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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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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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烈阳一脉本掌幽南之地三成家族营生,又是法殿首座,权柄之重不再自己之下。这次清风峡一行,族中诸老力排众议,点名身为律殿首座的自己带队,又只令烈字辈旁支云烈阳一人随性,未尝没有其深意。

    身为长辈,更兼之执掌律殿,自然不好出头。其余兄弟却实无胆量、也无能耐敢做这出头之鸟,但倘若是十七代晚辈年轻气盛之下大起冲突,此行说不得便可以此为由,将这一脉打的支离破碎,再难为患。

    只是这些,却无法和无病这小子明言,恼怒之下,严厉斥道。

    “你空有一身勇武侠气,决断全无,将来如何接替为父这律殿首座之位!大丈夫立世,须有菩萨心肠,屠夫手段!这点,你远不如无悲。”

    篝火对面,云无病被其父无端一顿斥责,顿时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道。

    “可终究是同姓亲族,同室操戈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么。”

    云烈袆淡淡的扫了其一眼,沉吟良久,冷哼一声。

    “好一个同姓亲族,哼。无病我儿,你可知那云无天身上有一枚明台司百户腰牌么?若非烈阳一脉老人并无二心,单凭这腰牌便已有取死之道!”

    云烈袆冷然挥了挥手,再无话意,示意云无病出去。后者会意,顿时神色大喜,嘿嘿一笑,起身向帐外走去,临出帐篷之际,身后传来其父阴冷的声音。

    “我儿须谨记,通天云路上,紧紧跟在无悲左右,保命无虞,说不得还能有一场大机缘!”

    云无病面有惊愕之色,一直以来,这些与自己亲善的兄弟之中,以自己的实力最强,一向以兄长自居,处处护着几人。濮阳靖边侯府“病阎王”的名号可丝毫不弱于那所谓的“天公子”。

    跟紧无悲,保命无虞?

    云无病嘴中喃喃呓语,不过片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了出去。

    。。

    另一处,云无悲孤身盘坐帐内,神念沉入识海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之事。

    时至如今,其识海之内墨色针剑已有万余,这数量庞大的针剑广布识海之中,使得方圆百丈的空间之内,剑气恍若虚空风暴,肆虐滔天。

    若仔细看去,这万柄森然针剑竟井然有序排列东、南、西、北、中五处。每处各两千柄,五方剑阵之中有数百针剑在这五方空隙间流转勾连,隐隐间,赫然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五鬼阴风阵”。

    阵法阵基俱全,灌之法力,定然威力绝伦,远胜明经阁中记载的五鬼阴风阵。只是此阵由云无悲皇天庚金煞剑凝聚,再以煞力灌之,料来此阵只余滔天煞力,而无半分阴风鬼影,再叫五鬼阴风阵已然不妥。

    “此阵便唤作万剑金煞阵吧。”

    云无悲自语罢,便不再关注此处。

    神念一动,云无悲自识海内招出百余墨色针剑,这些针剑方一出现,就围绕着云无悲身体,旋转不停,连成一片,引得其周身衣袖无风自动,发出猎猎的响声。

    紧接着睁开星目,摄来两柄针剑,浮于身前。而后骤然运起一身魂力,不过须臾,两柄针剑之间隐隐多了几分水乳交融之感,缓缓地融合在一起,剑体在融合之后胀大了足足倍许。

    旋即又挥袖召来数柄针剑,照壶画瓢将之融入其中。

    随着那柄墨色针剑不断壮大,一股股锋锐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吹得帐中篝火跳跃不止。

    四柄

    五柄

    如此往复,当第九柄针剑融入之后,那已经涨大数倍的针剑突然大变,一改前貌。

    剑身扩宽道三寸,剑身增至四尺,剑柄侧伸出两道如同弯月一般的护手,剑成的刹那,凌厉的剑气骤然自剑尖喷出,吞吐不定,竟引得云无悲周身墨色针剑齐齐一阵轻鸣。锋锐之气猛然大振,整个帐内平地起风,将地面划出无数道深达寸许的剑痕。

