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道:“不不不,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太贵重了……”
“是别人送的,我又不需要,放在那里久了还会坏了,不如给你用。”沈易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可是……”宋嫤言张了张嘴。
沈易忙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再多说了,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了,我是不会收回来的。”
宋嫤言愣了愣,怕坚持下去会动静太大闹得不好看,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那……多谢你了……”
“谢什么谢,我平时在你这里白吃白喝的,你也没要我谢啊。”沈易见她不再推拒,眼角的笑意变得深刻了几分。
宋嫤言仍旧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嘟囔道:“这怎么能一样……”
沈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这样,不如……明天请我吃碗你说的那个濑粉?”
宋嫤言正打开了装手机的盒子,低着头应了声好,还没说话就见到一部白色的手机,只觉得有些眼熟,就小声的说了句:“怎么那么眼熟……”
“和我的同品牌同款同型号啊。”沈易微微的笑着,很乐于给她解惑。
宋嫤言的手顿了顿,突然就不敢抬头看他,觉得脸上的温度猛的就升高了几度,只低低的“哦”了一声了事。
晏明月刚好出来,一眼就看见桌子上多了个手机盒子,眼睛眯了眯,看了眼宋嫤言,又看了眼沈易,嘴角轻轻的上挑起来。
大概是到了下午四点刚过一点的时候,沈易还记得临出门时母亲叮嘱要回去吃饭,便带了阿茗要走,宋嫤言忙道:“哎……先等等,我去给你装些鸭子汤带回去吧?”
宋嫤言这道莲藕煲鸭,怕莲藕遇铁易变黑而改用砂锅熬汤,鸭子也选了最适合的麻鸭,其脂肪适中,肉质嫩滑,所煲的汤不但生津、解毒,而且喝起来更是温润养人。
用保温盒装了一盒出来,交给了沈易之后,她弯腰摸了摸阿茗的头轻声道:“阿茗下次再来玩好不好?”
阿茗点了点头,又和大家挥了挥手,乖巧的让沈易牵着手走了,等他上了车,才叽叽喳喳的问道:“小舅舅,宋阿姨给了什么?”
“汤,好喝的汤。”沈易应道。
阿茗问:“为什么要喝汤?”
“因为今天过中元节。”沈易继续应道。
阿茗立刻又问:“是给我的么?”
沈易趁等红灯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不回答了,心道,明明是给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宋嫤言:“给我买个包好伐?”
沈老师:“当初我送个手机你都不肯要,现在……”
宋嫤言:“现在连你都是我的,我要点什么还比可以了?”
沈老师:“……当然可以,我就怕你不要。”
☆、濑粉
中元节这天沈易带着一锅莲藕鸭汤回去,沈母惊奇的问道:“你这是去了哪里,去了行乞么?”
沈易额角抽了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阿茗得意洋洋的炫耀道:“不是不是,是宋阿姨给我的!”
“宋阿姨?”沈母摸了摸小外孙的头,视线却转向了沈易,“这是谁,你……朋友?”
她原想打探一下是不是儿子的女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沈易眼睛眨了眨,“嗯”了一声,她再想问,沈易已经转身走开了,她只好转而去套阿茗的话。
阿茗是个不藏话的,姥姥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除了不说他想要宋阿姨做小舅母以外,其他的事一五一的说了个掉底。
问完了阿茗,沈母乐呵呵的开始张罗大家吃晚饭,兴许是那锅汤真的好喝,也兴许是他们心情都不错,这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宋嫤言早早就让林钰和陆廷回去了,她和晏明月则一如既往的进行着第二天的准备工作,需要提前准备的食材一一做好,清点后小心的放进冰箱冷藏。
最后宋嫤言突然想起了答应沈易的事,于是问道:“咱们还有水磨粘米粉吗?”
晏明月跑去小房间看了一下,回来道:“还有小半袋。”
于是第二天早上私厨开门后,宋嫤言在白板上的食单的最后,端端正正的写上了“濑粉”两个字。
传统的濑粉从选料到制作,工序颇为复杂,而且必须合数户人之力始能制作。需要待水煮沸后,将粉槽架于锅上,两头垫以长凳。把搓好的粉团置于槽孔,塞上木塞,再将木杠一端穿入粉槽的榨孔中,一端数人用力往下挤压,粉条便从粉槽底部的小孔“濑”出,下至锅里。煮熟后捞起,再用冷水冲洗干净备用。吃时再用开水烫过,兑进上汤,才能成为别具风味的濑粉。
以上这些,是当初宋嫤言想学濑粉怎么做时去网上查资料看到的,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哀叹好难好难,可是等她把这个感叹说给好友听时,立刻被鄙视了,“想要在家里做濑粉,哪里会这么难,又不是要批量生产。”
“那你的意思是你会做?”宋嫤言闻言立刻双眼放光的盯着人家。
朋友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不会,现在很少有人会在家里做了,反正几块钱就有一碗,要吃就出去吃得了,谁还愿意费时费力做啊……不过……”
宋嫤言听得垮了脸,朋友见她沮丧,于是继续道:“不过我家八十岁的阿婆会做,下次回去你跟我回去吧,让她教你。”
于是就这样,宋嫤言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学会了怎么做濑粉。
粘米粉过筛入容器,然后慢慢将热水倒进粘米粉里调至成比较浓的米浆,再将米浆装进裱花袋里,锅里倒入适量水煮至快开时将裱花袋里弄个小孔;将米浆挤进开水里煮三分钟左右就成了濑粉,最后将煮好的濑粉捞起过两次冷水,食用时兑入煮好的鸡汤。
晏明月在她做的过程中一直在一旁看着,看到兴起,还央着宋嫤言让她挤一挤,像是得了好玩的玩具一般。
沈易来的时候已经时下午,早上做的濑粉已经售完了,宋嫤言见他来,忙端了特地留出来的一份,一边递了调羹给他,一边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来,阿茗呢?”
