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我附和着。
这个不用担心,现在咱们国家的大多器官来源除了正常捐赠以外,医院里还有一批是不向外透露的,就是死刑犯的。我们和各大监狱那边也一直都有联系,只是价格相对高一些。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配型成功!
我急忙俯身上前,生怕失去这样的机会。
张淳,你别急,我们会尽全力的。
说话间,方一山的电话响了,他站起来,背对着我们,接起了电话。
喂,王处,您好!对对对,是我一个朋友,都是自己人,是的,那这样,我一会儿过去找您,见面聊,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方一山转身坐了下来。
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帮你们打问过了,一会儿我过去再了解一下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瞬间让我兴奋不已,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那要不我送您过去?
不用不用,你们快忙你们的,不是病人还在医院吗,快回去看看。
这么一说,我还差点忘了,快一天没有见到方晨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好好,那就麻烦您了,方总,那我们先走。
好,回头有消息了,我会尽快通知你们的。
我和冯明出了大厦,仿佛方晨马上就可以换一个健康的肾完成手术。回去的路上,心情大好,甚至有些激动,我都能想像的出,等方晨康复之后我们的生活,不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而冯明一路却没有说话,神情有些严肃。
回了医院,戴上口罩,站在离病床很远的地方,方晨看着我。
有什么好事儿?
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了,眼睛里全是喜悦。
方晨看着神情严肃的冯明,冯明看我,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没什么了,就是下一批肾源马上就到了,我想肯定会成功的。
是这样吗?
方晨看着冯明,冯明马上笑容堆在了脸上,用力的点着头。
是的,我们刚从孙浩的办公室过来。
快别说话了,你多休息会儿,别再感冒加重了。
赶忙岔开话题出了病房。
你为什么不让告诉他?!
还不是时候,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我不想让方晨失望。
可是,万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有万一,绝对没有!
站在病房外,透过探视窗看着方晨。
我不能想像,这个世界没有了爱,是多么的冰冷,我只知道,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深爱着一个人,他给了我勇气,给了我整个世界。
☆、第三十七章(一)
阿姨在医院陪着方晨,我和叔叔在家呆着。
冯明发信息说任可的情绪平静了很多,只是不太愿意说话。也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招架不住,毕竟这个病毒会伴随一生,直到死亡。
记得我们以前探讨过关于死亡的话题。任可说自己很怕死,怕到一想到生命即将终结就会毛骨悚然,不敢想象。而我,则是担心自己死的不够漂亮。
都要死了还管它漂不漂亮!任可说。
对呀,如果是某一天走在马路上,被不明飞行物砸到头上,流血过多而死,或者得了什么癌症,或者被绑架撕票什么的,只要是不可控的都算的上死的漂亮,唯独不能得了HIV;这样我不会原谅自己。
方晨倒是无所谓的很。
我觉得,假使有一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被感染了HIV,我倒是认命,但是那个人一定要是我的爱人,而且不能是在感情存续其间在外面搞七搞八得来的。
你倒是心大的很。任可撅着嘴说。
那不然怎样,都已经被感染了,难道还能治好吗?反正我只在乎那个人爱不爱我,就算他曾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就算他在无数个男人身上卖力过,只要他现在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就有勇气陪他出生入死。
我微笑着看着他,深深的被他打动。
哎呀,反正我是怕死了,我可是要好好活着。
是是是,你要好好活着,不知道到老了还能不能再祸害男人去了,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小妖精。
方晨笑着回应。
廉耻?怎么写?到底要怎么写嘛,人家真的不懂耶!
说话间,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我走到我的身边。
你要干嘛,你要干嘛!
我推搡着他,他趴在我的肩上,摆出一副骚浪贱的表情。
滚蛋滚蛋,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跟你分享,唯独男人不可以。
方晨过来挤在我和任可的中间搂着我,把任可推在一旁。
时间真的是个无情的东西。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叔叔拿着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孩子,最近抽太多烟了,要注意身体啊!
