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无助又可怜。
“过来过来”几个人从猪圈里凑出脑袋:“手心手——背!”只有小美一个人是手背,小美一撅嘴一跺脚,扭身去了林岳办公室。
林岳很痛快地答应了,然后小美又颠吧颠吧跑腿去选空调,大家坐享其成。
彭恰和马先生的感情平稳地发展,几个月断断续续的接触,让彭洽确信马先生一颗心已经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就在彭恰觉得差不多可以结案的时候,马先生家的那个狐狸精来找彭恰了。
要说我们家彭老大那可真不白给:“啥样的骨头我没啃过?”,撸胳膊挽袖子,扎紧头发,一身短打,干净利落地去单刀赴会。气势汹汹地去了,到那儿就傻眼儿了,之前马太太口中那个阴险狡诈的狐狸精一见到彭洽,二话不说一把抱住她就开始嚎啕大哭,挺漂亮的一个美人儿哭起来和马太太一样的雄浑豪迈气势磅礴。
彭老大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如何应对这种小插曲在小美的方案里没有哇!加上反应又慢,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挺挺的像个牌位一样听任那女人抱着哭,那女人哭得自己一脸一手的鼻涕眼泪,也蹭了彭洽半边的脖子和头发上满是,据彭洽回忆,俩人分开的时候都拉出丝儿了。
女人天津口音,拉着彭恰的手,推心置腹继且楚楚可怜:“妹子啊,你这么年轻又有文化,人又好,你和个老头子在一起有嘛情趣呀,我们都在一起十来年了,十年啊,野鸳鸯也熬成家鸳鸯了,这女人有几个十年,我也不容易啊,你不能让我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彭恰被那女人执手凝噎左右为难,愁得连连叹气,正这时,一个身影飘然而至,款款地坐在她俩对面,微微一笑,柔柔地说:“两位姐姐都别争了,我怀孕了,老马的。”
安装空调的师傅刚走,当我们正无比惬意地享受着新装的空调那天然的清爽时,彭恰深一脚浅一脚丢盔卸甲仓皇而归,言辞错乱的把大体经过一叙述,最后留了一个悬念,用受了惊吓的眼睛瞪着我们问:“猜!都猜!是谁!”
小美睁大眼,不可思议地说:“还有敢劫我们彭爷镖的,这手腕真不是一般般啊。”
正这时,曲姑娘进来了,彭恰冲她一挑大指:“小曲你太牛叉了,姐姐我服了。”转向我们:“唉,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女的一哭我就怂了,得亏小曲来救场。敢问曲大侠下面咱们怎么继续?”
彭洽的心是惴惴不安的,她一面希望小曲只是临时起意逢场作戏,一面也隐隐觉得最担心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但她还是心存侥幸的做最后一次试探。
小曲低下头微微一笑:“下面啊,我要和老马结婚啦。”
“再然后嘞?”我听的津津有味,一脸傻乎乎的村姑表情
“再然后我就辞职做马太太喽。”
“慢着!”肖佳严肃起来:“小曲,你这是不是超出咱们的业务范围了?”
“小美!”孟白大吼一声:“你的方案?”
小美被这一嗓子吓得小肩膀一震,继而委屈的说:“冤枉啊!不关我的事儿啊真的,我的方案大家都看过的,林岳也过了,没这一出。”
“小曲啊,你事先和马太太通过气没有,毕竟她都不知道这个案子里有你,凡事多和客户沟通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要不马太太那个人五大三粗的……”艳秋姐提醒着
“让她知道?那以后你们还怎么混啊。”小曲漫不经心
“林岳知道吗?”孟白问道
“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
“行!这招够狠,估计林岳很快就会回来了。”孟白无可奈何地冷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彭洽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
“嫁人呗,还要嫁得好”小曲冷笑
“你打算要林岳的命嘛?”我离近她,想看看这个女人漂亮的眼睛后面包藏的是什么样祸心。
“跟你有关系吗?我就是要他好看了,你管得着吗?” 对方咬牙切齿:“和彤彤,我和林岳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和哪个男人混呢。”
“我警告你曲重行,你最好老实点见好就收。”我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
“我也警告你和彤彤,我曲重行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得到!”
“你要敢动林岳,我就弄死你”
小曲笑笑,不屑一顾地看着大家,笑着:“这么紧张干什么,大不了我不说出去就是了,你们继续开公司赚钱,我去当我的马太太,以后给你们介绍生意啊……”话还没说完,肖佳拿起小美浇花的一杯水哗的冲她兜头泼了过去,肖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淡淡地说:“姑娘,你要不想林岳回来撕了你,就赶紧拎包滚蛋。”
小美把门拉开,小曲撇撇嘴,像个没玩儿够就被坏了兴致的孩子,在众人送客的眼神中正要起身离去,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咣的一声好像打了一个惊雷,孟白一猫腰钻到会议桌下面。
坏了坏了,大家都吓了一哆嗦,只见林岳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指着小曲的鼻子就喊:“谁让你这么干的!你讲不讲道德,你有没有底线!无耻!你一家人都这么无耻!”林岳说着挥着拳头就冲上来,肖佳彭洽赶紧把林岳拦住,小曲又来了兴致,回报同样的怒气冲冲:“我为什么这么干?你问我吗?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呀!是你逼得我!”
