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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序曲】
第十六章（序曲）
“谢谢……”
“你一路过来都跟我说了十三……不对……加上这次是十四遍了，能否换一个词？”
“哦？”我不太相信地看着他，“真是十四次？你确定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
他笑了，“车票拿好，路上小心。”
我抿抿唇，问：“顾师兄，你真的不问我原因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
我又抿了抿唇。
“既然你不想说，我又何必问？”
“那……你不怕我卷巨款潜逃而走？到时你就是同伙了啊……”
“那么，到时我们在梅城F大会合，五五分账。”
我也笑了，眼光忽然瞥见了他手背上的几个创口贴，“那个……你手上的伤，还好吗？”
“哦……没事，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对不起……”
他赶紧伸出手，阻止道：“打住、打住，我让你换个词，可不是换这个词……”
“呵呵……”
“检票了，快进去吧，路上小心。”
“好，顾师兄，我们学校见，再见……”
我背着我书包，拿着他给我的车票，走进了高铁的检票口。
下电梯前我转过头回望，发现他还在原地，他朝我挥挥手，我也笑着摆了摆手。
进站，检票，上车。
跟我预想的一样，昨晚，亦凡还是把我留在了老房子里，他却离去了。
荒无人烟的郊区，任家的土地，即使我想离开都找不到可以离开的车子。
更可况，因为来时的飞机票是亦凡给的，我连身份证都没带在身上，没有身份证买不到票，买不到票，离不开月季城。
他是算准了我没办法离开，却没想到我会找到外援。
我向老奶奶要了这边的地址，当天下午顾君生来接我的时候，她也只当做是第二天亦凡来接我，还笑着要我再来老房子做客。
我也笑着答应了，就像我骗她说妈妈很好一样，其实我再也不会来了。
而我拜托顾君生买的是火车票，不是飞机票，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我不想关机。
我想，万一李铎给我打电话，我不会错过。
不会错过，也不想错过，更不能错过。
李铎从小没有父母了，一直独自生活的他，春节又是怎样度过的？
如果他是一个人……
我咬住双唇，如果我能早些想到这一点的话该多好……
于是，想要早点回到他身边的想法又更强烈了……
高铁出站了。
我皱着眉，窝在座位上，苦思冥想地凝视着我的手机。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我一咬牙，按下了通话键，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喂……”
我很紧张，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是我……”我说，但声音在颤抖。
对方没有声音了，然后，一直都没有声音了。
啊？难不成信号不好啊？早听说高铁上信号不好了，不是吧，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赶紧对着手机大声道：“喂？喂？喂？听得见吗？听不见啊？啊？……”
“……那……我……听得见……”
我瞬间石化了。“哦……”
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我们这对父女的对话了。
沉默、沉默、再沉默。
最后，我决定还是得由我来打破，于是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
“嗯……”他应了一声。
“那个……你……你听我说，不要打断……”
“嗯……”
“我回去了，已经在高铁上了，替我跟阿姨说声再见，再替我跟亦凡说声抱歉没有等他……另外，我想要跟你说的是……反正……我也不讨厌你……你好好的……这样挺好……”
我咬了咬唇，继续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故事，你有你的生活……但同样的，我也有我的故事和我的生活……所以，我想……我们都不要打扰彼此……这样对谁都是最好的……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还在介意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样最好……我语文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反正你应该明白的……你……明白吗？……”
“……嗯……明白……我明白……”
我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握紧了掌心，“那……我挂了……”
“楚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只是这两个字，我竟然说哭就哭了。
我咬着牙，眼睛很酸，喉咙很酸，心里也很酸，可我不让自己的声音被他听出。
“那……我挂了……”
“好……新年快乐……祝你……幸福……”
挂断了通话，我愣愣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
有点诧异，我们没有勇气面对面说出的话，竟然就借着无线电波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说完了。
然后，安静的高铁车厢里就看见一个女生抱着红色的书包在哭。
她哭得很伤心，伤心到乘务员都不忍心去打扰。
红色的书包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越是哭抱得越是紧，可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书包里，有一幅画，画里是她和她的父亲。
她坐在父亲的肩头，画里的他们，都笑得很幸福。
