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曼曼再一次地将视线调回大树上,这才缓缓地开口说出那唯美却不完全的传说。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十分相爱的男女,在他们好不容易结为连理之后,男人却得上战场,别无选择之下,女人只好含泪与他送别。女人天天希望战事快快结束,一心只想她的男人安全地回到她身边,每当她收到男人报平安的书信,都会开心地直流泪。有一回,男人信里写着战争就快结束了,他也即将平安回到她的身边,但他说好很快的,这个很快,让女人等了好几年,她等不到他的身影,也等不到他的任何书信,等了又等,问了又问,居然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男人是生是死?
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不存在一般,最后,女人身旁所有的人都自然地认定男人死了,因为男人是那么地爱着她,如果真是活着,没理由不回来找女人的,但女人如何都不肯相信她的男人死了,她仍是每天每天的持续等着,听说就是站在这棵大树下,不论台风下雨,她就是坚持地等着,等到头发都白了,仍是不肯放弃等待。」
「然后,女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她依旧天天出现在树下等待着,终于,在满月的那一天,她的男人回来了,男人出现在女人的眼前,可女人已经快死了,而男人仍是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后来两人一起消失了。」纪博尧接着把传说的结尾说出。
因为一直认为这是个不合理又处处充满矛盾的传说,所以他记得这个结尾内容。
只能说,传说就只是传说,传说没有合情合理的必要。
「虽然这传说十分朦胧,但不只是学校里的同学,就连住在这附近的居民都相信这个传说,相信只要真心向它许愿,都能够得到幸福圆满的响应的。」所以经常能看见有人在树底下真心祈求着。
「那么妳呢?妳相信它真能响应人们的愿望吗?」纪博尧转过身,面对着苏曼曼问着。
「嗯……我想在极度渴望的情况之下,我会愿意相信的。」苏曼曼自然地转身向他,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以为妳会理智的给出否定的回答。」毕竟她早已成年已久了不是。
苏曼曼耸着肩反问他,「所以你带我过来,只是因为想起了这棵大树的传说?」
而不是想起曾经在这里见过她的记忆。
唉,她可是将一切都记得再清楚不过,不论是从前见面的景象,还是近期内两人碰面时所做的一切,以及他所说过的话。
他说她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所以刚才在车上时,她便将盘在脑勺后的长发解了开来,让它柔顺地落在背后,让自己是如同他所认定的美丽。
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多余的,他的记忆力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好。
「当然不是,带妳来这里,是想起了妳,可我无法确定妳是否还记得。」他伸出大手,为苏曼曼拨开落在她颊边的一撮发丝。
他将落下的发丝勾回她的耳后,不让任何事物遮掩了她的美丽。
然,柔细的发丝已全然乖乖落在她的身后,但他动作的大手却是没有收回,而是轻贴在她耳前的颊侧边,用指尖将自己的温度留在她的身上。
「我想……我是记得的。」苏曼曼轻声应着,双颊因为他的动作及指上的温度而泛红,长睫眨了眨,目光缓缓调低,不想让真正的情感教他立即捕捉。
总是听着人说,在爱情的世界里,先开口说喜欢或爱的人,便是注定的输家,无论情感长久问题,开口的那个人只能站在情感间的下风处,站在双方教为低劣的位置上。
那么……如果他们之间真要有点什么,就让她偷偷地占点上风吧。
「我记得我看着妳,一直地看着妳,虽然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妳当时有被我吓着吗?」大手顺滑过颊侧,轻抬起她的下巴,要她即便目光低垂,也不得不看着他。
他的动作轻柔,连同他此时的神情亦是。
「并没有,却是有点让人惊讶,你懂的……你平时看起来是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有这么暴力的一面。当然,我知道你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妹妹,你并不真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但是我不懂,那时候你为什么看着我?」当时就如同他说的,他看着她,就只看着她。
「其实,在开口问着我的现在,我也没有答案,可是……」纪博尧拖着话尾不说,却是一寸寸地朝着她低下了头。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几乎化为零,几乎。
「可是?」即便在男女情感之间,她是个全新嫩手,但这并不表示她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正在诱惑着她。
若她再理智一些,她会告诉自己该是得退开来的,因为他从来就不是她曾幻想过的理想对象,可现在的状况却已不是理智所能够掌控的,她只想跟着情感所指引的方向前进,不顾一切地投入。
「我想这答案或许哪一天能在妳身上找到,妳能给我吗?」纪博尧低沉的扔出问句,却在她微启唇瓣,准备响应的当下,吻住了她。
温热的唇瓣先是轻吮着她,像是一种试探,也像是一种等待。
试探着她是否想要拒绝,拒绝两人之间未来的可能;等待着她做出接受的决定,等待她投掷出喜爱他的回应。
唇瓣上所接受的温度,让苏曼曼忍不住在心底喟叹着。
他并没有展露覇道的行径强制地要她接受,而是留着可退缩的空间给她,他留给了她拒绝的权利。
以退为进是吗?果然是商人本色。
但无法否认的,他成功了。
她响应了他的吻,接受了他未曾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可毕竟是在不断有行人经过的路上,苏曼曼最后仍是无法克制那份羞涩的心情,她将男人轻轻地推离了自己。
「那么……当你找到答案的那一天,你得答应将它告诉我。」
「我答应妳。」
「还有……千万别说出你会为我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这句话来,拜托。」没有谁需要为谁做改变的,当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不就是喜欢个人原有的样貌吗?一旦改变了,彼此都不是原来的自己,那样的关系不也等同变了质?
