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惜艳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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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惜艳阳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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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洛回过头,她的眼睛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
  
☆、(二十)
  这车停得急,杨锐在旁边下意识的将苏洛拉了一把,他转过身,对着驾驶室里的人大声答:“往前开,大概一公里,然后还要走一段山路……。”
  那人并不打算听他的答案,打开车门下了车,笔直地朝着苏洛走过去,他的脸,从暗处走到车灯里,最后显现在苏洛的头灯下,光影变幻,由暗及明,逐渐面目清晰。
  苏洛只觉得难以置信。这天下如此之大,居然还有躲不开的人。
  那人凑近到苏洛面前,看了看她,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然后,他疑惑地试探地问:“苏……洛……搞了半天是你?”
  苏洛点点头,木着嗓子答:“怎么?不能是我?”
  肖见诚头略低下,打量着苏洛和杨锐依旧牵着的手,语调怪异地说:“你们俩还真有创意!深更半夜跑到这荒郊野外谈恋爱!”
  听到这话,杨锐赶紧松开手,解释道:“别误会,我们是同事,苏洛病了。”
  “同——事——”肖见诚拉长语调重复这个词。
  苏洛怕他又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正准备叫杨锐离开。忽然车门又响,只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爬下车,冲到苏洛身边,蹲下来大声呕吐。
  “小秦!”苏洛惊讶地叫起来,杨锐也看到了她,两人赶紧围过去。
  小秦干呕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转头泪眼婆娑抓住苏洛的手臂:“苏洛,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
  “你怎么了?”
  “我过来找你,开得太快,我晕车……不行了……真的要死了……”话未说完,小秦又低头呕吐起来。
  旁边肖见诚忽说:“行了,我把她交给你们了,我回吉首了。”
  苏洛转头,见肖见诚打开驾驶室的门,准备上车。她冲过去,拉住车门:“那不行!小秦这样怎么能走路,你把她送回吉首去!”
  “我不去!”小秦在后面惨叫:“还让我坐他的车回去,我真的会死在车上。”
  “你看,是她不想坐。”肖见诚端坐在驾驶室里,脸上表情冷淡。
  “那你开车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试车玩,练技术。”
  “是不是来找我麻烦?”
  “你都辞职了,还有什么麻烦可找?”
  “你……”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来这边办事,顺路送一下她。好了,我得回了。”肖见诚把油门踩得呼呼作响,苏洛只好松开手,让到路边。
  车子贴着崖壁掉了个头,很快就消失在山间。
  “这个人是谁?”杨锐在身后问。
  “姓肖,就是那个捐了东西又反悔的。”苏洛心里觉得憋闷,无名火苗又开始乱窜。
  “哦……不必理睬他!”杨锐拍拍她的肩头:“我们想办法带小秦回去休息。”
  苏洛回过身,来到小秦身边,和杨锐一起,搀着小秦,慢慢地往杨溪村走,走两步停一会儿,直到凌晨,才回到学校安顿下来。
  尽管十分疲累,但感冒让苏洛的鼻子难以呼吸,她辗转反侧,睡睡醒醒。小秦在旁边倒是睡得很沉。
  天色亮起来,屋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依稀能听到杨锐的声音。
  苏洛起身,从门缝往外张望,操场上站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杨锐和满老师正在和他们讨论着什么,表情严肃。
  苏洛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只听见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对杨锐说道:“小杨,你的精神我们十分钦佩,但这也是大势所趋,早晚都要这样。”
  “朱局长,您还是要考虑一下孩子们的实际情况。”杨锐诚恳地说。
  “我们当然会考虑,他们可以到中心小学住校。”
  “他们交不起住校费。”
  “怎么交不起?小杨,你不要被他们的表面现象迷惑,他们的父母在外打工,住校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他们不愿意交。”
  “但是如果能保留杨溪村小学,这些小孩子就可以不交这笔钱,也可以读久一点。”
  朱局长有些不耐烦了:“小杨,你不要老是这样固执,这是上头的统一安排,我也是执行上级决定。”
  “可是,您上次说可以保留这个学校不合并?”
  “上次是你说有人捐一笔钱过来,重新修这个小学,不然我早就把这个学校关了!”朱局长越说越生气,他扬手四处一挥:“你看这个学校破成这样,再下两场雨就会垮了,如果出了安全事故,我们都要去坐牢!还是趁早关掉得好!”
  “我们还会去努力找钱来……”杨锐虚弱地保证。
  朱局长大步向校外走去:“算了,小杨,你不必费心了,我们会安排好这件事。”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满老师:“小满,你坚持把这个学期教完,下学期孩子都转到中心小学去。”
  满老师勉强地点点头。
  朱局长昂首走出学校。杨锐不放弃,依旧跟在他旁边,继续争取。
  苏洛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幕。满老师回头望她,欲言又止,眼眶却红了。
  “中心小学在哪里?”苏洛问。
  “在县城里。”
  “这么远?”
  “嗯,而且住校的费用很高,我们这里的人付不起。”
  “那怎么办?”