……
如果明天可以到来（1）
第十六章（1）
下了高铁，我直奔回学校，不敢在路上有半点逗留，主要是因为我这一双哭红的眼睛不能见人了。
回了学校，空空荡荡的学校跟这灰蒙蒙的天气很是搭调，也跟我走时是同一个模样。
宿舍楼留守的阿姨见我哭红眼睛鼻子地进来，以为我是和家人闹矛盾了住回宿舍，我也就顺势以这个为借口了。
放好东西后，首要的事情就是去李铎的宿舍。
本来我还在担心怎么跟他们宿舍楼的大叔解释，结果大叔看了我哭红的脸误以为我和李铎吵架了，现在来和解的。
“不过，你怎么回学校找他呢？除夕那天他回来拿过东西，应该是回家住了，过年嘛……”
“哦，好，谢谢您了……”
“你说两句好话哄哄他，李铎是个不错的男生，好好把握。”
我点点头，深为同感地说：“是我不好，我要向他好好道歉，一定要让他消气才行……”
“对，同学你这样想最好了，加油，大叔支持你，千万不要让他逃出你的五指山啊！”
我一握拳头，“好！”
怀着巨大的决心，我走出了宿舍楼。心里盘算着既然他没有住在宿舍，那么，他能住的地方就是——
他家。
因为之前他带我去过一次，那个地方我是认得的。
于是，我不浪费时间地立即出发了。
坐公交到了市中心，下车后，我一边回忆着他上次带我转车的路线，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见面后我要怎么说才好，怎么说才能表达我心里满满洋溢的心情呢？怎么说才能让他又高兴又心疼又情不自禁地拥我入怀呢？
这么多天没见面更没联系，他是不是很想我呢？就像我对他的思念一样吗？
我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是加快了脚步，嘴角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偷偷跑出来了。
可是，很快，笑容就僵住了。
我想，我是被傍晚里冰冷的寒风冻住了……
然而，对面街角上的一幕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我想骗自己看错了都不行。
我看见李铎了，他就在对面，他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觉得我应该是惊喜的，应该是兴奋的，也应该是激动的，更应该立即飞奔过马路，然后紧紧地拥抱住他的。
告诉他我有多想他，撒娇地问他有没有想我。
可是，我不能。
因为，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们在聊些什么呢？他笑得那样的开心，连眉角都弯起来了，像是新月那样的好看。
而她扎着马尾穿着蓝色小袄带点俏皮的样子，让我知道了原来陆静言也可以这样的。
她手里拎着的购物袋，很显眼。
他们是去逛街购物的？
不是不能穿过马路走到他们面前，不是不能跑过去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我没有这个勇气，只怕他解释不了。
我是个胆小鬼，楚望。
公交车来了，我上去了。
清晰地听见硬币撞击箱面的声响，清脆地拨动着我的脑神经，我转过头朝街角望去。
明明我就在你的眼前，明明我们离得这样近，明明我好不容易放下一切了，为什么你没有看见我？为什么你会看不见我？
是因为你的眼里换了一个人吗？
我笑了笑，好涩。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楚望。
我不是地球的中心，凭什么觉得他会一直围绕着我，凭什么觉得他会一直等我……
也许没有了我，他会过得更好。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谁离开不了谁的……
如果明天可以到来（2）
第十六章（2）
灰蒙蒙地天终于还是不争气地下雨了。
天又黑，温度又冷，还刮着风。
我坐在楼梯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才止住发酸不久的鼻子，嘟囔地抱怨道：“这倒霉的天气……”
“那个……姑娘啊，你是这单元哪家的？怎么一直坐在这里？”
一位已经上上下下地送走了几波亲朋的大婶终于忍不住问我了。
我嗅嗅鼻子，回道：“就是楼上的，我忘带钥匙了，应该很快会有人回来……”
她有些为难地想了想，然后说：“大冷天的还下着雨，你坐在这里等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先到我家里坐坐吧？”
我知道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打扰别人很不好，而且我不能离开。
于是赶紧摆摆手说：“谢谢了阿姨，我……我就在这里等好了，晚上吃得很饱，冷点刚好可以消耗卡路里……”
大婶疑惑地看了看我，但也不勉强，叮嘱我小心点后便进家门了。
我真心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今天已经大哭过一场了，鼻子又发酸过很多次了，而现在坐在这灌风的楼梯口我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个很悲剧的角色，越觉得自己很悲剧就越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而我还死忍着，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但我就不让它们流出来。
于是，当我低着脑袋的眼底里出现一双脚的时候，我仰起头看清了面前人的一刹那，不听话的眼泪就这样滚出来了。
它们竟然还得瑟了，像断了线的珠子，跟现在下着的雨有得一搏。
我仰头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
世界安静了几秒，大雨声消失了几秒。
“李铎……”
他看着我，忽然就蹙起了眉头。
楼道灯下，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真的不好看了。
我的心瞬间就凉了。
