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62级- 第94部分

　　　　魔王往边上挪了挪，撇过脸不愿意看向他。第一次见魔王这幅模样，侍卫长难得手忙脚乱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趁着他慌乱的工夫，魔王继续说道：“就算内在可能是同一个灵魂——但是更重要的，难道不是记忆吗？……我没有你那位朋友的记忆，……对不起啊，侍卫长，就算你让我复活了，我也不可能会成为你以前的那位朋友的。”

　　　　“……不，魔王大人……”

　　　　她委屈的语气听的实在是让人心酸。侍卫长焦急地想要否认、后者却拒绝接受他的一切说法，鼻子闷闷地说道：“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要问的。——既然都这时候了，都问清楚了才好吧。”

　　　　话语中染上了哭腔，先侍卫长一步向前踏去。这种哭腔侍卫长还是第一次听见，卡在喉咙中的话也在不知不觉中寻找着消失的机会。这样似乎又没法安慰魔王——烦恼的侍卫长还是找机会开口：“魔王大人，其实一开始……”

　　　　“那是谁？”魔王突然问道。

　　　　“……”

　　　　侍卫长扭回头望去。刚刚被魔王的话搅得心烦意乱，都忘记了远远看见的这人了。

　　　　x

　　　　这个女性，魔王见过一面。

　　　　就在南方的地下空间中，那个在里面徘徊、并且自称为世界树的女性。虽说魔王不知道真假，但自己会通过空间魔法被送来这里，应该也有她的原因。

　　　　“刚刚吵架了吗，两位？”她掩嘴轻笑，白色曳地长裙随着动作折出一道道颜色参差不齐的痕迹，却取得了完美的平衡，“无论如何，我等你们很久了，……请跟我来吧。”

　　　　她转身走到巨树旁边，手放在上面抚摸了一会儿粗糙的树皮表面。旋即她面前的树皮蠕动了起来，一条条解麻绳似的解开，最终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自然的、供五人并排前行的巨大入口。

　　　　“请。”

第139章　ACT139｜她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世界树的内部比想象中的还要明亮。

　　　　魔王尝试性地抬起脚落在像是树根铺成的地上，走起来略为颠簸，但不至于说是无法前进。她见不远处的女性如履平地，走了两步后咬咬牙跟了上去。

　　　　通道很宽敞，跟五人同行的入口几乎是一个尺度的。抬头朝上看只能勉强看见吊挂着藤蔓的顶部，有些甚至都垂到地上，挡住了前进的方向。魔王小心地绕过它们，虽说通道上没有任何光源，但眼中意外的看不见任何黑暗，令人安心许多。

　　　　前方的女子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摆动着，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洁白的裙摆都没沾上任何灰尘。相较之下，魔王

　　　　魔王低头瞄了眼身上套着的黑色斗篷，伸手把帽子摘了下来。

　　　　“现在是去哪里？”她的声音在这条路内变得空旷许多。

　　　　“你不是想去吗？”

　　　　女子轻声回答。魔王敏锐地听出她的话中有一定程度上的疏离――分明之前在南方森林碰见时，她对待自己还是毫不客气的态度。魔王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无果。

　　　　大事都是勇者干的，她只是很普通地找寻回魔族大陆的方法，争取早日掌控人类与魔族之间战役的大局。

　　　　不过，眼下――她能不能成功回去，都成了问题。

　　　　魔王在拐角的地方瞥见女子的侧颜，有点眼熟的美丽面庞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停留多久。她轻叹了一口气，压下对她的那么些不适应感，没有开口了。

　　　　估计是回不去了吧。

　　　　侍卫长估计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她带来这里的。倘若是从前的他，估计会认为这件事压得越久越好，只要能拖下去，她就能在这个故事中安全活下去。可惜世界树的衰弱已经无可避免，既然事实已定，来到最前方才能掌控住第一手的情报。

　　　　魔王模拟了一番侍卫长可能的想法，却又觉得不太靠谱。侍卫长的心思一向比她还复杂，总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到处担心――真是的，他上辈子是女人吗？

　　　　她不由得腹诽道。

　　　　一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周围没有明确的钟表或天空，所以也没办法确认具体走过的时间。魔王已经在脑内理清甚至模拟了几十种侍卫长的脑子里可能绕过的圈，在前方出现了一个像是入口的地方时戛然而止。

　　　　这棵树，真不愧跟魔都差不多大小了。

　　　　在穿过门洞、走时，她不由得感慨着。

　　　　 姑且不论，就连魔王见过一面的，跟这里都没法比较。从最低端魔王也不知道它的具体布局，总之就是――书特别多。

　　　　多到一个书架上的书都能砸烂一幢民用建筑了。

　　　　她是爱看书不假，但她现在并没有时间看完这么多的书――世界树不是一直希望她能够杀死它吗？

　　　　怎么现在反而

　　　　“这里就是，聚集了世。”

　　　　她转过身，面容上温和的微笑，让魔王越来越觉得别扭。

　　　　“请吧，魔王大人。您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想要的。前魔王在位时的历史、前魔王上位时的历史、前魔王存在之前这片大陆的所有历史。这里也有被关进绘本中充当故事的那些现实、本该是绘本却被创造成合理现实的故事。甚至可以发现你的存在意义。