    好在云无悲早已有所准备,一身筑基初期巅峰煞力透体而出,笼罩在步帐四周,这无数剑气再抵临的瞬息,便被扯入煞力罡气之中,消磨殆尽。

    之后的日子,云无悲干脆寻了一架步軿幔车,在诸多不解或嘲弄的目光注视之下,弃马躲入其中,专心将一柄柄针剑与之相容,昼夜不分。

    五日之后,云无悲识海中的针剑赫然多达三万之巨。那横亘百丈识海中的“万剑金煞针”足足涨大了两圈,引动的剑气潮汐在识海之中此起彼伏,遮天蔽日。

    而如此之多的针剑成型,竟使得云无悲识海,在几日功夫间再次膨胀了十余丈。

    与此同时,云无悲已经可随其心意,将整整九十九柄墨色针剑瞬息间凝聚为一,此时的巨剑又复凝成了无锋重剑的模样,只是剑身却赫然长达一丈之巨。

    这日午时,云无悲敏锐的察觉到,步軿幔车速度愈发的缓慢,不过盏茶功夫,整个云府队列停滞下来,軿车之外传来云无病那豪爽的呼声。

    “无悲,清风峡到了!”

第十八章 楚狂人() 
清风峡,位于幽州东南高原,比邻渭水,盖因此地的清风岭而得名。

    这清风岭内山峦起伏,群峰参天,灵脉屏列,乃大庆九州龙脉之源头。每逢秋至,遇雨后雾气未消时,雾气自岭腰处出,升腾而上,汇成云海。整个幽州东南红树铺云,赤色参天。若有山风拂过,满山红叶游于云海之上,摇曳舞姿,零零落落。

    如此美景正应了那句古语,此岭只应天上有,凡尘难得几回寻。

    故而前朝翰林于赵风中有著:

    “清风仙岭秀,红霞满云端。

    林表明霁色,谷中增暮寒。”

    此时正值冬至,虽地处山丘高原,这清风峡附近却春意盎然。

    峡谷四周,旌旗招展,营帐遍地,鼎沸的人声隐隐有冲天之势。云无悲粗略一算,幽州境内大小百余世家云集于此,更有无数散修徘徊外围,算这人数,当有万余之巨!

    这些人密布于清风峡四周,唯独在峡口十余里之处,只有寥寥百余人。

    这些人所处的营帐正中立一玄色大旗,旗上绣有一只通体白毛的巨型雪狼,随着旌旗迎风招展,这雪狼宛若活物般跋扈恣睢,透出一股凌然威压。

    这狼形图腾正是幽州定阳侯楚氏家徽!

    当云府诸人徐徐而至时,四周喧嚣戛然而止。所过之处,不论何人均自觉让开数丈宽的道路,在云府车马经过时,躬身俯屈,以示恭敬。

    直到云府之人远远走过,到达清风峡谷口那片空地,方才起身,却不敢再肆意喧哗,均不约而同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可是云殿尊当面?在下楚天祺,久仰殿尊令名,故相率迎引。”

    下一刻,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清风峡谷口传来,只见定阳侯府诸人全部在列,在一华服男子带领下,款款而来。

    “楚天祺?这名字好生熟悉,难不成是四品奋威将军楚狂人?”

    这一声高呼让云府众人惊愕不已。

    历来各家各族于大庆朝中供职的不在少数,然而能掌实权的却是屈指可数,多数人终其一生不过录一升米小职,碌碌无为。这位虽是定阳侯府之人,以不惑之龄而得此奋威将军位,着实令人心惊。

    “不是此人又是何人!传闻这楚天祺而立之年进阶筑基,曾名动金华一时。此人惊才绝艳,不知惹得多少望都女儿家春心浮动,念念不忘。据说当年这楚狂人颇具侠气,曾与索命无常崔世雄约战江北,三日对决不分胜负,如此人物不闯闯通天云路岂不可惜?”