闻言,纪博尧忍不住张开双臂将她轻揽入怀。
说出这些话,她不过是想要两人的关系是长久的,而这一点也是他所想要的。
「放心,我也不打算这么做,我们只要做着我们自己,并珍惜着对方就够了。」
第五章
那一天在大树下,她说他是一颗闪耀的星光,总是能够轻易地掳获所有人的目光,成为焦点,而她喜欢安静低调的生活,所以这样闪亮的他,不是她所曾试想过的伴侣,因为跟着众人追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但是,当爱情来敲门,想法是一回事,无法抵挡地敝开心门,渴望拥有他才是现实,他让她违背了原有的生活准则,而她不知道自己在未来是否会为此感到后悔,她只知道现在若拒绝他,她肯定会后悔的。
因为她直率的响应,纪博尧这才发现自己比原以为的还要喜欢她,若不让她成为他的,他才是绝对会后悔的那一个。
在她眼底,他不是个有好皮相又有好身家的黄金单身汉,他只是个容易招众人目光的麻烦,但喜欢上了,她也没得选择,只能选择继续喜欢下去,努力着不让自己后悔这样的选择。
而为了不让她有任何后悔的机会,也不让他自己有后悔的机会,他十分珍惜着她,也在这过程中爱上了她。
爱上她,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他会的,因为她的一切就是那么地美好。
柔软不喜张扬的好个性,体贴入微地总是能为他人设身处地着想,而他便是承接最多的那个人。
「曼曼,请妳来当我秘书好不好?」他无比认真地向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闻言,苏曼曼停止了按摩的动作,从纪博尧的身后绕到他的身前。
「你这是忙到头昏了是吗?」她露出甜腻笑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他的秘书因为家中长辈生病,向他告了两个星期的长假,而他告假的这段时间里,则由秘书室调派人员充当他的临时秘书。虽然临时秘书的工作能力无可挑剔,适应能力十分良好,却反倒是他这名总经理无法适应新秘书的存在。
偏偏这个时节又是公司最忙碌的时候,没有一个得力的好帮手,他自是落得日日加班的境地,身为他亲密女友的苏曼曼,自然是天天下班之后,便自动来到他的办公室报到,贴心的为爱相随,在他忙碌的时候给予他适时的助力。
「有妳泡的咖啡,又有妳贴心的按摩服务,甚至有些报表,妳都能替我处理,妳这已经等同是我加班的私人秘书,妳都这么帮着我了,我怎么可能忙昏头呢?况且,妳头脑清晰,工作效率太好了,难怪妳舅舅属意妳接班。」
两人甫正式交往时,他明白她肯定是个工作能力一流的人才,这才让金德烈留在身旁亲自教导,但在六个月之后,他才明白她真实的身分不只是一个工作能力一流的小助理罢了。
「所以我才说你昏头了,明知道我只会待在金氏里工作,却还说任性的话,况且,再过一个星期,黄秘书就会回到你身边,我能帮得上忙的事便不多了。」她知道临时秘书,他用不习惯,但这一切只不过是暂时性的。
「其实黄秘书今天跟我谈过了,他母亲中风的事,让他很担心,他打算离职,亲自照顾他母亲,现在就等我点头说声好。」他势必得再重新训练一个配合度完美的新秘书了。
「其实你早答应了是吧?最后那句话不过是想勾起我的同情心,然后慢慢的自愿来当你的新秘书,好让我拂逆舅舅一心的栽培是吧?」苏曼曼睨着坐在办公椅上的纪博尧,一年的交往时间已经足够她抓准了这男人九成的心思了。
黄秘书离职,为的是所爱的家人,他没有考虑或拒绝的理由,他肯定是百分之百举双手第一个表示赞同的那个人,甚至欢迎黄秘书随时回到公司里。
除去商场上必要的精算心思之外,事实上,他是个心地远比外表柔软的男人。
他珍爱家人,珍爱着她,珍爱着每一个他所认定的人事物,但这些都必须是在他愿意真心呈现让人明白,他人才有机会了解他这温柔善良的一面,而她十分庆幸他给了她机会去了解。
她爱他,很爱、很爱。
「唉,可见妳真没爱心,要真有爱心,妳就该马上答应我的要求才是。」纪博尧伸手拉着苏曼曼的手,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说。
「这些话,下回跟舅舅吃饭时,你可以说给他听,你就向他抱怨一下我对你多没同情心好了。」苏曼曼凉凉地说。
「妳这是想害我没女朋友吗?真是狠心哪!」他要真是这么不识相,恐怕下回金德烈不会再热情地邀他参加家庭聚会了。
「你都想害舅舅没助手了。」她顽皮地朝他眨了一下眼。
两人在一起表面上看来,她是最会撒娇的那一方,但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纪博尧一个使劲,将眼前的人儿拉下,让她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
