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宫宴上无聊,想着叶清珂说让她多吃宫宴上的菜就当真每样菜都塞了好多进肚子。这会儿饱着呢,喝碗汤是享受,但再把鸡肉吃下去就是折磨了。
徐锦超笑容不变,摸着徐华蕊的头道:“蕊姐儿乖,自己吃掉,啊。”
当真是,区别待遇也不带这么明显的。
“诶诶诶!哥,你不带这样的啊,怎么还没嫁人就胳膊往外拐了?”徐华蕊老大不高兴了,嘟着嘴指责她哥。她前些日子偷听到徐夫人笑话她大表姐“人还没有嫁过去胳膊就拐过去啦”,也不管这句话能不能用在男子身上,遇到相似的事情就急吼吼地把话套到徐锦超身上了。
“噗……”这话叶清珂爱听,简直是太爱听了。她一边觉得徐华蕊的童言童语可爱,一边朝徐华蕊投去赞赏的眼神儿——徐华蕊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她前些日子还琢磨是不是徐锦超年纪太小没有开窍,所以才一直没跟她亲近起来,但现在徐华蕊一提,她觉得徐锦超还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这不,都会维护她啦。
“瞎说。”徐锦超一点儿不客气地赏了徐华蕊脑门一个板栗,把她今早特地点的朱砂都给弄掉了。
徐华蕊恹恹儿闭上嘴,连谴责的眼神都不敢丢给她哥半个。徐锦超不管她委屈的小眼神,手持调羹转战叶清珂剩下的鸡肉。
叶清珂被徐华蕊的话哄得心花怒放,她拉着高凳坐到徐锦超身侧,从徐锦超正在吃的碗里扒拉出一块鸡肉,“我帮你一块儿吃。”这脸皮也是厚比城墙了,这碗鸡肉分明就是她扔给徐锦超要徐锦超帮她吃的,她现在倒反过来说要帮徐锦超了。
徐锦超闻言让了让身子,把碗分出一半,和叶清珂头碰头地把鸡肉分着吃光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几个小孩囫囵着分吃了鸡汤,没来得及享用甜点就被各家大人寻过来,要各自接了回去赏桂花。
叶清珂被叶承恩抱在怀里,只来得及回身从叶承恩的肩膀上露出头不舍地看了眼桌上的糖蒸酥酪,就被抱远了。
临上马车前,叶清珂忽然听见徐锦超唤她的声音。她回头看去,便见徐锦超拿着一盏灯笼站在不远处对他笑。
他扬起手里的灯笼,笑着问她:“珂珂,我想把这个灯笼送你。”
叶清珂万没有拒绝的道理的,当即挣脱大人牵着她的手,迈着小步子跑到徐锦超面前,几乎要撞上徐锦超才停下往前冲的脚步。
她看也不看徐锦超要送她的灯笼长的什么样就直接接过灯笼,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你为什么想送我灯笼啊?”
叶清珂只是随口一问,她整个心都被蜜糖浸起来了,哪里在乎徐锦超是因为什么送她灯笼。
徐锦超却用那双极清润的目光看着她,极为认真地回答:“因为……因为我知道珂珂你喜欢这个灯笼啊。”
“……嗯!谢谢你。”叶清珂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要说谢谢。
“我该走了。你也上马车吧。”徐锦超没过多的停留,陪着叶清珂站了一下就挥手往徐府马车的方向去了。
叶清珂望着徐锦超的背影无声点头,抱着灯笼上了自家马车。
徐锦超送给她的灯笼是那只玉兔捣药的灯笼。。在摊子上的时候徐华蕊问她喜欢哪个灯笼,当时她也只是较看其它灯笼多看了这个灯笼一会儿,并没说自己喜欢的是这个灯笼。没想到徐锦超会细心如斯,不仅发现了她对这个灯笼的喜爱之情,而且还记到了心里,特特把灯笼送来给她。
其实,自打重活了这一回,叶清珂是越来越不喜欢拿上一世的徐锦超和这一世的徐锦超比较的,她总觉得这样做对这一世的徐锦超不公平。
可是……就在刚刚,她前所未有地认知到——不论上一世的徐锦超,还是现在的徐锦超,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啊。
他不会因为她重活了一回,就从徐锦超变成另一个人。
就如同,他上一世会因为她多看了玉兔捣药的灯笼一眼就特地解了灯谜送了灯笼给她,这一世也还是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把玉兔捣药的灯笼送给她一样。
尽管不是同一个灯笼,但也足够了。
“珠姐儿在想什么呢?这一脸沉思的。”叶夫人盯了叶清珂一路,全看她摩挲着灯笼傻笑了。眼看叶府就要到了,叶清珂还没有要回神的意思,叶夫人便忍不住开口唤她了。这是遇着了什么欢喜的事情呐?
