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查不到人为纵火的证据,把火灾原因定为天气干燥和庙会期间香火鞭炮过多造成的自燃。”
我扶住桌子,后背发凉,喉咙里像被人灌了铅:“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对我那么好,他怎么会烧死了我妈。”
“对你好是因为内疚,你以为呢?”吴安泰的爸爸看着我,继续往下说,“躲过这劫后,我担心夜长梦多,把吴安泰从到英国读书,谁知到他在那儿成天不学无术,考试没一门及格的,最后被学校开除,在英国成了黑户,天天和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在地下角斗场跟人打架,三天两头的挂花,你以为他和连洛英是怎么认识的,他在学校里贩卖大麻,连洛英是他的老客户,回国后,我带他去参加连家的家宴,他误打误撞逞英雄和连洛英结了婚,我本来以为结了婚他能消停几年,结果不出半年他就离了婚,又不到一年,他竟然带着你回家,说你是他的女朋友!这不是作孽嘛?你已经毁了吴安泰,就不要再来毁我们这个家了。”
我咬牙切齿的回击:“毁了你们家的人不是我,是你们自己,您没资格在这儿对我说三道四。”
“你怎么说都无妨,总之我的底线就是你不能踏进吴家半步,我不想让吴家人每天在对你的内疚中过日子。”
秘书敲敲门进来,在吴安泰的爸爸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吴安泰的爸爸点点头,站起来:“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背后传来关门声,吴安泰的爸爸走了,我独自在办公室坐着,像被人剥皮抽筋了一样的疼。
我终于明白了吴安泰那些个没说出口的话,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对我那么好却不愿意当我男朋友,原来这一切都是源于内疚。
我挎起包,踉踉跄跄的下楼,大冬天的飘起了细雨,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努力回忆着和吴安泰在一起的每一副画面,心里翻江倒海,脸上一派平静。
街对面是飞达上海总部,最顶层的灯还亮着,我认识的人里,最无情的当数尹雪涯,或许这个时候他的角度更客观一些。
想到这儿,我抬脚走到门口,执勤的保安把我拦住。
“小姐,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尹雪涯尹总。”
“这个点儿都下班了啊。”
“我看见最顶层的灯还亮着,麻烦您打个电话,就说筱雅晴想见他,他要不愿意见我就算了。”
保安半信半疑的走到电话机旁,2分钟后,他指了指东边的电梯:“您请吧,68楼。”
“谢谢。”
我依照保安的指示,按电梯,直接坐到68楼,电梯门打开,正对面就是尹雪涯的办公室,隔着玻璃门,我看见他正站在办公室中间看文件,桌子上放了一盒正冒热气的泡面,身边还围了2个服装设计师在帮他试新婚礼服。
见我来了,尹雪涯摆摆手,示意清场,服装师带着衣服轻手轻脚的从我身边儿走了,我进去,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坐吧。”
尹雪涯先我一步在沙发上坐下,我往前迈两步,机械的坐直。
“吴安泰不会有事儿的,他的案子早就过了诉讼期,而且警察局查不到他纵火的任何证据,有惊无险,你不用担心。”
他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我这还没开口呢,他就先把话给接上了。
“吴安泰的爸爸来找我了,说不想看见我踏进吴家半步。”
“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红了眼,把脸埋进两手间,“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他,可就在2个小时前,我还那么喜欢他,我、、、、、、我该怎么办啊?”
“自古欠债还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吴安泰确实欠了你,我的理解是,既然他欠了你,你就尽管让他还,等他还完了,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尹雪涯站进办公室另外一头的吧台煮咖啡,我看着窗户外面寂静无声的瓢泼大雨,屋里空调吹得人头昏脑涨,手脚依旧冒寒气,眼里的泪却滚烫。
尹雪涯站在吧台里远远的看着我:“哭了?”
我擦掉眼泪,耸耸肩:“没办法,我是女人嘛,女人就是在眼泪里长大的,等哪天眼泪干了哭不出来了,我也就老了。”
尹雪涯端给我一杯摩卡,在我旁边坐下:“那就祝你永远不要长大。”
窗外一片漆黑,我和尹雪涯并肩坐着,一壶一壶的喝咖啡。
“吴安泰这个人,贪玩、花心、没志向、一身的缺点,但他也有个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优点,凡事尊从本心,不玩儿阴谋,绝不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他在英国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和当地一个黑帮头目的女儿关系很好,我也见过他在街上和人拔枪相向,在地下格斗场把对手打得满地找牙,他做过的错事儿可不止这一件,我也没见他对那些倒在他拳头下的人内疚补偿过,如果他真的只想补偿你,大可以给你一笔巨款,从今往后跟你一刀两断,可他没有这么做,而冒着随时被你揭穿老底的风险一直陪在你身边,他是对不起你,但他也喜欢你。”
一向冷血的尹雪涯劝起人来也是头头是道,我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我相信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哪怕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妨往后退两步,先去办你知道怎么办的事情,或许突然有一天,办法就来了。”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后半夜,我怕打扰他休息,起身回家:“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尹雪涯看看我:“就在这儿坐着吧,到天亮再走,我今天晚上也没打算睡觉。”
嗯?他今天也有点儿奇怪啊,我狐疑的坐下,尹雪涯又去吧台煮了一壶咖啡,我们俩安静的坐在落地窗前看夜黑如墨,听雨打楼窗、、、、、、。
不知道喝了多少壶咖啡后,天蒙蒙的开始变白,外面大雾笼罩,秘书悄悄的推开门进来。
“尹总,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该去接新娘了。”
原来他今天结婚,难怪他睡不着。
尹雪涯抬起手腕看看表:“伦敦收盘了吧?股价怎么样?”