苏曼曼先是挣扎着想起身,因为虽然办公室里只有他俩,但门外可还有别人一起认真加班工作中,她喜欢私下与他亲昵地在一块,却还是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行为在第三人眼底展露,她会害羞的。
不过她的挣扎无效,那双环抱在她腰间的大手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地松开,她越是想挣扎,他便收的越紧。
「好啦,我投降,别玩了,等等人家若进来,会看见的。」其实不会有人不敲门,便走进总经理办公室的,但凡事总有意外,她还想留着脸皮进出这栋大楼。
「就是要给人看,这样谁都别想打妳主意,妳是我的。」说着,纪博尧忍不住地在那细嫩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别乱吃醋了,我只会是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要不然谁也不能让我离开你。」苏曼曼双手捧着他的脸,再认真不过地向他告白着。
昨天她走入禾晶大楼来找他,没想到会有人大脆地在大厅向她告白,虽然她拒绝了对方,但消息仍是传入了他的耳里,为了这件事,昨天他可是发了一顿牢骚,却怎么也不肯承认他这是吃醋的行径。
向她告白的人,昧禾晶底下的员工,她一再地安抚着纪博尧,也要求他别去查对方是哪个部门的人,因为她只会是他的,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自然没必要做多余的动作。
这样再直接不过的告白,怎能不融化人心呢?
纪博尧情不自禁地轻吻着她,用最真实的动作倾吐内心的情感,教她即使害羞,也舍不得拒绝他这真心爱恋的亲吻。
两人的呼吸益发不平稳,对彼此的欲望轻易地从亲吻里被挑起,逼得纪博尧不得不停止他的亲吻。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妳?」带着无限情感的目光落在苏曼曼的小脸上,鼻息间飘浮着她专属的淡淡幽香。
唉,她总是可以什么都不做,便能轻易地诱惑着他,现在他好想带着她离开办公室,回到只有他俩存在的空间里,那么他便能够随心所欲做着想要做的事,便能够好好地爱着她。
「这句话,你昨天说过了。」苏曼曼用着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巴,小脸上尽是幸福满足的神情,「我也爱你。」
以前,不是没有人说过爱他,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她一样,用着相同的字眼,却给了他深深的悸动与满足。
「我爱妳这句话,我会天天说着,也请妳天天这么告诉我好吗?」当这样的要求吐出口的同时,纪博尧突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无法忍受她不再爱他,那么如何让她一辈子只爱着他呢?
一辈子……
「只要你一直开口对我说着,我自然是会给予相同的回应,因为我们爱着彼此,不是吗?」所以,当他不再开口说爱她的那一天,她自是无须回应,即便她仍是爱着他。
「你这个小谈判家,怎么都不肯吃亏就是了。」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的爱情很简单,她要的是相互对驶的双向道,而不是单方行驶的单行道。
当然,这也是他想要的,所以……
「走,我们得去一个地方。」纪博尧拉着苏曼曼一同起身。
「现在?」
「对,就是现在。」再肯定不过了。
「可是,新和的案子还没……」她指着案桌,没忘记还有未完成的工作正在等着他。
「工作就先搁着吧,它不会自己长脚跑的。」现在,他有一件远比任何事都重要的事得做。
一定要做!
※※LW※※
当时,为什么看着她?
交往一年的时间,纪博尧不曾忘记自己曾在那棵大树下的承诺,他答应在得到这个答案时,会告诉她的。
他说他有了答案。
他带她回到大树下,说出了他的答案。
当年两人虽是不相识,但命运早已明白,他们终究是一对的,所以当时那么多人之中,他的视线才会自动地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种自然的牵引反应。
听着他说着这番自己诠释的答案,苏曼曼笑着,当他这是另一番的甜言蜜语,本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哄她开心,没想到却不是纯粹地哄她开心,那是他开口向她求婚的序曲。
那一夜,没有鲜花,没有闪亮的钻戒,唯有的,是他一颗诚挚且充满浓烈情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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