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直与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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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正直与白痴-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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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满脸沧桑,强硬道:“不要妄加罪名,世上岂有如此可笑之事?”
  郑直多劝了几句,老人还是坚持是自己一人的罪名,毕竟问话时间有限。他交待好官兵要好好照顾老人,便和白真真离开了。
  白真真难以压抑自己的震惊和愤怒,问道:“是不是真的?王爷不是对你母亲恨之入骨吗?怎么会为了保护一个亭子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
  “恨之切,爱之深;爱之深,也恨之深。”郑直缓缓说道,越说脸色越是冰冷难看,“那些年,他会把我带到那个亭子里,把我吊在旁边的树上亲自打上上百鞭子。他一边打一边说,丹姬,我恨你,也恨这个孽种。然后他会在亭子里酩酊大醉,又摔破酒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还和我说过,我和这个亭子,是他的卧薪尝胆的苦胆,让他警惕美色,让他绝情断义,以后做事才不会出偏差。”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超级大变态啊!白真真想大骂,但想起阿正太可怜了,不想伤他的心,懦懦地向他靠了靠,紧紧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心安慰:“那么沉痛的回忆,何必讲出来?都过去的事,别再想了。”
  郑直面沉如水:“他把我当做苦胆,我也把他当做苦胆。回忆起来有多痛,我现在做事才多有动力。最开始我以为,他的一切只是来自恨意。但我自当官以来,翻查他的历史案件,才知道他负债累累,十恶不赦,将世上恶事做绝。卖国土,烧村抢地,剥削百姓,草菅人命……他不过是打着恨的旗号横行霸道,来释放内心肮脏的欲望。我定要阻止他继续行恶,才无愧于被戕害的无数奴隶和百姓。”
  白真真觉得面前的阿正不一样了。他的墩儒,他的谦恭是掩藏他内心狠气的装饰。他的内心世界,比任何人的更深更透,更猜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  

☆、野蛮医师妻管严

  次日,郑直和白真真穿着常服带着一篮子苹果漫步到一个贫穷的民居前,郑直告诉白真真这是那个被拖着游街的治水官员的独生子居住的地方,自从老人获罪,他儿子就搬到这贫民窟里来,隐姓埋名。至于是怎么查出来的,他说是林钰儿写信透露的。
  林钰儿的事郑直向白真真全盘托出,白真真倒也不怪罪,只是翘翘嘴说:“我才不是爱吃醋的小女人。反正现在轮着我脸上写满‘赢’字了。”
  “什么意思?”郑直不得其解。
  “秘密,”白真真羞涩一笑,心想自己争风吃醋,和林钰儿互相谩骂的丢脸事迹才不想让阿正知道,阿正会瞧不起的。
  既然老婆不想说,郑直也不好再追问。两人敲开了那人的门,出门迎接的是一个青年,约莫三十岁,面色蜡黄憔悴,他杵着一根拐棍,左脚拖在地上,一脸麻木冰冷:“请问,你找谁?”
  “我是来探望张凡的,”郑直说着提了提自己手中一篮子苹果,“请问他在吗?”
  “我就是张凡,但我不认识你,”张凡说着想关门,却被郑直抵住门桓,他谦逊和善道,“张公子,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今日携妻子来你探望一二,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随便聊聊。”
  听到“父亲”两字,张凡立刻警惕起来,他抓住门的手有些颤抖,慌张道:“我父亲没有朋友,我不需要探望。”一边说一边使劲想关门,郑直也不好用蛮力,怕显得暴力粗鲁,以后更没有谈话的机会。
  眼看门就要关上,白真真急中生智,一脚往张凡残疾的左脚膝盖上重重踹去。张凡惨叫一声倒地,捂住左膝痛哼起来。屋子里冲出来一个老妇,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心痛地将他抱住,问:“儿啊,你还好吧?”
