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两根筷子撩啊撩,半晌挑不起一根菜。最后满头满脸的汗水,顺理成章叫欧阳琪教他用筷子。
欧阳琪说:“查理斯跟你一样,他怎么就会那么多?”一面说一面摆正他手里的筷子,“要这样,这样才能夹得起,就像握笔的姿势。你攥那两根筷子就像攥金条一样,怎么夹得起呢?”
费尔法克斯抬抬眉,努力去夹了一根青菜,“他10岁就跟祖母生活,自然会得多。我祖母跟你一样,是中国人。”
“这个我知道,教授跟我说过。”然后欧阳琪又想到酒店,于是问他:“你真是洛宾森酒店的老板?”
费尔法克斯偏头想想,说:“算是。”
“算是?”欧阳琪大惑不解,“怎么说算是呢?”
“唔——”他停下筷子做一副努力思索状,“因为酒店的创始人是查理斯的爸爸,我只是在帮忙打理。酒店名也是以我叔叔的名字命名的。”
欧阳琪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赫斯特先生?”
费尔法克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笑:“对,赫斯特先生!”
欧阳琪这才如梦如醒,难怪那时候她被解雇查理斯问她还想在那里工作吗?原来真不是开玩笑的啊!欧阳琪吞了一下口水,早知道答应了就好,弄不好现在还可以攀那点关系转成正式员工!
“那上回弄丢衣服被解雇的事……”她觉得这一直是个疑惑,酒店不可能因为可怜人而网开一面,难道是查理斯……
“弄丢衣服?后来不是说找到了吗?”费尔法克斯很惊讶。
“找到了?可是为什么酒店方面从未向我提过?查理斯也没向我提过。做为当事人,我总该有个知情权吧?”欧阳琪有点愤愤不平,感觉像被人耍。
“咳咳……”费尔法克斯一只手捏捏太阳穴,“这个嘛……大概要去问劳伦斯,这个我不知道诶……”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欧阳琪愤愤夹一块虾尾塞进嘴里,“那查理斯在酒店里管什么啊?”
“管住!”费尔法克斯说。
“啊?那他什么都不管啊?”
“是啊,就是那么丧心病狂。”费尔法克斯夹菜头也不抬。
“你也真是够累的。”欧阳琪虚情假意安慰两句。没想费尔法克斯说:“对呀,所以你要经常来可怜可怜我,比如教我些汉语之类的啊……”
欧阳琪见他越扯越远,索性直接就问:“查理斯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没告诉你?”费尔法克斯抬头看她。
欧阳琪摇摇头。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欧阳琪见从他嘴里抠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干脆放开肚皮大吃。费尔法克斯练到最后筷子已经握得有模有样了,连麻婆豆腐这样细碎的东西都能夹进嘴里,欧阳琪都快被他的技术给折服。
吃饭喝足,论文还是没有着落。像费尔法克斯这样在生意场上已经成精的人,怎么可能乖乖让她如愿以偿呢?临走时候倒是丢给欧阳琪一沓参考书,还大言不惭:“不用谢,做为交换你教我汉语就行了。”
果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作者有话要说: 漫长的暧昧期也要过去啦~查理斯发飙——来个亲亲行不行啊(捶桌捶桌!!)……今天三章
☆、第52章查理斯弹琴
晚上回来欧阳琪翻了几页书,每一本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费尔法克斯也太看得起她了!欧阳琪硬着头皮研究到三更半夜,也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第二天闷头闷脑又把手机泡进水里。洗完衣服才知道,大衣口袋里还藏着手机。掏出来已经完全报废,连开机都开不了,欧阳琪真是欲哭无泪。
结果晚上放学抱着一堆书垂头丧气到赫斯特家,赫斯特太太又告诉她,贝蒂和她爸爸已经参加班级的聚会去了。本来想打电话告诉她的,但欧阳琪电话又不通。
欧阳琪说手机不小心被泡到水里坏了。赫斯特太太直好笑,“就因为这个垂头丧气?”
