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正直与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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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正直与白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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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真真越是温暖,阿正越是害怕,很怕面前的人被自己牵连,怕到要用尽一切他能做的手段,包括伤她的心。但是,每个字说出来,都像是一把把匕首插在心间。看到她惊愕难过的表情,阿正觉得比受任何酷刑还要难熬。哪有比过自己亲手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插上一刀更令他痛苦的事呢?阿正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刀一点点绞碎,却必须把这个戏演下去,赶她走,让她安全,让她不要再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白真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阿正,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原来阿正这么惨只是因为他那天笑了一下?是因为她?白真真好生难过,本来这几天她就因为搬米的事自责不已,阿正这一说,更让她剜心透骨,心碎若齑粉。白真真虽难过,但她知道毁容受伤的阿正更难过,即使他说什么难听话她也一定要忍下去,便忙安慰解释:“对不起,我那天只是想让转移注意力让他们不打你,没想到会是这样。你别急,我是医生,我知道我治得……”好字还没有说出口,阿正脱口而出:“谁要你治?只要你一出现我的生命,我就充满灾祸,那天你一送我回来我就上了刑房,只要遇到你我就倒霉,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受那么多苦。求求你离我远点,我就谢天谢地了。”阿正不敢相信,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虽然是被逼的,但是这不是借口,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他多想和面前的人说一句真话,一句也好。但感受到背后的二王子的眼睛,他开不了口……
  白真真听出了阿正的暗示,他让她离他远一些,这里有危险。她懂了,这场戏,是赵世德做给她看的。她在这里,不能对阿正好。但是,她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要按照这群恶人的想法来?阿正好好一个有血性有正义感的人凭什么被埋汰成这个样子?她负气道:“我就是不动脑筋的愣头青,从来就没做过一件对的事情,我就是给你惹麻烦了,才把你害成这个样子。那又怎样?”
  “我恨你,我希望你快点消失。”阿正低低回答,心跳凝固住,他心痛若潮涌,桎梏着他已经破碎的心,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曾经的他不也是愣头青吗?看着别人受苦就要为其出头。而如今,他的心竟然扭曲到这个地步,要让她伤心,让她流泪,要用刀子一刀一刀刺痛她的心,他不是人……
  白真真心中也充满了汹涌澎湃的委屈和怨恨:“你就是个贱骨头,才要恨为你好的人,却不去指责真正害你的人。为什么你在被欺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你说话?那些人明明知道是错的,还要附和下去?”白真真擦干脸上的泪水瞪着眼说道,“我告诉你,愣头青很伟大,因为他们敢讲别人不敢讲的真话,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因为真话刺耳,因为做好事不符合他们恶劣不堪的做人标准,所以才会被人讨厌。错的不是愣头青,是那些不敢听真话的人,不愿面对自己懦弱和卑劣品性的人。”
  说完,白真真拔腿跑了,赵世德忙叫住她:“白姑娘,你不做法事了?”
  “心情不好,做不下去。”白真真强制压抑着怒气。
  赵世德满脸堆笑:“阿正那贱奴惹你生气啦?小王去教训他为你出气!”
  白真真狠狠瞥过一眼,眼神似乎一把刀子要剜掉他的心:“不用!我回家了!”便急急走了。
  “好好好,白姑娘心情不好,我下次再请你来看戏,”赵世德连连让步,使眼色给仆人,“送白姑娘回去。”
  赵世德心中暗自叫好,这阿正把美人气成这样,以后美人就再也不会对阿正有想法了。想起来,美人愤怒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
  郑大人回到阎王府,见白真真不在,心里有点发毛,忙问张鹤:“白大人还没来吗?”
  “白大人今天很早就来了,去捉鬼去了,还没回来。”
  “她今天表情怎么样,”郑大人皱眉问道,“有没有说什么话。”
  “禀大人,白大人今天很安静,一个字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表情。”
  这么一说,郑大人反而更觉得心慌意乱,又问:“你有没有注意看到她眼珠的颜色?”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但张鹤还是老实回答:“她眼珠有点泛红,不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郑大人重重一拍桌子:“坏了,我得去阻止她,要不然要出大事了。”
  

☆、不能碰触的禁忌

  
  今天所捉的鬼,跑到魔鬼那里去庇护,白真真一亮白痴腰牌,那魔鬼马上表示愿意交出鬼来,任务算完成,但白真真却没有走。
  白真真的眼珠已经变得通红,像是鲜血溢出,瞳孔里透着寒彻心骨的寒气:“有我白痴在,连魔王都要看我三分颜色,你又当看我几分颜色?”