“没……”叶清珂连忙收住歪到外边去的神思,端正了身子坐好。只安静了一会儿就又没忍住举起手里的灯笼跟自家娘亲炫耀:“娘亲,你看,是玉兔捣药的灯笼。”
“这是徐府的超哥儿给你的?”叶夫人仔细打量叶清珂手里的灯笼,心里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还不如珠姐儿自个解开灯谜的那盏莲花西瓜灯笼别致。
“是呀。”叶清珂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咪,半眯着眼蹭了蹭手里的灯笼,道:“我要把它挂到竹竿最上面去。”
“不挂你自己的那盏?”叶夫人说的是莲花西瓜灯笼。
“不要。”叶清珂摇头,爱怜地摸着手里的灯笼强调:“我最喜欢的是这个玉兔捣药的灯笼。”
☆、第17章
五日的休沐过去,叶清珂带着书童湘语被叶承恩准时送到白鹿书院门口。这一次与往日有点儿小的不同,她的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王茹宝。
是的,从今日起,王茹宝就是叶清珂的同窗了。
“珂珂!”书院的告示处围了许多人,透过黑压压的人头勉强可以看见上边的张贴的红纸,徐华蕊就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朝叶清珂挥手。
叶清珂拉着王茹宝小跑过去:“干什么呀?”
“年中考核的成绩出来了。”徐华蕊显得有点小激动,她先是指着告示处的红榜,待叶清珂好奇望过去的时候又神秘兮兮地凑到叶清珂耳边,小声对叶清珂说:“不过我们不用跟他们挤,女官已经把辛学堂的成绩单子都给我啦。”
“那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叶清珂目光略带惊异地看了一眼徐华蕊,手里有成绩单了还放任辛学堂的学子在告示榜前胡乱挤可不像徐华蕊的平日的作风。
“我瞧他们挤得开心,就想着让他们挤过瘾了再说嘛。”徐华蕊笑得更加灿烂了,她伸手推着叶清珂往辛学堂二班的方向走,“李飞薇也在里面,听周学子说她还下了豪言要把每个女学子的成绩都记下来呢。”
“哦……”叶清珂斜睨着徐华蕊,声音拉得长长的。原来是李飞薇在里面呢!她露出坏坏的小笑容,戏谑道:“小蕊儿,你学坏啦。”
徐华蕊小脸一红,:“哪有的事!我这是体贴人呢。”贸然打断别人挤告示榜才是坏人会干的事,她可是好人。
叶清珂不说话,只调皮地对徐华蕊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华蕊嘿嘿一笑,率先进了辛学堂二班。她没有急着要去看刚到手的成绩单,而是给新学子王茹宝安排了座位以后,才领着叶清珂和王茹宝到她桌子那儿看年中考核的成绩。
红纸展开,第一个名字俨然就是叶清珂的。徐华蕊看着被用馆阁体写的名字无不羡慕地道:“珂珂,你真厉害,你是辛学堂的第一呢。”
“……”那是占了大便宜才得的第一。叶清珂可不敢挺起小胸膛自豪地接受徐华蕊的羡慕,她转了转眼睛,点着排在她后面的沈剪春的名字道:“沈学子才是厉害呢。”
沈剪春是农家女。
叶清珂尝听人说,沈剪春因为是女子,在家里边并不很受重视。因而沈学子除去在学院时能有空捧着书看以外,其余在家的时间都得帮着家里干活。
不过其实大多数的农家女的遭遇都和沈剪春一样,由于各方面的因素,她们往往没有办法像其他学子那样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面,故而成绩总是不十分尽人意。
沈剪春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脱颖而出,正正是证明了她的不凡。
徐华蕊比叶清珂还要清楚沈学子的事情,叶清珂一提,她便想起沈剪春的许多身不由己来了。顿时点着头赞同道:“嗯!沈学子是最厉害的那个。”
“我排在第四。下次我要像你和哥哥一样考第一。”徐华蕊的小手指往下滑,指着自己的名字积极地定下了她未来半年的目标。
“肯定可以的。”叶清珂紧跟着鼓励道。
三人继续盯着成绩单看。年中考核排在第三的是辛学堂一班的一个男学子。素来男学子在背诵上面向来要比女学子吃亏,排得靠后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李飞薇,叶清珂看着最末尾的那三个字,禁不住捂住脸,感叹——简直就是大写的吊车尾!