“涨了3个点。”
尹雪涯满意的点点头,两个秘书抱着昨天他试过的燕尾服进来,我起身告别:“原来今天你结婚,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事儿了。”
尹雪涯举起手,想拍拍我的肩膀,可落到一半时,又缩了回去:“我今天走不开,就不送你了。”
我冲他摆摆手:“再见,祝你的股价永远涨停。”
我乘电梯下楼,出飞达门口,街上一片白茫茫的没什么人,尹雪涯的婚车一字摆开好几百米,临拐弯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尹雪涯的办公室,窗口处有个人站着,看不清脸,可直觉告诉我,那是尹雪涯、、、、、、、、。
我上了车,告诉司机去警察局,尹雪涯说的对,凡事总有办法解决,只是早晚的问题,30分钟后,我又到了警察局,警察还是把我带到了上一次和吴安泰见面的小会客室。
屋里黑漆漆的,光线不太好,门开了,他穿了件皱巴巴的白衬衣进来,头发黏糊糊的,眼圈又黑又大,估计这两天也不好过。
我揉了揉鼻子,心里一阵酸,就算他做错了事儿,那也是我也和他之间的事儿,还轮不到一帮子外人在这儿对他指手画脚。
吴安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我时,仍旧一脸的惊喜:“小妖精,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种地方空气不好,往后少来这儿,你要来也行,起码让连洛英或者律师陪你来啊。”
我悄悄攥住支票,心里千丝万绕,嘴上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吴安泰见我神色不对,脸上浮起了隐隐的担心:“小妖精,你怎么了?”
好吧,既然噩梦难逃,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我摊开支票,沉住气:“你的事儿,你爸都跟我说了,是真的吗?”
吴安泰惊讶的看着我,停顿了半分钟后,低下头:“是真的,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可是我怕说了之后你就不理我了,所以我一直不敢讲,对不起。”
我冷笑了一声,心口像被人挖了一刀:“那就这样儿吧,今天过后,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会拿着你爸给的钱消失,你也别来找我,如果下次让我见到你,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烧死我妈的时候,你才7岁,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也一直在赎罪,这我也知道,但这些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不,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不会的,如果我能进到你的梦里,我会在梦里杀死你1千次1万次,如果我出现在你的回忆里,你能想起的也只有今天这一副画面,你欠我的,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偿还,我就是要你画地为牢,自寻死路!”
我拿起支票决然走出会客室,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从警察局回到家,我打包行李,买了一张当天回老家的机票。
不过年不过节的没打招呼就回了家,老爸明显有些惊讶,但什么都没问。二婶儿和三婶儿叽叽喳喳的找过来,东问西问,当看见我的大行李箱后,她们俩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不回上海了?”
“不回了,我准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二婶儿一拍大腿:“好,好,在家休息好,前些天我和你三婶儿还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在外面呆了这么几年,连个对象都没找着,趁你在家,我跟你三婶儿赶紧给你张罗这事儿,等结了婚一生孩子,这一辈子的大事儿就基本定了,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好。”
天色渐黑,两人惦记着家里的阿狗阿猫,猪食兔草,又唠了几句后就走了。
老爸摸摸的蹲在院子里抽旱烟,我蹲在炉灶边上生火做饭。
“公司的活儿都教派好了?”
“教派好了,我就是个跑腿儿的小喽啰,有我没我公司一样转。”
“上海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全部家当都带回来了,一样儿没落下。”
“跟你的朋友吱过声了?”
