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袖盈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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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袖盈华年-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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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歌白着脸摇头:“你们自小便都是四散在各地的孤儿,想我年纪与你们相仿,怎有能力将你们抚养长大,兼又请得高人来教授你们这一身的功夫?”
  
  秦然想了想:“莫非……”
  
  迟歌点头:“是尉迟夫妇一手设立了山庄,他们或许早已料到之后种种,一早便给我留下了这样一条退路。不,应该说不止这一条退路,我还有一个毫无破绽的完整身份,甚而有故土、有邻人。话至如此,小然,剩下的你已经猜到了吧。”
  
  秦然目中难掩震惊之色,他显然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一事实:“公子莫不是尉迟夫妇的……莫不是……”
  
  “是。所以小然,我曾说过,你若仍不想陷入这红尘浊世,武林大会后,我自会想办法助你脱身。现在你可明白我当日这话的意思?这趟水……委实太深。”
  
  秦然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平静而坚定地看着迟歌。
  
  迟歌没有说话,起身走至门边,将门打开。
  
  苏俞愣了:“公子……我……”
  
  迟歌叹了口气,牵住苏俞的手:“俞俞,你秦大哥来了,进来。”
  
  苏俞很有些被抓现形的不好意思,又实在压抑不住心里的欢喜,飞扑着上前:“秦大哥……哎哟!”苏俞转头怒视着迟歌:“干吗拽我?”
  
  迟歌微笑不语,收回手负向了身后。
  
  秦然含笑颔首,忽然上前两步,手稳稳抚上苏俞双肩:“俞俞, 一切可好?”
  
  苏俞眉飞色舞,立即反手抓住秦然双臂:“嗯!秦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来寻我?秦大哥,我现在穿着军服混在兵营之内,你要不要看看我穿军服的样子?”她一把拽住秦然的手:“走,我现在就去穿给你看。”
  
  秦然笑出声来,握住苏俞的手微一定力:“等一下,俞俞,你的军服会放在府里么?”满是笑意的眼神微微往迟歌那边一递,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到苏俞脸上。
  
  苏俞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嘿嘿,军服的确不在这里。”
  
  迟歌的笑早已僵在了唇边,脸上竟现出一丝诡异的目瞪口呆神色。他清咳了一声:“俞俞,多日不见,想必你有很多话要同你的秦大哥说,你们先聊。之后收拾一下,午后便回兵营。”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秦然显然有急事在身,只匆匆与苏俞说了几句便要离开。临走前苏俞拽住他,问出了一直藏在她心里的疑问:“秦大哥,我一直想问,既然公子早先说武林大会之后你便可离开,那么又何必要让你去参加武林大会?”
  
  秦然沉默片刻,按着苏俞的肩膀道:“俞俞,去问公子。只要你肯问,想必他都会告诉你。”秦然心里暗暗叹气,真是个傻丫头,如若迟歌当真有心避你,你怎可能如此轻易接近这书房之门?
  
  一起出到院内,秦然冲着苏俞笑了一下,便纵身一跃,消失无踪。苏俞想了想,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门转身走到衣橱边,苏俞身形顿了一下,忽然转头,眼睛扑闪着看向床侧:“咦咦?”
  
  迟歌失笑,坐起身来:“咦什么?”他一伸手,将苏俞拽进怀中,搂着她在床边坐下,按住她拼力挣扎的双手:“就这样坐一下,俞俞。”
  
  苏俞往后让开一点:“公子,皇上叫你去宫里做什么?”
  
  迟歌好笑地看着苏俞飞红的脸:“皇上问起昨夜你与萧夫人被劫之事。”
  
  苏俞立刻来了精神:“怎样说?”
  
  “在皇上面前自有一套说辞,我直接给你讲事实好了,你想听的应该是这个。”
  
  “当然。”
  
  迟歌笑了笑,细细讲给她听:“俞俞,除镇国将军之外,之前禁卫军不是还应有一名副统领么?在那场对赌之后,萧君远承了镇国将军的统领一职,翁婿二人之间自是无议可争。但那名前副统领岂非是平白丢了一手大权?”
  