徐华蕊也看到李飞薇的名字了,笑道:“瞧李学子下次还敢不敢闯祸了,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小心下一次大家就把她甩后面去了。”
“那她肯定再也不敢了呀。咱们监督她,让她好好儿学,辛学堂二班的学子可不能有人掉队了。”叶清珂笑眯眯地顺毛捋。
班里的其他学子陆陆续续从外边进来了,李飞薇冲破堵在门口的人群,仰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宣布:“我把大家的成绩都记下来了,刚刚没看见的人来问我啊。”
还当真有好几个学子围过去问她了。徐华蕊看在眼里,有心成全她,便也就没有急着把成绩单贴出去,由着李飞薇和班上的学子交流。等李飞薇说的差不多了,才拿着成绩单悄悄出去,装着刚拿到成绩单的模样重新进来。
“啧啧,小蕊儿这善良的姑娘诶。”叶清珂摇摇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在说什么?什么善良?”已经回到座位上的李飞薇把脸凑到叶清珂近前,好悬没把人吓一跳。
叶清珂皱着眉把李飞薇的大脸推开:“没什么,我就嘴巴闲着了随便说两句话。”
“那……”李飞薇眼睛闪亮亮地继续往叶清珂那边挨,给出了个主意:“那我陪你说话呗。”
瞧这馊主意!开课的钟声都响了,夫子也进来了,说小话是妥妥要挨罚的节奏。
叶清珂狠翻了个白眼,小手指往前边一指,道:“韩夫子来了。”
李飞薇反射性地看向前面,立刻就噤声了。李飞薇被韩夫子罚得多,现在怕韩夫子怕的不得了。
中午夫子放课以后,罗女官来说了一件分外有趣的事情:“白鹿书院决定组织一个笔友的活动,是整个学院的人都参加的。而且呢,学院的所有人混会在一块儿抽取花样,不拘是哪个学堂,也不分男学子女学子,但凡抽到相同的花样了,就能在学院女官、夫子的帮助下互通书信。说不定,你们能在这个活动里找到你们的知交哦。”
“知交”二字在人的一生中是很重要的存在。辛学堂的学子还小,但也常听家中长辈把知交挂在嘴上的。一时之间,原本安静听女官说话的辛学堂二班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全说的是知交的事情。
罗女官并不打断她们的讨论,给予学子们充分的时间去发酵对这个活动的热情。
待辛学堂二班再次安静下来,罗女官才继续说话:“辛学堂最幼,学院秉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安排我们堂第一个去广场抽取花样。徐学使,组织好学子们排队,我们马上到广场上去。”
“是。”徐华蕊从座位上站起,十分有效率地组织班里的学子排好队,跟在罗女官的身后走。
白鹿书院的广场正中央多了一个大大的木箱,中间有一个足以让成人的手伸进去的洞。罗女官站在木箱的旁边吩咐她们:“每一个人都只抽一个花签,抽好以后不要给别人看,好好儿收起来。”
叶清珂排在徐华蕊的后面,她没故意去看徐华蕊抽的花签,只在轮到自己的时候把手伸进木箱里面晃了一圈,随手拈了一个花签,取出来的时候稍稍瞄了一眼就放到袖袋里面。
“叶清珂!你抽的是什么?”李飞薇争着排在第一个抽的花签,这会儿正站在队伍最后面探头探脑,问叶清珂的同时还伸手去扯她的袖子。
“不告诉你。”叶清珂躲开李飞薇的突袭,把手背到后面对李飞薇吐了吐舌头,一下转身躲到徐华蕊身后藏着。
却不想徐华蕊也好奇她抽的签子,瞬间叛变到李飞薇的阵营,伙同李飞薇把她擒住,笑嘻嘻地挠她痒痒:“快说,你的花签长什么样子?”