“你混蛋!一家混蛋!”
“林岳你少连带上我家人!”
“怎么啦!说错了吗?你们一家就是他妈的魔鬼!”
“你才是魔鬼!我这么些年怎么对的你林岳你不是不知道,你感动过吗?你就知道跟那个柴火妞在一起,瞎子!疯子!木头!”小曲叫嚣着
“我愿意!关你屁事!”
“你愿意,人家愿意吗?林岳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起码我不强求!”林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跟你一样?死狗皮膏药!我快烦死你了曲重行!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消失?!”
一句话捅了小曲的肺管子,伤自尊了,太伤自尊了,“林岳你是个混蛋!”小曲抡起包就打林岳
林岳一点没客气,左手抓住包,右手就扇过去了,艳秋姐哎呀一声惊叫。
仗着身高优势,我一把抓住林岳的手腕:“林岳林岳你别冲动”,那可是一个自称有孕在身的人啊!众人这时也都扑过去抱住林岳,好端端一个风度翩翩的95分帅哥此时是斯文扫地,林岳和疯了一样,虽然被大家死死抱住,仍然对着空气死命的轮着拳头:“陈孟白你这个王八蛋也给老子滚出来!”
“老陈没在家。”肖佳赶紧说
“没在家确实没在家”小美道
“等他回来立刻捏死。”彭洽说
我们都能想象的出孟白在桌子下面哆嗦的样子。
艳秋姐说:“小曲你赶紧走吧。”小曲又正要往外面走,大门那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嚎啕大哭,彻底乱套了,大家又开始手忙脚乱的把小曲往回拽,完了完了,马太太来了!让马太太看到小曲,我们就算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真是被你害死了。
林岳倒是一下子冷静下来,收起拳脚,揉揉脸、掸掸衣服、抓了抓头发就出去拦马太太了,我们也都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马太太看见小曲。
也许是刚才那几个回合下来受刺激了,要不就是折腾累了,小曲站着。直勾勾地瞪着林岳刚刚站过的地方,仿佛林岳还在那里,她就一直那么恶狠狠地瞪着,浑身僵硬并喘着粗气,肖佳一把把小曲按在椅子上,小美顺手拖过一旁的空调箱子和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的孟白,俩人连人带椅子把小曲扣在里面,我长叹一口气,肖佳对着箱子说:“你们这一家人也太恶毒了吧,不能这么往死里毁人林岳啊?”
孟白敲敲箱子:“好好呆着将功补过。”
彭洽踢了一脚箱子:“敢动一动我整死你。”
小美摇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马太太一屁股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就开始哭,大概是有些音乐天赋的,作词作曲连说带唱铿锵有力:
嗷嗷嗷,俺家老马这次是铁了心了呀,铁了心要撵俺走啊;啊啊啊,这个没良心的忘了穷的时候在被窝里跟俺说的那些话了呀,忘了最难最苦的时候都是谁陪在他身边把身子给他的了呀;呜呜呜,那时候全村的女人哪个能看得起肯嫁给他呀,俺们一家子都不同意啊,俺为了他俺跟他钻棒子地有了我家老大啊,他后来还轻看俺;啊啊啊,这个坏了良心的挨千刀的人啊!他不当俺是个人啊;呜呜呜,俺一个人啦以后要怎么办啊,啊啊啊。嚎——!
我们大家赶紧围着跟着劝,马太太别太伤心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马先生就是不看夫妻感情难道还不看看孩子的情分吗?
“孩子都是俺一手带大的啊,他管过什么?他没有感情啊,啊啊啊!”咧着大嘴继续哭。
在马太太毫不遮掩的痛苦中,我们也渐渐低落悲伤,一个女人用一生的青春年华去搏一个幸福的结果竟是这样的凄凉收场,就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将最后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挑于马下乱刃分尸,难道真如同人们常说的: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
在我们的四顾茫然凄然颓废中,马太太渐渐止住了悲声,彭洽赶紧递给她几张纸巾,马太太摆摆手,气走丹田,嗬!把鼻涕吸进嗓子眼,然后哈一声运到嘴里,最后呸的一声,那口鼻涕应声飞入一旁的垃圾筐。这趟活儿太熟练了,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清理完鼻涕,马太太撩起大裙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大大方方的露出了里面纯手工缝制的大花裤衩,林岳和孟白都低着头做沉思状。
马太太嘴巴一扭吸了吸鼻子,安慰我们说:“你们也别操心俺,这次的狐狸精比之前的狐狸精要好点,老马答应给俺一笔赡养费的。”马太太说完又哭了。她是农民出身,人是糙了点,可是骨子里已然保留下祖祖辈辈积淀的劳动人民的朴实与豁达,她哭完了,感慨:“哭出来,说出来,舒坦多了。既然留不住,就算了,俺也想通了。这来也是要谢谢你们,替我操了不少心,俺现在也有钱了,儿女们也劝俺,这么些年都提心吊胆过日子,以后也该享享福,到处走走,不能天天抱只狗守着空房子了,先去重庆儿子家住几个月,再回趟老家。”
马太太走了,哭着来的,笑着走的。看着她矫健的步伐,如释重负的背影,我仍然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做到了放下。
明天、后天、大后天,当她独自一人守着每一个夜晚,迎来每一个清晨,她的心中可否依旧会有遗憾与不甘?但我又确信,即便这些仍然存在,她也会越活越好的。因为她学会了如何去说服自己。
我们大家都再没去看那个空调箱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更无从得知她当时在空调箱子里的所思所想,后来有次我在本市新闻里看到过她,挽着那个足可以当她父亲的人的胳膊,在闪光灯下笑的无比陶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活法,爱的什么、追求的什么、得到的什么、又甘心为之付出和失去的什么,都不是我们平日里信誓旦旦、念念不忘的,而是我们临阵前不假思索奋不顾身扑过去的那一个。
人生是一出多幕戏剧,我们在这样一出戏中,笑笑别人,再被别人笑笑,不甘心却又如此日复一日地做着一介平凡的人,我们以为这将会是整个人生了,却没有料到会在某一幕出现一个不愉快的情节叫做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生离
终于,还是收到了段鹏和张玫的结婚请柬,我不得而知段鹏在给我写请柬时候的心情,但他确实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去?还是不去?
