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袖盈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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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袖盈华年-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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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后,尚成昊放下手中之物,沉沉叹气:“苏将军……怕当真是含冤而死。”
  
  萧君远面无表情,桌下的手却握得青筋迸露。
  
  尚成昊又道:“朕会着大理寺重查此案,待一切确定之后,朕自会为苏将军正名。”
  
  左青云伏地叩首,老泪长流:“皇上圣明,臣叩谢圣恩!”
  
  苏俞心下一动,转头去看迟歌,果见迟歌形容僵硬,额上微有冷汗冒出。
  
  苏谨正名,尉迟绍卖主求荣的形象就更是无可磨灭了。
  
  苏俞暗自叹气,手从案底伸过去,悄悄握住了迟歌的手。迟歌猛然翻掌,与苏俞十指相扣。苏俞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逃开,反将他握得更紧。
  
  迟歌转过头,深深看进苏俞眼中,凤眸中有哀伤与温柔之色交错划过。
  
  苏俞心下软痛,知道他是在告诉她:“没有关系。”
  
  总是这四个字,没有关系。
  
  昨夜临走时,他替她掖紧被角,吻在她耳边说:“从此,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事情,放开你的手。”
  
  苏俞慢慢收紧了手指,眼中忽而涌起一阵雾气。
  
异变陡生
  苏芜从怀中掏出小酒壶、酒杯,将它们摆在桌上,盯着它们,微笑了。
  
  其实她以前并没有那么任性。然而后来她渐渐发现,只要她嘟起嘴,迟歌就会握紧她的手,柔声轻哄。如果她眼中泛起泪花,那张绝美的脸上就会露出紧张神色,他会把她拥进怀中,一直哄到她破涕为笑。如果她在外任性闹事,那么他一定会亲自出马替她摆平。
  
  苏芜轻叹了口气。她真是爱极了被他紧握在手的感觉,爱极了被他拥在怀中的温暖,爱极了他从容、淡定处理事情的模样。
  
  于是,她就越来越任性,任性地享受着他无度的宠溺。
  
  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改变,虽然他不肯再带她在身边,然而她知道,他仍然一如以往那般疼她、宠她,他自己不也说了么:一如既往。
  
  然而疼宠又有什么用呢,她在他的眼里,可是却有另外一名女子,进了他的心里。
  
  昨夜,他说:“是,深爱。”
  
  他还说:“芜儿,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在旁事上都可以任性,但若要伤了她,我绝无可能原谅。”
  
  苏芜捂胸皱眉,心刺痛得不能呼吸。
  
  没有了他,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有了亲生哥哥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他。
  
  苏芜站起身,将两只斟满了清酒的酒杯放进茶托。
  
  门推开的一刹那,屋内众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安排中并不应该再有人进来,迟歌和萧君远愕然对视,却见一身雪白衣裙的苏芜端着一片茶托缓步而入。
  
  苏芜往前迈了两步,紧盯着尚成昊的眼睛。如果不是尚家,爹娘就还好好活着,哥哥不会受苦,菁菁妹妹也不会死掉。
  
  苏芜再迈了两步。如果不是尚家,她就不会与迟歌分开,迟歌当然也不会遇上苏俞。
  
  又迈出两步。如果不是尚家,迟歌不会差一点儿就成为驸马,苏俞也不会情急之下以那样的方式留住迟歌。此时苏芜方惊觉,她竟然宁愿接受迟歌成为驸马,也不愿他与苏俞走到一处。
  
  苏芜顿步,对着苏家真正的仇人盈盈下拜:“民女连清拜见皇上。”连清,是她化名入宫时所用的名字。
  
  尚成昊显然记起她来了,微讶:“你怎会在此?”
  