  张凡满脸冷汗,忍痛道:“娘,儿没事,是他们……”他模糊地向郑直望去,郑直的脸,和记忆中胁迫他的那个人的脸有几分相似……那个人,是世子赵世德。
  老妇向白真真和郑直恨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一年前你们将我儿弄瘸,今儿还要赶尽杀绝吗?”
  郑直不明自己老婆意图,看向白真真。白真真蹲下道歉道:“对不起,刚刚实在是鲁莽,我道歉。我是医师,你儿子的左腿会瘸是因为膝盖骨错位,刚刚我那一踢,他的骨头就接好了。不信,你让他站起来试试?”
  老妇狐疑地看着一脸真诚的白真真,觉得说不定是个女疯子,但她还是将张凡扶了起来,张凡费力走了几步,虽然痛得钻心,但确实比以前走得顺畅多了。老妇惊叹于变化,向白真真赞叹:“这位大夫真是神医啊!”
  郑直忍住笑,真是名符其实的野蛮医师白真真,这一招厉害啊。
  “不敢当不敢当,”白真真有些不好意思,接下来又聊了聊过后几天要上什么药,要怎么运动才能帮助腿完全恢复正常,说得极其专业诚恳。渐渐老妇拉来凳子,和白真真坐在一起聊了起来。
  女人和女人总是能比较接近,那老妇一会儿便和白真真亲切,似乎少了许多防弊。白真真趁势而追,要郑直将带来的苹果拿来,说这个苹果对养生好,要他去削几个来。郑直乖乖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坐在一旁细心削起来,削好后又切成一片片,摆在桌子上的盘子里。
  老妇惊异:“你就这样指挥自己的丈夫?”
  白真真得意笑道:“没事没事,他性格特别好,谁都可以随便欺负,从来不会生气的,”说完对郑直一问“是吧,老公?”
  “正是如此,老婆。”郑直乖乖答道,将装满苹果切片的盘子恭敬递过来,温和低头道,“你们请。”
  标准的妻管严啊这是!张凡对这对夫妻已经无语,但戒心却小了不少。问了一句:“你们真认识我父亲?“
  “昨日他游街,是我背他走完的。“郑直坐在一旁答道,说完拿出自己的官牌。
  张凡想起,昨日有听传闻,御史大夫背自己父亲游街。他平日因腿疾少出门,不知他摸样。但怎么也想不到,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是如此平易近人,还是个惧内的。
  张凡和老妇想下跪,却被郑直制止:“你们不必多礼。我今日来,一是探望,二是想为你父亲翻案,所以来了解详情。”
  “是我父亲做错了,我们不需要平反。”张凡坚持道。
  “你父亲是被逼迫的,罪行可减。若能提供真凶,更可将功补过。刚刚听你母亲不是说过,有人将你打瘸,一年前刚好是洪水暴发之时。知否两事有牵连?”
  老妇有些感触地回答:“其实事情是……”
  “不是!”张凡忙堵住老妇的嘴,摇头道,“我们一无所知,你别问了……你帮不了我们,没人能帮助我们。”
  “因为,明王赵责得罪不起?”郑直深深说了一句。
  “你知道了,就更不该将事情扩大。明王是多么有权利的角色,连当今皇上……”张凡咬着牙,没有说下去。
  “所以你准备忍气吞声,让你苍老的父亲受一辈子冤屈,甚至把冤屈带到棺材里去?”郑直继续问下去。
  “你根本不懂……”张凡咬牙道,“如果只是决策失误,顶多只是一个死罪。而故意为之,害死三万百姓,要诛九族。我就算是保护父亲节气,也不能说出真相。”
  “那根本不是你父亲做的,是明王!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真凶不抓出来,死的不会只是这三万,会是三十万,三百万……你父亲真的能走得安心吗?”