虫虫打电话问我,我说还是去吧,但你得陪我。
虫虫说:“我这两天不舒服,不太想去了。”
“哪儿不舒服了?大姨妈来了?”
“不是。这段时间减肥呢。”
“不许减,你在我眼里是最瘦。”
“你呀,就会拿话填吧我。”
“怎么想起减肥啦,肉肉们也跟你这么些年了,你就这么狠心要抛弃人家?”
“她们都说我胖。”
“谁呀?哪只猴说的?”
虫虫说:“上次咱们单位搞安全应急演练,有个事故发生后抢救受伤人员的环节,要用担架抬,我觉得好玩儿嘛,我说我来当受伤人员,抬我吧,结果叶之蔓她们说:你这块头儿,我们可抬不动。经理书记都在呢,嗯~~~伦家的小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一定要减肥了。”
我乐了:“效果怎么样?”
虫虫说:“我妈说我瘦了,但是称了称还和以前一样,而且人还特没精神。”
我说:“说好多次了,你和我一起跑步多好,你看我都快成闪电了。”
我听到虫虫在那边打了一个哈欠说:“太早了起不来呀,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运动了,晚上还得写东西呢。”
我来了兴致:“写什么呢?有写我吗?”
虫虫柔声细语地说:“我新写了一篇,叫《幻梦潺源》,肯定有你啦,不虐虐你,那你得多失落啊,哈哈”
“写多少了?赶紧发给我看,看看怎么消费我的。”
“写了几万字,瓶颈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写完。”
“只要写就能写完,你可别留个大坑给我。”
“我最近都写着呢,但是减肥减的呀一到晚上就没精神,白天也总和睡不醒似的,直犯困。上次开晨会,直接睡着了,孟经理还找我谈话。”
“哎呦,老孟还这么喜欢找小姑娘谈心啊?”
“让他家那个收拾的,现在已经比以前低调多了。”
“你们最近忙不忙?找时间出去吃饭呗,好久没出去耍了。”
“别提了,刚会战完,现在又开始天天岗检啊岗检,哎呀,命苦死了,本来就没精神。”
“你们就不能让底下人安生点,天天扰民人家怎么搞生产,烦死了。”
“我也烦啊,可老段说了:产量上不来就是管理有漏洞。那就查吧,唉,要是呆在办公室忙完还能打个盹,快困死了,我都想给眼皮支上火柴棍。”
虫虫唉声叹气,又问我:“他们结婚你到底去不去啊。”
“你陪我,否则不去。”
“我想睡懒觉,好久没睡懒觉了,会战那么长时间,一个月都木有双休日啊。”
我死缠烂打:“不行嘛,那么多以前的同事,作为loser我会很别扭的,你陪我吧你陪我吧,你一定要陪我。”
虫虫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
婚礼那天,我早早就起来了,没去跑步,而是在家里试各种衣服,从来没这么刻意过,各种心思各种精挑细选的目的只是想让别人看到一个不突兀的我。最后我选定了一件靛蓝色的连衣裙,我认为这种深的接近墨色的蓝是“低调并有品质”的颜色,腰间是一串刺绣白花,点缀在沉闷的色彩中,略添活泼。脑后梳一根十多年都不曾改变的马尾,用浅灰色的一字夹别好,想来我做人确实是枯燥乏味的吧,略微打了粉底,看起来干净清爽,这就可以了。
婚礼搞得挺隆重的,在比较偏的一个角落里,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台上的他们郎才女貌一脸幸福非常般配,我微笑着为他们鼓掌并在心里为他们送去由衷的祝福。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我想起段鹏说过,他会在结婚那天用金子挂满我一身,我当时还犯愁,这些东西又费钱又没用,赶紧笑着对他说:“不求手上有金,但求心里有人。”,现在看来,当时真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