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同进同出，你一喊她，她就跑向你。就算不在一个班级，下了课也要等你一起回家。哪怕你身边有个林宛瑜，她还是一如既往。你以为她是欠了你，还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她要这么忍受你？”夏译一口气将当年的往事全都说了出来，但是他不知道，此刻他究竟是在替自己发泄，还是在为顾敏叫屈，他竟然也感到了如此的不甘！
“沈澈！你从来都没有回头看看她！你总是理所当然，觉得她就一定会在你身边等你！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庆幸，替顾敏庆幸，她终于擦亮眼睛了！她终于离开你了！找到了一个懂得欣赏她的人！反正你也不喜欢她！也不在乎她！”夏译恨恨说道，他突然感到很是解恨！但是这恨意，却也如此的莫名，分明他没有立场。
沈澈再次被他呵斥的怔住，久久都是无言。
再之后两人只是低头没命的拼酒，也不知道是谁要撂倒谁，喝到昏天黑地，夏译倒在桌上支撑不住了。
沈澈又是灌了一杯酒，他失神一般，忽然就低头瞧向了自己的两只手，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从前不懂得，可是现在却才发现。
左手握着右手的时候，也许是没有感觉的。但是分开的时候，原来也是会疼的。
谁说他不在乎？谁说他不在乎！
第一卷 第166章：对不起
喝到了最后，夏译酩酊大醉，趴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而沈澈却还自己一个人独自喝着酒，只是夏译迷糊之中，还在不断喊着，“你活该……沈澈……活该顾敏现在跟着别的男人去了……是你活该……”
沈澈的心，在这一刻犹如是一团酒精被点燃了一般，烧的他心口一阵尖锐的发疼。
竟是难受到不行！
最后，沈澈的电话响了，手机在桌子上不断的回旋转动。
一连打了数个电话进来，沈澈却都没有接。
还是一旁的服务生上前提醒，“先生，您有电话……”
沈澈这才回过神来，他点了个头，将电话给接起了。
那头是林宛瑜焦急的女声，不安询问，“小澈？你在哪里？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沈澈沉默了下，他这才呼喊，“宛瑜……”
林宛瑜一听他的声音，也知道他是喝醉了，她又在那头急急询问，“你是有应酬吗？喝醉了？小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沈澈怔愣着，喃喃说出了地址，林宛瑜又是一声叮咛，“我现在就过来。”
随即，电话就挂了。
林宛瑜没有车，所以就只能找了沈澈的司机赶了来。赶到小酒馆的时候，放眼一瞧，就看见沈澈在那里喝酒。她再走近一些，就看见沈澈的对面还倒了一个男人。男人侧头趴在桌子上，林宛瑜眼眸仔细一看，当下认出了他。
这个人，不就是夏译吗？
林宛瑜之所以会对夏译有印象，那也是因为年少还在上学的时候，沈澈曾经找过夏译谈话。彼时，美其名曰谈话，实际上是警告还差不多。而警告的内容，却是为了顾敏。
林宛瑜当时悄悄跟随在后，所以就听到了。
她还记得清楚，沈澈所说的话：夏译，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办法接近顾敏。要是被我知道了，你就给我走着瞧。
夏译当时说：顾敏又不是你的谁，你凭什么？
沈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凭顾敏是我的人！
再之后，沈澈为了夏译的事情和顾敏吵了一架，两人曾经有一度不说话。最后是顾敏软了声，对他说以后她不找夏译借笔记了还不行吗。沈澈这才消了气，并且告诉她，要借笔记就告诉他，他一定会帮她弄到。
就因为这一段小插曲，让林宛瑜记忆深刻。
“小澈！”思绪回拢，林宛瑜疾步上前。
沈澈还在喝酒，瞧见她来了，他低声呼喊，“宛瑜……”
“小澈，你喝太多了，我们回家了好吗？”在林宛瑜的印象里，沈澈却机会没有醉倒的时候。虽然也有应酬，虽然也有饭局，可是他从小就锻炼了酒量，更是不会让自己轻易醉。
此刻，桌子上摆满了酒瓶，这一边全是他喝的，竟然不知道节制喝了那么多！
“小澈，我扶你回家……”林宛瑜这边一个人也不好扶起他，还有一个醉倒的夏译。她只能又喊了司机进来，两人合力将他们逐一扶上了车。先是送夏译回家后，这才又辗转折回了自己的公寓。
“小王，辛苦你了。”林宛瑜瞧着躺倒在沙发上的沈澈，回头歉然笑道。
小王立刻道，“林小姐，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
“麻烦了。”林宛瑜又道了声谢，送走了小王。
扭头看见沈澈醉倒在那里，满身酒气，林宛瑜立刻拿了解酒药，又倒了杯水给他，她不禁有些心疼，“小澈，你快喝吧，不然明天又该头疼了！”
“宛瑜！你知道吗？我拿下那个项目了！我拿下了……”沈澈却是拉住了她，他神智已然不清，只是笑着重复。
林宛瑜应道，“是，我知道，你拿下了！小澈，我知道你一定可以！那先把解酒药喝了好吗？”
这些日子以来，沈澈一直都忙到不停。而在这之前，她也感受到了他的烦恼，每天都愁眉不展，似乎有很多心事的样子。林宛瑜曾询问过他，沈澈只说是一个项目遇见了一些麻烦。
沈澈不肯放开她，笑着说道，“宛瑜，你陪我喝吧，喝一杯……”
林宛瑜轻声说道，“小澈，我不能喝酒的，你醉了，不喝了好吗？”
听到这话，沈澈怔怔出神，半晌他才低声道，“是……你不能喝酒的……对不起……宛瑜……我忘记了……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小澈，你快喝了吧。”林宛瑜扶着沈澈，就要喂他喝下解酒药。
沈澈的手却抓住了她，一刹那两人就僵持在那里，林宛瑜的目光很柔，沈澈的目光却是恍惚而破碎的，他一开口，声音低沉沮丧，带着无边的悔恨懊恼，“对不起……宛瑜……孩子没了……是我不好……”
他宿醉到不行，一双眼睛里光芒混沌不清，可是林宛瑜心底却是突然一痛。她感到难过，眼底有了酸涩感觉，她艰涩说道，“不，小澈，不怪你的，你不要想了好吗？”