尽管她已经刻意做出了不在意的模样,但语气中的殷切还是轻易就被沈易听了出来,心里立刻就喝了好大一壶醋,忍了半天才忍了下来,淡淡的应道:“我妈带他去玩了,所以就没带他来。”
“哦……”宋嫤言有些失望,嘟囔道,“还以为他会来呢,都特地留多了些……”
“……不要紧,我帮他吃了,回去我会用语言的方式传达给他你的好意的。”沈易无语了一下,施施然的开始吃起来。
也许是受到了刺激的缘故,沈易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就说说阿茗的坏话,诸如不听教啦睡懒觉啦写字丑还不肯练字啦等等等等,几乎是努力的在抹黑他。
然而在宋嫤言心里,沈易是很疼阿茗的,加上沈易的语气颇为无奈,于是她就自动把他代入到了为了孩子劳心劳力的家长形象中去,努力的劝解他阿茗还小不要着急之类的话。
晏明月给客人送咖啡,路过他们时听了一耳朵,还没听完就觉得自己看透沈易了,真是大写的心机二字,见过争宠的,没见过争宠争成他这样的。
她翻了翻白眼走开,到了吧台后又回头看他们,只觉得他们俩真是般配得很,一个呆一个傻,呆傻一家亲。
后来沈易的话题跳开了阿茗,绕到了其他事上,说起了开学,“再过些日子就要开学了,这暑假过得真快。”
宋嫤言抿着嘴笑了笑,“可不是么,不过也就只有你们老师还有假期了,其他人…… ”
“学生不也有么?”沈易好笑的看了看她。
“我们以前……”宋嫤言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歉意的冲沈易笑了笑,然后起身过去接电话,才说了没一会儿,沈易就看见她把电话换了个手,空出来的右手又习惯性的摸起了耳后。
她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随后就放下了电话,可是放在耳后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
她的情绪相当不稳定。他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电话让她如此形状。
宋嫤言站在吧台边上,面前就是门口,她默默地挪了挪脚步走近过去,伸手拨开了门帘,外面的阳光猛的出现在面前,又有些许的风从门廊底下飘过,热热的,黏黏的。
打电话来的是许凤,是宋嫤言大学时的室友,也是现在和她有较多联系的好友,她说:“宋嫤言,周教授农历八月十六的七十大寿,他想要见见你,说了好多次了,你回来一趟吧。”
宋嫤言愣了又愣,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答应了。
可是她的心里啊,像是有汹涌的河流开始奔腾,她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害怕,害怕到只要听到和那段绝望的时光有关的任何人和事,就能那么的……激动又无措……
她靠在门边,想起了记忆里须发发斑白的老人,他在诊室维护被责骂的学生的背影,他坐在手术椅上做开颅神经修补手术的沉稳双手,他偷偷的避开师母偷吃蛋糕的俏皮表情……
以及她最不愿触碰的,来自于他目光里的沉默、心痛和惋惜。竟然全都一一历历在目,像是发生在昨天。
宋嫤言曾经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能跨过去的难关,也没有什么不能遗忘的伤害,可是到了如今,已经过了五年,她仍旧耿耿于怀,并且觉得不可原谅。
她有些想哭,可是又不愿意轻易的在人前示弱,只好死死的忍住心里的酸楚,右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耳后的那道伤疤,像是这样就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刚才促使她答应的原因,除了周教授已经年纪那么大了还惦记着她的缘故,也许也有想要走出来的原因,毕竟她不可能此生不再去G市,身边那么多在医疗系统内的人,也不是可以一直都避开的。
更何况,她想让关心着她的人知道,她已经过得很好,那些伤害,至少表面上已经过去和平复。
宋嫤言站了好久,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走回了吧台后面,丝毫没有察觉到沈易一直看着她的目光。
沈易看见她变幻的脸色,有些怀念,有些愤愤,又有些苦涩,甚至有些挥之不去的绝望,在这样温度里莫名的让人看着心里发冷。
他不知道宋嫤言是知道了什么事才这样,只好猜测是不是她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比如那个她喜欢的人又让她伤心了之类的。
然后他就想去安慰安慰她,可是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安慰人这种事,最怕的就是说得不得人心,极其容易适得其反。
沈易踌躇了半天,宋嫤言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刚好有客人进来,她又笑着去招呼了,丝毫也看不出刚才的些许失态。
她笑盈盈的样子这让沈易觉得有些惊讶,他以为宋嫤言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的,可是没想到她恢复的那么快。
真是个要强的人,看着温温和和与世无争一个人,可是有时候又坚强得让他觉得心疼。
☆、薏仁绿豆老鸭汤
处暑,一候鹰乃祭鸟,二候天地始肃,三候禾乃登。意即处暑时节,老鹰大量捕猎鸟类;天地间的万物也开始凋零;而到了处暑的尾声,也正是五谷丰登、农人欢喜的时节。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处,去也,暑气至此而止矣。”“处”是终止的意思,表示炎热即将过去,暑气将于这一天结束,气温会逐渐下降。
可是秋老虎的存在并不会让人觉察到气温降低,反而愈发的觉得闷热,又烦躁。
“哎呀,嫤言嫤言……”晏明月一早起床照过镜子就嚷嚷了起来,“你快来看看啊……”
宋嫤言听见她大惊失色的叫声,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难事,忙叼着牙刷从卫生间跑出来,含糊着道:“你怎么了?”