　　　　“这里的东西，穷尽一生都研究不玩，只有在如今停下的时间流中，才有可能满足你所有的、一切的好奇心。坐下来看书吧，魔王大人。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点一盏灯。”

　　　　她不想魔王动手。

　　　　她跟侍卫长有相同的想法，就是想拖下去。

　　　　想到这儿，魔王犹犹豫豫地瞅了眼侍卫长。后者正抿起双唇，眉头紧锁，正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他想通了后一般都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但这次情况特殊，魔王也无法保证他是否会赞成阻止世界树的死亡。

　　　　魔王能保证的只有，眼前这位女性，虽然跟当时自称为世界树的女性有着完全一样的外貌，但不是世界树。

　　　　说话的语气、态度、想法、行为。从头到尾都不像。

　　　　世界树曾经说过，那副外貌是为了方便她在外行动而借用的，所以她是外貌的原主人？不对，从存在唯一的角度来看，这幅外貌的主人应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也是伪装。

　　　　会是谁？

　　　　“”

　　　　魔王默默不语。沉默的时间稍微有点长，女性却浑然不知地望着她继续微笑，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其实要猜的话并不难，从前魔王的日记中能看得出来，只有那么一个人会阻止别人伤害世界树。

　　　　死亡的玛姬。

　　　　“你是玛姬小姐吗？”

　　　　女性嘴角的笑容一僵，旋即再次自然地勾勒出了完美的幅度。只是这时不再笑得那么开心了，看上去有点儿悲伤。

　　　　“果然，我的力量已经完全消散了，”她苦笑一声，“就连假扮一个人，都能被发现。”

　　　　“只是举止方面的问题，就外貌而言十分完美。”

　　　　对魔王的夸赞，她轻笑了一声：“就是这个，在你们这里，好像是叫做伪装魔法的东西？我已经弱到无法使用了。”

　　　　“为什么？”魔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已经死了，被奥索卡杀害了。”她风轻云淡地一笑，“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死者的灵魂无法留在世界上，必须得回归世界树才能再投胎运作。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能被这个世界接纳，甚至就连世界树都无法看见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母亲它衰弱下去、看着自己的存在越来越微薄。

　　　　“让自己附在这个世界消失的人之上，已经用了我最后的力气了。魔王大人，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身形已经出现折断式的扭曲，却仍旧平淡地道出自己的请求：“母亲的力量日渐衰弱，这里的书能供您欣赏，请让它渡过这最后的一段时日吧。说不定，在这些书籍当中，能够寻找到拯救您的方法。”

　　　　“你认真的吗？”

　　　　魔王沉吟后问道。

　　　　“当然”

　　　　魔王不说话了。

　　　　从她的身影开始扭曲――直到她变得透明，之间也不过是几分钟。等她完全消失应该也过不了多久了，打定主意等她消失的魔王，又听见她苦笑了一声。

　　　　“看样子您是不愿意”

　　　　魔王本不打算当着她的面，直接拒绝的。但也不想给她希望，会有这种念头的人，实在是――

　　　　“希望我或是勇者先生，能把它处死的，是世界树自己。”她开口，像是担心惊吓到语气虚弱的女子一般，语气轻飘飘的，“虽然你的确可以说，是由它完全造出来的，但是你也不知道它的状况吧。她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都不是没跟它沟通过的你能决定的。”

　　　　人需要什么，只有他本人才会知道。就算那是错的，失败一次也并非坏事。

　　　　“”

　　　　女子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安安静静地停在原地。没有挣扎也没有恐惧，消失在他们面前。

　　　　一时中只剩下了她跟侍卫长两人。

　　　　就算不清楚侍卫长现在在想什么，但也是时候开始，寻找杀死世界树的方法了。

　　　　魔王对着不知蠢蠢欲动。她小跑着来到楼梯上好奇地朝上方望去，刚想催促侍卫长跟上来，身后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魔王大人，现在您需要什么？”

　　　　x

　　　　说他不介意自己刚刚的话，魔王压根就不信。

　　　　会问出这个问题，似乎她跟侍卫长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魔王想了想，站在中央的旋转楼梯上往下看去，不久前才谈过的话题蓦地窜上脑海。

　　　　“侍卫长，我需要――”

　　　　她张口，声音很大，在这里却听不见回音，因此十分清晰。

　　　　“我需要，当魔王。”

　　　　这个回答对本来就是魔王的她来说简直是莫名其妙。她本人似乎也有所觉察，尴尬地摸摸鼻子，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把我真正当成魔王看待。记忆决定人格的产生，我不是你的朋友、不是你付出太多的那个人。我是，这个世界上，跟勇者并列为最强的两个角色之一的魔王。

　　　　“虽然在某些方面，我的确很没用。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因为我是魔王。

　　　　“我只需要这个。”

　　　　她大声说了一长串话，仿佛用尽了肺活量。最后一句异常小声，说完后就开始大口喘着气平复心跳了。她透过空花栏杆的缝隙往下瞧去，侍卫长低着头似乎正在深思，也许真的在考虑她说的话。

