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在数度权衡之后,云无悲满身戾气大作,目光歘然之间扫向天际玉面书生。
“先生之请,云某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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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围点打援()
午时,漫天火雨渐弱。
在足足一个时辰的鏖战之后,禹城西北平原之上逐渐寂静下来。而在满地的狼藉之中,已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打扫完战场,残余的血浮屠兵卒就地盘膝而坐,一层层黑气自整个战场之上、煞力阴云之中盘旋而下,纷纷灌入血浮屠兵卒体内。
猎猎作响的血色旌旗之下,碧甲大汉神色漠然,侍立于王伦身侧。
就在汉子不远处,残余的三千解家重骑俱是弃马投兵,跪伏于地,在凛冽的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叶风歌望着这士气尽失的三千降兵,眉宇间惋惜之色更浓。
其实投身军中,便当有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但若是如方才那般一边倒的屠杀,想必任何人都会心神崩溃吧?
“这三千精锐,已彻底废了。”
暗暗叹息一声,略微望了一眼,叶风歌便收回目光。
瞬息之后,其脸上怜悯之色消失,转而被无穷的冷意取代,对着云无悲与玉面书生王伦躬身一礼,禀道。
“风歌拜见少主,军主。两千血浮屠已将此地至禹城的解氏耳目细作肃清,无漏网之鱼。”
说话间,眼角余光满含敬畏的扫向与自家少主相似了九成的王伦。
暗忖,此人骤然出现便居高位,任血浮屠军主。若是旁人,莫说是自家,便是十二惊云卫也定然是不服的。不过数日之前在贪狼宫中,见识了这位金丹境真人惊天动地的手段之后,早已是惊恐之余,心悦诚服!
云无悲笑着示意叶风歌起身,而后望向玉面书生王伦,心忖既已将血浮屠交于此人,再称呼先生却是有些不妥了。
当即笑道:“此战已了结,接下来王兄有何良策,计将安出?”
王伦也不客气,对云无悲略微欠了欠身,而后目光落在了那碧甲大汉身上。旋即一抹冷笑浮现,幽幽的道:“以降兵混淆视听,嫁祸于幽南张氏。再行围点打援、暗渡成仓之策!”
。。
半日之后,云无悲孤身一人绕过禹城,行在了前往凤阳郡的路途之上。
当晚,在一片茂林之中寻好栖身之所后,云无悲蓦然转身,对着身后雪林间轻声笑道:“夜黑风高,应是有大雪将至。忠伯一路尾随,又是何苦?”
说着在草草搭建的营帐之前,点起一团篝火,自腰间摸出一个青色葫芦,笑道:“无悲不忍忠伯栖身风雪之间,何不现身畅饮一番,暖暖身子?”
声音在万籁俱寂的雪林之中回旋,须臾便见林中黑暗处走出一老者。
只见这老者遥遥指着云无悲,满面尽无奈与爱惜之色。
“你这小子,倒真是叫老奴刮目相看呢。”
也不见老者足下有何动作,人影已倏忽之间出现于篝火之侧,而后一道金丹法力自其手中射出,打在了阴暗的雪林之中。片刻纯澈的金丹法力便裹一只野鹿摄回其身前。
驾轻就熟的剥皮剔骨,用林间落雪清洗一番之后,便架在了篝火之上。
做完这一切,老者这才满含笑意的看向云无悲,笑道:“世人皆谤小少主平庸无能,乃是一介纨绔。老奴亲眼看着小少主长大,小少主何等心性、何等资质,老奴清楚的紧。”
说着,接过云无悲递来的青色葫芦,小酌一口,继而沧桑无比的眸中欣慰之色荡起,长叹道。
“清风峡谷之前,小少主大发神威一鸣惊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三剑败那索命无常崔世雄。消息传回,阖府上下俱是震惊莫名,唯独老奴与烈武甚慰之。”将青色葫芦抛给云无悲,忠伯话语一顿,又复叹息道:“不过如今看来,便是连老奴都小觑了小少主呢。”
云无悲默然不语,置身于这天寒地冻的雪林之中,心底却是有滚滚暖意升腾。
忠伯自他出生以来,便一直跟随在父亲左右,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自家年幼时,修为尚浅,兼之境界低微,在他的认知中,忠伯除了是父亲心腹之外,只是一位处事达炼的慈祥长辈罢了。
然而自家筑基有成,自东临回归族中之后,才徒然发现——这位将自家一手带大的老人,竟赫然是一位金丹境真人!
