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像是一瞬间被钝器刺穿,流着血的同时,还发出“嘶嘶”的撕裂声。
指甲一点点陷进掌心的皮肉内,我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看着他的眼,凉声说:“可是,慕逆黑,我不爱你。”
他笑:“不。小白,你爱我。你一直以来,都爱我。且,比你想象中的更爱我。”
我抬手推开他,望着他一字一字、咬字清晰且斩钉截铁地说:“慕逆黑,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程匀。”
他眼中有某种东西倏忽间涣散开来……
眼睫颤了颤,他笑着问我:“夏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机械地重复那句话:“慕逆黑,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程匀。”
微微闭了闭眼,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崩塌:“夏小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同样的话,说了两遍后,第三遍再出口时,已经十分顺畅:“慕逆黑,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程匀。”
都说,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会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谎言。
可是,为何这句谎言,我说的次数越多,越觉得它假得太离谱?
他将手从我肩上拿下,站在那冷冷地望着我,声音里亦是不含一丝温度:“夏小白,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是,我是喜欢你。可仅仅是喜欢。慕逆黑,我没办法爱你。”
他眯了眯眼,仔细审视着我,试图分辨我脸上的每一寸表情。最后,他嘴角微勾,道出结论:“夏小白,你在撒谎!”
“我没有!”
他继续笑,眼中的温度却瞬间降至冰点:“夏小白,今天你所说的话,我只相信标点符号!”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
深吸一口气。
我睁开眼望向他,用带着几分乞怜的语气,柔声说:“慕逆黑,你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孩,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呢?”
他冷哼一声:“你觉得我在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我点头:“是!”
他自嘲一笑,有些无赖地说:“既然你都给我定下这个罪名了,我如果不结结实实地将它坐实,岂不是太委屈太冤枉了?”
向来知道自己嘴皮子上的功夫斗不过他,我只得用出自己最卑鄙的一招——
“慕逆黑,你真的不懂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吗?”
他沉默不语,表情森然。
以前,晨晨说他是“S大建校以来,面瘫得最衰绝人寰的一个。”我不以为然。此刻,他站在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却忽然让我不敢逼视——
他的眉眼鼻唇都长得那样精致好看,仿若,我只要再多看一眼,便再也狠不下心来!
垂着眼睫望着地面,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且有力:“慕逆黑,程匀跟赵聪颖分手了。他为了我,跟赵聪颖分手了。我爱他,我想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答应分手吧?”
他不回答。
我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此时面上的表情,只顾自说自话:“慕逆黑,你知道我跟程匀认识多少年了吗?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这些年,我除了威廉之外,最喜欢的人就是他。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们更了解彼此的一对了……你不是也有许多发小吗?你不是也有青梅竹马的女友吗?你一定知道,我们短短几个月的
32、黑白配の我们分手 。。。
感情,远远比不上那些从小积淀出来的感情……现在,趁着我们都还陷的不深,分手吧?就当我求你,行不行?”
他依旧沉默。
我们俩这样面对面站了许久,他方才声音黯哑地问我:“夏小白,是谁告诉你我跟圈圈的关系的?”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重点。慕逆黑,你跟陈圈圈的事,只是我跟你闹的一个借口。我要分手的真正原因,是我想跟程匀在一起,你真的不明白吗?”
“呵!”嘲讽一笑,他挑高了眉,垂着眼睨着我,音调一转,语气轻蔑地问:“夏小白,我凭什么成全你们?你以为,你不爱我,爱程匀,我就理应放你走吗?你未免太天真了!”
我无奈:“慕逆黑,你何必这样?将一个没有心的人拴在身边,有意思吗?”
蹙眉,默然。
须臾,他唇角弧度一深,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夏小白,如果我放你走,以后你在别人身边过得幸福,我定然会嫉妒、会不甘;你若过得不幸福,我定然也会后悔、会心疼。既然不管你以后跟了谁,是幸福或是不幸福,我都不会快活,那么我现在凭什么要放你走?”
我讶然抬睫。
“即便你现在不爱我,即便我们在一起要互相折磨,也好过你不在我身边……”眉梢一扬,他墨瞳森凉地望着我,“夏小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想分手,除非——”顿了一下,他优雅地吐出两个字:“我、死!”
心脏一痹,我满目震惊地望着他——
他坦然回视我。
撞见我眸中惊怕的神色,唇线一扬,他竟然笑了!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面上笑得那般妖娆明媚,面下却隐隐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且,那眉梢眼角都流淌着蛊惑人心的邪魅和丝丝入扣的……决绝。
死。
他明知我那般害怕那个字,却这般轻而易举就说出了口……
当真是——
残、忍!