欧阳琪说:“不是,是明天要交论文……”
“可是你还没有写完!”赫斯特太太调皮地替她讲完,“噢,上学的那点事儿我太知道了!想当年我的论文都是赫斯特先生替我写的。”说完掩嘴而笑。
“简直太难写了!又不能弄虚作假。”欧阳琪苦着一张脸。赫斯特太太翻了翻她手里抱的几本书,“这简单啊,找查理斯,查理斯是这方面的高手,他就在楼上!”说着把欧阳琪往上楼推。
“可是……”欧阳琪上了几级楼梯回过头又想下来。
“没什么可是的,快去!总比你一个人冥思苦想的好。”赫斯特太太拦在楼梯口,挥挥手直撵她上去。
欧阳琪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一股流畅轻柔的钢琴声从门缝里泄出,非常悦耳。
再探过头,就看到了坐在钢琴前的查理斯。欧阳琪抱着书夹在门缝外,不得不承认坐在钢琴前的他,此时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秋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身上,周身似润着一圈光芒,似真似幻,沉静得犹如一幅画,好美,好美!
“站在那里干嘛?”查理斯冷不丁抬起头,琴声戛然而止。
欧阳琪恍如大梦初醒,有点措手不及:“没、没什么,那个……”她又不好直接说是他妈妈要她上来叫他帮写论文,灵光一闪她想到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的老婆:“那个《水边的阿狄丽娜》,你会弹吗?”
查理斯眉头微皱,大概是实在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侧头细看了她好一会儿,发现她脸色苍白,眼皮浮肿,明显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就在欧阳琪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神色专注从容,手指轻快地在琴键上飞舞跳跃。
欧阳琪也实在没想到,他竟那么容易就就范。
哀伤舒缓的音乐自他指尖缓缓流出。贝蒂说得没错,她哥哥的确是这方面的高手!不过欧阳琪一直看,一直看……查理斯没有往日钢琴家弹奏时摇头晃脑、旖旎陶醉的风光,从头至尾一副全身僵硬千年寒冰的面貌。
果然,要见这家伙柔软的一面——琴键上也休想!
不过他弹得真是好,琴声如恋人般甜蜜缠绵絮絮低语,又如静谧星空下大海边的尽情嬉戏,时而激昂,时而舒缓,时而欢快,时而忧郁,如泣如诉……欧阳琪听得心醉神迷,本以为自己是在嘻嘻哈哈地看风景,竟不知曾几何时,自己已经沉沦入了风景中不能自拔。
查理斯指尖在琴键上飘逸,快得欧阳琪看不清楚,仿佛指尖的每一次跳跃,都轻轻敲击在她心尖上,心里某一个角落莫名地酸胀,微微颤着。
弹完查理斯杵头望着她。欧阳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步到了钢琴边,正抱着一堆书发愣。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嘿嘿笑道:“嘿嘿……真好听!”
查理斯也微笑,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微挑着下巴:“懂钢琴的人,永远不会说弹得真好听。”
“对,”欧阳琪摸摸鼻,“就像懂画的人,也永远不会说画得真像!”
查理斯被她将了一军也不生气,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贝蒂不在家。”
欧阳琪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她抽出一本书摆在他面前,翻到其中一页:“这个,是我们的作业,明天一早就要交……”
查理斯静静望着她。
欧阳琪挠挠头:“意思就是说……得请你帮忙一下,你也知道的,在这方面……而且我英语……反正你母亲说了,你很在行!”
查理斯看了一眼摆在琴键上的书,起身就要走。
“哎!”欧阳琪忙拽住他胳膊,“你等等,等等!”
“……我明天交不出来就死定了!”欧阳琪可怜兮兮。
“那你就去死吧!”查理斯说完转身又要走。
欧阳琪紧紧抱住他胳膊拖住,一般都这样,只要她下手了,就非达目的不可!
