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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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许来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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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后娘娘,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那是夫人那样的绝代佳人才有的风姿,尤裳不敢。”印尤裳轻扬起嘴角,不卑不亢,一语双关,贵妃的姐姐当年也正是被封为虢国夫人,与如今等同于皇后的李三娘相同,印尤裳口中赞美夫人,无形中以古示今,似乎称赞了当今的魏国夫人。

“哈哈,我早说过这丫头嘴甜,你们瞧,可真是如此!”魏国夫人说着不由笑起来,询问身旁的皇妃们。

 “母后!”听到这样一声,印尤裳蓦然回首。

“母后,承训参见母后!”刘承训说着踏进室内,他轻轻一瞥便是无尽深情,印尤裳连忙垂下眼眸去。

而座上的魏国夫人和伊尼贵妃,同时伸手示意他起身,两人似乎都以为刘承训是在叫自己,一个是亲母,一个是养母,两人面面相觑,伊尼皇妃赶忙低头表示歉意,无论在任何时刻,这个后字始终是属于魏国夫人的。

“母后,儿臣是来问尤裳郡主大婚之日都城锦卫是否增加人手的问题。”刘承训问着,同座位上的魏国夫人起身离开,进屋内详谈。

印尤裳明白不管高祖皇帝怎样,可这个魏国夫人恐怕以后将是她的劲敌,听刘益那个小不点说,本来李三娘被封为魏国夫人,前皇后是后晋皇室女子,曾有过身孕,但自从李三娘回到宫中后皇后就莫名过世,李三娘才得以登上后位,而之后但凡是怀孕的妃子几乎都无产下子嗣,除了早她先生下太子得宠的伊尼贵妃,她的内臣苏丞相的女儿生下三皇子,整个偌大的宫廷数千佳丽竟只有三位皇子。而如今耶律嫒晗怀孕得宠皇后能容下她必是有原因。   

 “你不能做承训的王妃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穿上霞光红绸嫁给承训呢。”伊尼贵妃边走边细细道来,温柔的话语,精致的长相,倘若任何人是帝王恐怕都会对这个妃子宠爱有加。

“霞光红绸?”难道是老裁缝要给她做嫁衣的那件?

“霞光红绸是我们西域百年缔结王妃才配穿的,不过你嫁给苏将军也好,承训总是那么不爱说话,难保是个好丈夫。”

“哎,只是百年缔结王妃是对百年难得一见的王妃才可拥有,一旦拥有,便会终生相守,无论生死,帝王也绝不会娶二妃,独宠一人。因而霞光红绸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布料,其工艺巧夺天工。”伊尼贵妃继而解释道。

便会终生相守,无论生死,帝王也绝不会娶二妃,独宠一人。一件衣服竟然有如此的美丽的传说,只可惜传说终归只是传说罢了。

“皇妃,我送你回去吧。”印尤裳没想到刚到伊尼皇妃所居住的旖旎宫,就见到了门口等候已久的刘承训,刘承训回过头望着印尤裳,他精致的轮廓,犹如雕刻一般,高大的身材是西域人特有的,他的轮廓简直是集中了中原和西域所有的精华。

印尤裳慌忙回过神,不敢再看他一眼,但他好像发现了印尤裳偷瞟他的眼神,居然一丝桀骜的笑滑过嘴角。

印尤裳这方才发现他笑起来那般的好看,淡淡阳光勾勒出他金色的轮廓,浅浅的酒窝轻轻点缀在脸颊两边,那般不经意的微笑令人神魂颠倒。

伊尼皇妃亲切地握起印尤裳的手朝旖旎宫走去,一刹那间印尤裳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松开伊尼皇妃的手,“对不起,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你,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不管身后伊尼皇妃的喊声,印尤裳连忙逃开,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一点点刺痛她的心扉,印尤裳曾和母亲学习女工数年,只要一碰别人的手,印尤裳就能知道她学做女工多久,是否是高手。

可是就在刚才伊尼皇妃握印尤裳的手那一刻,她手上的茧子分明清楚的告诉印尤裳,她是个绝顶的女工高手,绝不亚于印尤裳的母亲,而那件精美的红衣除了伊尼皇妃还能出自谁之手。

泪水打湿了印尤裳的双眸,刘承训不断对印尤裳好,连自己母后的嫁妆百年难见的霞光红绸也拿来,更让伊尼皇妃亲手一点点绣制华美嫁衣赠予印尤裳……

印尤上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上星宫,它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也许再走几步印尤裳就可以见到后晋皇帝了,倘若能找到他,她就能解开母亲的身世之谜,想到这里印尤裳不由心底一颤,但印尤裳便再清楚不过了,皇宫禁地遍布眼线,一举一动都有人随时盯着。

“是尤裳郡主吗?”一个相貌清秀的丫鬟低头问着印尤裳,印尤裳斜着头好奇的打量她,“你是?”

