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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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夫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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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璞今天怎么会这样问,是不是轩哥儿的到来让他有触动,那些他的血亲们?玉翠唇边勾起笑容:“文璞,当年我走投无路时候,是被小姑姑收留的,况且若不是我的主意,小姑姑也不会来到京城,也不会那么早就……”
  玉翠有点难以启齿,如果不是自己有些鲁莽,瑞娘只怕还能再活些日子,可是不逼楚明叡认妻,楚明叡照样是心安理得的在楚府里过他的逍遥日子。
  提起自己已逝的娘,文璞明显有些伤心,也低了头:“姐姐,这不能怪你,我那时也常在想,如果不来京城,等我长大娶了媳妇,侍奉娘,娘一定会到很老很老。可是这样一来,娘就算寿终正寝,她依旧思念那个人,况且那时她说不定也会让我上京寻夫。那个人到那时候,说不定已经衣紫腰金,我一个乡下农夫又怎么进得了他的府邸,娘的冤屈还是没有地方去伸。”
  是,到现在虽然成了这么个局面,但楚明叡的名声已经被毁,就算楚方两家对外咬死了瑞娘只是外室,京城里也有有眼睛的,楚明叡虽能起复,官途已经不顺,在地方上做地方官迁转或许可能,但要像楚首辅原来的设想已经绝无可能。
  有利总有敝,玉翠收起思绪,拍一下文璞的肩:“好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不要再想了,再过四十来天就要进场了,你好好用功读书,博个功名出来,不辜负你娘的期望,也不要辜负柳大人的一片苦心。”文璞的手摸上玉翠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支手,十分坚定地说:“还不辜负姐姐你的辛苦。”
  客栈里的举子越来越多,每日都能听到读书声,玉翠把酒缸收起来,不让酒味扰了读书。好在女科要在三个月之后再举行,不然再加上各地上京赶考的女子,这京里再多添几份客栈都不够住。
  三月初三,会试之期到了,玉翠这日没开门,和榛子送文璞去下场。往会试地方去的,全都是各地举子,操着各地口音,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文璞嘴里还念着,玉翠怀里抱着考篮,几年的辛苦为的就是这一刻,一旦考上功名,就能去面圣,面圣之时就能当面呈瑞娘的冤情。
  玉翠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考场之外除了举子还站着御林军,五步一岗,门口坐着盘查的人,玉翠把考篮递给文璞,那些叮嘱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说了一句:“去吧,我等你。”
  文璞把考篮背在身上,看着玉翠努力要让自己的笑容平静一些,绽开一个让玉翠安心的笑容就往考场方向走去。递上凭条,盘查的人照例检查了文璞的考篮,里面没有翻出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又有人上前摸过他,没什么夹带就示意他可以进去。
  文璞回头看了眼,玉翠还没离开,只是站在那里,隔的那么远,已经看不见玉翠的容貌,只有她的蓝色裙子还那么清楚,文璞对玉翠点头,转身昂首走进考场。
49、高中 。。。
  会试一共要考七场,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算学策论,每场都不一样。每场都有人被贴出来,真正全部七场都没被贴的人也不多。当然,被贴出来也并不代表一定落榜,如果某一场特别出色,也有可能综合他所有的场次,最后也有上榜的可能。
  特别是最后一场的策论,这是最重要的,往往也被安排在最后一场,这时考生都被拖的又疲又累,能在这种时候写出好策论的人,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是难得的。
  轩哥儿的话对文璞还是有影响的,相府的势力,让自己被贴个一两场那是轻易的,虽说也有被贴出的人高中的事情,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这种小心一直到考最后一场策论也没看到自己名字时候文璞才放心下来。
  虽说柳学士和他之间没有师徒名分,但柳学士对文璞也多有指点,特别是在做策这方面指点的更多。文璞几乎是笔不加点地写完了策,自己读了又读,只觉得这篇文字花团锦簇,一种喜悦涌上文璞心头,用高中来告慰姐姐,再为九泉之下的母亲翻案,就在此一举了。
  交完策论,收拾东西离开考场,举子们三三两两走出考场,有兴冲冲的,也有沉默不语的。文璞和他们都不熟,只是快步往门外走去,这么久,自从和玉翠在一起,还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
  离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文璞就能看到门外人群中的蓝色裙子了,这条裙子玉翠穿了很长时间,蓝色已经有些褪去,看在别人眼里不是那么光鲜,但在文璞心里,看见了它就等于看见了玉翠。
  一步两步,更加近了,文璞已经能看到玉翠的眼,那双眼里有的,永远都是关切,玉翠脸上的神情并不急切,唇边有笑容,仿佛在说,你能行的,我知道你一定能行。
  文璞的脚步放慢,要这样才能仔细看见玉翠的容貌,终于站到玉翠跟前,玉翠伸手去接文璞的考篮:“出来了,我们走吧。”文璞没有把考篮递过去,看一眼周围纷扰的人,问出的话有点调皮:“姐姐,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呢?”