且修为决不在侯府天祖云浩程之下!
而族中秘传乃是丛云啸空决,法力以诡谲圆润著称。但忠伯的一身金丹法力,却恰恰与丛云啸空之法大相近庭,其属性更偏向于五行之火!
这一切,彻底的出乎云无悲意料之外。
心中虽然极其疑惑,但他清楚自家父亲的性子,也不欲多费唇舌。
思忖之间,篝火之上的鹿肉已然熟透,馥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在这静谧的雪林之中萦绕散开。
云无悲手掌自袖中探出,剑指在鹿腿之上轻轻一划,而后煞力卷裹着递到忠伯身前,温声说道:“多谢忠伯一路暗中护持,而无悲此行亦要借重忠伯之力。”
老者目光之中的迷离散去,宠溺的眼神落在云无悲身上,“小少主可是欲将三万凤阳军收入囊中?”
“正是。”
沉吟片刻,老者长垂的柳眉皱起,“小少主传下的秘法颇为玄妙,麾下两万血浮屠骁勇诡异,亦是平生罕见。不过那容貌与少主相似了九成的金丹真人乃是何人?看其法力阴柔、杀气极重,小少主将重兵托付于此人之手,是否有些不妥?须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无悲不禁莞尔,昂首灌了一口烈酒,微驱寒意。
自篝火之上取下一片鹿肉放入嘴中,咀嚼许久,施施然笑道:“忠伯多虑了,无悲既然敢委以重任,便不惧他有叵测之心!”
玉面书生王伦早已被青老逼着发下血誓,魂血已在云无悲之手,生死系于自家一念之间,又怎会怕他心生反复?
只是自家与父亲、忠伯心照不宣,而且事关身家性命,更不会说破。
略微歉意的望向忠伯,又道:“个中因由,无悲不便细说,还望忠伯见谅。”
这一刻,老者和蔼的笑意在满脸的皱纹之上延展绽开,心中却是惊叹不已。
“不知不觉间,少主竟已网罗到了金丹境真人,添为臂助!不愧是。。。”和煦的笑语蓦然顿主,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下。
老者神色倏忽之间黯然下来,眸中复杂无比。
许久才幽幽的谓然叹道:“烈武已将无悲之言转述于族中诸位长辈,只是这等关乎阖族生死的大事,出于小少主之口,族中许多人很是不以为然呢。日前,老祖已发下敕令,一月之后的宗族密会,小少主当细细斟酌之。”
。。。
相较于雪林之中暖意盎然的笑谈,此刻幽南禹城之中,却是风声鹤唳!