沈澈的意识已经涣散到不行，只是瞧着林宛瑜，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开始散开。晕眩到不能自己，只是对上了林宛瑜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在眼前不断的浮动，交织过无数的画面，却和脑海里某个画面定格成一幕，让他一时间分不清。
沈澈又是定定一瞧，在一片混沌里，他仿佛看见那个年少的女孩儿。
她哭的那么伤心。
可是，他却在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其实他应该说……
“你不要哭了……不哭了好么……”沈澈的手抬起，触摸向她的脸庞，手指轻触过她的眼睛，感受到湿润，他的意识也飞到了天空去，脑子里一空，身体往她倾倒而去，拥抱住了她，却也是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小澈……”感到身上一沉，林宛瑜的声音带了哽咽。
可是在刹那，他的声音却又在耳畔响起，那一声微弱到不行的男声，却又那么清楚，一下砸进林宛瑜的心底，那仿佛是她一生都不能触及的深处，让她整个人愣住了。
沈澈喃喃喊了一声，那么嘶哑，“阿敏……”
林宛瑜久久回不过神来，抱着他的手都有些颤抖。
阿敏。
这样的呼喊，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听过。太过久违，也太过深刻，而原来，他一直都不曾忘记。更甚至是，一直都积压在内心深处。
林宛瑜突然又记起先前，沈澈也曾问过她，如果他不再是齐亚的大少，那么她还要不要跟他，她当时坚决回答，当然要跟他，天涯海角，都跟他一起去。彼时年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那时候是他们三人一起去电影院看的。
那个女主角就说：天涯海角，跟你一起去流浪。
林宛瑜的泪水落了下来，滴落在沈澈英俊的面颊上。
可是沈澈，你呢？
你心里面想要一起去流浪的人，究竟是谁？
波多尔公司的项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负责人仍旧是唐紫陌。而齐亚信谊作为第三方，自然是经常到来了。这一日，有项目会议召开，沈澈带着人前来出席。会议之中严肃而严谨，顾敏坐在一边，记录着详要。
沈澈站在前方，正是沉声开口指出要点。
顾敏静静的记录着，不敢有丝毫遗漏。
而在刹那之间，她突然也有了新的认知。
他本就是英俊的男子，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容，以前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是校草一枚，更是学校女生心目中崇拜爱慕的对象。如今，他也成熟了，那风姿更为卓越。
只是从前的沈澈，骄傲自负狂妄不羁，所以才会引来同校的学生对他这样不满，他从来都不懂得收敛不知道隐藏，却如阳光一样炙热。而如今的他，却没有再像从前那样自负自傲，他亦变得成稳变得豁达，知道进退得度，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这样全新的认知，让顾敏感到高兴，亦是庆幸。
“前期的策划就是这样……”在他一声结束语中，沈澈的讲说结束了。他回过头来，瞧见众人都在鼓掌。
他的目光扫过唐紫陌，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顾敏身上，瞧见她正在微笑，就像是年少时，他作为优秀生上台致词，她也是在台下鼓掌，他去打篮球，她也在一边鼓掌，这个瞬间，恍如隔世，却偏偏那么真实。
沈澈不禁也扬起了笑容。
在一阵繁忙之后，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沈澈即将带着下属离去，经过部门的时候，他看见了顾敏。
他若有所思，而后喊了一声，“顾助理。”
顾敏听到呼喊回眸，只见是他，她便走上前去，“沈总？”
“跟我来一下。”沈澈怔了下，而后才开口。
顾敏迟疑，见他已经往外边去了，她便也迈开了步伐跟随而上。
等到了外边安静的回廊，沈澈将下属先支走了，他又往尽头走了几步，顾敏便也跟随。
终于，周遭安静一片，再也没有了旁人。
沈澈一回头，就看见顾敏还站在他的身后，和从前一般的样子。阳光照耀而下，将她安静的脸庞剔透照亮，那么美好，美好到了让他感到有一丝的恍惚，更觉得不可碰触。
顾敏只见沈澈动了动唇，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这个刹那，顾敏眼眸一睁，她以为是幻觉，只不料是真的。
因为，他只是说了一句，“顾敏，对不起。”
第一卷 第167章：如果的选择
这太过突然的一句话，如此突兀，让顾敏猝不及防。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一句。当下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窒，万般的思绪也都止住了。
好不容易，顾敏才回神，她笑着说，“为什么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沈澈眼眸一紧，心里也是一痛，“不，顾敏，是我错了。”
顾敏的笑容再次隐去，瞧见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内疚和懊恼，是一抹失魂落魄。
顾敏，对不起，在顾阿姨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说一句话。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告诉你，不要怕，你以后还有我。
顾敏，对不起，在羽谦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赶回来。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在你最伤心的时候。