  玉翠唇边的笑容更大了:“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了,走吧,榛子在家烧好了热水,你回去好好洗洗,再换了衣服,饱饱吃一顿好好歇息。”说话的时候玉翠已经转身走出去,文璞跟在她后面,开始絮絮叨叨考了些什么。
  文璞在说,玉翠就在听,回家的路一下子变的很近,文璞才刚讲到第五场的时候就看见客栈了。玉翠也停下脚步看着文璞:“真好,姐姐真为你高兴。”所有的话在这时都变成了多余,文璞嗯了一声,看着玉翠,姐姐,等我考上了,等我娘被正名了,是不是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样的话文璞小时候敢问,现在反倒不敢了。玉翠已经走进客栈,店堂里的人看见文璞跟在她身后进来就开始嚷起来了:“文璞,辛苦了,你进考场这些日子,玉掌柜可为你操心了。”
  文璞一一笑着打招呼,婉言谢绝了他们要自己喝一杯挡挡辛苦的话,文璞进到后面自己房里,洗澡水已经预备好,旁边凳子上放着干净衣衫,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用手巾擦干净身子去拿衣服的时候文璞才发现从里到外都是新的。
  衣衫还是和自己穿过的每一套衣衫那么合身,姐姐对自己做的,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文璞用手摸一摸身上的新衣衫,脑中又浮现出玉翠那条蓝色有些褪的裙子来。
  门被轻轻叩响,玉翠的声音传来:“好了吗?”文璞收起思绪上前开门,玉翠手里端着饭菜,鸡汤的香味直钻鼻子,文璞不由吸了两口,玉翠含笑把饭菜放到桌上:“快些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在场里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想着考试,比当初下地还要累些。”
  文璞先打一碗鸡汤来喝,玉翠把他的脏衣服卷起来,抱到外面,又返身进来把洗澡水倒掉,那条蓝色裙子的边一直在扫着地,文璞终于问出口:“姐姐,你手里又不是没有银子,为什么不做新衣服?”
