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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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许来生-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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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尤裳裹上青色素衣,淡淡妆扮好起身进。

承训哥哥,尤裳会等,等你。

等你说好的半年后归来,没有终点的半年,无限延期的半年诺言。

印尤裳踏着轻薄的白雪,三月桃花雪,印尤裳手指冰冷,心底寒意不断袭来,一身素衣犹如和这白雪融为一体,再难辨别。

“舜华?”苏丞相颤抖着嘴唇,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

“舜华,你放心,你要的我也可以给你!”苏丞相忽然握着印尤裳的手老泪纵横,他此刻有些神志不清了,大约是把印尤裳当做自己已故的爱人。

印尤裳坐上轿子,不由凄凉地笑了,眼泪却不觉滴在手腕上。

她的心跳一点点乱了节奏,呼吸急促而痛苦,印尤裳大口地吸着冰冷的空气,心底已经痛得没有知觉,只有一个名字在印尤裳的心跳的间隔间蔓延:承训哥哥,承训哥哥……


**

 “陛下。”一声轻唤,隔着纱帘,印尤裳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去打扰这个年迈的老人。

“你是?”隔着纱帘,唯有绰绰的身影摇曳着。

“陛下,不认得我了吗?”婉约而忧伤的声音犹如空中飘来。

一阵烈咳声惊起心慌,“是舜华吗?舜华?舜华你来带朕走的吗?”

印尤裳急忙上前,隔着纱帘,再看看自己一身素色的打扮,印尤裳喜欢血色的红衣,擦白皙的妆容,极少穿着如此青素素颜朝天,但现在为了刘承训守寡而如此打扮,现在想来确实颇有些像母亲。

可看着眼前的老皇帝,印尤裳缓缓握过那双苍老垂下的双手,“陛下,您说我像谁?”

 “舜华,朕知道是你,朕知道是你回来了。”

印尤裳掩面假装抽噎着,似乎正在为刘知远的病情而难过,而刘知远那双长满老茧的手久经沙场,此刻却以为握着的是自己最爱的人,看着一侧肩膀气的颤抖的苏丞相,印尤裳顿时明白了,原来他的夫人舜华曾经也是高祖刘知远的最爱,可苏谨戎终究和他父亲一样,惧怕一切势力,就算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帝王怀中也不敢吭声。

皇帝的咳嗽声声不止,“太子,太子啊,朕的儿子承训啊,皇后,你好狠的心,虽说承训是伊尼皇妃亲生的,可他自小就送至你身边……”

 “承训是朕最中意的儿子,可他怎会那么糊涂,舜华啊……咳咳。”显然高祖皇帝已经陷入半昏迷半醒的状态,他一会儿嘟哝刘承训,一会又把印尤裳当做是舜华。

“陛下!此人并非舜华那妖女!”一声清脆的厉喝打断了皇帝的话语,皇后气势汹汹的带着一群人,推开挡在门口的侍卫硬是闯了进来。

印尤裳见如今的皇后,曾经的魏国夫人进来,连忙跪在纱帘外。

皇后气怒之下一把将纱帘拽去,印尤裳和皇帝之间的片刻间四目相对,印尤裳想抽回双手,却被那双枯老的双握得更紧,“你,你……”一声声从肺部发出的咳嗽声响彻大殿内。

皇帝微微睁开那双垂着的眼皮,血丝充满双眼,手却越握越紧,“舜华,是你!就是你!哈哈,舜华,朕此生至爱的女人!”

印尤裳惊恐的不知所措,没想到母亲曾令高祖皇帝和苏丞相不断痴迷。

再瞧向皇后,没有刘承训的地位障碍,皇后已全然没了对印尤裳的好脸色,皇后恶狠狠地瞪着印尤裳,恨不得扑过来咬死印尤裳,“陛下,舜华那妖女早就死了,这是契丹来的印尤裳郡主!您莫糊涂啊!”

皇后始终外表假装得高贵,却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疯狂嫉妒。

“咳咳,你就是舜华!舜华,你要的朕都给你!可你为什么要逃啊?”