  在场众人都愣了。
  
  苏芜垂目轻笑:“民女仓促出宫,竟未能有机会当面跪谢皇上恩典。今日辗转听闻皇上驾临迟副统领府上,特求得一个机会前来面圣。”她深深伏首于地:“民女拜谢皇上恩典。”
  
  尚成昊随意一笑:“平身。”
  
  苏芜笑道:“皇上,民女想要诚心备礼感谢皇上,思来想去竟是连一件像样的东西也拿不出来。只好自酿了几杯清酒,酒虽薄?,其中却全是民女一片挚诚之心。”
  
  尚成昊微笑颔首:“既是诚心,朕也不便拂你一片心意,呈上来罢。”
  
  苏芜乍然开颜:“谢皇上。”
  
  茶托上有两杯酒,王公公端过一杯,凑近尚成昊耳边,低声道:“皇上,今日未带银箸……”
  
  尚成昊道:“无妨。”伸手接过酒杯,凑近唇边,苏芜的指尖也搭上了剩下的那杯酒,眼睛却看着尚成昊。
  
  在场诸人完全不知是何情况,一半人看着苏芜,一半人看着尚成昊。苏俞也有些紧张,与迟歌相贴的掌心中沁出层薄汗。
  
  尚成昊正待仰头饮酒,却又忽然顿住,慢慢将酒杯带离唇边,盯着杯中清酒看了半晌,眸色渐渐凌厉起来。他缓缓抬目看向苏芜:“你说你叫什么?”
  
  “民女连清。”
  
  尚成昊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冷笑:“绝毒佬儿所制水魂散,无色、无味、入水即化、无踪可寻,无-药-可-解,你当真是来谢恩的么?”
  
  萧君远与迟歌面色大变,蓦然站起身来。
  
  苏俞低下头,怔看着自己骤然空掉的手心,脸色渐渐白了。
  
  尚成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看众人,冷厉的目光从各人脸上依次划过,在萧君远与迟歌面上停留片刻,最终停在了苏芜的脸上。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此人当然是最先不能宽赦的。
  
  王公公面沉如水,击掌三声,一列大内禁卫破门而入,在收到王公公的信号之后,立即上前将苏芜制住。
  
  尚成昊冷声道:“押下去。”
  
  押下去,便是押往天牢。沐国天牢坚不可摧,专门用于关押必死囚犯。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天牢犯人逃逸或被劫走的先例。从进入天牢开始,到审讯结束判刑行刑,重犯们甚至连被亲人探视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此去必死无疑。
  
  萧君远的脸蓦地白了,他紧盯向苏芜的方向,拇指与中指微颤着相接。苏俞知道,只要他弹指三声,隐布在府内的禁卫就会蜂涌而入,听他命令行事。
  
  迟歌的脸看起来比萧君远还白,他的手已靠近了腰间。苏俞知道,那里藏着信烟,只要信烟弹出,千眉山庄的人即刻就会出现。
  
  其实只有短短一霎那,苏俞竟来得及想清楚一切。
  
  意思是,萧君远和迟歌会赶在苏芜被押出门的这一点儿时间中,拼死一搏?宁愿与整个天下为敌也要为她求得一丝生机?
  
  然后,这世上再没有在场诸人的容身之地?
  苏、尉迟两家好不容易留下的血脉还是逃不开尽灭的命运?
  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尽皆白费?
  所谓的“四海江湖、天高水长但求搏美一笑”其实只是一个笑话?
  
  苏俞转头看向尚成昊:“皇上,请等一下。”
  
  尚成昊深深看向苏俞,不明白她脸上的神情为何如此凄绝。他微微一愣,挥了挥手,扣住苏芜的禁卫停住动作,押着苏芜站在厅中央。
  
  苏俞低下头看着迟歌的手,信烟已经拈进了他的指间,她的视线从他手上缓缓上移,最终定在他的脸上:“你刚才只顾看连清,看都不看我一眼。”
  
  迟歌唇线紧抿,左手紧扣桌沿。
  
  她停了一下,“迟歌,是你说的,你再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放开我的手。”
  
  回答她的是他眸中濒临绝望的哀伤。
  
  苏俞使劲忍住眼泪:“可是,你刚才又放开我的手了,我很生气。”
  