  那魔鬼答道:“白大人说笑了,以您在地狱的地位,我自然看您十分面子。”
  “那就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明王府赵氏得罪了我,你去把赵责和赵世德的血吸干,然后把他们灵魂拖入魔界无间地狱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白真真殷红的眼珠子透着浓浓杀气。
  “这点小事,我当然愿意效劳。”
  “这件事绝对不能做!”郑大人风尘仆仆赶来,对着那魔鬼做了个抱拳的动作,正色说道,“这个人不是白痴大人,她只是转生,真正的白痴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请问你是?”魔鬼问道。
  郑大人把自己的腰牌一亮,魔鬼露出一个了悟的表情,便离开了。
  “回来!我自然是白痴,当然可以命令你,你这样走了,你以为你得罪的是谁?”白真真向魔鬼招手,魔鬼也没有回头,郑大人回头,怒火冲冲地看了她一眼,高声严重训斥:“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做这种事情是要下地狱的!”
  白真真双眼露出血的透亮,这种红色的瞳孔是魔鬼的象征,也唯有魔鬼才有的标记:“下十八层地狱又如何?形神俱灭又怎样?”白真真凶恶地瞪着他,“我就算不能代表白痴,也知道没有一个妻子能忍受丈夫受到这样残酷的羞辱和折磨。她就算现在站在这里,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既然不能违天法,我就替白痴用魔鬼的法则解决问题……”
  郑大人忽然紧紧将白真真搂在怀里,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用强烈的口气说:“你凭什么把下十八层地狱轻而易举放在嘴边,当年你在十八层地狱所受的苦你都忘了!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下地狱的人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多大的伤害!”说到后面,郑大人几乎是哽咽的口气。
  “我当年下过十八层地狱?”白真真的眼神一散,红色渐渐褪去,前世的事情她不记得一点,但是却隐约感觉到那种说不清的浓郁悲伤。
  “是,你在那里待了一百年,还差点当了魔王,最后被阎王府招安了。但心理上所受的伤,两千多年了,现在都还没有好。所以,算我请求你,无论如何,请不要用不正当的手段解决问题,这绝对不是你能想当然的。”
  白真真听着这番话,因惊愕而缩小的瞳孔不断晃动,为什么,明明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白真真可以感受到的过去,充满了怨恨,充满了悲哀,却被一个伟大的生命所宽容,所包容。一种宽宏而浩渺的温暖扑面而来,她在郑大人的怀里可以感受到的庇护,让她泪水涟涟,冲散了眼睛里的赤红,渐渐的,她的眼睛变得正常,褪色为温柔的琉璃色。
  张鹤在一旁惊呆了,他晚生了几千年,从来不知道白大人和郑大人的历史,也从来没有见过白大人的眼睛变红过。这段话几乎颠覆了他对这夫妻俩的印象,白大人和郑大人一样,是如此正直而纯良,怎么可能联想到她以前竟然差点当过魔王?但这也许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夫妻俩总是能理解作恶之人的苦衷,对他们毫无偏见与歧视但也不姑息纵容,对能改恶从善之人十分鼓励赞赏。尤其是白大人,收纳招安了许多有能力的恶鬼,让他们为阎王府做事,但多年来竟然没出过什么纰漏。这是其他阎王府的无常总管绝对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
  白真真眼睛颜色变回来了,表情变得平和冷静。郑大人也恢复常态,优雅一笑:“我们回去吧。”
  他们两人恢复了常态,回到了阎王府,也能平静下来谈话了。但对于白痴和郑大人发生过什么,郑大人却只字不提,似乎刻意回避。但白真真前几天听张鹤说过,郑大人之所以叫郑大人,连个名字都没有人知道,是因为他是神,而且是高于阎王的神,而神的名字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的。而他,却甘于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判官,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和白痴有关系。
  白真真低头问道:“我只是不明白,阿正被欺负,为什么都没有人制止?为什么有良心说真话的人反而被人仇恨?阿正帮那群奴隶说话,反而被奴隶仇恨;当一个说真话的人真的有错吗?”
  “因为人的道德观扭曲了。”郑大人的眼神显得深幽。
  “既然道德观扭曲了,你化解了那些人的仇恨又有什么用?他们还会继续制造仇恨。他们只是拿你的宽容和善良当笑柄。我知道郑大人是宽容之人,但是这不对劲,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这群人已经没有救药了,你不该让这群人继续作恶下去,他们都是没有人性的疯子,这样下去只会害更多的人,让更多人没有道德观,让真正有正义感的人寒心痛苦。最善良和宽容不是拿来这些一点人性都没有的人来利用的,善良也有善良的底线,不是吗?”