印尤裳试图挣脱这双垂死挣扎的手,但他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宣旨!朕要给丞相加封五百石,赏地千里,咳咳,舜,舜华……”

“陛下,三思啊,这后汉朝是刘家用血汗换来的!况且她根本不是舜华!”皇后急的居然试图去抢提笔写圣旨的官员,原来这个高祖皇帝还没有糊涂,他想用苏家来对抗皇后的势力,以免二皇子未登基,这倒成了李皇后的天下。

“三娘啊!你是朕的结发夫妻,可朕只要舜华,舜华陪……”

陪葬?

印尤裳不敢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急忙扑在他身上,“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耶律乌金曾说过,即使绣花针也可以杀人,左胸下方一寸处,只要能不偏不倚力度合适,针尖另一端传有衣袖相似颜色的线,一针扎下迅而拽着细线抽出扎回衣袖处,便可完全不给对方一丝喘气的机会,但切记这种手法只能适用于反抗能力小,最亲密的距离方可使用!

印尤裳用力掰开皇帝紧握印尤裳的手,两指间轻轻用力,最贴近胸口处不易被察觉的针眼,皇帝的心跳顿时停止,一只细小的银针不易察觉的再次穿回衣袖处。

皇帝的一只手臂瞬间垂下,瞪大的双眼瞳孔不断缩小,发紫的唇角已经冰冷。

“陛下啊,臣妾当年是千金小姐下嫁于你,你却弃我于不顾,我和你同甘共苦,不知受了多少罪!可你呢,你就是对舜华那个妖女念念不忘,死了还想着她!为什么为什么……”皇后嘶声力竭地哭着喊着,她的声音在整个殿堂内回荡,她奉献一生换来的后位却换不来自己的爱。

印尤裳想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印尤裳走出宫殿站在皑皑白雪之上拂拂衣袖,一支银针掉下,上面沾着未干的血迹。

她明明等了那样的久,一直等着亲手杀了刘知远,替生母报仇的一刻,可当真的报了仇,她却满心的麻木,毫无任何全然释放之感。

她抬头看窗外一片白粉相间的凄美,外面一面哭天抢地之声,披麻戴孝煞尽这绝美的风景。
承训哥哥,这只是第一步,倘若不是你父皇如此,皇后也不会有机会加害于你,我杀了他只是刚开始,下面是为你报仇!

初寒,三月的一场桃花雪,后汉高祖皇帝刘知远驾崩,宫廷对外宣称太子刘承训不幸病重过世,父子同丧,举国悲哀。

父子同丧,刘承训却死不见尸,不知偌大的棺材内抬的是什么,是满朝大臣的猜疑,感叹,抑或是欣喜……

印尤裳安静地漠视这一切,刘承训之前因为强娶印尤裳,高祖皇帝出于太子的地位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知道的尊称印尤裳一句太子妃,不知道的依旧唤印尤裳为郡主。

 “唉,人人都说桃花雪预兆着来年风调雨顺,是百年难遇的清帝登基之时,可今年偏巧皇上驾崩,太子遇难,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第50章 犹为离人照落花 

印尤裳端起茶杯亲自倒上一杯茶,“丞相大人莫着急,陛下驾崩前不断赏赐,就算新帝继位可不变的荣耀还在,对吗?”

即使这个印尤裳对这个老头子很凶,可他仍觉得和亲生女儿无比亲近,有时甚至无事便会来太子府探望她。

苏丞相扶过印尤裳坐下,示意侍女接替印尤裳手头的茶具,目光却不离开印尤裳的小腹,近来看起来似乎印尤裳有些微胖了,比起原来消瘦的身躯,母亲的韵味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

“话是这么说,皇上驾崩前留下口谕,赏赐了咱们苏们如此多的荣耀,哪个臣子能享有如此多的待遇,简直位高堪比王爷,树大招风!你看太子不正是……”

听到这里印尤裳的手轻轻颤抖,拿起盘中点心别过头啃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

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刺痛印尤裳的脸庞,她不禁在想孩子,是不是你在哭呢?