  张凡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郑直叹了一句:“三天后我会再来探望,如果你愿意告知真相,我会密函启奏皇上,在治明王罪之前不会让明王知晓。你尽管放心。”说完,拉着白真真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张凡忽而一句叫住了郑直,解脱似的说道:“反正如果你继续查下去,不管我说不说,明王总会来杀我灭口。他丧尽天良,我死都不会便宜了他。我今天全部都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正对王爷不会手软的,王爷做得太过了

☆、皇帝自有皇帝愁

  张凡将事实经过阐述。他一年前被赵世德绑架,用以威胁他的父亲下治水决策。他父亲起初不肯。张凡便被绑在老虎凳上,赵世德押来他父亲来观刑,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在老虎凳上痛苦求饶,他父亲再也忍不住,便将洪水引向了三万人民……
  张凡父亲早准备好资料,期待子孙后代有朝一日给自己平反。上面记录有他原来治水的决定和数据,赵世德送来的炸药的样本等一系列证据。
  次日,郑直写了密函呈于皇上。皇上将他召进宫来,来御书房密谈。
  皇帝赵寰看着郑直,别有意味地问道:“明王赵责,是你什么人?”
  郑直滞涩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皇帝又加了一句:“上次你跟东方所述事,她一五一十全转达给了太后和朕,朕调查后确认了真相,汝所言属实。”
  “皇上英明,臣是赵责儿子。”郑直只有全盘托出。
  皇帝眼神透出氤氲之色:“百善孝为先,汝竟多番状告自己父亲,如此铁石心肠,不孝不义,朕可以信奈吗?”
  郑直苦笑:“禀皇上,臣也是个普通人。臣从小就渴望着骨肉亲情,父慈子孝,想好好履行孝道,得到亲情的温暖。但赵责所做之事,哪里是一个人干得出来的?他以杀人为乐,恣情纵欲,将无数奴隶以各种非人酷刑折磨。臣,一次又一次苦劝,每每劝上一次,都会弄得伤痕累累,每劝一次,都有无数人会被牵连……直到臣的面容被烙成一片焦糊,手指骨被击碎成粉末,胃被弄破,全身被烧伤……臣对父亲,何曾不想以最大的宽容与孝道待之?但赵责他从来就没有醒悟过,反而变本加厉,戕害百姓,杀人无数。如果这种时候臣还遵守传统孝道,便是愚孝;如果因为臣要遵循孝道,就要让天下多少人失去父亲儿女,剥夺多少人的父慈子孝的资格的话,臣之孝,罪大恶极。”
  赵寰见郑直表情沉重,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拍桌道:“说得好。朕也是这么想的。赵责曾为天朝立下汗马功劳,又是朕的长辈。严格意义上讲,朕对他也得讲个孝字。但他作恶太多,朕早想杀他!汝今日所呈之事,证据确凿,按照法律,赵责万死不足以平民愤。但他势力庞大,当年灭辽国所占疆土几乎占了半壁江山。他多年培养军队,兵力凶猛,万一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保险起见,还是将案子压下不发。那个太守的事,朕可以延后几年处理。”
  “皇上,臣要如何做,才能遏制他行恶?”
  “除非,他要造反,朕才能师出有名,再召集几个王爷的势力,一举歼灭。朕深知赵责野心勃勃,所以一直培养兵力。所以,朕要你调查。但你不可从他身上着手,他做人太严密。朕有个任务,你先去淮南一趟,说不定能将赵责的老狐狸尾巴捉出来。”
  ……
  过了几天,郑直受圣旨派遣,出巡淮南,调查淮南王过失。他留旺财和阿星在家里看家。而老婆非缠着,要跟自己一起去,他便应许,两人踏上了征途。皇帝派了些侍卫,保护两人安全。郑直也带了几个属下,共同前往调查。
  淮南王封地淮南,是与明王同辈的王爷之一,与赵责同岁,长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两人对奴隶一样的残暴。淮南王与明王不同的是,淮南王表面属于沉湎于吃喝玩乐的无大志之人,却私底下经营兵马,有蠢蠢欲动之势。而赵责每日忙于正事,并非喜爱玩乐之人。
  淮南建有奴隶角斗场,每日看奴隶互相厮杀为乐。而他的奴隶是从辽东买来,或是因为利益关系明王所赠,又或是战俘或罪犯之后,总之来源广泛。所买来奴隶,均受到非人待遇,其用途广泛,做打斗工具,做药饵,甚至是用以做人肉进补。