  “只要他们还有一点人性,我不想放弃,不想看着他们下地狱;下地狱有多苦,我懂。”郑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苦涩的味道。
  “你能宽容他们,就像当年你能宽容白痴一样吗?”白真真心中微微一惊,问道。
  郑大人一惊,继而又淡淡一笑,笑得风轻云淡:“那是因为我的妻子先包容了我,她为了我不顾性命做了很多事。而王爷以前,在非常久远以前,也是很善良的人,这么多年的轮回,他被仇恨扭曲了心智,变了人品。”
  白真真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苦笑着流泪,她没有办法劝服郑大人,也无法完全了解白痴和郑大人之间的事情。这个故事太长太深,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其中百分之一。
  郑大人见白真真又流泪了,用手怜惜轻轻拭去她的泪,叹道:“对不起,从一开始这就是我一厢情愿的决定,我就不该把你扯进来,让你难过。其实,我一开始,让你来代班,我是不赞成的,是真正阎王下的命令,我才来请你。”
  “不,如果我是白痴,我希望你一开始就该把我扯进来,你不该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苦;既然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白真真坚定说道,明明稚嫩的脸里却带着成熟的毅力与刚烈。
  “谢谢你,”郑大人抬起头,释怀地微笑,他等白痴这句话等了两千年了,“但很抱歉,我不希望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这条路这么苦,我一个人走就够了。
  

☆、悄然改变的使命

  当年寒冬,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新皇名赵寰,刚刚及弱冠之年,年轻勇猛,登基之后,“寰中自有承平日”,有人预言这新一届皇帝会带来盛世繁华。
  皇帝更替,总是会带来什么异象,这一年辽东的天气奇冷,整日漫天风雪,刚十一月就风雪封路,树挂水晶冰凌,湖面结成了厚厚寒冰,人都尽量偎在室内不敢出来。王爷正疲于应对各种政治危机,为祭奠皇帝驾崩,全府挂素,为抵御寒冷,为准备祭奠,里里外外忙成一团。没有人还记得有个白师娘。即使赵世德想见白真真,也被管家拦住,说皇帝驾崩全国禁止任何娱乐活动,这般敏感时期,如果闹出什么事传出去,有损王府威严。
  郑大人的任期已经到了,他的记忆被完全抹去,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阿正一人。郑大人告诉她百年后再见,白真真蓦然觉得失落,虽然知道郑大人并不是“死亡”了,但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他心里还是有些空荡荡的,以后如果有事也不能商量。通往阎王府的门也已经关上,她心里就像是被挖走一块一般,茶饭也不知滋味。
  白真真这一个月来,心情忧郁,不知如何是好,有事无事在王府转悠,无奈红墙高伫,她是进不去的。就算进去了,她又能做什么?让阿正再受一次折磨?从头到尾,无论做什么就错什么。短短三个月的阎王府的经历,让她见识了人世苍凉,一时间似乎成长了不少,也让她怯懦,做事缩手缩脚。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始状态。阿正还在继续为了苍生受苦,多少无可奈何。
  就这样期期艾艾地捱着,直到有一天暴风雪晚上,白真真快入睡的时候,听到有微弱的敲门声,敲门声很轻很轻,却连续不断,即使问了是谁也没人答应,只是继续敲门。她只好小心翼翼推开门,只见一个被雪重重覆盖的小小身体躺在地上,能依稀辨出是个人形,见到门开了,才微微抬头,雪中一双透亮的眼睛望着白真真,表现出惊喜。
  白真真忙蹲下去,把那个人脸上的雪拨开,竟然是个粉雕玉琢的j□j岁的男孩。她忙问:“小孩,你怎么了,怎么暴雪天的到处跑,你父母呢?”
  男孩冻青的嘴微微张了张,说不出话来,一下晕了过去。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哪里来的小孩,要是出了问题父母找上门来怎么办?白真真忙把小孩抱进屋里,将他身上的积雪扑掉,再脱了已经被冻成硬壳的单薄衣物,才发现孩子的稚嫩的肩膀上烙了一个“奴”字,身上有一些鞭伤,心中产生异样的感觉,难道是逃奴?
  管他的,救人要紧,白真真将男孩用被子裹住放在床上,他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发着高烧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里叫着一句“娘亲”。听到这样的称呼,白真真莫名其妙产生一种亲切贴心的感觉,见他一直怕冷颤抖,干脆自己也上床,从背后搂住他,将自己身上的体温传给他,又握住他冰冷的小手,安慰道:“可怜的小家伙,已经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只见他小小的眉头轻轻一蹙,模模糊糊道:“救……救阿……哥哥……”
  白真真听不清他后面的话了,嘟噜嘟噜的,但这一句话却让她心里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想问问怎么回事,却也不忍心弄醒他,只是抱着他继续让他睡,但自己心绪翻腾却不知怎的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到了第二天早上,白真真抱着男孩睡着了,男孩却退了烧醒来,醒来便大叫一声:“你,你怎么和我睡一起?”
  白真真迷迷糊糊睁开朦胧的睡眼:“啊?什么事啊?”
  小男孩裹着被子跳下床,退开一米远,小小嘴翘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
  白真真慌张看看自己的衣服,还规规矩矩穿在身上,而且昨日她是隔着厚厚一层被子抱着他,这孩子算怎么回事?
  小男孩继续骂道:“你怎可如此不守妇道?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如果前面挂个铜镜,白真真就会看到自己抽搐的嘴角和无言以对的尴尬表情,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小屁孩这么义正言辞指责,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基本的男女之防她是懂得,但在她眼里小孩子是不在这范围之类。她也没有受过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堂的正统儒家教育,毕竟是山里长大的,对这方面也不熟悉。不过她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有多懂,便捉弄道:“小屁孩,你这就不懂了吧?你昨天冻得要死,我抱着你睡是为了救你,你难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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