“吱过了。”
老爸把烟壶朝下磕了磕:“今年咱家的大葱老被人偷,我下菜园去看看,晚上就煮面条儿吧,多打两个鸡蛋,鸡蛋在柜子顶上的篮子里。”
“我知道。”
“煮好就趁热吃,不用等我,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好。”
老爸开门儿走了,我擦了擦鼻涕,心里酸的很,大冬天的菜园里怎么会种大葱?他是知道我心里有事儿又开不了口,故意躲出去好让我求个心静罢了。
一开春,雨水特别多,我跟着老爸下地给麦子施肥,给果树松土,隔三差五的被二婶儿和三婶儿拉出去相亲,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下了一天的小雨,第二天放晴,漫山遍野飞起了柳絮,我跟着老爸在村西边的山坡上除草,眼前毫无征兆的就晃出几年前那个漆黑的冬天,某人曾经撒着酒疯带我来这里看星星。
我懊恼的撕住头发,摸了摸年初就办下来的签证,老爸正形单影只的在地头上坐着。
我走过去:“爸,过几天我就走了,我申请了出国留学,去英国待2年。”
老爸看着山坡下的麦苗:“钱够了?”
“够。我给你留下5万,别舍不得花,花完了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到了那边儿我会马上给你打电话的,现在出门儿都坐飞机了,去趟英国跟去趟上海差不多远,遇到寒暑假,我肯定回来看您。”
老爸抽了一口土烟:“丫头,你在上海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我的眼泪吧嗒一下落了下来。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把眼泪擦干,冲老爸笑了笑,尽量轻描淡写的复述起前因后果:“把我妈烧死的那场大火,不是自燃的,是吴安泰在山上放鞭炮的时候,不小心点着的。”
老爸的眼神儿里一下子充满了血丝:“你说什么?”
我见情势不对,扑通一声跪下:“爸,你别生气!他知道错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很内疚,再次见到我以后,他也拼命的对我好,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他那会儿也就跟我一般大,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本来想亲自来道歉的,是我拦着他,死活不让他来找您,他不配跪在您跟前求原谅,您千万别生气啊,爸!”
“哎,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老爸就着石头磕了磕眼袋锅子,披上棉袄,扛起锄头下坡回家。
桃花儿开的时候,我离开老家,拖着行李出现在浦东机场。连洛英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竟然在把我从候机厅给翻了出来。
一个春节没见,她倒是更出挑了,我跟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妹似的,围了条大红的围巾,头发乱蓬蓬的扎在脑袋后面,一脸的尘土色。
她二话没说,先把一串的地址和电话递给我:“这是马大奔的剧组在英国的地址,离你住的地方好像也不远。”
“你怎么知道我去英国的?”
“你猜?”
她神通广大,我倒真猜不出来。
“你就这么走了?”
我扬了扬手里的机票:“可不是吗,这眼看都登机了。”
“没什么要交代的?”
“好好照顾自己,保重,后会有期。”
“切!”她白了我一眼,“好好地,为什么就要走了啊,你和吴安泰到底怎么了?一个要去英国,一个被关在家里死活不让出门儿。”
“没事儿瞎折腾呗,闲着也是闲着。”
“有话不说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吴安泰的爸爸给了你一笔巨款,侮辱你人格了?”
原来她真的对吴安泰的过去一无所知。
“这年头分手还给钱的可不多了,我要是你,我就拿上钱继续跟吴安泰过,就当他们家给你的彩礼了,现如今,你要脸皮不厚点儿,都不好意思谈个恋爱,不就是家里反对吗,反对又怎么样?现在领结婚证又不需要双方父母同意,你怕什么啊?”
我冲她干笑着,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怎么样,我说的有道理吧?现在退机票还来得及,要不然你把机票退了,留在上海?”
“嗯,好有道理,可我更想趁机看看外面的世界,等我回来再听你讲讲这些大道理好不好?”
连洛英叹了口气,知道是留不住我了。
“好吧,那你一路顺风,什么时候后悔了就赶紧回来。”
“我知道。”
我挎好包登机,临走前,我抱了一下连洛英,算是告别。
飞机开始爬升,我闭上眼,想象着自己正在御风风行,眼前飞过无数个画面,或清晰或模糊,无一例外的都和吴安泰有关,我讨厌的咬住嘴唇,恨自己不争气,可我也明白,越想忘记的越容易记起,越珍惜的越容易失去,到最后,你的最终归属只有自己、、、、、、、、。
☆、第29章
西伦敦大学有八个校区,遍布整个伦敦市,不同校区之间有校车和地铁联系,我报的商业学院在泰晤士河西畔,专业排名在全英国倒数,但景色却是数一数二,砖红色教学楼特别有年代感,一到夏天外墙上爬满了蔷薇,泰晤士河从学校间穿过,学生餐厅里的炸鱼和薯条永远不会断货,站在学校新建的教学楼顶上,泰晤士河上的两架铁索桥和伦敦眼就能尽收眼底。
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学校内内外外的路线走的闭着眼都能找到宿舍,在开课两周后,我按照连洛英给的地址找到了马大奔的剧组。
他们剧组在牛津西边一个叫costwhold的小镇上,跨过两条街口就到,我们约在了小镇的广场上碰头,马大奔正站在红色电话亭旁边跺着脚取暖,当看见我来了时,他开心的冲我挥了挥手。
他乡遇故知,自然格外亲切,我捏了捏他的脸颊:“哟,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