  他还是不回答,苏俞脸色惨白:“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他还是不说话。苏俞笑了,慢慢走到苏芜身边,转身看她。苏俞的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恨意,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怨恨地看过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上级领导来访,看大家的留言乐上一乐就又要回办公室加班去鸟,多么繁忙而充实的人生啊啊啊!你说这些高层人士为毛动不动就来上一来TAT
看见嗷嗷归来十分高兴,话说我家小K猫究竟还在不在,在的话你吱一声么(不在了就让我默默凝视你的背影好了),森森地思念着。。
香吻给太多,乃们看见我红肿的小。。呃。。嘴么。。。
深情剧透:下一章,将是众人命运的转折点~
浮生若梦
  苏芜一直神情呆滞,此时却被苏俞的目光吓得瑟缩一下。
  
  苏俞笑着叹气:“连清,抱歉,我救你出宫,却又利用你来为我报仇,我很不厚道。”
  
  一句话,便令情势急转直下,萧君远与迟歌同时出声:“俞俞!”
  
  苏俞转头,目光冷若玄冰:“迟歌,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原因我刚才已经说了。还有你,萧君远,”苏俞指着左婉茹,“你弃了我娶她,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现在,你也别同我说话。你们俩个只要再说一句话,再动一下,我就立刻咬舌自尽,绝无玩笑。”书 包 网 。bookbao~
  
  萧君远与迟歌脸色白若银纸,竟是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苏俞转身,“啪”地一掌狠狠扇向苏芜的脸上,成功点住了她的哑穴:“别怪我利用你,我好心救你出来,又收留你在身边,你实在不应该勾引迟歌,我讨厌你,讨厌极了。”
  
  尚成昊紧盯着苏俞:“俞俞,你在说些什么?”
  
  苏俞转身,冷冷看向尚成昊:“真没想到,皇上竟有如此能耐,我好容易才找到的水魂散,你竟也能识破。”
  
  尚成昊双眉紧蹙,似乎想从苏俞脸上看出些什么。
  
  “看来皇上难得疑惑了,”苏俞笑了:“今日左青云说了这么多苏家长、苏家短的,皇上您竟还没有联想到什么吗?”
  
  尚成昊脸色陡变:“苏俞?!”
  
  “你可算明白了。我苏家灭门之恨,岂是‘正名’二字就能偿还得清?”她细细观察着尚成昊的脸色:“哈,终于有点想清前因后果了?不错,一直以来,我确是蓄意接近你,接近你做什么,当然是为报仇了。”
  
  尚成昊看向苏俞的那一双墨瞳晦暗幽深:“俞俞,既是蓄意接近,那番有关野菜之言,又作何讲?”
  
  苏俞得意一笑:“这不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么。皇上想想看,那夜在宫中,若非萧君远打断,苏俞此刻已入后宫也不说不定呢?”
  
  尚成昊眸色一分分沉下来:“既如此,又何必与迟歌燕好?”
  
  苏俞眼中划过一丝恨意:“说起来真的有些可笑。我也未知是几时,竟将一颗心全失在了迟副统领身上。他也答应过我的,他说他会好好待我,此生决不弃我,我竟也信了,甚至想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那些仇恨……不若就放手罢,从此只要跟他在一起,便好。”
  
  未知是几时,失了那颗心。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尚成昊一字一顿道:“如今怎样?”
  
  “所谓引狼入室。我好心救了连清出来,万不料……万不料……万不料她竟以美□惑迟歌……”苏俞反头看向苏芜,眼圈一红:“皇上,你也看到了,方才一直下来,迟歌的眼睛可曾从她脸上移开过半分?”
  
  尚成昊犹疑着看向迟歌,但见他脸色煞白,便似神魂离体一般。
  
  苏俞失力般半跪坐在地:“事至如此,我还有何可图……自然要重新振作、完成未继之报仇大事!尚成昊,我爹娘被你们害死了,我妹妹苏菁也被你们害死了,菁儿死的时候,我就把她抱在怀中,感觉着她的小小尸体一点儿一点儿变冷,你说,这样的仇,该不该报?”
  