偌大的禹城之外
近两万血浮屠军兵临城下,一片金戈铁马之中,无数血色旌旗在满城的火光映照之下,声势骇然无比。
而就在半日之前,解家重骑统领,已带着三千残兵仓皇而逃,退入禹城之中,引起一片哗然与彻骨的恐惧。
这股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禹城四处蔓延,城中不论是大小世家,亦或升斗小民俱在如若重山压顶般的惊惧之中,纷纷关门闭户。
整个禹城之中,一片凋敝死寂。
城墙之上值守的近千兵卒,亦不外如是。
许多人颤抖的握着兵戈,惊骇欲死的望着城下之兵,无数带着恐惧且极力压低的颤声,在偌大的城墙之上此起彼伏。
“解家一万重骑竟然败了!祸事了,祸事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凤阳()
解家园林之中
两径梅花香入骨,踏遍雪丛无人踪。
与整座禹城之中惶惶之景不同,小园弯道、竹耸幽亭的解府之中,少了几许慌乱的气息,整座府中却满是世家大族应有的沉稳风范。
一片梅林雪竹掩映的厅堂之内,三位老者端坐高位,堂下熙熙攘攘的站了数十人。
堂前地上,碧甲汉子匍匐于地,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整个梅林厅堂之内气氛压抑,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正中高位上的老者眼帘垂下,指尖频频点在扶手之上,“叮叮”的响动,四下里萦绕不休,清脆悦耳之极。
但这清脆的声响传入堂下数十人耳中,却是犹如九天霹雳轰鸣不绝,令人窒息。
“多久了”
阴沉似水的声音自高堂传下,众人面愁苦,欲言又止,却始终无人肯站出来。一片沉寂中,那老者面愈发的阴冷,气氛更是逐渐降至了冰点。
终于,许久之后,一中年男子硬着头皮自人群中走出。
行走之间反复斟酌,沉吟许久,方才深深拜下,尴尬的禀道:“已过了半个时辰——”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声冷哼响起。
通体发寒之中,禀报之人不敢抬头观望,但那一声声颇有韵律的指击之声,已有了凌乱之兆。
“如此说来,小六也当是殁于那竖子之手了”
说完,老者鹰眸骤然睁开,一道精光乍现。
眼见下面满堂之人俱是俯首帖耳,不由的气从心来,顺手抄起身侧的一盏石砚,猛然砸在了人群之中,怒喝道。
“统统都是酒囊饭袋解语你来说——”老者砸了一盏石砚尚不解气,心中余怒未减半分,反倒是愈发的炽烈了,长呼一口气,厉声喝道:“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如此颓败丧气也就罢了,你身为我幽南解氏一族之长,竟也如此不堪!是要气煞老夫么”
方才硬着头皮挺身而出的中年男子,身子躬的更低,眼帘低垂,仍旧不敢多言半句。
“我来问你,哪怕族中暗探悉数该死,哪怕城外那两万东临并非乌合之众,哪怕那扶风张氏真的借刀杀人,我解氏便无勇烈之士你解语,又可曾力战身死”
说话间,身形徒然化作一道虚影,须臾便出现在匍匐跪地的碧甲汉子身前。
而后飞起一脚,踹在其胸口,后者应声便踉跄跌坐于地。
“你身为玄铁重骑统领,西北一战竟只带了三千败兵而回,哼”阴沉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开,老者目中凶光大盛,对着碧甲汉子厉声叱道。“既然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既然小六已去了,你便带着这三千残卒也去”
冷淡的叱责之声在极尽奢靡的堂中回荡,梅林厅堂中暖烟浮动。
在场数十人却是肝胆俱裂,通体冰寒。
碧甲汉子一言不发,落寞的自地上趴下,又颤身对着高堂三位老祖拜下,而后毅然决然的掠出堂外。
片刻之后,校场方向马蹄飞溅、战骑嘶鸣之声大作,未几乍起于解府的喧嚣便迅速远去,弱了下来。
直到此时,这老者满身戾气突兀的散去,满脸的阴沉霎时间烟消云散。
在众多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老者泰然之极的踱步高台,又复安坐。
抿了一口盏中梅茗,旋即侧身对另外两位老者悠然笑道:“靖边侯府那竖子,举兵来犯却围而不攻,不外乎围点打援罢了。”