　　　　真无聊。

　　　　魔王呼出一口气，觉得有些空虚。

　　　　她是侍卫长要求世界树造出来的，所以世界树如果枯萎了，她也会消失吧。这就是侍卫长一直不愿意让她了解真相的原因。

　　　　但是，她收到了世界树的任务函。

　　　　世界树派发给角色的任务，魔王没有拒绝的道理。

　　　　“魔王大人，属下明白了。”

　　　　魔王坐在栏杆跟楼梯的角落里，听闻侍卫长的回答，抬起头放松了般呼出一口气。

　　　　就算适应需要时间，她现在也没法给侍卫长留太多时间了。

140　ACT140｜一言不合就要完结了（）　
“侍卫长你觉得，”魔王一步步慢慢地往上走，她的体力虽然在魔族中算弱的，但身为魔族，比人类要好上不少。し此时离地面已经往上走了好几层了，丝毫不见疲累，“该怎么摧毁世界树？”

　　　　“”侍卫长思考了一会儿，“属下不知。”

　　　　魔王第一次发现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也高兴不起来了。

　　　　听玛姬的话，就算魔王不动手，世界树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它占着的神的位置会给谁？会出现之前那段没有神的混乱时期吗？

　　　　就正常而言，是由强者担任。这个角色毫无疑问是她身后的侍卫长——或者还有勇者先生也应该算在里面？

　　　　一箩筐的问题一股脑地窜进魔王心中，她却什么都解决不了。以侍卫长的话来说，这是现在的她触及不了的高度。侍卫长也好勇者也好、甚至学者魔法师或者勇者的一系列同伴——他们都像曾经的前魔王那样，能够去争取成为神的机会。因为他们活着。

　　　　而她是死者。

　　　　“一般来说，能够把神从那个位置上拿下来的人，才是最强的吧，”魔王不由得开口，“世界树为什么会希望我来杀死它？明明我是利用了它的力量才复活了”

　　　　勇者她能理解，但那家伙一点都没有执行任务的想法。如果真的有人按照它说的去做了，就只可能是魔王。

　　　　“她希望世界无主？还是说”

　　　　魔王回过头，刚想与侍卫长再交流几句，空荡荡的身后令她一下懵住。她现在在一层通往上层楼梯的上半段，侍卫长突然不见了——可能性不大。况且刚刚他还有回答过自己、身后还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在不远处停下了吧？

　　　　魔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侍卫长跟上来的身影。她压下独留的不安，一级级阶梯往下走去，直到走到下一层的位置，都没看见侍卫长的影子。

　　　　书库里本来就异常安静，少了个人，连生气都降了一截。魔王咽了口口水，在下层的图书馆停下，转而拐出了楼梯，走进了这一层。

　　　　在栏杆依靠的一面墙后方，魔王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倘若出现的是侍卫长，魔王还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那身白色长裙、金色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人高马壮的侍卫长。

　　　　分明就是刚刚说自己马上就会消失的玛姬。

　　　　“——你来了啊，魔王。感觉有点不对劲，就赶紧从魔族大陆赶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没见到她”

　　　　不对，这是世界树。

　　　　x

　　　　周围的空间被灰色的盒子覆盖。

　　　　这跟魔王曾经在魔王殿中碰到的空间魔法有所类同，就是割出一块新的空间罢了。世界树是怎么把侍卫长都割出去的魔王不懂，但身为至高无上的神，她总有能力能够办到。

　　　　“她玛姬，刚刚是不是出现了？”

　　　　魔王靠近时，发现世界树面前躺着一具骸骨。

　　　　骨头表面已经变得灰暗，甚至还有一道道裂痕出现。这种枯黄的颜色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躯体的古老。旁边躺着几片枯烂的布料，上方用以染色的材料早就褪去了许多，呈现出一片片的灰暗。

　　　　从体格来看是正常大小，联系到世界树用那么悲伤的眼神望着，几乎能够确定，这就是玛姬的躯体了。

　　　　魔王在她身后点了点头，紧接着凑上去，却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世界树的身体很高，她必须昂着头才能看见她的下巴。

　　　　她们中间隔着一具骸骨。

　　　　“她消失了吧。”

　　　　魔王点头。

　　　　“这样啊，也罢，我也快消失了。”

　　　　世界树温柔地笑了笑。

　　　　她把手附在一旁的墙壁上。墙壁突然裂了一个大口子，在里面躺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匕首的款式随处可见，就连魔都的学校里，小孩子都经常拿它来削铅笔。这就是随处可见的一把匕首而已，魔王从世界树手上接过时，还没有任何实感。

　　　　难道用这个就能杀了她？

　　　　但是，世界树不是说，这个身体只是她借用来的吗？就算杀了这具躯体，也没什么用处吧？

　　　　“你刚刚走上来，应该也有发现吧，”她开口，“这个巨大的书库约有一百多层，每层的面积逐渐减少。我的内部已经被挖空造成了书库，所以原本的核心，也被移到了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