顾敏，对不起，在顾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照料好一切的事宜，并且向他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顾敏，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总是被我这样呼来唤去。
顾敏，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你总是在我身边容忍我，却从来都不生气。
顾敏，对不起，你这么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发现。
顾敏……
“对不起。”沈澈的喉咙一涩，他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其实原本他想了很多话，想要跟她说，想要跟她道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真的在她面前的时候，沈澈却只能说出这一句来。仿佛其余都是空话，仿佛其余都已经不再重要。其实也是，这些道歉都来的太晚太没有作用了，他早已经迟了。
一时间沉寂无声，金秋的天空，有着一抹不可捉摸的金黄色，好像是在为这一场二十余年的岁月化开一道口子，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都还在那里，他们还是他们，全都没变，只是长大了而已。
沈澈眼眸一空，只见顾敏轻轻摇了摇头。
随即，她的笑容化开了。
“不，沈澈，你不用道歉，真的。”顾敏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从前一样，“我真的很高兴，能和你认识，能和你一起上学放学。我以前就想有个哥哥，一直都想，现在想想，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不，不是像，你就是。”顾敏微笑的眼里，是如此的清澈，“所以，小澈哥，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生气。”
沈澈却觉得心口一寂，顾敏，你让我不用说对不起，你告诉我你没有生气。
其实是因为，你已经把我当成是哥哥一样的存在。
可是从前呢？
在以往的二十余年里，你也只是把我当成哥哥吗？
沈澈心底的那份渴望又莫名的升腾而起了，他知道他不应该，可是他却无法阻挡，那份迫切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他就是想要知道，就像是想要知道那一段过往里，她是不是真的有属于过他。
所以，他眼眸一凝，脱口而出，“顾敏，你有没有喜欢我？”
顾敏又是一怔，今日的突然太多了，让她一次又一次惊愕。
在认识了二十余年后，在四海公司的回廊里，他问了这样的话语，她心中空茫一片。
他挺拔的身躯，站在她面前道歉，那双渴求的眼神依旧犹如一个孩子。这让顾敏也想起了儿时，有一次沈澈和同学打架。俊脸都青了，还将那位同学打的趴到在地。她问他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并且告诉他这样做不对。
可是沈澈却怎么也不肯说话，她当时很生气，告诉他如果他再打架，那她以后都不理他了。
后来，好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却又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会打架，那是因为那位同学在背后取笑她，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说她的弟弟和她一样都是个私生子，说她的妈妈是单亲妈妈，说她的外公在沈家当佣人……所以，当时他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和对方打架了。
顾敏在知道真相后立刻去沈家找到了他，当时他和沈爷爷坐在院子里。
她上前道歉，跟他说对不起。他并不肯接受，犟了好久。无论顾敏怎么道歉，沈澈都不肯接受，她当时心里难过，就红了眼眶。当时还是沈爷爷说了一句：小澈，欺负女孩子可不是男子汉。
沈澈不甘愿地低头，咬牙说道：那你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彼时年幼，哪里懂得这句话的深意，顾敏傻傻点头。
很多年后他们慢慢一起长大，顾敏才明白那一句话的意思，才懂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已不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而已。
那是，那曾经是她心中的一个秘密。
思及往事，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犹如拨开云雾一般，那么清澈，不需要再掩饰不需要再退却，此时此刻，她可以那样坦然的告诉他，那曾经不愿意说的心情。
“喜欢过的。”顾敏轻声说，笑容荡漾在嘴角，明媚而坦诚，没有一丝隐瞒。
喜欢过的，她这么说着。沈澈的心头仿佛炸开了，一下热血沸腾，可是却又立刻被浇灭了。
不是喜欢，是喜欢过的。
良久无言，沈澈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手机却是突然响起铃声，顾敏急忙接起，应了一声，“好，抱歉，我现在过来……”她急急应声后挂线，朝他回道，“那我先去工作了。”
他却如此焦急，又喊了一声，“阿敏。”
顾敏刹那停步，这样的呼喊陌生却又熟悉，但是她没有感到突然，仿佛他们就是从前的模样。
“恩？”
沈澈定定瞧了她一瞬，这才说道，“去吧。”
去吧，顾敏。
你曾喜欢过我，所以，我只是你的过去式。
总经理办公室——
“仁总，经费报告我已经送去财务部了，三期工程已经顺利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