面对我的凝睇,他张开手臂,上前抱住身体微微发抖我,霸道地在我额上印上一个吻。
我抬睫望他,眸中无波无澜,整个人形同玩偶。
冰凉的唇贴着我的额头,耳畔传来他幽幽的声音:“夏小白,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这样做是对的……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哎!!!!
我写这章时,真的很就纠结呀纠结!!!
一边写,一边哀嚎着“我怎么感觉心里这么堵捏?我怎么这么肺疼捏?”
分手戏真不好写!或许……因为没分过?
来回改了好几遍,越改越纠结,最后干脆不改了,就这样吧!!
。
内啥——
自我感觉,第二卷的卷标语,就是对这一章最好的诠释呀!
我一直觉得自己虐点满低的,所以真的很想知道大家看这章时的感觉……
弱弱地问一句:这个,算不算虐???
33
33、黑白配の你真狠心 。。。
〖33〗『黑白配の你可真狠心』
【慕逆黑,我爱你。可我无法爱你所在的位置和身上的光华。所以,我只能离开你。】
※※※
慕逆黑接到电话离开后,我表情木然地坐在休闲广场的石凳上,怔怔地望着地面发呆。
程匀找到我时,我已经在原地坐了近一个小时。
在我身边坐下,他什么也不问,只温温淡淡地说:“瑶瑶都要把我手机打爆掉了,你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我摇了摇头:“你帮我跟她说我今天不能陪她了,改天再跟她赔罪。”
“好。”
他去一边给瑶瑶打电话,回来后没有再坐下,只站在我面前垂着头望着我,温声说:“小白,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如果你放不下他,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苦笑:“程匀,你不懂的。我跟慕逆黑根本不可能。我们俩之间的差距太大,就算现在因为相爱而在一起,以后我也会患得患失、惶惶难安……”
他不语。
我又说,“还记得舒婷的那首《致橡树》吗?”
“记得,那是你最喜欢的一首诗歌。”
我点了点头,慢慢地背着:“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
弯下眼睫,微笑:“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抬头看向他,我说:“程匀,如果慕逆黑是一株橡树,那我绝非那颗可以以树的形象跟他站在一起的木棉。”自嘲地弯了弯唇,“现在的我,只是一株攀附在他枝干上的菟丝子,靠吸取他树体的营养来维持花叶的繁茂。如果有一天,他吝于给我爱,那等待我的只有枯萎……”
程匀听了我这番话,凝眸沉思片刻,问我:“小白,你这株菟丝子离了他,还会叶茂繁盛吗?”
我摇头:“不会。”
他皱眉。
我又说:“离了他,我便不是菟丝子。”仰头看向天空,“离开这颗树,我希望自己能成长成一株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微笑……”
那时,慕逆黑便是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
程匀逆光站在我面前望着我,脸上的神情一片模糊。
俄顷,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个大哥哥一般对我说:“小白,你真的长大了……”
是,程匀。
我长大了。
可教会我成长的那个人,不是你。
威廉,让我懂得爱。
慕逆黑,教会我如何爱。
我一切与爱情有关的经历,都与他们有关。
《致橡树》的最后一句,如是说: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慕逆黑,我爱你。
可我无法爱你所在的位置和身上的光华。
所以,我只能离开你。
※※※
十月四号,我一大早就被瑶瑶拖出门。
十一期间,商场各种优惠折扣层出不穷。她一边叫着“啊呀,再这么买下去,我下个月真要喝西北风了!”一边豪爽地将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刷卡!”
两人从早上十点一直逛到下午五点,她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我却两手空空。
晚饭时,到了餐厅她将东西堆在身侧的座位上后,苦着一张脸望着我,忿忿地说:“夏小白,你怎么就那么经得起诱惑呀?我发现,你对一切漂亮衣服、鞋子、饰品、化妆品都免疫!你说你,平时钱都花在哪儿了?”
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嬉笑着说:“都花在买漫画书和画册上了呀?我就那么点小癖好!”