颤巍巍地伸出手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把脸颊上的痕迹擦干，可是怎么都擦不掉了。
他的步子动了一下。
我的心颤了一下。
他这么晚才回来，这么晚，这么晚，这么晚……
我重新低下了头，傻傻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伞，伞尖处的雨水顺流而下，看着它们慢慢地在楼梯上汇聚成了一滩小水洼。
我揉揉眼睛，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开口问道：“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
没有得到他的回复。
但我知道沉默就等于是默认了，可还是不甘心地咬咬牙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那个……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其实，你不要冲动做决定，你可以再想想看的……我虽然很普通，好像都比不上她……不过我画画还是很好的……而且……我觉得我们还是蛮般配的……张茜她们也都这么认为的……所以那个……你要不要再……”
李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下子，我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戏了。
好吧，我爱的人不爱我了，没关系，即使在背后看着他也好，至少我曾经也有过梦，而且又是我自己亲手把这个梦弄碎的，我怪不了别人，错在我，是我的错……
我站起来，用衣袖擦擦脸，又揉了揉冻僵的脸颊，还嗅了嗅鼻子，慢吞吞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那……我走了……真走了啊……”
他依旧没有表态。
我有点着急了，一把抓住他手中的伞，“那个……我没带伞……你伞借我……我下次还你……”
至少还伞的时候，我还能再见你一次的，我想。
这次，他终于开口了，“这把伞是别人的，不能借你。”
如果刚才是心凉的话，那么这次是真的凉透了，这把伞不能借我，因为是她的吗？……
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
我像是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喃喃道：“对不起……”
“我去拿一把伞给你，你等会儿。”
他绕过我走上楼，一步一声地回响在我冰凉的心里。
泪水哗啦一下子就模糊了我的视线，他是不要我了！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他是真真真的不要我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能够没有他呢？！没有他了我要怎么办？！
我好害怕，好害怕，就像是黑夜里迷路的孩子，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越走越迷失。
呆呆地站在楼梯口，不知所措。
然而，很快，他下楼的脚步声，出现了。
好希望时间在此刻能被拉长，好希望这层楼梯能够被拉长，拉得好长好长，最好让他走不完，走不完……
可惜，现实不是童话，任何事物都是有尽头的。
“伞，借给你。”他说。
我不敢回头，背对着他，只能以僵硬的姿态向背后伸出手。
他把伞放在我手中，我握紧，他松开。
我握着伞，像机器人一样机械性地迈出步子，下楼，一层台阶又一层台阶。
不管我在心里怎样的祷告，终究还是踏到了最后一层台阶，就要说拜拜了……
故事要结束了吗？……
我把手中的伞撑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踏入了雨中。
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的月亮竟然很圆满，实在是太不应景了。
看着看着，忽然，我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惊了一下。
停下脚步。
咦？不对哎——
如果明天可以到来（3）
第十六章（3）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转头问他道：“这把伞……借我？……那……要还你吗？”
他歪歪脑袋，不在意地说：“我的东西，当然要还了。”
我嘟起了嘴，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不过，既然是他弄哭我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保持干干净净。
我立即丢掉了伞，转过身，像是黑夜里那个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孩子一样，跑过去伸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他，然后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地都往他身上蹭。
“……呜呜呜呜……”
他憋笑的脸再也忍不住了，“不行了……哈哈……演不下去了……哈哈……”
我恼羞成怒地打他，“……你……怎么能这样……坏蛋……你这个大……大坏蛋……”
“你把我的伞就这样扔了？”他笑着问。
我一边把头埋在他怀里继续蹭鼻涕，一边挥拳头打他，还要边哭边哽咽着回道：“……什么你的……那……那明明是我的……”
他抱紧了我，把下巴磕在我的脑袋上，心情很好地说：“你都是我的，你的东西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谁是你的？……谁的……谁的都不是你的……谁是谁的都不是你的……谁是你的？……谁的都是你的……”说到后头，连我自己都糊涂了。
“嗯，没错，都是我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