“我的年龄是越来越大了,每每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想起舜华,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啊,可现在谨戎也过世了,我就你这个女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当我的干女儿吧。也算是成全了咱们的父女情。”

“干女儿?”印尤裳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慈祥的眼神。

印尤裳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起身向闺房内走去。

她是渴望父爱,但一想到和母亲东躲西藏,母亲至死都毫无名分的日子,她就受够了。

“呜……”印尤裳捂着嘴躲在和刘承训曾经的新房角落里抽泣,她心痛的几乎难以喘息,每一刻仿佛心痛就会占据全部的生命。

印尤裳慢慢抚摸自己的腹部,不知道他或她会不会有和承训哥哥一样漂亮的眼睛呢?

孩子,你要陪娘一起战斗,好吗?

**

“查到了吗?”印尤裳屏住呼吸不敢听下去,却睁大眼睛等待下面的话。

“如今大雪封山,大约,”

印尤裳紧咬嘴唇,直到咬出一排齐齐的齿印,却希望能带给自己一丝希望。

“大约尸首被雪掩埋了,况且山上多野兽出没……”没有来得及听完后面的话,印尤裳已是眼前发黑,看不清前方的一切,“继续,继续找!”印尤裳站起来一声狮吼,震得来报的士兵诺诺答应着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啊!”印尤裳抽了口气连忙坐了下来,她慌忙捂着自己的腹部,可能刚才太过生气了,缓缓坐下却依旧疼的直冒冷汗,直疼到眼前一片漆黑。

一阵温暖从手掌传来,呼吹的温热气息在她的发间散开,“尤裳,尤裳,尤裳!”一声声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痛彻心扉,却无尽的温柔,“尤裳,尤裳,尤裳!”轻声的呼唤从心底弥漫到指间,喃喃的爱意一点点渗透全身。

“尤裳?怎么样了?”睁开眼却是耶律嫒晗那双清澈的眼睛,“来,起来喝点药吧!”

印尤裳就过碗口,刚吞下一口药水,便一掌将瓷碗从耶律嫒晗手中摔到地上,将满口药水吐出,“你给我喝的是什么?是堕胎药是不是?”印尤裳气急败坏的拿起身边的玉枕砸去。

“没有,尤裳,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给你喝那些东西,这只是些安神的药!”

“你当然会,你当然会!因为你不想让我怀上承哥哥的孩子!你们都想害死他!你明知道皇后的计划,你却完全不告诉我,你故意见死不救!我知道你还在记恨萧焕的事情!”印尤裳瞪大瞳孔,眼前的事物不断旋转,耶律嫒晗的面孔变得不断狰狞而恐怖。

“尤裳,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我怎么会害你呢!”耶律嫒晗抓住印尤裳的肩膀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印尤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精神越发不正常起来。

“我知道你们都想害死承训哥哥,我知道,哈哈!”印尤裳扬起手腕仰面笑着,却不没有注意到耶律嫒晗脸上那揪心的表情。

印尤裳的手臂感觉一阵用力,被人拉进了怀抱里,“尤裳,我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绝不会害你,就算我死了!也永远不会!”

耶律嫒晗的唇角有些冰冷,她的睫毛微颤,泪水沾在印尤裳的脸颊一侧,印尤裳不敢再去想刘承训,不敢回忆所有快乐而短暂的时光。

耶律嫒晗的怀抱温暖却带着颤抖,印尤裳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明天便会随刘承训一起……

**

 “尤裳,走吧!”穿着白色素缟印尤裳犹如木偶般进入宫内,这是两场同时举行的葬礼,一个是驾崩的帝王,另一个则是连尸首被埋在冰天雪地之下的太子。

耶律嫒晗温热的手握着印尤裳僵硬的向前走,没有刘承训的日子印尤裳越发不爱说话,精神也时常恍惚。

她看着抬出皇宫的两个棺材,其中一个明明只是刘承训的几件薄衣。

而刘承佑低垂着脑袋,印尤裳不知道他是在暗喜自己即将继位,还是怎样的表情,他赢了!

他靠着他狠心的父皇和势力强大的母后,除掉了自己从小的兄弟!

刘承佑他不过只是个从小在宫内妇人怀中长大的宝贝,他不用像刘承训那样厮杀战场,他不必像刘承训那样勾心斗角笼络重臣,他甚至只用终日调戏女子,却感慨自己不愿当帝王,就轻易坐上皇帝的宝座,而印尤裳的承训哥哥却死无全尸!