    云无悲听得身后众人私语,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这位奋威将军,他也略有耳闻,其人到底如何却不知晓。单凭此人能与崔世雄一战不分胜负,便令人不可小觑。须知,这位明台司的索命无常大人,可是闯入通天云路,且入得三百阶的人物,那金丹之下第一人的名号可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见是此人带队相迎,云府众人知晓分寸,纷纷下马弃车,远远一礼。

    云无悲无意间扫过诸多云府女眷,果然许多人面带桃花,顾盼生姿而杏目含春,不由哑然失笑。

    “怎敢劳动将军相迎,袆之罪也!烈袆亦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

    律殿首座云烈袆亦不敢托大,他执掌律殿经年,深知眼前这人的可怖,示意身后晚辈一一上前见礼,而后吩咐众人在谷口扎营,静待通天云路开启。话毕,与这楚狂人提襟执手,直直走向定阳侯府主帐篷之中,临行前再三叮嘱空下清风峡左侧位置,不可造次。

    数个时辰之后,云无悲带着韩露晨以及一种兄弟离了云府营帐,围坐于不远处的秀石之上。

    此处地势颇高,眺目远望,清风岭下百余里一眼可观,清风谷口距离此处也只有三五里之遥,更重要的是远离凡尘俗世,也无谷口左近那种浮沉喧嚣。

    几人拿出云府陈酿,置于石上,寻来一堆干柴点起篝火,云无忌褪去孔雀翎羽金丝袍,亲自操刀烤起了不久前猎的野味,丹凤眸中泛有迷离之色。

    “男儿当如楚狂人呐,啧啧。几位兄长可不知晓,十三叔走后咱府中的姐妹那般摸样,可谓是魂不守舍呢。无病兄长,你可知叔父为何让我等扎营于清风谷右么,嘿。”

    “自然晓得,不过这燕王府的人好大的架子,却不知今次通天云路前又会是何种情形。家父曾言及,甲子之前那云路大开的盛况,据说单单燕王府来人就有三百之多。几位叔父似乎就是那次云路之后进阶筑基大修之列的。”云无病孤身躺在这青石一侧,枕着双臂,随口应道。

    此时,篝火之上的野味已经烤熟,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云无情抽出腰间开衫大刀,刀刃几个起落,将烤好的野味分割开来,见云无悲与韩露晨双双坐于青石边际,任那山风拂面而纹丝不动,只顾着你侬我侬,不禁摇摇头。

    “尊卑有别,燕王府迟来也是应当。我却好奇十三叔与那楚天祺有何事须屏退众人,密谈数个时辰仍旧不归。那定阳侯府远祖,不过是十九级关内侯,虽比之我云氏远祖,只低了一级,实则云泥之别。听闻这些年定阳侯府除了这奋威将军楚狂人之外,并无贤才出世,其家道已有中落之势。说到底,此人还是低了十三叔一辈,如此托大,当真恼人。”

    云无情话音未落,忽然自青石之下响起一阵展袖之声,声音方至,篝火之侧徒然多出一道人影。

    几人登时大惊失色。

    此人悄无声息恍若鬼魅般徒然出现,给了在座几人莫大的震撼。自云无悲等人相聚于这清风谷侧青石之后,期间不乏有人靠近,只是看到自己等人身上的靖边侯府族徽之后,全都连连告罪,退了开去。

    瞬息,云无情等人心有定论,此人修为绝高,绝非练气,更不惧幽州靖边侯府这块金字招牌。

    云无情与无忌无病、无咎三人相视一眼,暗暗戒备。

    这人一身刺绣雕云青衣,顶戴麒麟纳福白玉冠,背对着几人,看不清面貌。盘坐在篝火之侧,膝上横一柄四尺青峰,剑鞘上绘有无数繁杂的纹路,直让人眼花缭乱,透着一股无名的玄奥之气。

    “楚天祺,呵。却是当得狂人二字!你云府律殿殿尊比之楚天祺的确逊色不少。”

    这人此时才转身过来,豪爽一笑,面上则难掩桀骜之色。

    全然不顾云无病愤然变色的神情,随意提起石上陈酿,仰头牛饮一番,而后手臂轻挥,指着云无病,又复大笑道:“濮阳病阎王,儿戏罢了。你可知那位奋威将军楚天祺二十载前已经是筑基中期修为,一身法力纯澈达练,手中齐眉棍更是使得出神入化。那时的楚狂人不过与你等年龄相仿罢了。”

    说罢,这人面上笑意尽失,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说道:“韩家大小姐,崔某说的可对否?”