“皇妃请您一叙?”

皇妃?印尤裳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果然是你,耶律嫒晗!”印尤裳坐下,冷眼旁观这个过去的姐妹。

“我暂称你为郡主吧,毕竟你已不是契丹的印尤裳,我不想那么喊你。”耶律嫒晗挺着大腹,亲自去倒着茶水,端至印尤裳手边的桌子上,上好窑瓷烧制的精美茶具,除了魏国夫人,这个宫中谁还敢用如此茶器,帝王宠爱可见一斑。

“哼,我已不是契丹的印尤裳?那耶律嫒晗,你呢?”印尤裳这一句。

挺着大肚子的耶律嫒晗,瞬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轻咬着嘴唇,印尤裳别过头假装不被她虚假的情感欺骗,“我,没错,我们都变了,可我真没想过害你啊。”

印尤裳冷笑了,她掀开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上丑陋的伤疤,“耶律嫒晗,多谢你所赐的伤疤,我时不时癫疯又是谁害的,为了给萧焕报仇,你也太过分了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萧焕就该死吗?我真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跟杀死萧焕的人在一起!”耶律嫒晗近乎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却被印尤裳打断,印尤裳冷笑着看眼前这个孕妇,“别说得好像你多爱萧焕似的,你要真是那样爱他,你还会嫁给年迈的刘知远吗?”

“你以为我愿意嫁吗?他的年龄比我父亲还要大,可契丹王有命,若是我不嫁,整个吐谷浑部都要被灭!”耶律嫒晗泪水簌簌,声音几乎沙哑。

 “够了,耶律嫒晗,我是欠你的,但你一心要杀了承训哥哥,我是绝对受不了的。”

“不是的,尤裳,你听我的,我只想保住我父亲和全族人的性命,至于刘承训的命,要我忘掉他亲手杀了萧焕,也是断然不可能的!但是你,我并不像害你,我只想把解药禾雀花膏给你,让你再也不用受这些苦,回到契丹,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说着耶律嫒晗抬起双眸凝视着印尤裳,带着不屈的傲气。

禾雀花膏?印尤裳近来这段时间一直没事,伤口也逐渐消退,难道是那个禾雀花膏的作用吗,她不由想起那晚桌上刘承训留下的禾雀花膏。

 “我不可能走的,我回中原有我的目的!”印尤裳不敢回头看耶律嫒晗的眼睛,生怕自己会犹豫。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噗通”一声笨重的闷响在印尤裳身后响起,一片血红侵染印尤裳的视线,手脚冰冷的印尤裳嘶哑到喊不出声来。

耶律嫒晗似乎是为了让印尤裳留下来,一时没有拽住印尤裳的衣角,整个人都重重摔在地上,血汩汩的顺着她的腿间流淌,挺着的腹部艰难的起伏着,面部甚至狰狞的表情……

**

印尤裳坐在大厅冰冷的朱椅上,不安地看着纱帘后面。

“这到底怎么回事?”皇帝一听说这事情下早朝便匆匆赶来。

印尤裳近乎呆滞,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忽然摔倒,似乎那时候耶律嫒晗想要请求她回到契丹,远离是非……

“父皇,这肯定和尤裳无关的,她不过今天是来拜访皇后,随便看望下两宫贵妃而已。” 刘承训悄悄握起印尤裳的手,他的大手有力而厚实,一侧的苏谨戎睥睨着他们,狠狠咬紧牙关,却丝毫不敢言语。

桌上的沙漏一滴滴落下,时间在指尖流逝,忽然一声童叫打破了死寂,难道是……

纱帐瞬而被掀开,“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皇子!”