  郑直前来,是因为暗中得到消息:淮南王与老挝王有暗中勾结,老挝王野心勃勃,多年欲侵犯中原,却苦于兵力不足。所以和同样存有野心的淮南王勾结,积蓄兵力,蓄势待发。
  然而皇帝只是听到消息,却无任何证据,才特派郑直为钦差出使,调查细节。而淮南王知道郑直所来意图,韬光养晦,愈是将自己伪装只沉湎于享乐之人,对郑直及其夫人白真真热情招待用餐,送来的都是极品珍馐,郑直不好拒绝,也不想太露声色,只得应承。
  没想到坐在饭席上,无论郑直夹什么菜,白真真都会抢过来咬上一口,又咋咋呼呼乱夹菜,毫无规矩可言。白真真对淮南王笑道:“奴家是山里长大的野人,从来就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冒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郑直也连连道歉,淮南王倒是不计较,说御史大夫的夫人是真性情,又赞扬郑直糟糠之妻不下堂,是大义之举。暗中却寻思,这状元爷果然如闻名一般惧内,连这种不堪的粗鄙女子也奉为正妻,实在是不可思议。这种人倒也好,有软肋,被感情拖累,没志气。说不定威逼利诱一下就能节节败退。
  白真真暗叹,自己的心思除了阿正可能没人能懂,她刚刚这样做是为了给阿正试毒。自从白痴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她身体里的法力便与日俱增,血液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能抗毒。而且,脸色也变得白里透红起来,恢复了以前的健康生气,甚至比往年更加健康。而且,凭她多年当巫医的经验,任何毒物只要吃下一点就能辨别。这样才能保护阿正安全。
  郑直任着老婆胡闹,对老婆满脸的笑意和顺从:
  “老婆你喜欢就多吃一些,我的都让给你。你要喜欢,我去请厨师学习,以后在自己家里也可以做。”
  两人郎情妾意,故意在众人面前秀恩爱。想着装得愚笨一点,或许才更有益调查案件。他这次来访淮南王表面借口是要调查税赋情况,但实际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一层窗户纸大家不想点破。显得太精明锋芒毕露,对自己没有好处、
  正餐用毕,淮南王拍手:“来,最后还有一道压轴菜,送上来让郑大人和郑夫人尝尝我们淮南的极品美味。”
  下人推来一个小桌子,桌子下镶有滑轮,能像小推车一般滑动。小桌子用红色桌布遮着,上面有一个有一个小锅,锅上用盖子盖着。锅旁边一把小刀,还有几个小碗,旁边的下人手中提着一壶热油。
  “多谢淮南王厚爱,既然是淮南极品美味,在下今日定要……”郑直恭谦道,话没说完,白真真发抖一把抓住郑直的手,直愣愣用透视术看着桌布,惊恐般颤抖着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能吃,桌下是个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别居儿, 你要的角色出炉了
  最近点击量下降了,哎

☆、奴隶终究是奴隶

  淮南王笑脸道:“不知郑大人有听说过猴脑汤吗?这在我们淮南是一道名菜。将活的猴子绑在桌下,只露出头顶冒出桌面。吃时用刀揭开其头顶骨,用热油浇过,再用勺子将猴脑舀出来,才吃得是最新鲜美味的脑子。这菜最经典的地方,就是一边看着小猴痛苦的表情,一边吃它的大脑。味觉视觉都同时得到极大的满足。”一边说,一边舔着自己上嘴皮,一脸陶醉满足,仿佛是在谈一件绝世美味。
  白真真听得满脸发青冒汗,胃中翻滚想干呕,她知道淮南王说的不是小猴子,而是活生生的小孩。但是,还没拿到淮南王造反的证据,贸然行动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她着急看看郑直,虽然表情不变,但平日里一贯镇定自若的他额头上也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即使是公务在身,以大局为重,他又怎忍心让一个孩子经历如此残酷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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