  尚成昊紧紧闭眼,半晌后才又睁开,挥了挥手:“先……押下去……”
  
  迟歌恍若大梦初醒,竖起一掌,面前桌案即刻粉碎,他再没有一丝迟疑,毫不犹豫地抬步往苏俞走去。
  
  “站住!”苏俞一声清喝,迟歌却不听不闻,身形迅闪间,人已移到了苏俞身边,凤眸中是甘愿毁天灭地的不顾一切:“俞俞――”
  
  苏俞早有防备,催动轻功往后一躲,成功地避开了迟歌的手,待得她再站稳时,众人脸色都变了。
  
  苏芜面前茶托上的那杯清酒,正稳稳端在苏俞的手中。
  
  苏俞端着酒杯,平静地看着迟歌:“我让你站住。”
  
  迟歌脚下如钉,声音微颤:“好,我站住,俞俞--乖,放下那杯酒。”
  
  苏俞冷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萧君远双拳紧握,嘴唇刚一动,苏俞蓦然转头喝道:“我说了,你们两个若说一句话、动一下,我就咬舌自尽。”
  
  萧君远紧紧抿唇,有血丝从紧握的指缝中慢慢溢出,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俞又转看向迟歌:“可是怎么办,你动了,还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迟歌再不敢动,那双美得勾人心魄的凤眸中全是绝望。
  
  尚成昊叹气:“苏俞,你先放下酒杯,旁事之后再说。”
  
  苏俞冷笑:“闭嘴!我只认得苏家的仇人,可认不得什么黄上绿上!”
  
  尚成昊僵硬的神情中微露出一丝哭笑不得之色,只能沉默。
  
  苏俞又转向迟歌:“你以为我之前是在开玩笑么,还是,你一早便盼望着我咬舌自尽?”
  
  迟歌不敢说话,恳求地看着苏俞,身侧双手犹在不住轻颤。
  
  苏俞笑着叹气:“怎么办,虽然你总是说话不算话,但我却一向十分守信呢。”
  
  下一刻,迟歌瞳孔陡然紧缩,形容慌不可抑,未待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已提起全部内力向苏俞身边掠去。
  
  再下一刻,屋内陷入死寂,只有酒杯落地的清脆碎响。
  
  迟歌怔然看着软倒在他怀中的人。她眼中的凌厉之色已经尽数散去,眸光早已恢复一贯的清亮,她的唇边甚至浮起一抹浅笑,如果没有唇角那一抹刺红的鲜血,他一定会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她现在其实只是赖在他的怀中撒娇。
  
  尚成昊拾起一块酒杯碎片看了片刻,脸色一分分白了。他缓缓握起手指,王公公大惊失色,猛地夺去他手中的瓷片:“陛下!”
  
  王公公失态地抓起尚成昊的手,那上面并没有血痕,他大呼了口气,抬手拭了拭额角。
  
  苏俞笑看向尚成昊:“你也以为我在闹着玩么?一壶清酒,两杯水魂散,尚成昊,苏家的最后一人,也要死在你面前了。”
  
  尚成昊怔看着她:“俞俞,何必――朕并……”他忽然凤眸陡睁,神情僵住。她冲着他……眨了眨眼,像极了那夜她窝在迟歌怀中,向他眨眼示意的模样。尚成昊心中钝痛,后半句话竟再也说不出来。
  
  苏俞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尚成昊说“朕并”什么?并不想处死她?然后呢,一层层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直到萧君远、迟歌、苏芜他们的身份全部暴露,直到事情变得完全不可收拾?
  
  苏俞再次笑着叹气,所以,还是让一切在她这里终止好了。
  
  “苏家的最后一人,也要死在你面前了,”苏俞笑看尚成昊:“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被你看着死掉呀。”
  
  一直怔痴着的迟歌忽然抿唇笑了,他俯头吻去了苏俞唇边的那一抹血迹,抱着她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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