  



第31章  一场寂寞凭谁诉
后汉的第四位皇子诞生了,虽然这个王朝有数不尽的佳丽,但真正产子的却只有魏国夫人,伊尼贵妃,和苏皇妃,现在还有耶律嫒晗,每个妃子受宠与生子都是权力关系的转变,而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什么。

“哈哈,瞧瞧朕的皇子,叫什么好呢?”高祖皇帝笑得合不拢嘴,急忙把孩子交予太子怀中,连忙进纱帐内探望尤裳,印尤裳走进央求刘承训把孩子给她抱抱。

印尤裳抱着这个因早产两个月,提前来到这世上的“外甥”,婴儿白皙的皮肤像极了耶律嫒晗,他可爱地嘟着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印尤裳忍不住温柔低头亲吻他的脸颊。

却不想他居然慢慢睁开眼睛打量印尤裳,印尤裳猛然一惊,他居然有一双褐瞳!

“印尤裳,你进去吧,耶律贵妃有些话要和你说……”皇帝只顾着高兴,根本没有瞥上印尤裳一眼。

印尤裳掀开纱帐,耶律嫒晗侧着脸庞,虚弱而苍白的面色和平日红润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你拿去吧。”耶律嫒晗拿出怀中精致的雕花小瓷瓶,淡淡的禾雀花香盈余指尖。

“就算我收了,我也不会离开这里!”印尤裳坚定的对上她倔强的眼神。

“罢了,自从怀孕起我一直希望能带着孩子安稳的做皇妃,可是没想到你和我一样倔强,我们谁都不可能屈服,我既不会放过刘承训,你也不可能离开他,你还是把药拿去吧。”说罢,耶律嫒晗紧咬嘴唇,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玉枕上。

印尤裳轻轻趴在她的面前,“我还记得萧焕去世前要我好好照顾你,他说你是这世间他最爱的人!”

“尤裳……”耶律嫒晗压低声音,抓过印尤裳的手,眼眸里注满不确定的泪水。

“如果这一切是你想要的,我自当代替萧焕主保护好你们!”印尤裳不由再次握紧耶律嫒晗的手,虽然印尤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保护他们母子的能力。

耶律嫒晗看着印尤裳许久许久,渐渐擦去眼泪,方才盯着印尤裳仔细一番打量,“你是,你是知道了吗?”

印尤裳轻轻点点头,没有回答。

耶律嫒晗却表情惊讶,“你,你可千万莫要对任何人说,否则我和孩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印尤裳柔和地看着虚弱的她,“放心吧,孩子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谁也不会知道的!”

“印尤裳,不要再打扰印贵妃了!”高祖皇帝隔着纱帐提醒印尤裳该离去了。

印尤裳慌忙从耶律嫒晗手中接过装着禾雀花膏的小瓷瓶塞进衣袖内,转身离去却不曾注意到耶律嫒晗脸上那抹不易察觉的苦笑……

**

“郡主,您两天后就要嫁人了,为什么整日都不开心呢?”

看着铜镜中的逐渐消瘦的自己,身后火红的嫁衣,“郡主您不要试试嫁衣吗?”

穿着刘承训送的嫁衣却要嫁给苏谨戎,真是滑稽而可笑。

不必了,这一切都不必了,过往是坍塌的回忆,印尤裳紧拽衣角,发髻玉簪闪亮。

印尤裳无可奈何地穿上火红的嫁衣,经过细心绣制过的嫁衣更是锦上添花,恰好的宽度将腰身修饰得妖娆却不失高贵,凤冠霞帔,金钗银饰玉簪叮当,满身繁重的装饰压得印尤裳透不过气,轻抚铜镜前那支碧绿的玉簪,轻轻插在凤冠一侧,斜坠低垂。

印尤裳看着铜镜照出身后窗子外的一个身影,高高的个子却消瘦的面颊,“与其一直在门外徘徊为何不进来呢?”

印尤裳擦着胭脂,看着铜镜中苏谨戎犹豫的进入房内,他犹如琥珀的眸子忧伤暗淡。

苏谨戎倚着门沿,阳光洒落在他的半面脸庞上,仿佛带着沙场归来的凯旋,“你穿嫁衣的样子可真好看!”