左侧老者闭目静神,下颚一泓如瀑般的长须微微松动,淡然开口:“张氏一枝独秀于幽南,这些年早将众多世家压的喘不过气来。若是靖边侯府不动,张氏暗施手段尚可说得过去,可偏偏那位靖边侯府大公子三剑斩无常来了,唇亡齿寒,张氏焉能不知”
正中老者冷笑一声,微微颔首,“那竖子无谋,贻笑大方。”
说着面变得严肃下来,目光穿透重重梅林,望向远天那一抹烽火之,“城外两万乌合之众不足为患,唯可虑者实乃那靖边侯府之暗手。”
说着,挥手招来躺下名唤“解语”的中年男子,窸窸窣窣的耳语一番,后者忙不迭的自堂中退了出去
无独有偶,在距离禹城数百里之外,一老一少蹒跚于呼啸的风雪之中。
说是蹒跚,盖因两人步伐散漫。
然而一步迈出,人已在数丈开外,短短几个呼吸,两人已“蹒跚”而过近百丈距离。
云无悲阵落周身残雪,对着肆虐的寒风视而不见,沉吟道:“王伦之计,无悲斟酌许久,只觉颇有些蹊跷。只怕围点打援之策是假,令无悲暗度陈仓,策动凤阳之兵是真可他便笃定无悲可将三万雄兵收入囊中”
忠伯淡然一笑,旋即又疑惑道:“烈阳一系随非嫡脉,可这一脉中的老人断然不会如此不智凤阳军按兵不动,事有蹊跷。不过那位新任血浮屠军主,颇有些城府,想来未必会剑走偏锋的。”
“忠伯是说,我这血浮屠军主另有打算”
老者一捋长须,笑道:“然也”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一路急行,半日之后,凤阳郡已赫然在望,而顶风冒雪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官道之上,数波带刀的江湖游侠策马而过,片刻便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而就在云无悲两人身前数百步开外,一辆彩帐红顶的马车在连天的雪之中缓缓徐行,分外扎眼。
极远处凤阳城外,亦有几道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步履蹒跚的前行。
整个官道上没有分毫兵荒马乱之感,反倒是这一切都恍若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而这一切,分明便是只有太平年景才有的
云无悲心中疑云重重,不觉间两人遁法亦是逐渐迅疾起来。
不过半柱香功夫,云无悲已与忠伯站在凤阳郡城的护城河之前。
风雪之中,距离百步开外,云无悲目光透过洞开的城门,望向凤阳城中。
只见城中风雪消融,地面**的一片。
城门之内的主道上,人潮涌动,而两侧小贩店铺更未关门打烊。偶有孩童在城中嬉闹追逐;隐约可闻的各吆喝之声,穿过数百丈距离,传入云无悲耳中。
就在此时
身后茫茫大雪覆盖的官道之上,“噔噔”的马蹄声响起,几个呼吸之后便有两个鲜衣披裘的俊朗少年,策马而来。
高高扬起的马鞭抽下,一少年单手执缰,眉飞舞的朗声笑道:“前几****幽州靖边侯府天公子云无天,偶遇一高人。据说这位高人乃是金丹境真人,通天云路排位极高,欲将这位新任凤阳太守收入门墙呢。”
“何止”
一声轻笑,这少年身侧的骏马之上。
另一人艳羡之泛滥,眸中迷离之大起,笑道:“常言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云路扬名时。这位天公子可谓是四喜俱占,羡煞旁人呐”
两人纵马疾行,片刻已从云无悲二人身侧略过。
先前说话的少年“啧啧”的咂了咂嘴,爽朗的声音被寒风吹回,落入云无悲与忠伯两人耳中。
“依我看呐,靖边侯府诸多公子俊杰之中,当以这位天公子为最那嫡脉大公子云无悲,原本就是名声不显露,默默无闻之辈,什么三剑败无常?哼!多半是以讹传讹罢了,否则侯府怎会让天公子骤进高位,做这凤阳一郡太守”。。。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一百零四章 蹊跷()
“数日之前,我令无咎招他持虎符来见,不意咱们这位‘天公子’正是春风得意时,哪里有时间理会我这闲人?哼!”
冷笑一声,云无悲变换面貌,与忠伯二人,一前一后行去凤阳城之中。
自入城之后,忠伯峻拔笔挺的身子便微微躬起,脸上的澹泊泰然之色,也换上了几许阿谀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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