第十九章 索命无常() 
“阁下姓崔?”

    哐啷——

    云无情手中开山大刀应声落地,眸中警惕之色骤然凝滞,随即一股寒意自胸中升腾而起,

    通体发寒,如坠冰窟。

    数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云无情尽力克制臂上的肌肉颤抖幅度,暗自深吸一口气,匆忙垂头将眸中恐惧散去,再抬头时,其神色以与之前一般无二。

    “诸位兄长,我再去寻些野味过来,去去便回。”

    目光自始至终不敢再看这崔姓之人半眼,提起大刀,转身而走。

    “云无情,侯府子弟。武德四十七年入太学,善使刀。太常苏颂常言,无情此子聪慧过人,心有九窍。”

    这男子自顾提酒畅饮,一句看似无心之语,却让云无情迈出的脚步僵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不愧是北镇抚司千户大人,不曾想,我这小小太学诸生亦能入大人之耳。”

    良久,苦笑一声,云无情回身盘坐于此人对面,不再言语。

    北镇抚司千户、姓崔。。

    余下几人猛然间想起了多日之前,二叔寝殿内韩露晨所言,登时悚然大惊。

    北镇抚司十四千户之中,姓崔的只有一人,眼前之人姓甚名谁不问便知。

    索命无常崔世雄!

    单单是崔世雄这三个字,便使得在座几人有种浓重血腥扑面而来的错觉,其膝上得那柄宝剑更是在此刻分外刺眼,好似有无数冤魂挣扎其上,咆哮不绝。

    到了此刻,云无病心中的愤怒反而平息下来,若是他人说父亲不如楚狂人、自己这病阎王乃是儿戏,一刀挥去杀之便是!可若是崔世雄,在其眼中,这所谓病阎王、所谓云府律殿殿尊确如儿戏。

    云无病颓然坐下,面有忧色。

    这位千户大人的目的,不外乎是无悲身侧的韩家大小姐。

    若是起了冲突,性命倒是无虞,哪怕他是崔世雄,也不敢无端斩杀自己等人。只是在这位手下,兄弟几个怕是连一招半式都接不下来,可以无悲的性子,岂能让他轻易将韩露晨带走。

    思忖许久,毫无所得,面色不由愈发愁苦起来。

    青石另一端,韩露晨在崔世雄话音落下之际,猛然转身,看着篝火前那刻骨铭心的、做梦都想将之千刀万剐的人影,怔了怔。

    哀伤、痛楚、愤恨与恐惧,糅合成一种复杂的眼神,芊芊玉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晚风裹着似有若无的草木之香自青石上拂过,吹起韩露晨额前青丝,煞白的面颊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身侧云无悲翩然起身,抬手柔情似水的理顺韩露晨被风吹的散乱的发髻,俯身柔声说道:“露晨勿忧,一切也有我。”

    转身之际,英锐的脸上已经满布寒霜,丝毫不掩胸中杀意。

    携着韩露晨柔夷,毫不理会此间压抑凝滞到极点的气氛,对于身侧几位兄弟那频频示意的眼神也视若无睹,施然坐于崔世雄对面,随手举杯小酌一口清酒润喉,冷声笑道。

    “崔大人,云某久仰!请恕在下愚钝,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生冷的语调让云府诸人呼吸一窒,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满是肃杀之意。

    哈哈——

    只见那崔世雄拂袖站起,负手而立,不怒反笑。徒然居高临下俯视云无悲,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讥讽之色。

    “崔某所为何事,你等当真不知?”

    旋即,又冷笑道:“汝名云无悲,靖边侯府嫡长,年近弱冠而无所建树,于内不能使手足兄弟信服,于外声名不显,效力司律中郎将云烈空麾下。哼,云府大公子,让崔某说你年少无知呢,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说罢,崔世雄嘴角噙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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