  玉翠奇怪抬头:“姐姐不是寡妇吗?谁见寡妇花枝招展地打扮?”文璞把碗放下:“姐姐,你当初和大哥并没圆房。”
  轰的一声,玉翠的脸顿时红的快要滴血,那些事文璞不提起,玉翠就当从没发生过。玉翠的手握紧又放开,终于面上带了毫不在意的神色抬头看着文璞:“不管怎么说,我是寡妇是没错的,你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文璞起身拦住玉翠:“姐姐,你答应过我的。”玉翠咬住下唇,文璞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玉翠会不会生气:“姐姐,你说过会嫁给我的,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要你照顾的孩子了。”
  文璞看向玉翠的眼里有一种玉翠从没见过的狂热神情,这种眼光让玉翠有些无所适从,虽然独力支撑这么久,但在这方面,玉翠还是当初那个乡下女儿,不知道怎么应答。好在这时榛子的声音响起:“掌柜的,外面有人找。”
  玉翠才后退一步走出门去,文璞想追上去,榛子已经抱起玉翠放在门口的脏衣服想去洗,还把头探了进来:“你快些吃饭吧,吃完了就歇息,掌柜的说你们考试可辛苦了。”
  文璞只有坐了下来,重新吃起饭来,方才还美味的饭菜这时在文璞嘴里已经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此后几天,玉翠都在躲着文璞,不是在前面忙就是和人出去,文璞想找她问个清楚明白,都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书院也有人和文璞同时参加考试的,各人回家将息几天之后,就开始互相拜访,文璞总不能把来拜访的同窗们都赶出去,也只有勉强自己和他们应酬往来。
  考完试虽然要等待放榜,但考的如何各人心里还是清楚,有轻松的就在京里四处逛逛,就算有知道自己未必能上榜的,也要趁着这难得入京的时候来瞧瞧这花花世界。
  京城之中比起平时就更热闹一些,各店家也赚了不少银子,玉翠的客栈也不例外,等举子们银子花的差不多的时候,放榜之期也就到了。
  这天一起来,文璞就有点坐立不安,玉翠躲了他那么多天,也晓得今日是紧要的,到他房里来安慰他:“考不考得上也不急在这一科,你也不必这样焦心。”文璞抬头看着她:“姐姐,你终于肯理我了。”
  玉翠坐了下来,这么几天也算是把自己的心理清楚了,只是含笑道:“文璞,就算考上了还有许多事要做呢,头一件是给你娘正名,可是那毕竟是你亲爹,这些都完了,才到你的婚事呢,文璞,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要和我在一起,是要受天下人的唾骂的,甚至你的前程都会受到牵连的。”
  玉翠语气平静,文璞静静听她说完才开口:“姐姐,只要能给我娘正名,就算没有前程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若没有你,我只怕早就死了,哪还有这些呢?”玉翠用手抚一下眉,面前的文璞眼神坚定,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她拍拍文璞的肩:“你是去看放榜呢还是等人来报?”文璞见她又岔开了话,心里浮起一丝失望,玉翠又笑了:“看我做什么,难道功名大事比我要重要。”文璞语气坚定,吐字清晰:“姐姐,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尽说傻话呢,玉翠想叹气,却发现这口气要叹也叹的不是地方,看着面前已经长成英俊少年的文璞,玉翠眨眨眼:“文璞,你现在已经十八,经过的事还不多,等到以后,经过的事,见过的人多了,就知道很多事,很多人都会比姐姐重要了。”
  文璞摇头:“不,姐姐,就算再经过多少事,多少人,也没有人可以比你更重要。”玉翠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世间女子都是希望有个人能站到自己跟前说,自己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来。
  就算以后能遇到再多阻碍,这一刻就不要再说话了。
  文璞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玉翠,生怕她的脸又拉下去,生怕自己这样的话会让她跑掉,当见到玉翠脸上浅浅笑容的时候,文璞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伸出双手,文璞有些颤抖地摸上玉翠的脸,玉翠不爱用脂粉,文璞的手心能感觉到的,是并不那么细腻的肌肤。
  文璞一点点缓慢地摸着玉翠的脸,生怕下一刻玉翠就拉下自己的手,玉翠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自己的眉眼口鼻都被文璞缓缓摸过玉翠才开口说话:“文璞,你有日会不会后悔?”
  后悔?文璞抽回手,眼里有些迷茫,不晓得玉翠怎么会这样问?外面已经传来欢呼声,榛子高兴地跌跌撞撞地进来:“掌柜的,中了,文哥儿高中了。”
50、针锋 。。。
  中了?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文璞的喉咙有些哽咽,几乎不相信地问榛子:“中了?你没听错吧?”从店堂到这里不过短短几步路,榛子却跑的气喘吁吁,摇头说:“我没听错,张文璞张老爷中了第二十七名。”老爷?玉翠看向文璞,他脸上还有一些稚气,这样的孩子怎么就能被称为老爷?