“唉!你这么喜欢这些,当年没考上Q大的插画设计专业真是可惜了!”她摇了摇头,又说:“对了,我们邵总监很欣赏你的画风。你要感兴趣的话,干脆跟我们杂志签约,为我们独家供稿。签约后,稿费可以涨好几倍,收入也会稳定些。”
我玩着手中的杯子,心不在焉地说:“成啊!你帮我跟你那邵总监提一提,看他肯不肯签我。”
“行!不过他现在不在本市,晚上我打电话先跟他打声招呼。”想了想,瑶瑶又说,“不不不!还是等他回来吧!前几日他刚在玺子那边碰了钉子,估计气还没消呢!我可不敢这时候往他枪口上撞!”
听到那个名字,我微微愣了一愣,问:“你说玺子?”
“是啊!玺子前段时间回国了,现在就在S市,你不会不知道吧?”
“有所耳闻。”
“告诉你喔!我们邵总监家跟慕容家颇有些渊源,之前我们杂志能争取到慕容大师在未浓艺馆的独家访谈,全是他的功劳……”说到这,她微微压低了声音,“我听邵总监身边的助理说,慕容大师在玺子回国后的第三天,就乘转机回了S市。邵总监得到消息后,联系了玺子,希望能再给大师做一次专访,结果吃了瘪,被玺子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唉!我们那无往不胜的邵大公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不,因这事,他前些日子都阴着一张风雨欲来的脸,煞死人了……”
我脑子僵了僵,怔怔地望着她:“你是说,慕容卿岚现在也在S市?”
“嘘!你小声点!这可是机密新闻!”瑶瑶紧张地四处瞟了瞟,将头往我这边凑了凑,“是喔!而且,听说大师这次是因病回国,大有落叶归根的感觉。一号那天,我不是约你你没来吗?后来,我跟安臣和邵总监一起吃饭。中途,邵总监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开车离开,说是临时有事要去一趟S市。安臣说,八成是因为接到大师病危的消息。还有,我们杂志社知道内情的都说:玺子这次回来,恐怕就是来打点大师的后事的……”
听瑶瑶这样说,想到那日慕逆黑接到电话时瞬间惨白的脸,和离开时焦急又虚浮的步子,我心中接二连三地冒出许多可怕的念头。
“喂!小白,你怎么了?”瑶瑶焦急地抓住我的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遥、瑶瑶,把你的手、手机、借我用一下。”
她见我连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连忙低头去包里翻手机。
将手机递给我,她面色担忧地问:“小白,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拿着手机拨慕逆黑的电话。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此刻我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1377……1377……”我用手捶了捶额头,“1377……”
手指在键盘上颤抖着,却无论如何都按不出后面的号码。
心中一急,我将手机一把塞给瑶瑶,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后,拿起包就朝餐厅门口冲去——
计程车司机一直将车开到单元楼下。我刚付钱下了车,就听见一声脆生生地叫唤从前方传来:“小白!”
我抬头,桑梓榆表情凝重的站在她的红色JEEP前望着我。她身边的程匀,满眼担忧。
我表情呆滞地走过去,声音颤抖地问她:“梓榆,你怎、怎么来了?”
她眼中的水光晃了晃,面色阴郁地说:“小白,十四出事了。”
“啪!”我手中的包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回到家,我冲进房间拿着手机就冲出了家门。路上给妈妈打电话,说学校临时有事,我坐学姐的车先回S市,让她将行礼收拾好后,让程匀给我带过来。
妈妈在电话里问长问短地问了一圈后,才挂了电话。
梓榆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魂不守舍的我,叹了口气,神色不忍地说:“小白,你也别太担心。十四不过是因为抽了过多的血,身体太虚,才晕过去的。医生也说了,无甚大碍,补补就没事了!”
我低头望着手机不语。
前些日子,他父亲回国养病。白天他既要忙事务所的事又要陪老头子,无暇顾及闹脾气的我,夜里就开车来学校,在宿舍楼下给我打电话。有时累极了,便直接睡在车里,第二日一早再回去。
9月30号下午,接到我分手的短信,他丢下所有事,开几个小时的车来到我家楼下。在那里,等了我一夜。
10月1号,在我那般伤害他之后,他接到父亲病危的电话,急匆匆开车赶回S市。不顾医院反对,一个人为父亲的手术抽了近1000cc血浆。
10月4号,也就是今天。他在看护父亲的过程中,在医院晕倒……
梓榆告诉我这些时,遮遮掩掩,一直避讳着提他父亲的名讳和他姐姐的事。我也佯装不知,只静静听她说着。
掌中的手机上,是打开的收件箱——
『发信人』:黑锅
『内容』:夏小白,你可真狠心!
发信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应该是他昏厥苏醒后。
短信呼显示,在那之前他曾打过我电话。
想到他躺在病床上,拨通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