我赶紧灭了烟,双手搓了搓脸,挤出一脸的笑。
知道了,叔叔。
最近很累吧?来,吃个苹果。
双手接了叔叔递过来的苹果,大口吃起来。
叔,你也吃。
叔叔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放在鼻子跟前。
我和你阿姨结婚二十多年了,年轻时候,也是抽烟喝酒,自从晨晨来了,你阿姨就没再让我抽过一根烟,也是前几天,咱们俩在厨房抽了一根,有时候,还挺想这一口的。
我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拿起打火机,给叔叔点烟。
这烟呐,许久不抽等再抽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头有点晕,等适应了,烟也抽完了,捡起来容易,戒起来难呐。
是,最近确实抽的多了点。
叔理解你,这烟就是抽的个心里敞亮。你阿姨不在,咱们爷俩也好说说话儿。
叔叔抽着烟,良久。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有一天晨晨撑不下去了,你也得好好待自己,你和晨晨都是我们的好孩子。
抬头看着叔叔,从没有这么细致的看过叔叔,像极了我的父亲,不太言语,所有的情感都埋藏在心里,泪含在眼里努力不让它流下来。
叔叔,方晨不会的,他会好好的,会陪着我的。
谁也不会陪着谁一辈子,叔叔知道你尽力了,我和你阿姨想着把方晨接回家,不行我们就做透析。
这是方晨的决定吗?
听到这个消息,瞬间失控的我站了起来。
这是我和你阿姨还有晨晨一起商量的。
不要,叔叔,不要,就快有办法了,不是还有一次配型吗,会好的,我也想到了别的办法,我们再坚持一下。
我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别着急孩子,我们也是想征求你的意见。
我不能没有方晨。
你该知道以后的路有多艰难,谁离了谁照样活,你不该承受这些的,我和你阿姨看着都心疼。
叔叔,我是方晨的爱人,他的一切,无论好坏,我都必须要接纳和承担,这也是责任。
我和你阿姨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方晨也是,烟总会抽完,抽完了再抽一根,感情没有了也可以重新开始的,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头像拨浪鼓一般使劲的摇着。
爱一个人不是抽烟,戒不掉的!
☆、第三十七章(二)
一夜辗转难眠,眼睛肿的像被人打了一样,翻来覆去的想。
早起和叔叔一起去了医院,一个人在病房外晃荡,不想面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怕方晨一开口,就把我花了整个晚上建立起来的防线击溃,还好,方晨没有叫我进去。
孙浩走了过来。
感冒好了吗?
好了,吃点药就没事儿了。
孙浩,也坐了下来,长椅上沉默许久。
看你状态不好,最近没有休息好吧。
就快要无止尽的休息了。
什么意思?
方晨的父母决定带他回家,回去做透析维持。
孙浩显得也很惊讶。
等了这么久,是要放弃吗?
我不知道。
如果要做透析,一开始就应该去做啊,何苦受这么多的罪。方晨自己做决定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声音瞬间抬高了几十倍,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看着叔叔和阿姨也从病房走了出来,孙浩赶忙站起来,从刚才的尴尬中挤出一脸的笑。
叔叔阿姨在呢!
哦哦,没事儿吧,孙医生。
没事儿,没事儿。
叔叔看着孙浩,抬手指向我,欲言又止,孙浩示意叔叔先回病房。
去我那儿坐会儿吧!
一路拉着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其他的忙我也帮不上,我能给提供的便利也只有这么多了,你先别着急,我抽空去和方晨谈谈,你看行吗?
我用力的点点头。
谢谢你孙浩,真的很感谢。
停顿片刻,我打算把昨天见方一山的事情说给孙浩听。
不瞒你说,小凯最近帮我联系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他们也帮忙在找合适的肾源,说是监狱那边死刑犯也会提供给医院一些器官。
死刑犯?小凯帮你联系的?你们。。。。。?
孙浩有些诧异。
我们没什么,小凯那天联系我说想帮忙,我想着医院也等,外面也找,这样胜算会大一些,再说方晨都不去计较之前的事情了,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的,毕竟现在方晨的病要紧,只是我想求证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孙浩缓缓的坐下,略有所思。
说实话,除了正常的捐赠之外,其他器官的来源我们很少得知,这是一个灰色地带,在我们国家人权这种东西。。。。。。你也应该了解一些,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之前我也听说过。放不到桌面的事情,大家也只是私下说说,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嗯,我大概知道了。
你给方晨说了吗?要确保万无一失才可以啊!
就是怕万一不成功,方晨再受挫,我也没给他提起,这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还是先等等医院的配型吧。
是啊,我就怕你冲动。你也看到了,医院厕所的门上,哪个没写着卖肾的联系电话,就算有合适的,价格也是高的离谱。
嗯,我知道,只要有合适的,我不想放弃任何机会,也帮我保密吧。
好!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沉重的身体仿佛减轻了不少。
对了,我想把车卖了,你有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吗?
你要卖车吗?