  苏俞想了想:“因此那位前副统领挟了左婉茹,以此来威胁萧君远帮他复职?”
  
  “不错。禁卫军统领手中向来握有实权,一般的职务调任全由他一手作主,便是高一些的职务,也大多是由统领直接给出人选,再呈上批准即可。那人便想以 左婉茹要胁萧君远助他归职,否则便让左婉茹有来无回。”
  
  苏俞犹豫再三,终忍不住问道:“我……想问一下,他们有未说,有未说我与左婉茹在一处?”
  
  迟歌静静看着苏俞:“俞俞,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我……无意中听看守我们的人说,萧君远一口回绝了他们的条件。”
  
  迟歌叹了口气:“俞俞,萧君远很聪明,他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仔细想想,左婉茹千金贵体,那日上山怎可能身后连个侍卫都没有?先不说他是禁卫军统领之妻,单看她是镇国将军之女,谁又有胆量去劫持她?”
  
  苏俞愣住,半晌后方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戏?”
  
  “或许左婉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一场戏。禁卫军落在萧君远手里自是没什么,但我这个莫名出现的副统领想必令镇国将军有些闹心。之前的副统领是左青云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而我却是皇上亲选、亲点的来历不明人士,你说他更愿意让谁跟在萧君远身边。”
  
  苏俞愣愣看向窗外,完全无语了。
  
  迟歌看着苏俞侧脸:“当时对方的人来与萧君远谈条件,不过几句对话下来,萧君远脸上的焦急神色便已去了大半,显然那些人话中的每一个漏洞都被他捕捉到了。俞俞,不得不说,萧君远确是身纵大才之人。”
  
  苏俞垂头不语,心里复杂莫名。
  
  迟歌拨开苏俞颊侧散发,凝目看她:“俞俞,还想知道什么?”
  
  苏俞低着头:“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不是我在中间捣乱,武林大会之上……又会怎样?”
  
  迟歌沉默片刻,手轻抚上苏俞下巴,将她的脸转至与他对视:“事实上,没有你的话,我还是会与秦然交一下手。虽说你其间两次令我措手不及,但结果总算也与原本预期的无甚差别。”
  
  “你为什么不直接参加武林大会,非要与秦然交手?以你的身手要怎样不可?”
  
  “武林大会之上众目灼灼,我若直接参加武林大会,一路比试下来,纵是刻意掩饰,武功路数也绝不可能不露出丝毫痕迹。你可知我身上这一身功夫……大半是承袭我父而来?”
  
  苏俞怔怔看着迟歌,不知道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一切都看似坦白敞亮,然而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迟歌在苏俞额上印下一个轻吻,手指试探地像那夜在宫里那样嵌进她的手指之间,然而苏俞猛地握紧了手心。迟歌脸上微微黯了一下,不过他立刻又笑了:“俞俞,但凡此类种种,你不必深想,只安心呆在我身边便是。别的交给我,可好?”
  
  苏俞侧头看向窗外。冬日的正午,是一天中 最为暖和的时候,阳光柔和地铺洒在院内,只看着便觉得会有阵阵暖意来袭。
  
  苏俞想,脑中忽而泛起的那一点眩晕,一定是因为从昨夜至今一直都没有吃饭的缘故。
  
  迟歌笑着叹气,顺势抱起苏俞往外走去:“俞俞,去吃饭。”
  
  苏俞愣了。
  
  直到门被拉开发出“嘎吱”声响时,苏俞方反应过来,飞快地自迟歌怀中跳下,一溜烟儿往院门跑去。
  
  是时满目暖阳,风光正好。苏俞发现自己竟不敢回头,去再看一眼他脸上的宠溺神色。
或不确定 。。。
  最后一抹斜阳也隐入了山后,屋内登时昏暗起来,对桌而坐的两人这才意识到已经谈了一整天了。
  