“死也不行!再交不上论文我就挂科了,死就能解决问题吗?”欧阳琪只差没跪下来哀求。
“那不关我的事!”
“我这不求你嘛,是论文啊论文!”欧阳琪拿了那本书到他面前晃了晃,“我真的不会,我连英语都还没说熟练,怎么会用英文长篇大论地谈谈欧洲近代美术史呢?况且这还……”在他灼灼目光下,欧阳琪把“是你们欧洲的事儿”咽了下去。
“完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欧阳琪小心翼翼。
“我又不稀罕!”查理斯一甩胳膊就往门外去。
赫斯特太太提着包正准备出门,看见他们出来回头特意交待:“我有事要出去一下,琪琪就拜托你了查理。”
查理斯抿着嘴不作声。欧阳琪在后面背着查理斯向她行了个礼,赫斯特太太挑挑眉走了。
查理斯转身恶狠狠瞪着她。欧阳琪故作无辜状,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像看救世主。
查理斯挫败地又回到书房里。
见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定,欧阳琪一本书一本书摆到了他面前:“这些都是参考资料。”她把费尔法克斯给的那些书通通摆到他面前。
查理斯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又丢下,单手撑着额角倚在靠背上,似乎很烦恼的样子。欧阳琪担忧地问:“是不是很难?”
他不应。
“要不……我也来帮忙吧,比如说有些什么你不懂的专业术语之类的,我就负责给你解释。”
他抬头又定定瞅了她半晌,眼里有恨,有怒,还有些夹杂不清的情绪。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拿起桌上的书,仔细看了起来。
欧阳琪拉了张椅子也在他对面坐定。
“作业要求呢?”查理斯问。
欧阳琪忙把那一页翻给他看。查理斯俯头静静看着。欧阳琪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侍候,一会儿递笔,一会儿递纸。。查理斯又拿了参考书,边看边画出相关语句。
欧阳琪很脑残地问:“待会儿把这些句子抄进去就行了吗?”
查理斯又瞟了她一眼,像看白痴:“以前你老师没告诉过你写论文之前要收集资料?”然后把书倒过来,把画的其中一句指给她看,里面就有她要的重要数据。
欧阳琪眨巴着眼睛像看天书:“我又看不懂。”她嘟囔着嘴。
查理斯深吸一口气,真是想拿头撞墙,然后径自一字一句读给她听。深怕她不懂还边读边点字。他读得极慢,欧阳琪眼随指动,入神地看着,他指尖划过的每一个单词都似乎瞬间活起来了,在她眼皮底下不停地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嗯,会有一点小福利~~
☆、第53章 查理斯弹琴
欧阳琪从未认真留意过他说英语的样子,其实他读英文的语调很轻柔,声音低沉醇厚,像是从喉咙底部轻轻透出来,带着点暗沉,又像是胸腔里的共鸣,真是动听……不过为什么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悲伤?就连那紧抿的唇线里呈现出的,都是痛苦的弧度。
欧阳琪杵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查理斯翻过另一页,双唇微启,眼神专注,默默读着书里的句子,浓密的睫毛在他低头看书时刚好呈现出它的长而翘。
欧阳琪止不住想,如果也像这样地,轻柔地,温温地,把他拥在怀里,俯在他耳边说些一长串的话……如果给他很多很多快乐,很多很多笑声,也许……也许他眉端会舒展吗?
过了许久,查理斯抬头,也静静看着她,眉头蹙得更紧了。欧阳琪作梦似地伸过手去,抚平他眉端,也作梦似地呓语:“这样,如果这样……就好了……”
查理斯握住她收回到半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头一次,欧阳琪是如此心甘情愿地与他拥吻——隔着一张桌子,腰很酸,腿很疼。欧阳琪被拖着拉长,踮起脚尖。他的吻带着种近乎毁灭的侵袭,让人窒息,缱绻反侧。其实她不是不被他吻过,那次在酒店里他就用吻惩罚过她。同样的境地,那张俊逸的脸被拉到眼前,却带着犹豫挣扎懊恼,甚至……痛苦!