我想多凑些钱,以便不时之需。
那你问问你那个同学啊,我刚换了车,就是小凯帮我联系的,好像是你的大学同学,对对,叫白承康的。
康康?他不是做房产买卖的吗?怎么也做汽车交易了?小凯怎么认识的?
不是你介绍认识的吗?
哦,我知道了,小凯的妈妈认识,那我找他吧。
走出孙浩的办公室,便联系了康康,把车况车型编辑信息配了图片发了过去。
透过探视窗看了一眼方晨,决定去冯明家里看看任可。
每一个同性恋内心都藏着无根的渺茫和绝望感。这句话此刻让我颇有感触。想到任可,更是悲哀。我们被贴上了艾滋病、性病、肮脏变态各种标签,我们被忽略被歧视,连站在阳光下做人都这么难,为什么自己还要作践自己!想到我和方晨,我们连保护自己的爱人都不能,更何谈那些冠冕堂皇的权利!
难道,我们只能这样苟且的活着?
☆、第三十八章(一)
任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冯明说,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也不哭也不闹,看着都让人心疼。
威尔斯耸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和冯明一起出了卧室。我坐在床边,抓起任可的手,冰凉。
任可,别想太多,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任可的头撇向一边。松开他的手,扶着他的脖子想让他坐起来。
来,咱们吃点东西,不然身体真的会垮的。
面条一般,任由我摆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我的手上,像剑刺穿了我的心,激怒了我的神经,把他从床上一把拉到床下。
不就是艾滋吗,又不是活不下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么多人都被感染,人家都还活的好好的。
没有看我,发出一声冷笑,缓慢的从我手中移开,坐回床上躺了下去。
你给我起来!
掀开被子,想再次拉他起来。
松开!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是死是活也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不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管你死活。
好啊!那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所以,没必要管我了!
任可说话时轻蔑的表情让人生气。
要死别死在这儿,这儿是冯明家!
谢谢你的提醒,不拖累你们。
说完,起身穿鞋抓起衣服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上前一步一把把任可摔在地上,貌似头磕在了床脚,手捂着头,见他没有其他反应,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冯明和威尔斯也冲了进来。
你没事儿吧?
略带歉意的询问,却也开始慌张起来。
任可摇摇头,并没有察觉,血已经从头顶流了下来,顺着头发,从额头流到了嘴角。血滴在衣服上的时候,任可抬头看了我一眼,放下捂着伤口的的手,眼神从呆滞到惊恐。
血!我流血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一时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可,你捂着别动。威尔斯快去拿药箱!
冯明命令式的口气,威尔斯一刻不敢怠慢,快速拿回了药箱,只见冯明翻出两粒白色药片,迅速的捣碎磨粉。
张淳,你把药箱里的纱布、棉棒和碘酒拿来,威尔斯你去拿刀片和剪刀!
任可,乖,让我看看口子大不大。
冯明把刀片消毒,把伤口处周边的头发刮掉,用碘酒擦了伤口,把刚才磨碎的药粉撒在伤口上,纱布包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看出冯明是医学院毕业的。
对不起,任可,哥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旁边不停的道歉,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按着冯明的指示,打来了热水,拿了新的毛巾,刚要帮任可擦去手上的血渍时,冯明大声的制止了我。
别碰他的手,万一你有伤口很容易被感染!
哭着的任可此刻却没了声儿。不顾冯明的告诫,抓起任可的手便擦了起来,用坚定和理解的眼神看了一眼冯明。
简单处理完伤口之后,用过的毛巾和脸盆,冯明都包装好做了标记放在床边,床脚做了消毒清理,随后去了医院处理伤口。
哥,谢谢你!我不会再做傻事儿了,你放心,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也许这是我该有的报应。
不是报应,是老天爷在考验我们,看看我们到底有多坚强。任可,记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要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活的精彩,才能对得起老天爷对我们的考验!
晚上,任可领回了国家免费发放的药品,吃药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生命之于轻视者而言,它只有生死之别,重视生命,才会有更多的意义。
☆、第三十八章(二)
熟睡的方晨,侧身躺在病床上,长长的睫毛非常好看,像是害羞的星星拉起的帘子。我张开手放在他的面前,鼻孔呼出的气息,温柔的在手掌里打转,像电流一般透过手心温热着我的全身。就这样睁大眼睛看着方晨,生怕他突然的消失,直到没有意识的睡着,醒来已经天亮。
你醒了?方晨说。
才意识到一只手始终握着方晨的手没有松开,口水浸在床单上,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想上厕所,不想叫醒你,一直忍着。
说着我赶紧起身扶他,心里有些自责。
你不知道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