叶清珂最最怕痒了,徐华蕊和李飞薇刚上手挠了两下,她就软着身子哈哈笑着投降了:“别……别!我说,我说还不成么?我的花签是……”
两人放开她,等着她的下文。
可叶清珂是多鬼精灵的人呀,她才不会真的乖乖地把自己的花签贡献出来呢!这厢李飞薇和徐华蕊刚松了手,那厢她眼睛都不带眨的,身子微动一溜烟就跑远了。
李飞薇和徐华蕊反应过来的时候,早追不上她了。
她一边跑着一边儿回头看,见李飞薇和徐华蕊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也不敢停下脚步,直至再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了才停下脚步,躲起来仔细翻看她抽到的签子。
她抽的是一张茶花花签,上面的那朵茶花用朱砂涂得红艳艳的,像徐锦超眉心的朱砂痣的颜色,光看着就能叫她心里万分欢喜了。
“也不知道超超会抽到什么花签。”叶清珂把花签收到随身的香囊里,嘴上不忘轻声念着徐锦超。
世上的人或者事都是经不起念叨的,今天叶清珂还在好奇徐锦超的花签呢,隔日她就自然而然地知道徐锦超抽的签子是什么了——
话说白鹿书院的效率向来是十分快的。中午放课的时候辛学堂抽了花样,待到下午放课时,甲乙丙丁戊己庚七个学堂也都跟着抽好了花样了。
也就是说,这个笔友的活动开启了。
在下午放课前,辛学堂的罗女官交代叶清珂等一众辛学堂的学子回家以后把与笔友的第一封书信写好,明日来到就可以寄了。
叶清珂也积极,她完成课业以后的第一时间都给她不知名的笔友写了一封厚厚的自我介绍信,写完以后还特别贴心的附了一份礼物——用香囊袋子装着的自家做的花瓣糖。
不仅如此,转日到还亲自给送到书院新布置的书信屋以表诚意,全程下来一点儿没有劳烦湘语。
白鹿书院弄的书信屋有点儿像药材铺子。里边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以及一个年轻的文人,再往后就是齐屋顶高的柜子,分有许多的小抽屉,每一个抽屉外边都挂了一个花签,和叶清珂昨日抽的花签外形一样,只上边的图案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可巧的是,书信屋里负责书信的收取的年轻文人还是叶清珂认识的。
叶清珂踮起脚尖趴在桌子边上,笑呵呵地跟人打招呼:“灯笼摊的摊主,你好呀。”
年轻文人约莫十六七岁,显然是读完太学以后被上边放到书院里面历练来了,他手里把着一把折扇,听见叶清珂的话以后用折扇轻敲她的额头,声音可温柔可温柔了:“小学子,你得叫我赵夫子才对。”
叶清珂从善如流改口:“赵夫子。”
“小学子是来寄信的?”赵彬见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娘子,脸上的笑意更真了。
“对。”叶清珂点头,连忙把跟包裹似的信放到桌子上。
“小学子你的书签呢?”书信屋每次只能进一个人,并且,每一个人都要出示相应的花签才能寄取信件。
叶清珂从香囊里把花签翻出来递给赵彬,顺口问:“赵夫子,我有信件吗?”
赵彬从后面高高的柜子里找到茶花标签的抽屉,先是从里面拿出来一封信,然后才把叶清珂的信件放进去:“有哦。”
叶清珂两眼晶亮地从赵彬手上接过信件,下意识捏了捏,便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