对,是痛苦!
他的吻也是痛苦的。欧阳琪想起他紧抿唇角时痛苦的弧度,不禁双臂攀附上他脖颈,笨拙地回应他的吻。
查理斯怔了一下,却忽地放开她,甩头就往门外快步走去,背影萧索悲戚。
欧阳琪如梦初醒,愣愣地站着,她伸手轻触双唇,上面还有他留下的温度……她这是干什么?!
至此之后欧阳琪很久没见过查理斯,因为他没有回家。欧阳琪想这样也是好的,至少少了见面时的尴尬。那一日她出门前他还特意交待,叫她忘了它。
开始时欧阳琪不明白他是叫她忘了那个吻,还是叫她忘了他这个人。现在她终于懂了,他指的是他和它。
唯一值得伤心的是她的论文,依然没有完成,所以挂科了。老教授叫她去谈话,说“别光顾着恋爱,作业也该做一做啊?男朋友是用来激励的,可不是用来沉迷的。”
欧阳琪大呼冤枉,她哪里恋爱了!
老教授笑眯眯:“其实杰克这小子本性不坏。”
“No!”欧阳琪大声抗议,“我没有!”
“那是赫斯特家那大小子?”教授充分调动他八卦的积极性。
“也没有!”欧阳琪哭笑不得,拿他毫无办法。费尔法克斯只不过几次借着吃饭的名义,拖她去教他汉语,然后是顺便吃个饭,哪里算得上是恋爱了?
杰克更是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如今也不知道早浪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怎么能算到她头上了呢?
欧阳琪摇摇头:“真没有!教授,”她语气哀怨,“别人论文也没过,怎么没见你也叫他们谈话呢?”
“你的钱来之不易,所以你该珍惜。迟一年毕业,又要多交一年学费。你画功好是好,但是理论性的东西,还是有必要补一补的。”
欧阳琪点点头,她最讨厌的就是理论。
回来时候欧阳琪跟珍妮说起与教授的谈话,“他竟然说杰克本性不坏!”欧阳琪拍拍胸口直顺气,一副要气死的模样。
珍妮丢她一个白眼:“他又不是跟钱过不去,干嘛要说他坏啊!杰克他老爸每年一摞钱一摞钱地往学校里砸,他儿子就是心灵再扭曲,学校也能给他扳正!”
“就说那幢艺术楼吧,就是他老爸给捐的!”珍妮指指窗外,“从此标榜了他儿子在学校里不同寻常的地位,就是胡乱玩弄女性,也被说成‘心地不坏’,当局就是已经腐败到了这个地步!”
欧阳琪眯眼望过去,真是高耸入云,明净如水的玻璃从下镶到上,真真绝的是半空中那幅浮雕玻璃,阳光一照,一池荷花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听说是跟一个女人有关的。”珍妮最后丢下这么一句,神秘得都能写成一本小言。
其实说到小言又不得不提一下约翰,自从上次爱丁堡那“缘分一遇”,珍妮就患上了经常性头痛,时不时地往医院里跑。
其实她那点小心思,约翰哪里不懂,只一味笑眯眯应承着,甭提有多享受。办公桌上至今仍留有她带来的小点心,一样样精巧可爱。
约翰今晚值夜班,刚刚处理完一个急症,进办公室一边脱下白色的袍子,一边抓起一块点心吃,人困得睁不开眼。
查理斯却在这时候推门而入,也不作声,径自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约翰瞟他一眼:“我下班了,有病自己看!听诊器这里,血压器这里,叩准锤这里……”他一一摆出器具。
“听说你最近到中国做了房地产商?”查理斯不声不响问出这么一句。约翰脱袍子的手一滞,不置可否,继续剥下外衣:“说吧,你有什么事?”
查理斯推过一个牛皮纸袋:“帮我查一下。”
约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