  迟歌站起身来:“萧统领,今日不如就在此用晚饭。”
  
  萧君远笑了一下:“好。”
  
  迟歌笑着出门,唤道:“俞俞。”一连唤了几声之后却未听到回应,迟歌与萧君远对视一眼,面上都微露急色。
  
  “请等一下。”迟歌往院门走去,却又在门侧的紫藤架旁顿住了脚步。他俯头看了片刻,哑然失笑:“怎办,今日怕是无法招待萧统领了。”
  
  萧君远上前两步,走至迟歌身边,只见地上划着一行张牙舞爪的大字:“实在无趣,我要出去玩一会儿,你们自己吃饭,不必等我。”旁边是一截小树枝,显然是用来写字的工具。
  
  萧君远嘴角噙起抹笑意:“俞俞去哪儿了?”
  
  “不知道,不过这些散土都已经干透,俞俞怕是出门很久,玩得有些忘形了。萧统领,看起来我需要去找找她看。”
  
  萧君远笑道:“请便。”看着迟歌脚步如风地出门而去,他唇边的微笑慢慢泛起一丝苦涩之意。萧君远并没有回自己院中,负手在营区内信步走着。一路下来,营中兵士莫不恭敬致礼,萧君远皆含笑颔首以对。两个多月的时间显然已经让他完全适应了禁卫统领这一角色。
  
  自那日回兵营再见之后,苏俞仿佛平崖之事完全没有发生,尽可能地避免与他单独相处,纵有对面时也是谈笑自若,甚至在有心情的时候还同他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萧君远虚望着远方,苦笑摇头。所以才更加的无计可施,不是么?
  
  兵营西北面是一片山林,树顶高低差错,在黄昏下显出浓重曲折的线条。萧君远负手静立,衣袍下摆在微风下扬起又落下。
  
  远处隐约传来士兵们的说话声。一人道:“怪了,今日伙房内竟少了只鸡。”
  
  另一人大笑:“别装了,必又是你自己私藏了去,还在这里说什么竟少了只鸡。”
  
  “你!我乃堂堂司厨,怎会去做这种事情?”
  
  “便是当上这什么堂堂司厨,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整日惦记着杜屠夫家猪骨的李二根……啊,打我作甚!”二人的声音嬉闹着远去。
  
  萧君远心里微微一动,折步往山林的方向而去。
  
  身上一片狼藉的苏俞嘿嘿直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抓架在火堆之上的树枝,然而她立刻被烫得缩回了手:“哎呀!”
  
  一只修长的手横空伸出,将苏俞的手握进掌心,冰凉的触感立即缓解了她指尖的灼痛。苏俞飞快地转回头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萧……萧大哥?”
  
  萧君远恍若未见苏俞脸上的僵硬神色,他放开 她的手,在她身边蹲下,自袖内掏出一块洁白的绢帕,裹住树枝一端,将烤鸡取下。手指转动间,烤鸡的香味立即四散溢开,萧君远盯着烤鸡细看。
  
  苏俞呆愣地看着他:“萧大哥,你怎知我躲在这里?”
  
  萧君远没有抬目,笑着叹气:“自来便是这样,好好地做出来你不要,偏要偷来一个人躲着吃独食才觉滋味更妙。”
  
  跳动的火光在萧君远脸上隐隐流转,那张带着朗朗笑意的俊颜上隐透出一丝难以名状的黯然之色。苏俞静静看他,不防萧君远忽然转头,四目相对之时,一时竟不知应说些什么。
  
  萧君远将手中烤鸡递给苏俞:“给。”
  
  苏俞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取下裹在枝端的绢帕,将其覆在手上,扯下一条鸡腿,托在帕上递到萧君远嘴边:“萧大哥,你尝一下味道怎样。”
  