印尤裳睁大眼睛注视四周,有苏丞相虚与委蛇的哭泣,有皇后冷漠的矜持,有伊尼皇妃的失魂落魄,更有耶律嫒晗抱着稚子的无奈,一张张面孔在印尤裳的眼前快速晃动,最后变成了刘承训的脸,痛苦慢慢吞噬着印尤裳的身躯……

“尤裳,你没事吧?”耶律嫒晗扶着印尤裳起身,印尤裳却一个不小心差点跌倒,她这才发现原来跪得太久连膝盖也是一阵酸痛,小腿麻木得毫无知觉。印尤裳用袖子轻轻擦拭湿润的脸颊,她今天该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呢,是和亲郡主来追悼帝王,还是太子妃来为自己死去的丈夫送葬呢?

可她却没有半个名分,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太子妃。

“尤裳,你别吓我啊,你没事吧?”耶律嫒晗的黑眸中透出印尤裳的面容,惨白而恐怖犹如鬼魅般凄凉。

印尤裳伸手轻轻抚摸腹部,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去,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带着孩子永远的离开。

“皇上生前专宠和妃,惠妃,柳妃,伊尼皇妃,你们一律陪葬,去好生照顾皇上!”皇后一句恶令惊得满座惊恐,真是最毒妇人心,她趁着自己刚到手的权势就要将得宠的妃子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皇后就睥睨了耶律嫒晗和怀中的稚子一眼,咬了咬牙没敢动手,耶律嫒晗好歹也是契丹前来的和亲郡主,她的生死代表着契丹与后汉的关系,此时皇后再被嫉妒逼得发狂,也不敢对耶律嫒晗动手。

印尤裳略微靠近另一侧的刘承涵,他稚嫩的脸庞看不出半点表情,仿佛死去的不是他的父亲和哥哥,幼小的他依旧冷眼旁观这一切,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印尤裳,竟是那般冰冷,她侧眼打量那张脸庞,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的母亲因为清心寡欲,远离皇帝而避免一死。

在哭天抢地声中,印尤裳轻轻抚摸刘承涵的额头,看着侍卫拖拽着这几位皇妃朝大殿外走去,和妃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惠妃则是张牙舞爪,大口唾骂皇后卑鄙无耻;柳妃自是江南美人,雨打梨花的簌簌落泪;唯独伊尼皇妃漠然的被侍卫拉扯着,已经同印尤裳一般麻木,她一日之内要参加自己丈夫和独子的葬礼难免如此。

看着他们被侍卫拉着出去,印尤裳怯生生地退后着,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刘承佑,将来他也是帝王,他倘若有这么一天真的能接受这种情况的发生吗?

回眸间,印尤裳对上伊尼皇妃,刹那犹如一阵雷击,顺着印尤裳的手臂痛到心底,她蓦然回头却挡不住一双明眸,他们母子有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眼眸,分明是不一样的人,但都是那样的魅惑,只要看上一眼便会一生难忘,印尤裳颤抖着看着她被侍卫拖拽着向大殿外走去,犹如刘承训的离开。

“半年! 我保证半年内一定回来!”

“好,我和孩子等你!”

他英武的身影逐渐在印尤裳模糊的视线中消失……

“站住!”印尤裳一声大叫,大殿内回声阵阵,全部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印尤裳的身上,喉咙嘶哑,印尤裳已经失去过刘承训一次,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了!

印尤裳舔了下干枯的嘴唇,“不准带走伊尼皇妃!”

“尤裳,你没事吧?”耶律嫒晗连忙小声在印尤裳耳边嘟哝着。

“哼,契丹来的小丫头,你当你还是在前朝吗,竟敢如此大呼小叫!”皇后完全已经有些发狂,不顾母仪天下的身份,她看来恨舜华恨了很久,没有机会报仇,现在看到和她相似的印尤裳,简直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印尤裳定睛看看神色不安的伊尼皇妃,真的是相似的眼眸,印尤裳咬紧牙,就当自己今天是彻底疯了!


  



第51章 犹为离人照落花 

“皇后,如今陛下尸骨未寒,您竟要将他的宠妃下葬,难道不怕陛下魂魄不安吗?”

刘承佑依旧不语,只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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