“你看看我嘴上,有颗那么大的痘痘啊,怎么办?”晏明月一面说,一面把脸凑了过去让她看。
可是宋嫤言只是看了一眼,就推开了她,漫不经心埋怨道:“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不就长个痘么,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她说完就转身走回卫生间,留下晏明月在背后跳脚,“这还不是大事么,红红的一坨,丑死了,我怎么见人啊!”
宋嫤言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含了口水漱干净口里的泡沫,叹了口气安抚道:“行了行了,别愁了,我给你做几天薏仁绿豆老鸭汤喝就好了嘛,你就是秋燥上火了,过了就自然好了。”
晏明月还是不放心,盯着镜子看了又看,从租住的住处一直念叨到了私厨,宋嫤言听了觉得万分的无奈。
时间已经过了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沈易悠闲的生活戛然而止,又投身进入到了繁忙的教学工作中,就连林钰和陆廷,也由于学业原因,待在私厨的时间也少了很多,而阿茗,更是中元节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陆续有新生来报到,也有人会好奇的第一次走进私厨,宋嫤言不知道这些新来的客人中有多少人会成为常客,但看着他们,就像是看见了新的故事一样忍不住笑。
这样新面孔就像新鲜的血液,私厨每年都会遇到许多。宋嫤言靠在门边往对面张望,看到又有新生拖着行李箱在家人的陪同下走进那扇大门,不由得有些怅然,这样还有父母时刻陪伴的年少时光,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轰隆隆的离开了许久。
此时有客人进来,是个梳着丸子头穿着淑女裙的女孩子,还有个家长模样的大人跟着,正站在门内看店里的白板,宋嫤言起身要去招呼,“你们好,请问……”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副妈妈模样的人道:“哎哟,这在外面小店吃的东西都没什么卫生保障的啦,宝宝啊,我们回家去吃吧,让阿姨给你做。”
晏明月一听就要说话,宋嫤言忙拉了拉她。
女孩子听到母亲的话,忙看了一眼一旁的宋嫤言和晏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道:“妈,你不要这样……再说那么热的天,跑来跑去多麻烦啊……”
“哎哟,你听话,我是为了你好,要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母亲一脸的理所当然,苦口婆心的劝着女儿。
女孩子看起来是听话惯了,于是讷讷的不再说话,这时她们后面的风铃又响了起来,几个女孩子结伴走了进来,笑嘻嘻的跟宋嫤言和晏明月打招呼:“两位老板娘都在啊,今天有什么吃的?”
“就是就是,上了一上午的了,又渴又累,老师一点都不体谅我们辛苦”都是常来的学生,说起话来多了几分随意。
晏明月努了努嘴,大声的道:“白板上写着呢,不过今天有道薏仁绿豆老鸭汤,清热又滋补,要不要来一碗?”
她说完就看了一眼那对母女,宋嫤言忙好笑的推了推她,“你别这样……”
几个后来的女生都说好,又要了其他的东西,晏明月利索的下了单,噘着嘴进了厨房去取,宋嫤言看了她一眼,回头招呼几个女孩子道:“吃了再走吧,日头那么大,跑来跑去连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不如在这里吹吹冷气休息一下。”
几个女孩子于是嘻嘻哈的找位子做好,有熟悉又胆大的就问她:“老板娘,今天怎么没见沈老师啦?”
沈易来惯了这里,学生来的次数一多,就都认得了他,H大不少的人都知道经管学院的沈易老师跟学校对门那家私厨的老板娘关系很要好,甚至还有沈易的仰慕者特地来就是想看看老板娘长成什么样子的,把个宋嫤言搞得哭笑不得,不过次数一多她竟然也习惯了。
此时有人问起,宋嫤言就应道:“不知道啊,他没来这里。”
她说完又转身回了厨房去帮晏明月,很多点心汤水都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