  “不读了呗,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满老师低头走开去。
  苏洛转身回寝室,大力地摇晃小秦:“小秦,你醒醒……”
  小秦在沉睡中被惊醒,两眼发直:“出什么事了?地震了吗?”
  苏洛只问:“你昨天怎么和肖见诚跑来这里?”
  “我……”小秦被问到这事,悲从中来:“我怎么知道啊?我被他逼着去打听你行踪,最后找到你妈,你妈说你来湘西,我跟他报告这个消息,就被他直接绑架上车,开到湘西来了。我跟他说我不能坐长途,我晕车,他哪管啊,开得跟飞机似的,我都死过去几次了!我老公还以为我跟人私奔了呢……”
  “那他为什么又走了?”
  “我怎么知道你跟他之间那笔账啊?一定是他识破你和杨锐的奸情,所以就气跑了呗!苏洛……我得回去,你想办法,看这边有没有火车飞机啊……我得回去。”
  苏洛无暇答她,从背包里找到手机,从门后操上那根木棍,冲了出去。
  正好杨锐准备敲门进来,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小秦好些了吗?”他问。
  “嗯!”苏洛应了声,继续往外走。
  杨锐在她身后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打电话。”
  “我陪你去吧?”
  “不用!”苏洛转身,坚定地回绝,这时候,她对杨锐有着愧意。
  杨锐望着她,楞住了。苏洛转回身,快步往后山走去,她奋力向上爬,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狠狠打向眼前的杂草灌木,唯有这样,才能略略消解心中的郁结。
  上山后,她找到几日前曾经与杨锐并肩坐着的草地,站在那里,用力地呼吸,长长地呼吸,平复自己的心境。
  然后,她打开手机,屏幕又显示出若干条短信。
  肖见诚在短信里责问她:“为何挂我电话?我的耐心有限!看到短信马上回复。”
  “回电话!有急事!”
  “最后一次通知你,回电话!”
  “我在来湘西的路上,请告知具体地点。”
  “已过吉首,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你。”
  苏洛想起昨晚,他看到自己时,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有钱人才会这样阴晴不定吧?有钱人才可以这样任意妄为吧?有钱人才可以这样,以征服异性为乐吧?
  没有钱的人,想的都是其他的事情,比如,吃什么?住哪里?读书还是打工?坚持还是投降?
  苏洛现在想投降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太愚蠢,早知这单生意这么重要,她应该好好敷衍那个少爷,省得这些无谓的纷争。
  她深呼吸,拨通了肖见诚的电话,响了两声,那人接了,语气正常地在那头答:“喂!”
  “对不起。”苏洛对着那头,低声说。
  “什么?”
  “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肖见诚问,语气陌生而疏远。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得罪你了,你不高兴了,所以我现在向你道歉,说对不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不高兴?”
  “你——”苏洛被他这样一问,竟答不上来。
  “做女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自、作、多、情!莫明其妙说什么对不起?我忙着呢!”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苏洛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结束符号,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行,这样不行,她对自己说。
  坚决地,她又拨通了那个电话。
  “你干什么,说了我很忙!”肖见诚烦躁地说。
  “不管怎么样,不管以前有什么不愉快,我恳请你继续支持我们基金会。”
  “你是哪个基金会的?”
  “我——”
  “别跟我打这些官腔,也别再找我讨钱,我早就说过,我对这些事没兴趣!”
  “你怎么——”苏洛听到他这样说,恨不得又要抢白。
  肖见诚却不打算给她机会,直接说:“没怎么!就这样!”电话再次被挂断。
  苏洛气到无法,将手机狠狠往眼前的草丛里砸去。
  手机在杂草中翻滚了两下,停下来,然后被一只手捡起。
  是杨锐,他终究还是跟了过来。
  他拿着手机,走到苏洛身边,静静地递给她。
  “我不要了!让他去死!让他去死!这个无耻的混蛋、流氓!……”苏洛朝着杨锐,大声地竭尽全力地骂道,她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字眼,都用到那个人身上。
  骂到最后,她哭起来,涕泪交加,声嘶力竭。
  杨锐终于张开双手,将她拥进怀里,拍她的背,轻声地安慰她。
  “杨锐,对不起!对不起!”
  “不怪你,不是你的责任!”
  “是我,是我不好,是我办砸了!对不起。”
  “别这样想,我都知道,不是你的原因。我都知道……”
  “那个流氓……肖见诚那个流氓……我……我不该踢他……我应该忍一下。”
  “别想了,你做得对,是他不好!别哭了……”
  苏洛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地哭,有人倾听,有人安慰。即使是难过,也觉得幸福。
☆、(二十一)
  杨锐和苏洛下山,回到学校里,与小秦坐下来商讨对策。
  小秦听了事情原委后,说:“我估计这多半是肖见诚的主意,那人看来心狠手辣,喜欢搞釜底抽薪,你不知道,苏洛说要辞职,其实秘书长开始并没有多少反应,估计也无所谓,后来肖见诚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大概是这个事儿非要苏洛来做,不然就算了。然后马主席好像也给秘书长打了电话,问项目怎么又停了之类的话。秘书长吓得都要七窍流血了。”
  苏洛无语,拿着根棍子在泥地上画圈圈。
  杨锐问:“最近基金会还有没有别的筹款项目?”