  萧君远看着苏俞的手,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收去,他探过头去,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小块鸡肉,慢慢地咀嚼起来,眼睛深深低垂下去。
  
  苏俞细细观察着萧君远的脸色,忽而“噗”地笑出声来,渐而收止不住,笑得直岔气。
  
  萧君远怔然看着苏俞,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苏俞看着萧君远边笑边道:“我委实倒霉,在伙房偷了只鸡竟也会被主帅抓个现形!这下好了,你吃了我的鸡腿,便算是我的同犯了,等下可别再多说什么。”
  
  萧君远一言不发,脸上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苏俞反而愣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萧君远冷冷一笑,忽然抓过苏俞的手指:“吃了你的鸡腿却还不够,不若鸡瓜也给我尝尝。”特意在“你的鸡腿”四字上加了重音。
  
  苏俞反应过来,不由大怒:“你竟骂我是只鸡!”说着将手里的烤鸡往火架上一搁,张手便去抓萧君远。萧君远大笑着闪躲开去,苏俞毫不犹豫地追他而去。
  
  一追一逃之间,二人不觉已闪进树林深处,苏俞扶着一棵树直喘气。她看了萧君远一眼,眼珠一转,暗自提气催动轻功,身形轻巧地往前掠去。然而下一刻她尖叫着往前扑倒:“哎哟!”苏俞暗悔不该得意忘形,一时不察竟被林中枯木勾住了衣角。
  
  萧君远脸色微变,一闪身人已移至苏俞身前,将她稳稳接进怀中。萧君远蹙眉看着苏俞,习惯性地屈指扣上她的眉心:“总这样冒冒失失。”
  
  “我才没有冒失,都怪你!”
  
  ……
  
  夜风渐起,林间响起“簌簌”轻响,萧君远与苏俞同时陷入了沉默。二人保持着这个半抱不抱的姿势,一直呆愣到弯月爬上天边。
  
  萧君远慢慢收紧了手,将苏俞紧紧抱进怀中,喃喃道:“俞俞,俞俞。”
  苏俞闭上眼睛,几番犹疑过后,微颤着手环住了萧君远的背。
  
  萧君远蓦然呆住,眼中有狂喜之色闪过。然而下一刻他又变了脸色,慢慢放开苏俞,抬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俞俞――”
  
  苏俞一把抓住萧君远的手:“君远,别傻了,别再傻了。”
  
  “……什么意思?”
  
  “很多东西,是不是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失去了却倍觉珍贵?”
  
  惨淡月色之下,萧君远的脸色一分分泛白:“是。”
  
  苏俞微微别过头去,再转回脸时已是笑意盈盈:“我们来说说别的好了。那日在平崖上,萧夫人同我说了与酒醉之事,我很自以为是地开导了她,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
  
  “你……怎样开导她?”
  
  “我只是告诉了她你究竟有多么厉害,要不要喝下那酒其实全由你说了算。”苏俞无视萧君远愈加发白的面色:“重要的不是这个。后来我一个人细细回想,方觉她竟是要有怎样的勇气,才能在我面前坦白那些。君远,她为了你……什么都不在乎。”
  
  萧君远慢慢收回被苏俞握住的手,向后靠上背后一棵大树。
  
  “昨日萧夫人又来了这里,她只偷偷看你一眼便离开了……”
  
  “够了!”
  
  “不够!”苏俞直视着萧君远:“君远,你让我说完。我与其它女子一般,读着女则之类的书长大,但我完全没能养就书中那些女子那般的贤婉心性。不错,君远,我怨过你,恨过你,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坐在窗前边哭边骂你。我故意设计跳崖,全是为了选在你最开心的时候往你心上插上一刀……”
  
  萧君远一把搂住苏俞:“别说了,俞俞。”
  
  苏俞并没有挣脱:“但是君远,我现在不恨了,也不怨了。每个人的人生中,总有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我慢慢想明白了,我之前对你的怨恨是毫无理由的,你不过也是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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