  锣鼓声传了进来,报子已经走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看热闹的,一下子后院就被挤满,看见文璞报子就高声报了出来,果然是二十七名,还有报子把报条贴到了房门上。
  看着那黄纸上写的文璞的名字,玉翠微微有点发晕,坚持了这么久,一直以为那个目标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但现在猛一抬头才发现那个目标已经近在眼前,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
  回头看了眼被喜讯砸中的文璞,玉翠呼出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报子手里:“辛苦各位了,还请到外面喝杯喜酒才去。”跟进来的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刘三哥笑着说:“玉掌柜的,这次可就不要用不花银子的酒来糊弄我们,该好好摆几桌席才是。”
  这么大的喜事,玉翠爽快答应,叫过楚大让他拿银子快去外面买些鸡鸭鱼肉这些东西,又让榛子到外面请个好厨子来,这边就请众人到外面店堂里坐着,等酒席好了就端出去。
  众人说着恭喜就走了出去,玉翠这才转头去瞧文璞,见文璞的眼里有泪,玉翠不觉也有些不好受起来,上前拉一下他:“这是喜事,你哭什么?”文璞顺势握住她的手:“姐姐,我们终于等到了。”
  六年的辛苦,不停地筹划,为了他不惜与相府做对,所有的一切都涌上玉翠的心头,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到了玉翠的眼角处,玉翠抬起头,今日的天色很好,蓝天之上飘着几缕白云。玉翠想起七年前也是这么个好天气了,她低下头,眼角的湿润早就不见了,看向文璞微微一笑:“或者,这只是开始。”
  文璞有些吃惊地看向玉翠,玉翠已经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是喜事,快出去和大家一起喝酒吧,别太贪杯,还有殿试呢。”文璞嗯了一声,向外跑去的身影带着欢快。
  玉翠用手摸一把自己的脸,轩哥儿那日说的话还在自己耳边,让文璞名落孙山对楚府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就算有了柳学士的担保,还有殿试那关呢,更别提其它了。
  玉翠的手握紧,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他楚首辅也不能一手遮天,再说,若他真要使什么绊子,倒可以借机为瑞娘正名。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来送礼吃席,客栈里面的客人也要说几声恭喜的话,这酒席就成了流水席足足摆了两天。知道文璞中了,书院的同窗也来贺喜。文璞又去拜了书院老师,柳学士那里不好明去,玉翠预备了一本宋版书送到了柳府。
  热闹了几天,殿试之期也就要到了,虽说殿试不过是走过场,文璞还是重新温习一下书本。殿试是在皇宫里面,穿了新做的衣帽,这衣帽就不是平时的文人装束,而是大红的簇新官服,头上的乌纱帽簪了花,脚上蹬了新做的皂靴,看起来也是气宇轩昂。
  见他收拾好了,玉翠伸手给他整理一下腰间的带子:“去吧。”文璞走出客栈,今日就不是单独出门,已经有伺候的人等在那里,上了马从人控住马笼,文璞回头对玉翠笑一笑就轻轻踢一下马肚子,青石板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是新科进士进宫去参加殿试,开了门出来指点议论,说不出口的羡慕,玉翠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面,感到又有泪要出来,仰头把泪逼回眼眶,对楚大说:“还站着干什么,不做生意了?”
  周围的邻居听见这话,已经涌上来:“玉掌柜,现在文璞做了官儿,你这个姐姐肯定要跟着去享福,那还要开什么客栈,只怕再过一些时候,我们连见都不能见你。”玉翠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他做了官儿是他的事。”
  王大嫂嗓门大,嚷的也要大一些:“玉掌柜你就别谦虚了,你对文璞是个人都看在眼里,虽说是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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