  小秦摇摇头:“没听说。”
  “我跟其他几家做助学的机构联系,别人暂时也没有闲钱可以来帮这里。”
  “要多少钱?”苏洛抬头问。
  “这个校舍已经基本不能用了,必须推倒重建。而这里交通很不方便,材料进不来,所以成本特别高,估计最少要五十万左右。”
  “我们上网发帖?”苏洛建议。
  “作用不大,以前我已经试过。”
  小秦问:“微博呢?”
  “都一样,这种事情,很难成为焦点。”
  “除非……”小秦开始奇思怪想:“我们炒作个新闻爆点。”
  “有什么爆点?”
  “比如泥石流,雷击、地震,然后小朋友流离失所,惨到极点……”小秦眉飞色舞。
  苏洛拍她:“你乌鸦嘴。”
  “真的!只有这样才有用,现在公众的同情心都快被磨平了。”
  杨锐在旁点头:“筹款确实是最难的一件事。”
  苏洛把希望寄托在小秦身上:“小秦,你认不认识什么有善心的老板?”
  小秦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结婚早,没机会勾三搭四。”
  苏洛沮丧。
  小秦伸了个懒腰:“其实苏洛,肖见诚不就想霸占你吗?你从了他,一切都解决了。”
  苏洛大叫:“别乱说!”
  杨锐起身:“该吃饭了。”他转身向厨房走去。
  苏洛狠狠地瞪了小秦一眼。
  大家在厨房里吃饭,满妹年纪虽小,但完全不用大人照顾,自己拿着筷子,扒拉得很好。但是,在夹菜时,却看出问题来,她的筷子在碗的外面夹来夹去。
  苏洛忍不住想帮她的忙,杨锐用眼神制止。
  小秦搞不清状况,直接问:“这个小朋友是不是视力不太好?”
  杨锐忙答:“眼睛有点小毛病,准备改天去大医院治一治。”
  满老师低着头,继续吃饭。
  小秦点头:“孩子的事耽误不得,应该早点去看。”
  满妹抬起小脸,懂事地说:“我爸爸赚钱回来就带我看眼睛。”
  满老师依旧没做声,扒完碗里的饭,走到屋外去了。
  小秦纳闷,问杨锐:“我说错话了吗?”
  “没事儿,吃饭!”杨锐只答。
  满妹笑眯眯地亮起干净的碗底:“杨叔叔,我吃完了。”
  杨锐摸摸她的头:“真乖,去玩吧!”
  满妹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找妈妈。
  杨锐低声说:“别问满老师关于她丈夫的事情。”
  “为什么?”
  “她丈夫……去年在工地上摔死了。
  苏洛和小秦大吃一惊。
  杨锐接着说:“满妹还不知道,所以你们一定要注意。”
  小秦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赔了多少?”
  杨锐摇摇头:“只赔了三万,办完丧事就基本没了。”
  “为什么?”苏洛低声叫起来。
  “说他不是工伤,是病死了。”
  “怎么能这样?”
  “好了,别说了,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你们不要再提这个事儿了。”杨锐结束了谈话,走出厨房。
  苏洛和小秦面面相觑,小秦抚着胸说:“哎呀,我本来就身体欠安,听了这事儿,心脏真是受不了。”
  苏洛站起来收拾碗筷。
  小秦奇怪地问:“怎么?你平时不是最嫉恶如仇吗?今天这么淡定?”
  苏洛大力把筷子顿齐:“我现在想起那些有钱人,我就恨不得把他们都毙了!”
  小秦一拍桌子:“对!先毙了肖见诚,把我拐到这乡下来!”
  苏洛拿起筷子,作瞄准状:“好,百步穿杨!”
  晚上,苏洛和小秦在房里闲聊,杨锐来到门口,示意苏洛出来。
  苏洛赶紧走出去,杨锐带着她到了旁边的屋檐下。
  深浓的夜色垂在四周,苏洛想起今天上午他的拥抱,一时间,有些期待。
  然而,只听得杨锐郑重地说:“你明天还是跟小秦一起回城里去吧。”
  “不!”苏洛马上拒绝:“我要留在这里。”
  “苏洛,你听话。我们在这里,是正式派遣的支教老师,有工资的,你呢?没资格没身份,又不能代课,你在这里能干什么?”
  “我以后去办支教手续。”
  “别傻了。女孩子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能够帮到那些孩子和老乡。”
  杨锐长叹一口气:“苏洛,你信我,将来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又不是沈莹!”苏洛冲口而出。
  忽然,对面那个人,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
  苏洛后悔了。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回旋,杨锐用平静的声音说:“你再考虑吧,明天学生返校,麻烦你帮忙送小秦去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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