝。”春帆轻轻地笑,眼底却闪过戏谑。“不过有时真的很难做到,无形之中都会受到影响,连杨立昕也不例外。”
“哦?”
“他厌恶他的继母,却也因为林亚筑的关系,他在心底设了好几道栅门,比如讨厌情妇或第三者,比如对私生子或私生女只能是工作伙伴,私底下绝少接触;还有,他亲口对我说过他不会爱上私生女,叫我不要爱上他。”
范丝丝嘲谑似的叹了口气。
“明明很讨厌那个人,却反而受到那个人的影响而为自己的人生设限,未免太讽刺了。”
“还好他不是我喜爱的类型,才没有因为他那些话而感到受伤。”
“你真没用!”范丝丝义正辞严地教训她。“换作是我,非让他为我神魂颠倒,主动吞回那些话不可!”
“我又不爱他,他为我神魂颠倒的话,我才要伤脑筋。”
“你怎么确定自己不爱他?说不定你已经爱上他却不自知。”故意咒她。
“你停止当先知者吧!”
春帆漠然起身,先去付帐。
要爱上一个人该有多难,哪有那么简单就爱上的?杨立昕有关心她的生活、体贴她的需求吗?曾经对她甜言蜜语,许诺给她一个家吗?她渴求家庭的温暖,她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他有能力给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她不爱他,因为他不值得她爱。
***
站在杨家大门外,春帆体会到人算不如天算的况味。
才感冒一天,哪需要探病?她想也没想过要上门关心一下,这是女朋友的工作,并非秘书的分内之事。
可是,下班之前,沙震却拿了一份档给她,请她一定要交到总裁手上,他今晚要代老板出席一场慈善宴会,分身乏术,请她跑一趟。
来到杨府门前,真正见识到所谓“豪门”的气派,这附近全是欧式庭园建筑,美丽的花园,漂亮的洋房,幻想王子、公主便住在里面。
可惜里面没有王子,只有魔头一名。
春帆按了门铃,由管家确认身分之后,穿过庭园,嗅着淡淡的花香,心想,也难怪连续剧里面的豪门婆婆跩得二五八万,对麻雀女主角想摇身变凤凰百般刁难,冷眼冷语免费大放送,换了是她,也会怀疑女主角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勾引她的儿子。
古人讲求门当户对,说白了,是希望双方都自在,价值观不至于差太远。
管家将春帆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