不知印尤裳们彼此这样僵持了多久,苏谨戎终于移动自己的目光,从靠着门沿走过来,印尤裳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一进来就靠在门沿处,他努力站稳,但肩膀连同手掌都颤抖的带动身躯。

他咳了咳嗓子尽量保持镇定,但凝视着铜镜中印尤裳的面容却不曾移动,忽闪的眼眸藏着他的紧张和痛楚,他知道印尤裳的心一直都不在这里。

“尤裳郡主,你确定要嫁给我吗?”苏谨戎的指关节发白,拳头越握越紧,剩下的话似乎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印尤裳没有说话,只是在眉间点上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他松开拳头也不再说话,四处张望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里,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菱儿呢,这种时候她怎么不在你旁边帮你化妆?”

“她去看热闹了。”一大早就听到菱儿说要看什么热闹。 

“明日太子他也要大婚,他要迎娶……”苏谨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印尤裳斩钉截铁地打断。

“结婚前新郎来看新娘很不吉利。”印尤裳看着铜镜中画的犹如戏子的自己,面目全非。

苏谨戎不敢再吭声只得离去,印尤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许久拿起粉盒用力摔在地上,胭粉四溅撒了一地,这些胭脂都犹如毒药,让印尤裳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婚礼。

**

 “郡主,今天太子娶妃的架势可真大,足足有十里红装呢!”菱儿兴冲冲地跑进屋里便开始像喜鹊一样唧唧喳喳没完没了,印尤裳慢慢去下脖子上的吊坠,细细的翎羽毛银色闪耀,这是苏谨戎送的,可印尤裳却不愿再戴着。

“菱儿,你帮印尤裳看看袖口是不是挂着什么了,嫁衣这边穿起来不舒服。”印尤裳兀自扯着左边衣袖,是不是锈了什么东西,怎么一直感觉特别不舒服。

“郡主,这嫁衣可谓是相当奢华了,估计连太子殿下新娶的妃子也不能和您比了!”

印尤裳的呼吸猛然压抑,“太子殿下新娶的王妃?是谁?”

印尤裳手心紧握,生怕听到下面的话,但又不得不停。

昨日便知道今天刘承训迎娶正妃,而印尤裳也是今天要嫁给苏谨戎,这一切是故意?还是注定?

“好像是成将军的女儿吧,可真是一步登天,居然能得到皇上和皇后的首肯,今天太子和苏将军同时完婚,全城上下欢庆呢!”

“而且啊,我还听说太子殿下居然用十里红妆来迎娶新娘,奢华程度不亚于郡主您的婚礼呢,不过还好,咱们有丞相大人……”

“够了,闭嘴!该上轿了!”印尤裳忍耐着,自己的心犹如被谁狠狠的撞了一下,“咚”的一声疼得难以呼吸,她曾以为刘承训可以真心爱自己,真是可笑,原来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不过是过眼浮云罢了!

外面鞭炮声连连,“等下,菱儿过来!”印尤裳掀开轿帘在菱儿耳边轻附几句,她慌忙转身去取东西,因为有样最重要的东西她丢下了……

轿子在欢快的声乐中出发了,印尤裳靠在轿子里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静,她曾经在梦中幻想过的景象终究没有出现,梦境里她坐着抬向将军府的花轿,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要在谎言中度过,她会在新婚当夜告诉苏谨戎真相,从此他们形同陌路,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的婚姻,她借此靠近刘知远……但刘承训却出现了,他像是黑洞尽头的阳光照在印尤裳的脸上“要出来吗?”梦就此结束,如果他真能出现,印尤裳一定会说“带我走!”走得越远越好!

但一切都只是印尤裳的幻想罢了,花轿吹吹打打,印尤裳知道为了显示苏家的隆重,这个花轿要足足绕城一圈才会到将军府。

印尤裳在轿子中不时摆弄着衣袖,临走时印尤裳就告诉菱儿袖子出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别扭,菱儿却只顾自说自的,印尤裳轻轻掀起盖头,自己摆弄着衣袖,好像里面绣着什么东西,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当新娘子穿上时才能摸到。

印尤裳费力的把衣袖翻过来,看里面绣的东西,贴着她的肌肤实在不舒服,细细打量,印尤裳的心顿时像被人用一根根细小的针扎了进去,里面用同样火红的线绣着“永为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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